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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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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执文和苏缜的渊源,是从他们二人的父辈开始的
用通俗点的说法就是,苏缜的父亲是混在道上的老大,而沈执文的父亲则是在他手底下做事,但根本不值一提的某个可有可无的小弟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沈执文甚至不清楚自己的父亲是做什么的,他只知道每当那个男人出现在家里,都会让苦苦支撑着整个家庭的母亲变得尖锐而愤怒,而等那个人甩手离开时,他的母亲时常会哭
于是沈执文恨透了他
这种恨在他慢慢懂事之后,像是随着时间不停沉淀的酒一样,由幼童单纯的排斥变成了更加深刻的情绪
因为他的母亲怎么都遮掩不住的疲倦,曾经每一次为了他不得不做出的节俭,在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深夜努力压抑过的小声啜泣
都让沈执文无法原谅那个从未承担过任何责任和义务的名义上的父亲
而他越是长大,由于无法分担而产生的焦灼就越强烈,这种焦灼在他母亲因过劳病倒之后一下达到了顶峰,几乎要将当时才上初中的沈执文生生压垮
但即使是在那个时候,沈执文也没能从父亲身上得到一点依靠和帮助,失去了来自母亲的管束,沈执文开始懈怠于学业,将时间花费在其它对他而言更为重要的事情上
哪怕他在后来听闻父亲死于非命,沈执文也没有太大的触动,毕竟他当时一心专注于为生病住院的母亲攒医疗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一个在他生命里如同陌生人的过客的死活
可沈执文那时还没成年,根本找不到什么正规工作,于是有时在黑作坊里卖力气,有时替小混混跑腿偷东西
他被迫为了高昂的医疗费奔波周转,一路滑进拮据贫苦的深渊,只要能给他钱,沈执文什么都肯做
这段经历难以言说,等他再长大一些,变得足够懂事理了,才在回顾过去时惊觉自己曾误入歧途,若是持续的时间再久远点,沈执文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会彻底弄脏手,到最后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
如果苏缜没有找到他,并且成为他那就快要崩塌的生活的依靠的话
但苏缜出现在了那里,牢牢钳住还没有明确是非观、正准备对别人的背包下手的沈执文,在发觉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崽子试图用暴力反抗之后,更是把他强硬地拖到巷子里,没废一句话地结结实实地教训了一顿
事后沈执文再回忆起来,才知道苏缜其实已经对他手下留情,不过当时他被揍的七荤八素,哪里分得清苏缜动手的位置是不是只让人疼不会受伤
等他挣扎着把体力耗尽了,就让苏缜逮奶猫似的拎着后领子带进学校,因为旷课在办公室里被压着脑袋跟老师道歉
然后所有压迫着沈执文的重担就被一下子挪开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替他承担下医疗费用,将骤然得到支撑的沈执文重新放回学校读书
不过苏缜虽然安置过不少因为亲属跟着他父亲做事,最后不幸送命从而被遗留下来的孤寡,但在这些人之中,沈执文却是最让他头疼的一个
或许是因为曾经和地痞流氓们打过交道,沈执文身上有种矛盾性的丛林法则一样的习性,他轻易不会向人服软,但又有很深的慕强心理,大概是出于对他的反叛心,苏缜最开始隔三差五就要去逮这个不肯老实呆在学校里,有时甚至还会和别人起冲突的刺头,到后来次数越叠越多,应该是终于被他打服了,快要升上高中的沈执文总算消停下来,对着苏缜还逐渐有了点唯命是从的意思
一直到现在了也是如此
所以苏缜交代他办私事的时候,沈执文是抱着一定做到最好的心态去的
他脑子里打算的可好,要给自己大哥找一个知情识趣的人生伴侣,结果等他一大早紧赶慢赶地跑回来,给他开门的却是个面若冰霜的硬邦邦的凶神,沈执文硬生生被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预料到来人是他的苏缜叫进去一起吃早饭
沈执文迷迷瞪瞪地在饭桌前坐下,等了一会没等到其他人出现,又听苏缜大致介绍了一下渡肖,才慢慢意识到是自己办事没办利索,沈执文面色讪讪,对渡肖的第一印象自然不算好,他低头咬了口包子,坐在那嘟嘟囔囔
“我哪知道.....”
