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可否解意》祤祈

4、4. 轩然大波

　　白世杰回到家中时，父母正在下棋。
　　一见到白世杰，父亲立刻停下了手中的棋子，劈头便问道：“你这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吃饭也找不着个人，直到这个点才回来，你到底是干什么去了？”白老爷情绪有点小激动。
　　白夫人怕父子两起冲突，赶紧出来打圆场，“老爷，有话慢慢说嘛，孩子大了，有他自己的事，咱们也别管太多了嘛。”
　　白世杰此时心情好着呢，他丝毫不跟父亲计较，只是恭恭敬敬地听着父亲的教诲。
　　白老爷见世杰也不辩白，语气便稍稍软了一些，他又问道：“你总得告诉我，你今天去哪儿了吧。”
　　白世杰笑嘻嘻地说道：“父亲，我去见一个人了。”
　　白老爷顿时又有些不悦了，“我倒想知道，你这见的是什么人。”
　　“一个对我生命有着重要意义的人，”白世杰毫不含糊地说道，“父亲，您要是见到她，也一定会喜欢她的。”
　　白老爷袖子一甩，站了起来，厉声说道：“荒唐，你又在哪里认识了哪家的女子，上回一个，这回又来一个，你怎么如此儿戏呢？”
　　白世杰赶紧辩白，“孩儿没有。这个女子就是上回我跟您说过的那个，孩儿是真的钟情于她的。”
　　“混账，”白老爷大怒道，“我管你是不是同一个人，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和你母亲已经给你找好了你未来的妻子，除此之外的任何女子，你想都不要想。”
　　“父亲，您怎么能这样呢？喜欢谁，要和谁在一起，这都是我的事，您为什么要强加干涉呢？”
　　“一派胡言，什么叫‘强加干涉’，婚姻大事，历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件事，容不得你任性。”白老爷毫不留情地说道。
　　白世杰并没有被白老爷的强硬态度吓到，但是他从小就是个孝顺孩子，不想再在这个时候顶撞父亲，所以他只能以退为进，走一步看一步。
　　于是，白世杰不再言语。
　　白老爷以为他屈服了，语气也软和了一些，“我给你点时间，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作为父亲，我是绝对不会害你的，我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你啊！”
　　说完这些，白老爷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见父亲离开，白世杰赶紧向母亲求助。
　　白世杰心里清楚，从小母亲就最疼爱他了，只要他的要求，母亲每每都是有求必应。
　　“母亲，您一定要帮帮我。现在的我已经被一个人占据了全部身心，我真的无法再爱上别的什么人了。母亲，这关系到我一生的幸福，难道您忍心看着我整天对着一个我不爱的人吗？”
　　白夫人为难地看着他说道：“儿啊，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这都是你父亲的意思呀，我之前也有探过他的口气，可是他的意见很坚决……你也知道，在这个家都是你父亲做主，母亲也是无能为力啊。”
　　“那您再去和爹说说不行吗，我知道，您一定会有办法的。”
　　白夫人看着他说道：“我看啊，如果你一定要和你说的那个姑娘在一起，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您快说呀！”
　　“先按照你父亲的意思成亲，日后再把你喜欢的那个姑娘纳为小妾。”
　　“这怎么可以，坚决不行。除了她，别的谁我都不要。”
　　白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白世杰心有不甘，决定另做努力。
　　说到白老爷的坚持，其实，他是有着他自己的理由的。
　　当然，他并不知道，他所钟爱的儿媳妇的人选，和那个让他儿子一见倾心的姑娘，其实就是同一个人。
　　所以说，两父子争吵得不可开交，彻头彻尾地只是一场误会，一场纯粹的误会。
　　事实上，他们双方，只要有一方说出女子的名字，一切就都明了了。
　　可是偏偏没有。
　　要说为何白老爷如此喜爱尹如风呢，这整件事情还要从头说起。
　　白老爷和县令李大人是多年的好朋友，闲暇的时候，白老爷经常去李大人那里坐坐。久而久之地，他因此也认识了在衙门当差的尹追风。
　　说起追风到衙门任职一事，还涉及一桩趣事。
　　那年，追风出于好奇，参加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比武，不曾想，那场比武竟是为了选拔人才而举行的，追风毫无悬念地一举夺魁，便水到渠成地被特招入了县令府。
　　按说以追风的性子，是不太适合衙门的。不过，由于县令大人对他一再承诺，他的职位相对而言较为自由，也不必每日当差，只是在有重大事情的时候，须日夜在岗，加强戒备。加上俸禄也不低，追风就勉为其难地应下来了，后来也慢慢地适应了。
　　因为尹追风性格豪爽，为人耿直，入职之后便一直深受李大人器重。
　　白老爷和尹追风接触过多次，心里也对这个年轻人也十分赏识。
　　一次，白老爷像往常一样造访李大人，正巧遇上了来衙门府给追风送东西的如风。
　　那日，白老爷正和李大人把酒言欢，突然见到眼前清丽秀雅的如风，顿时惊为天人。
