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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廖善之第一次见到穆宴喜是在他自己的婚礼上。 ...

  •   廖善之第一次见到穆宴喜是在他自己的婚礼上。新人敬酒敬到她那一桌,能出的游戏和难题都出了个遍,到后来廖善之不猜迷题直接端起酒就喝下。却也有不依不饶的人,非要过关才能喝了手中的酒,廖善之苦恼,这样下去,何时到头?
      到了穆宴喜这里,廖善之一瞄,文文静静一小妮子坐着,好办。谁想她要问,人生四大喜事是什么。久旱逢甘霖,金榜题名时,下面两句呢?
      廖善之心中叱笑,这么菜的题目还拿来现。口中倒答得认真规矩: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
      看那小妮子,倒是松了口气,忙忙的恭敬送上酒杯给他。
      围坐的其他人闹哄不平,小穆,怎么出这么简单的题目,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小穆同志哂笑,能不能截住他,就靠你们了。
      下一位女同志非要他猜出扇贝下面盖的是什么东西,大家闹哄哄的捉弄他与新娘胜华。廖善之手里捧着酒瓶太阳穴直暴跳。海带丝,牛肉,花生,李子核,芹菜,红枣,香菜。。。桌上能看到的东西差不多猜了个遍,硬是都被否决。
      廖善之简直愁得要求饶了,那边小穆同志窝在角落气定神闲吃东西,正捞了一块糯米糖藕咬着,廖善之不抱希望的问大家,是不是糯米?
      叫嚷声霎时鼎沸,廖善之愤愤掀开空扇贝,可不是躺了一颗酒色微黄的糯米?
      那小穆同志也抬了头看过来,冲着人群空空的笑了一笑,又低头捞了一碗甲鱼汤喝。

      晚饭时,胜华同他抱怨,这个月太忙了,想跟领导申请帮我招个人来分担一下。
      廖善之闲闲的回,那去说好了。
      胜华又为难,也不知道我那经理肯不肯。又想起来一件事说,今天小穆被经理骂惨了,当着全公司人的面,可怜哦。
      廖善之又闲闲的回,哦?
      胜华来劲,就是经理的一个客人要我们放单给她,小穆说客人没传水单。我那经理故意没闷了话筒,很大声骂她,客人跟同事全都听到了呢。
      廖善之反应平平,小穆是哪个?
      以前是我徒弟,后来调到另外一组,我们结婚那天也来过的。
      廖善之皱眉回想,搜索不到这号人,索性不想。

      第二天晚餐时分,胜华乐哈哈来说,我跟经理提了招人的事情,她说会跟老板反应的。看来有希望。
      廖善之边吃饭边看球赛,不忘泼冷水,敷衍你而已,怎么可能真帮你招人。
      果不其然,一周后公司风平浪静,无人来应聘。
      两周后,各就各位,胜华依旧忙得团团转,经理心安理得。
      她的申请,只当东风射马耳。

      胜华心呕,饭桌上说,辞职算了。
      廖善之依旧闲闲,那在家呆着吧,我又不是养不起你。
      胜华不平,我在这家公司也四年了,现在这么忙,连招个新人都不行?公司又不会因此破产。
      一语点中,善之道,现在是什么形势,金融大海啸,那么多公司倒闭,你们公司不裁员已经是仁至义尽,怎可能阔招,笑话。
      胜华还是呕,老板好抠,招个实习生来也用不了多少钱。
      善之反唇,你真是将天下老板想得太慷慨。

      虽是外面大形势普遍不好,胜华这边却忙得天旋地转,她还想要个宝宝呢,这么强的工作负荷,如何有这身体本钱怀孕?
      一周后,还是在饭桌上,胜华得意洋洋,公司明天开会解决我的事情。
      善之倒疑惑了,真帮你招人?
      当然了,我跟经理说,太忙了,负担不了,辞职信都打好了。把他们吓得不轻,看来我在公司还是有点地位的。
      善之不置可否。

