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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chapter 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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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上郑清婉给满香阁的掌柜写信,要求她晚半个时辰打烊,本意是想视察一下店里有的成品,不打算做改动,刚刚思索酿酒事宜的时候,想到葡萄皮染衣又突然来了灵感。
据她所知,古代衣裳多为草木染,越是深色的颜色越是难寻,尤其紫色大多用紫草所作,原料少,出色慢,故穿紫被认为是权势的象征,属国家管制,有足够品阶的人才能穿戴。
她所见的紫,几乎都是菖蒲紫,稳重敦厚,但似乎只有男人和老妇人才能驾驭,不生违和之感,再年轻一点的女人穿就会显老。所以即便布料再精细,爱逛街的小姐夫人不爱买,许多有名的成衣布料店还是紫色布挤压得存货多。
而紫色若是再更细致地分层,起码能对应九种色卡,葡萄皮染出来的紫她见过,偏淡隐隐有些红,娇俏可人。虽说不同种的葡萄对应紫色不尽相同,但只要找到货源做出成品,应当都会与紫草染的紫区别开。
满香阁是间胭脂铺,主要卖面脂和口脂,衣服布料并不在营业范围内,倒是有丝巾手帕作为附赠品。
她打算顺延这种模式,上等紫色布匹许以花纹锦绣只送不买,在店内消费到一定额度的贵客才有资格接到赠品,既保留了紫色地位的崇高,又平添了一份体面。
如若跟宫里搞好关系能下定决心推出,还可顺势推销配套妆容,把胭脂也打包卖了。
以古人眼光看店里的产品,纯草本无污染,安全性高且包装精致,定价也客观,没有高到离谱,有玫瑰,栀子,蜀葵等花做成,选择比较多。
但郑清婉已习惯了各大美妆品牌争奇斗艳,每季度出不同系列,各个系列起码出三个单品,还要定期海投宣传,明星代言的时代。
看到掌柜妧娘拿上来的胭脂膏,颜色大同小异,只在香味上有所差别。使用时不能直接上脸,得先与粉调和变成粉红色才可抹在两腮。作为一个习惯了化妆刷和粉饼的人,她除了一丝新奇,就只剩下麻烦之感。
她若想做成可以附赠紫色布匹的大牌子,光卖胭脂是行不通的,达不到消费额。她打算再推出养肤化妆品,譬如美白和祛斑,这在哪朝都是经久不衰的话题。
“妧掌柜,您平日都用哪些胭脂上妆啊?”郑清婉打破沉默,想看看面前这位姿容不俗的女子的眼光。
妧娘是郑清婉母亲在江南时所救,一直跟着来了京城,因着对胭脂多有了解,就被指着管起这间铺子。
“回夫人,奴婢平日只用玫瑰花露。”妧娘温婉地低头说道。
玫瑰花露顾名思义就是用玫瑰花瓣多次调汁加桃胶晾晒而成,做法不算难,必备经典款,可谓淡妆浓抹总相宜。
“其他胭脂呢?为什么不用?”胭脂铺的掌柜不说店里所有产品都得了如指掌,也得多多尝试,知道各自优劣,怎得妧娘只用一种?郑清婉的语气多了些质疑和探究。
妧娘不见得慌张,低眉顺目,平和从容地解释说:“女为悦己者容,奴婢没有心爱的男子,就爱守着这个铺子,用不了那么多花样。”
郑清婉听完没有说话,反而借着喝茶的空档仔细打量着妧娘,瞧她青色衣衫,衣着并不华丽,雪肤朱唇,眼角虽有些细碎的纹路,看得出上了年纪,但满是有着岁月的沉淀之美。
“这些胭脂都是奴婢研制的,功效价格奴婢都清楚得紧。“妧娘看出郑清婉的沉默补充道。
“那妧掌柜您可会做美白祛斑的面脂?”郑清婉在心里盘算妧娘肤白似雪,年岁渐长,想必有些法子保养自己。
她俩各坐在软榻小几的一侧,听了这话,妧娘抬头望了她一眼,执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向她半满的茶盏里添了几分,“回夫人,面脂多是使皮肤细腻,美白功效比较不显,奴婢觉得用桃花粉比较好,夫人的那一盒就是奴婢调配的。”
听她这么一说郑清婉想起来梳妆台上好像是有这么一盒,用白玉瓷盒装起来小小的一个,盖子上写得就是这个名。
今早上妆的时候玉书还问要不要用桃花粉,说是用石膏,滑石,蚌粉,腊梅,益母草等调和制成,用上之后,美白淡斑,肌肤娇嫩,她当时一心想着进宫参拜的礼仪问题,只听了一耳朵就点点头让玉书自个拿主意了。
这桃花粉因着颜色粉嫩而得名,其实内里根本没有桃花,上脸也没有卡粉的困扰,不假白,不粘腻,香味适宜。唯一的缺点就是持久度不够,容易脱妆,而神奇的是,晕妆不会大片泛油光,而是呈现出一种慵懒随意的高级感。
就她一整天只在谢毓回府换衣补了一次妆的体验来说,桃花粉作为一个打底兼保养的化妆品是非常合格的,妧娘的手艺是值得肯定和信赖的。
“桃花粉确实不错,我瞧着也可以放在铺子卖,您觉得呢?”她看着妧娘这位能干的员工俨然像是看到了一座金山,目光不自觉热切了几分。
妧娘拿帕子捂着嘴噗嗤一下笑了,语调揶揄起来:“夫人真有意思,您回门不久奴婢就去诚王府拜访过您,当时您说得什么话奴婢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怎么您贵人多忘事,不记得了?”
