《亲爱的女子》半江瑟

3、亲爱的女子（三）

　　席间，她偶然瞟到了那个在长椅上见到的女子，身边一个男子与她依偎在一起，原来是那两个人。
　　她一直没有说话，因为本也不熟，酒过三巡，公主喝得有点高了，要回去，那个男人就将怀中的人儿连拥带抱的扶起来了。林杉杉没有喝酒，这是她一贯的作风，不敢真的醉。
　　那个男人再回来时，大概没了女生，少了顾忌，林杉杉可以自动忽略，于是几人乱七八糟谈论起来。
　　“靠，前几天说是有个女大学生拍裸照，还N多摄影的人跟拍！”
　　“这年头，女大学生咋那么不自爱呢！”
　　“我说，人家裸碍你什么事了，人家叫追求艺术，展现美！”
　　“嘿—你还懂啥叫艺术！”
　　“呵呵，这就怪不得你大学四年，连一个女朋友都没找着。”
　　“这又关我什么事了！”
　　“好，我们还说这个拍裸照的事，人家拍个裸照怎么你了，都是你们这种人瞎起哄，才搞的沸沸扬扬的！”
　　“哥们，不是我们要起哄。平常一女的拍就拍了，谁还管她是干什么的，现在逮着了都要盖个帽儿——女大学生！我们大学生招谁惹谁了呀！”
　　“那些人不懂艺术，无知，你也跟着瞎起哄啊！”
　　林杉杉此时终于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杉杉。”余钦转过头来，看了看她。
　　“哎呀，这还有一女的，我们忽略了！”
　　“杉杉，你笑什么。”
　　“我笑那位大哥的艺术。”她终于忍住，板正了脸。
　　“我怎么好笑了！”那个男人稍微有点气势汹汹，可能还没有从刚才的慷慨激昂中缓和过来。
　　他那架势，差点又让她笑出来，还是坚强的忍住，娓娓道：“听说伊甸园里，起初人和兽，是没有区别的，只因为有两个人形的兽偷吃了树上的智慧果实，有了羞耻之心，才有了今日的、‘人’。”
　　“哈哈，原来安昌是兽，哈哈哈哈……真是太贴切了，哈哈哈哈……”
　　她注意到，这个大笑的，是个外表平凡的男生，但是笑声中有种亲和力，让人觉得很纯净，很舒服。她对他微微笑了一笑。
　　那个男人在脸上一阵难看后，也咧嘴一笑。
　　余钦还是在她耳边一阵私语：“杉杉，你今天怎么了，说出这么伤人的话来。”她向来厌恶男人离她那么近，但是现在，她唯一皱眉警告，也就懒得计较了。
　　接着这几个八卦男又谈到了女人贪财上，之后也不知道扯了什么，反正她想不是钱就是女人吧，然后就到了年龄问题上，那个男人是在做男毕业生中唯一有女朋友的，他问余钦：“你旁边那个多大了？”
　　“小我三岁！”钦回答。
　　继而此男感慨到：“我都研究生毕业了，女朋友才刚进的本科的校门，比她大了那么多！”
　　“老夫少妻是寻常事吗？”
　　“妈的，要真是寻常事，干嘛还掰出这个词儿来说事！”
　　“你看过《美女与野兽》吗？”林杉杉突然问。
　　“看过。”此男不解，仍回答。
　　“你看过《金刚》吗？”
　　“看过。”他愈发的不解。
　　“连物种的距离都可以跨越，还在乎这几岁年龄吗？”
　　她话音一落，又引来那个纯净男孩的一阵哈哈大笑“还好，安昌不用跨越物种！”
　　余钦更是笑着握住了她的手，她迅速抽了出来。他没有表示什么，只问：“杉杉，你怎么了？原来说话不是这样的。”
　　“也许是醉了。”她站起来，对着那个脸色发绿的男子道：“对不起，我把这话当成鼓励你的。”
　　“你没喝酒，怎么就醉了！”
　　“想醉，闻着就醉了。”她勉强一笑，拎起了包。
　　“杉杉，去哪里？”余钦又拉住了她的手臂，在她目光的注视下，讪讪的松开了。她的堕落，今天到此为止。
　　“你不高兴啦？”那个纯净的男孩子问。
　　“没有，先生。”她一笑，又对他道：“先生，这个世界因你而温暖！”
　　这位先生如小男孩般，眨巴着眼睛，轮到他被人取笑了。虽然她的本意是赞美。也许，这就是，不是一类人的悲哀，左右解释，还是不能尽其意，不如不解释。