他偷偷瞄了眼苏缜的脸色,到底还是担心大哥在生气,只能示软地小小声的抱怨
“您还让他睡我的床...”
苏缜因为他像是在撒娇的语气哭笑不得,就挺有耐心地向沈执文解释了一下为什么不用客房,他没打算走父亲的老路,在大学就自己摸索着办公司,而沈执文虽然性格上直耿了点,在数字方面却很有天赋,可以说是他手边的顶梁骨干,苏缜有心让渡肖跟着他学业务,就在三人吃完早饭后让沈执文带渡肖去周边熟悉环境,顺便让他们能互相结交一下
沈执文看起来不太情愿,但还是迫于苏缜的余威委委屈屈地带着渡肖出去了,没想到他们一去就去了一个多小时,等再回来的时候,两人都像在地上打过滚似的浑身灰扑扑的,苏缜嫌弃地皱起眉头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打架了?”
渡肖站在那没说话,沈执文就有些心虚地别开眼睛,
“没,没有...我们就只是稍微切磋下.....”
就他这副不打自招的模样,苏缜哪里还不清楚是谁先挑衅动的手,好在渡肖没有和他动真格,不然以苏缜看过的那份资料上的战果,凭渡肖的身手要是认真起来,对拳脚只会一点皮毛的沈执文绝对没法像现在这样全须全尾地站着
他在家里长期备有应急药箱,本来还觉得沈执文在成年后已经稳重了不少,应该不怎么有用的上的机会了,结果这人还是这样冒冒失失的,根本没有什么长进,苏缜没好气地翻出药箱,又从冰箱里取了冷敷冰袋,才坐在沙发上召那两人过来
“把衣服脱了。”
渡肖在听到这个命令的瞬间徒然一惊,他忍不住浑身绷紧,第一反应是要往后退
凭他和苏缜之间短暂的相处时间,还不足以让渡肖完全托付出信任,他满心警觉,不确定苏缜到底准备做什么,但在渡肖有所动作之前,本来在他边上的沈执文已经毫不耽搁地乖乖过去了
渡肖眼睁睁看着他脱去上衣,露出年轻人精壮健康的躯体,沈执文背对苏缜坐下,一边指着淤青装作惨兮兮地博取同情
“大哥你看,我胳膊都紫了。”
苏缜将冰袋按敷在上边,又上下检查完过一遍,确定沈执文身上没有出血的伤口,才不为所动地随口数落他
“那是你活该,”
渡肖下手很有分寸,攻击的部位多为手臂和大腿,不会留下什么隐患,苏缜大略处理完,就让沈执文自己按住冰袋往边上腾开位置,转而招呼还站在原地的渡肖
“过来。”
渡肖紧抿着嘴,还是犹豫地解开身上穿着的那件苏缜借给他的衬衫,忍着拼命叫嚣的戒备缓缓坐下
相比起他,沈执文就没轻没重多了,苏缜看着这人覆盖在肩背和腹部的大片青紫,没忍住地啧了一声,而沈执文在一旁也瞧的清楚,他因为渡肖满身的伤痕意外地瞪圆了眼睛,难掩惊讶地凑近过来
“你身上也太多伤了吧,怎么弄的?”
他说完突然一顿,忙火急火燎地向苏缜澄清
“不是我啊,这些绝对不是我做的。”
苏缜同样替渡肖敷上冰袋,温度紧贴着侧腹,让渡肖在被接触到时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哆嗦,苏缜一边冰敷一边慢悠悠地教训
“知道不是,就你那点能耐,要不是人家让着你,早被撂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