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星星》糖盐

8、失落星星

　　Chapter8.

　　好不容易熬过早读，文星阮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

　　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已经忘了，只依稀记得郑许诺给她回了一条语音消息，那声音温温柔柔的就像有催眠魔法一样，她只点开听了一遍就失去了意识。

　　昨晚文星阮睡得并不好。
　　她做了很多梦，但是都七零八碎的，全都凑在一起也拼不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早上文星阮是被阮芳拍门叫醒的。
　　阮芳明显是带着一肚子怒气，连拍三下门都震耳欲聋，硬生生将她从破碎不堪的梦境里拽了出来。

　　文星阮猛地睁开眼，脑袋连带着眼眶和喉咙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她的视线好长时间都没有聚焦，耳畔全都是自己凌乱和擂鼓声一样的心跳。

　　就这么直挺挺地躺了好几分钟，文星阮大口地喘着气，眨了眨眼睛，终于撑着胳膊起了床。

　　阮芳把早饭一样一样摆在桌子上，碗筷摔得噼啪直响。
　　听见文星阮开门出来，忍不住又开始数落：“磨磨蹭蹭的，我十分钟之前喊的你，现在才起，晚上早睡一会儿不就行了，下次再这样我就不叫你了，你爱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

　　文国超的呼噜声透过主卧的门在客厅都能清晰可闻，阮芳听着心里更是火大。
　　“爷俩个都一个死德性。”

　　文星阮的大脑还有些混沌，见阮芳说完，小声回了一句：“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阮芳扭头看了她一眼，立马皱起眉头来：“你脸上怎么这么多汗？”
　　“嗯？”文星阮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是湿的。

　　“天热你不会开风扇？你是读书读傻了吗？”
　　阮芳的声音有些尖锐，像是带着刺。
　　文星阮轻轻吐了口气，想要解释：“妈，这不是......”
　　“行了行了，赶紧洗脸吃饭，还站在那儿磨蹭什么呢，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阮芳不耐烦地朝她摆摆手，自顾自坐下先吃了起来。

　　文星阮识趣地闭了嘴。
　　她进了卫生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时被吓了一跳。
　　她脸色惨白，额角和脸侧的头发都被冷汗打湿了，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
　　很狼狈。
　　像一只鬼。

　　“爷两个都是一个死样子，一个争气的都没有，我嫁进你们文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客厅里阮芳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传进耳朵。
　　文星阮草草几下扎起头发，拧开龙头把水开到了最大。

　　肩膀被人戳了两下。
　　文星阮回过头，眼睛半眯着：“你干嘛？”
　　“我去接水，帮你一起。”郑许诺朝她伸着手。
　　文星阮把水杯给他递过去：“谢谢。”

　　“不客气。”郑许诺又问：“今天想喝什么口味的？”
　　文星阮现在只想抓紧时间眯一会儿，哪有什么心思去考虑红糖的口味，于是她的回答很是敷衍：“随便。”
　　不过郑许诺倒是仔细在袋子里翻了翻，说：“那就生姜红糖吧。”
　　文星阮没搭理他，脑袋一歪就要继续睡。

　　沈毓琳刚才去给老师送作业，回来之后轻轻喊了喊她：“星阮，醒醒，别睡了，老张找你呢。”
　　“嗯？张老师找我？”文星阮揉揉眼睛，从位子上站起来。

　　张建胳膊底下夹着课本，手里端着他心爱的保温杯，正靠在走廊窗边一边悠哉游哉地喝着茶水，一边和郑许诺说着话。
　　见文星阮从教室出来，问道：“星阮，怎么看起来没精打采的样子啊，昨晚没睡好？”
　　文星阮点点头：“昨天是睡得晚了点儿。”

　　郑许诺把保温杯递给文星阮：“喝吧，水温正好。”
　　文星阮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张建，接过水杯，朝他说了声“谢谢”。

　　张建倒是和平常一样乐呵呵的，他鼻子挺灵，问文星阮：“你这喝的是姜茶吗？我那里有茶叶，你要是觉得困，要不要再去泡点儿茶喝喝？”
　　“不用了张老师。”文星阮摇摇头，“我喝这个就行。”