      没想第二天晚上胜华愁眉不展抱怨,这算什么嘛?
      公司反悔了?善之照旧闲闲问出。
      说是开会商讨减轻我工作量的问题,一上会议桌又说位子就这么几个,不可能招新人了,只能分摊。
      说到这里,胜华咬牙切齿,你没看见经理那个表情哦,道行忒高,四两拨千斤,问题又拨回我们这里。分明是要让其他同事分摊掉嘛,弄得当场我们尴尬得不行。
      呵。善之笑,体现你们同事之情朋友之谊的时刻到来了。有没有人挺身而出?
      胜华叹气,开始是没有呢,当时心真有点拔凉拔凉的,平时那么好的同事啊,就算经理这么个安排,我也不会真摊给她们做,可是就没人吭声。
      善之抱了手臂好整以暇,接下来有敢死队冲锋陷阵了?
      是小穆拉。那个傻女孩,居然说愿意帮我做。
      这不是很好嚒,问题解决了。
      胜华不安,小穆自己也很忙的。我那个经理的为人你也知道的吧,什么事都支使小穆去做,她平时就顶两个人的工作,我下来就属小穆最忙。
      善之很没同情心的说,反正既然有人自己愿意做,你何乐而不为。
      胜华气愤地打了一下善之手臂,你跟我经理一样冷血。怎么说也是我带出来的,这小姑娘太老实了,总被欺负。
      善之哼气,适者生存,受不了这个气就不要打这份工。她这么做,也可能是想讨领导的印象分。
      说完突然灵光一闪,脑中现出一抹身影,问,小穆是不是那次婚宴上跟阿凤他们一桌的?
      胜华回想,是啊。
      其实先想起来的是那颗令他抓狂的糯米粒,她的样子也模糊记起,其他人在玩他,她一个人坐一角吃得欢快。她似乎还出过很弱智的诗给他。。。

      周六晚廖善之跟老婆老妈和邻居国粹打到半夜,趁老婆睡着了就跑出去跟朋友泡咖啡馆。一窝人气势汹汹的涌到据点咖啡馆,包了个二楼打牌喝酒聊天。
      据点咖啡馆本就小巧,地处静谧街道转角,老板开店也是因情趣而非商业,廖善之这群所谓的文学爱好者经常来此,因此据点咖啡馆就真成了他们这一堆人的据点。
      婚后不久碰见熟人不可避免会被问到婚后生活如何。可是婚后大半年还是有人问这问题,是他们这堆人里的哥们,居然还问,什么时候当爹爹?
      真是要把人逼疯,好不容易才妥协了结束单身生活,心中万分不愿意的结了婚,胜华偷偷告诉他,婆婆还来问,准备何时要孩子。
      这问题叫他怎么回答?
      他真的不愿意。
      被女人孩子缚住,当个超级奶爸,每月薪水上交老婆,连零花钱都要向夫人讨,丢尽男人自尊。
      好在胜华不是这般强势不讲理的人,他廖善之也不是妻管严的懦弱性格,双方财政还是独立的。她也知他在外面有一帮文化友人,倒不多问。
      朋友陆小凤拍拍他肩,摆足同情表情,哥们,趁现在多多享受,这种日子可不多了,以后直接跌入下半生。
      廖善之郁闷得哦,凌晨回家睡到老婆旁边,郁闷之情仍旧难以纾解。

      事情算是过去了,胜华继续在饭桌上延续话题,我真是不忍心给小穆事情做,她忙得午饭都没吃,早餐都是放到十点多才吃的。现在是,我没空多少,反倒害得小穆忙得天翻地覆。
      善之有些不耐,那你又想怎样?
      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呀。胜华抱怨到经理,碰到这种经理也够倒霉的。
      善之翻看报纸看股票。
      安静了一会儿,胜华又说,小穆还没有恋爱,你不是朋友多吗,给她介绍个男孩子,有人能照顾照顾她,我心里也安慰一点。
      善之随口答应,好啊。