　　“细润如脂，粉光若腻，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白老爷随口而出。
　　当得知如风是尹追风的妹妹时，白老爷简直是笑开了花。
　　而后，白老爷又陆陆续续地见过尹如风几次。
　　如风知书达礼，举止优雅，使得白老爷对如风的感觉越来越好，越来越满意，每每在心里都是赞不绝口。他暗自决定，眼前这个姑娘，就是自己儿媳妇的不二人选。
　　如风对这一切倒是全然不知。
　　她只是觉得，那个白老爷为人很是亲和，因为他每次看见她都是一脸的春风——作为礼貌，如风每每也回应一个笑容。
　　尹如风的笑，微晕红潮一线，拂向桃腮红，两颊笑涡霞光荡漾。
　　这样，就有了后来那次白老爷对尹追风的约见。
　　事实上，从心底来说，尹追风对这件事挺赞同的。尹追风倒不是贪财之人，在他看来，白家虽然家世不错，但这不并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白老爷的人品他很清楚，出了名的正直仗义，乐善好施。
　　俗话说虎父无犬子，白少爷既然是白老爷的儿子，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尹追风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倘若如风真的嫁去白家，他相信白家一定会善待她的。
　　如风作为尹家唯一的女儿，也是他唯一的妹妹，身为哥哥的他当然希望如风能找到一户好人家。
　　只是，尹追风并不是那种擅自做主、操控一切的人。
　　他觉得自己的期望归期望，但这终究是妹妹自己的终身大事，最终还是要看妹妹自己的意思表示，所以他并未急着定下一切。
　　再说到白老爷，他在约见尹追风之前，和夫人也是商量过此事的。
　　事实上，那时的白老爷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管夫人的意思如何，这件事都是由他做主的。
　　白夫人一向对白老爷言听计从，加上之前对尹如风的蕙质兰心她也是听说过的，她心里觉着，这姑娘和自己儿子还算是般配，也就同意了。
　　话说，在那天白世杰的突然造访之后，尹家兄弟间是有过一次谈话的。
　　前面说过，尹追风对白世杰就是白老爷的儿子一事，并不清楚。
　　所以，当尹凌风说起此事时，尹追风一脸的疑惑。
　　“你是说，那个白世杰，就是白老爷的公子？”尹追风惊讶地说道。
　　“我去打听过，白老爷的儿子就叫白世杰，若不是同名同姓，便是他了。”尹凌风倒是很平静。
　　“同名同姓的情况倒不多见，特别是像咱们这样一个不算太大的城镇，”尹追风思考了一下，又说道，“这样，我明日亲自去一趟白府，探个究竟。”
　　凌风点头表示同意。
　　“对了，凌风，你说，如果真的就是这个人，你觉得他人怎么样？”追风又问道。
　　“外表和才情都非一般人可比，但是，品性方面还有待作更多的了解。”凌风说道。
　　尹凌风总是这样冷静。
　　虽然凌风和白世杰已经算是半个知己了，但是在他看来，朋友之间可以不必多问，但若是作为共度一生的人，势必要深入了解。
　　尹追风说道：“我觉得这个人不错，从他的言行举止，谈吐修养都能看出是个才子。若是妹妹能嫁给这样的人，也是她的福气啊。”
　　凌风点了点头，但不知为何，他此刻的眼神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或许他们真的是有缘，”尹追风感叹道，“街前相遇，英雄救美，最后发现双方竟是婚嫁对象。”
　　“三妹目前应该还不知道这事，白世杰既然知道了三妹的名字，怕是已经了然于心了。”凌风说道。
　　“那你说，我们要不要把这事告诉三妹？”追风问。
　　“不忙，把事情搞清楚了再说。眼下最紧要的是看看这个白世杰是不是就是白老爷家的那个白世杰。”
　　“二弟言之有理。”
　　言罢，尹追风特地去了一趟白府。
　　白老爷见到专程来访的尹追风，十分地欣喜，赶紧吩咐家丁拿出上好的茶叶和点心来招待他。
　　“白老爷，怎么不见您家少爷？”尹追风毫不掩饰来意，才一坐下，就开门见山地问道。
　　“世杰一大早就陪他娘上庙里烧香去了。早知道他未来的大舅子要来，我应该让他留下来拜见一下的。”白老爷笑着说。
　　尹追风有些失望，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得连连作揖，“不敢不敢，承蒙白老爷看得起我们尹家，是尹某人的福气，我怎么担待得起‘拜见’一说。”
　　“追风，你客气了。以后咱们结了亲家，就是一家人了。你是如风的大哥，也就是世杰的大哥，世杰他理应尊重你的。”白老爷说道。
　　追风仍是客气着，“不敢不敢……”
　　白老爷笑呵呵地说道：“追风，你看什么时候方便，我们一起来选个日子吧，趁我现在还身体健康，我想给孩子办得隆重一些。”
　　“白老爷，我看这事倒不用急在一时，在下的妹妹年岁尚小，白少爷也年岁尚轻，婚礼的事情，再多等些时日也未尝不好。”这回，追风倒是显得有些稳重。
　　白老爷觉得尹追风的话在理，便答应了。
　　不过，白老爷心里的“过些时候”和尹追风心中所想的，显然不是同一个概念。
　　话说这尹追风在白府坐着，一心就等着白少爷什么时候能现身。
　　只可惜，久等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