　　“老张，你要是茶叶多的喝不了你就在班里都分分呗。”郑许诺在一边吊儿郎当地开口，“你瞅瞅班里，倒了一大片，大家伙儿都困死了，你光逮着人一小姑娘说来说去的干嘛啊。”

　　“郑许诺你这臭小子，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
　　张建抬起腿来作势要踢他，郑许诺赶紧往后退了两步。
　　“我告诉你，什么时候你能让你的嘴退休一下，我的耳根子就清静了。”
　　郑许诺啧了一声：“老张你干嘛咒我啊。”

　　张建白了他一眼，转头和文星阮说：“星阮，你可别听这小子胡说，我可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啊。”
　　文星阮在一旁笑得不行，精神倒是好了一些：“我知道张老师。”

　　“对了张老师，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哦，是有个事儿想和你说一下。”张建说：“咱们学校每年开学之后都会进行一次周测，考试的内容其实并不难，但考试规格完全是按照高考的模式来进行的。这次考试除了是想要检验一下你们的学习成果，根据你们的成绩呢，我们老师对课程的进度啊以及学生的把握进行一下调整，更重要的呢，也是为了让你们收收心。”

　　文星阮面带微笑静静听着张建的话，实际上内心完全是在苦笑。
　　考试的内容并不难？
　　如果不是文星阮暑假在补课班做过一次逸隽去年高二开学周测的考试试卷，她差一点儿就要相信眼前这个男人说的话了。

　　“那个张老师，我想问一下。”文星阮弱弱地举手，“今天周二，那咱们周五就要考试？”
　　“啊不不不，周五不考试。”张建说：“今年中秋节过得比较早，想想也没多少天了，所以咱们学校决定呢，中秋放假之前考试，争取第二天就判完卷子，让你们拿着分数，高高兴兴地回家过节。”

　　“哇塞，咱们学校真是贴心啊，感动死我了。”郑许诺在一旁鼓掌。
　　张建瞪他一眼。
　　郑许诺耸耸肩，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星阮，我单独找你说这个事情呢，一是因为昨天时间匆忙，老师没能和你好好聊聊天，另一个呢，也是为了让你做好心理准备，你刚从三中转过来，不像他们这帮人，高一就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一个个的觉得自己是人中龙凤，结果被学校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萎靡了好几天。”
　　张建看着文星阮，满眼爱惜，语重心长：“但是现在已经是高二了，时间紧迫，咱们又是重点中学，所以呢，老师希望你能以一个正确的心态面对这场考试，无论是什么样的成绩，都能不骄不躁。”
　　“高考是一场马拉松，征途刚过三分之一，剩下的路，你得稳。”

　　张建这人面相长得十分和善，圆头圆脸带着一副眼镜，以后退休了绝对是公园里看上去脾气最好的那个老头。
　　而他说话时也像是自带一股力量感，不仅是亲切，让人没有距离感，更是能够让你切实感受到他的用心和关爱，还能使你心情变得平静。

　　文星阮听完点点头：“谢谢张老师，您放心，我会的。”
　　张建乐呵呵地笑道：“老师知道你是个懂事儿的好孩子，不像这个臭小子，惯会讨人嫌。”
　　郑许诺站在一旁被他给逗乐了：“老张，没你这么拉踩的啊，喜新厌旧啊你。”
　　“滚滚滚，别贫。”张建一脸嫌弃地转头走了，“我上课去了。”

　　张建走后文星阮站在原地没动，低头喝了一口红糖水，又叹了口气。
　　“怎么了？”郑许诺站到刚才张建站的位置，他两条胳膊向后撑着窗台，后腰靠墙，屈着一条腿，歪头看她。

　　文星阮没说话，过了两秒仰头打了个哈欠。
　　“困死我了。”她泪眼汪汪地说。
　　郑许诺是真的有点儿好奇了：“小星星，你昨晚干嘛去了，困成这样。”
　　“没干嘛，就是没睡好。”文星阮说。