　　“我送你吧。”余钦说。
　　“不用了。”
　　“让我送你，现在很晚了。”
　　他站在她旁边，一直没有说话，许久，借着酒力，陡然问：“杉杉，你不开心，是不是因为他？”
　　那个他，两人都心照不宣了。
　　“我觉得他们两人的感情还在，分手，是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
　　“那个女的想成全你，所以和他分手。”
　　她一阵好笑。这样无聊的事，不是她。
　　见她不语，他也沉默下去，又过了许久，猛然又问：“杉杉，你为什么不让我碰你？”
　　她继续向前走，将他甩在身后，声音飘来，“你是谁？”
　　“杉杉，认真回答我！”他一个箭步上前，再次握紧了她拎着包的手。
　　“你是我的丈夫吗？”
　　他噗哧一声就笑出来了，“你怎么那么保守，什么年代了，还只能被老公碰！”
　　她知道需要认真解释一下了，手还被他控制着，不得不凝视他的眼睛，降低了声调：“我未来的丈夫，也许我给不了他我的整颗心，可是一定要给他我最完整的身体。这是我能为他做的坚持。”
　　他怔怔的盯着她的脸，是明白了吗？她正犹疑，那张脸却覆盖下来，变得模糊。她猛的抽出手，唰的就是一耳光。
　　他愕然抬起脸，她的固执，他见识过的。
　　那段路程，他是跟在她身后走完的，他不能对她说“我娶你”，因为他知道，她会告诉他，不是谁要娶，她都会嫁，也许还会说，她不是谁愿意丢就丢，愿意捡回来就捡回来的。他不能那么伤害她。
　　终于回来了，她大开窗户，将头伸出窗外，看到乌云里层的白光，那时明月啊！它终究要破云而出。于是她久久的凝视，久久的等待。反正现在，她有的是时间，就奢侈的赏一回月吧。
　　楼下的男子，看到那个熟悉的窗口，探出半个身影，那女子，久久的凝视着布满黑云的夜空。她看天空，很近，很入神，看他的眼神，很远，很模糊，他终于意识到，那种距离不是他能够拉近的。
　　就在他转身离去的霎那，云破月来，将乌云染白。高楼上的女子绽放出了笑颜。
　　她打开电脑，将那些做成隐藏文件的照片调出来，细细看了看，一阵摆弄，然后飞速的写下一段话：
　　亲爱的女子，你的魂魄如果化作黑天使，挥舞的是纯黑的羽翼，但是如果飞舞在阳光下，还是可以折射出金光。听说你选择了白天跳下的九峰崖，那里乌云蔽日，不是一个好处所，你一定要向着南方飞才好。
　　亲爱的女子，你还记得我们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见面的那个下午吗？我举着手机，打开摄像头，捕捉你黑色的身影，你如精灵般在林间乱窜，我还是拍到了很多。你还说，视我为朋友，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静默七日，我以同样的答案回复了你。而今，我已经这样做了，避开人群，静默七日。明天，我就要走了，永远的离开这个地方，捕捉到的你，我一再的增加亮度，已经是模糊一片，我要将它们永久的删除。
　　他还是因你难过，一个人离开的，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看不开，传说中庄子亡妻时是“鼓盆而歌”的。我虽然觉察到了你笑颜中的虚浮，却不相信，这世间如此多的事情都看透的你，怎么会还有看不开的事？你看不开的，我定然也解不开吧，知道了还是救不了你，呵！
　　明天，我就要回去，做我疼爱的小人儿的天使，再见了，也许以后不会再想你了。

　　最后，ctrl+A，连同照片的话语，shift+dele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