郑清婉经她这么一说,记忆涌上来,瞬间想起妧娘带着一整套妆品问原身上新的事宜,原身不仅没答应,把妆品据为己有还勒令京中不想再在别处看到第二套,原因是她只想自己美,不想给别人变美的机会。
她拒绝了妧娘多年研制的心血,前后不到一个月,就巴巴地上门打自己的脸说要出售桃花粉。
此时此刻,郑清婉不得不端起茶慢慢呷了一口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她无力吐槽原身的做事风格,知道少根筋,没想到脑回路还这般清奇,自家生意都能给断送,也是服气。
也不怪妧娘说话突然带刺起来,辛辛苦苦准备了多年,好不容易等着主子从宫里出来,以为能迎来事业的第二春,结果苗才露点头就被主子活活掐死了,还是因为主子诡异的防备心理。
要是妧娘不够忠心,以她的本事完全可以跳槽找一个新主子,毕竟跟着原身没多少前途。
想到这郑清婉没有犹豫放下了茶盏,身子稍稍前倾了些,从袖口掏出最后一包金豆豆,轻轻推到妧娘面前,诚恳的说:“妧掌柜,之前是我考虑不周,费了您的心血,这些就当是我给您赔罪了,不过您做的妆品我看是真的好,我也实心地想要卖,您消消气看看能行吗?”
她姿态放得低,言辞恳切,又是主子,妧娘本也就是心里不舒坦才出言讽刺,见她这般心气早消了大半,收了金豆豆又恢复了先头温婉模样:“夫人不必道歉,奴婢省得的,妆品奴婢有留方子,但凭夫人做主就是。 ”
听她这么说,郑清婉直接问: “既如此,您且说说一套该定价几何啊?”
“回夫人,一套内有桃花粉,黛粉,胭脂若干,可化全妆,定价在五十两左右为宜。 ”
天价化妆品!快比得上一套头面了,这钱赚得也忒多了吧,她心里盘算着,越想越高兴:“五十两,回头定制好点的首饰盒包装一下,配着紫布也算相宜。”
“紫布?夫人是受哪家布庄所托要清理挤压的货了?”妧娘抬头惊异地问。
“不是布庄所托,是我自己打算染,等回头送的时候你可得把好关,万不能给了没品级的富商,省得砸了招牌。”她解释说。
“您放心,开了这么久的店,认人奴婢还是会的,但是夫人您若想赠送紫布,光是买一套妆品怕是不足够。”妧娘提出了自己的顾虑。
知她想得长远,郑清婉赞赏地看了她一眼:“我原本想多上些好的新品,再推行会员制,会员拥有特权,比如说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紫布款式,而且我们也可以推出只对会员提供的妆品,给予免费的试妆体验,奉上瓜果服务周到,总之宾至如归才是。”
她想着把现代奢侈品的营销理念搬到满香阁,譬如只有会员才能购买的限量款包包,逢年过节赠送的新年礼物,普通会员之上还有更高一级的会员,服务质量依次升级,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消费者多花钱。
她小时候刚知道这种模式的时候,她就赞叹这种模式的精明,还后悔没有早一点出世发明应用,白白流失金钱。
如今给了她一个赚钱的好机会,她当然是想成为第一个薅羊毛的人,有好员工,有好资源,有好产品,她干嘛不赚这个钱?
妧娘听了她的计划脸上透着欢欣,笑盈盈地说: “夫人想得真齐全,要是能做成,满香阁就是京里的香饽饽了,谁都想要。”
“谁都想要,谁都要不到才最磨人,咱们消费额不看总的,看每一年的,上年达标了,今年没有就得取消会员资格。”郑清婉盘算得极好,继续悠悠地说,“回头再拉几位超品妇人,名头也就打响了,但是最最主要的是,咱的妆品得对得住这份特殊。”
话到后头,她认真地凝视着妧娘,话语里有一种慎重和警告。
“您放心,必不会让您失望的。”妧娘自信从容地直视了郑清婉的眼睛,坚定地回答道。
郑清婉没有因为这份直视而觉得冒犯,她很欣赏会赚钱有本事的女人,尤其妧娘长得还好看。
“明儿我来跟您一起做妆品,看看成本和人工费用。”她先前看账本的时候知道这有四个女工,如若新品费时耗工,可不得多招些人。
“是,夫人。”妧娘看她要走,乖巧应答。
“今儿晚上我把名字给取了,天色不早了,我就先走了。”郑清婉起身由着玉书整了整衣襟,信步向门外走去。
“奴婢恭送夫人。”妧娘跟着把她送出了满香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