　　“做噩梦了？”郑许诺问。
　　文星阮没说话，回想起昨晚梦里零碎的片段，她闷闷点了下头。

　　郑许诺目光柔和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抬起手放在了她的头上。
　　一边摸一边说：“噩梦都是假的，小星星别害怕，啊。”

　　郑许诺很快就把手拿开了，但文星阮却愣了好一会儿。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一直在变红，于是便捧着杯子猛喝水，试图用保温杯来挡住自己发烫的脸。

　　谁知郑许诺突然开口：“小星星，你的头怎么和小黄似的。”
　　“嗯？”文星阮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来，“小黄是谁？”
　　“我养的小狗啊。”

　　郑许诺兴高采烈地掏出自己的手机。
　　“我给你看看小黄的照片，它长得特可爱，脑袋和你一样，毛茸茸的。”
　　文星阮顿时满头黑线，忍不住要伸手打他。
　　“郑许诺你说谁像狗啊？”

　　郑许诺一边笑一边躲，最后缩着肩膀让文星阮在胳膊上拍了两下。
　　“哎呀，疼死了，小星星你手劲儿怎么这么大啊。”他故意捂着胳膊说。
　　文星阮被他逗笑了，假装抬手又要去拍他。
　　“郑许诺你好能装啊，那天晚上怎么没见你这么弱不禁风呢。”

　　“哥。”有人突然出声。

　　两人转头看过去。
　　郑许诺脸上笑意褪去，很随意地应了声。
　　文星阮认出来这是昨天中午他们说起的那个男生，郑许诺的堂弟。
　　她有些尴尬地缩回手。

　　“那你们聊吧，我先回教室了。”
　　她朝郑承安微笑着点了下头，谁知郑承安竟主动叫住了她。

　　“同学你好。”
　　文星阮停下脚步。
　　郑承安朝她走过来，笑着主动打招呼。
　　“我叫郑承安，你是新转学过来的吗，之前没有见过。”

　　文星阮点点头：“你好，我叫文星阮，这学期刚转来逸隽。”
　　“怪不得我没有印象，不然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我肯定会记得的。”郑承安说。
　　他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几遍，问：“你和我哥是之前就认识吗？”
　　“嗯？”文星阮有些不明白。

　　郑承安笑了笑，解释说：“因为刚才听见你们说，那天晚上什么的，我以为，你们之前就认识。”
　　文星阮顿时觉得有些尴尬。
　　“哦，这个......”

　　“你不去上课？”郑许诺这时在一旁开口。
　　郑承安和文星阮同时转过头去看他。

　　郑许诺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动，右手拿着杯子一下一下晃着，整个人看上去放松懒散，但又挺拔。
　　他语气淡淡的，目光看向郑承安。

　　郑承安在接触到郑许诺的视线时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
　　“我刚才去办公室拿东西了，马上就回教室。”
　　他怀里抱着一沓资料，说着还往郑许诺眼前递了一下，似乎是想让他确认一下自己并没有说谎。
　　郑许诺视线却一直落在他脸上，听完嗯了一声：“快上课了，去吧。”

　　郑承安点点头，刚要走，又开口说道：“哥，我昨天晚上去看爷爷，他说今年的中秋节家宴还是安排在老宅，让我和你说一声。”
　　“好，我知道了。”郑许诺说。

　　郑承安走后，文星阮看着郑许诺，忍不住问：“你堂弟是不是有点儿怕你？”
　　“嗯？”郑许诺挑眉看了她一眼，“怎么这么说？”
　　文星阮低头想了一会儿：“感觉。”

　　郑许诺忍不住笑：“这就是传说中女人的第六感吗？”
　　文星阮白了他一眼：“不和你说了，我回去上课去了。”

　　郑许诺笑了笑没说话，转身看着窗外。

　　教学楼的窗户正对着学校大门。
　　大门外，学校的某位负责人正指挥着几位工人忙碌着什么。
　　不一会儿，校门旁的某个东西被拆除，紧接着就被工人们扛走了。

　　正好上课铃响，郑许诺仰头把杯子里剩下的水一饮而尽，转身回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