      上班时胜华MSN跟宴喜说,介绍个男孩子给你,好不好。
      宴喜不好拒绝,说好。
      回去胜华就给善之说了。善之问,那个小穆什么性格。
      胜华道,性格好得真是没话说,有礼貌,体谅人,又文静,长得也漂亮,周末整天闷在家里看小说。
      过滤了一遍,锁定人物,善之敲板,有了,我这里正好有个人物,刚跟女友分手,也是整天看小说的,改天拉出来遛一遛。
      胜华喜不自胜,很期待的说,两只闷葫芦,看看能不能擦出火花。

      后来,公司还是为胜华招了个新人来,胜华自然喜滋滋同善之说了,他反应依旧淡淡。
      那天去外城出差,中午在胜华公司附近,跟她们几个同事吃饭,饭桌上,他只不认识穆宴喜。胜华还要重新给他们双方介绍一遍。
      善之没什么食欲,拨着筷子听她们巴拉巴拉的聊,那个穆宴喜跟饿死鬼投胎一样,张口喂饭,闭口咀嚼,吃得倒是慢吞吞蛮有气质,也不参与话题,边听边吃。
      穆宴喜正专心喝鱼汤,廖善之打算探探底,问宴喜,小穆是哪里人?
      小穆同志终于从碗里抬起头,我老家在嘉兴。
      善之不客气的切入正题,男朋友有嚒?
      其他人起哄了,都说要给小穆介绍男朋友了,这么一搅和,善之也没听见宴喜到底是说了有还是没有,就又问了一遍。
      宴喜笑着摇头,没有的。

      饭毕,在路口等绿灯,廖善之看见前面的穆宴喜穿了双惹眼的红色绣花鞋,笔直的细长腿下,一对足光脚穿绣花鞋,在阳光下,红艳艳的。
      当下便想,这个穆宴喜的媒人,我是当定了。
      于是把穆宴喜介绍给了陆小凤。

      日子,过着。作为一名已婚人士,廖善之已很少有机会同那帮朋友聚会,大家各忙各的,生活是一部戏,人人都是群众演员,你演你的,我演我的,走街串巷,过过场而已。
      偶尔,胜华还会说起公司的事情。也讲到穆宴喜,哦,不是有介绍陆小凤给她吗?这事说来就郁闷到悲摧了。□□联系了大半年,至今二人未见过面。
      打死廖善之都不信,陆小凤这种速战速决的男人会有好性情跟人家网聊大半年,那个穆宴喜又是怎么回事,两个人都是怎么回事啊?还要不要恋爱啊?
      为了维护媒人的尊严,廖善之觉得有必要了解一下这两个人种的进展,必要时需推波助澜。
      于是夜会陆小凤,谁知陆小凤的回答是,对穆宴喜兴趣不大。
      陆小凤投诉,你给我介绍的什么女人,出来见个面都这么难,有必要还没认识就吊人胃口的吗?又不是多么国色天香金枝玉叶,算了还是。

      此事算是黄了,于是心照不宣都不再提。又是很久以后,几个要好的同事朋友搞了个聚餐,在市中心的海鲜楼相聚,廖善之还不忘那次失败的撮合,事先未跟当事人招呼,叫来陆小凤。只推到这一步,以后二人有没有戏,全看天意人心。
      陆小凤却是知道穆宴喜要来的,先到的几个人话题聊了一轮,另一批还未到,廖善之电话过去,打的是穆宴喜电话,说是快到了。陆小凤听到一点点声音,竟然很没出息的紧张了。
      廖善之摆足长辈架势,放心吧,那个穆宴喜不会让你失望。

      人终于姗姗来迟,陆小凤已经久等到稳不住气势,然后,那个传说中的穆宴喜出现了。
      其实他不知道哪个才是她,但知道来的几个人里面有她,于是搜索排除,目光中就难免有了些热切急躁。
      待所有人就座,有人说道,小穆,今天有人给你介绍男朋友哦。
      廖善之立刻摆手,肃静肃静,我们请陆小凤来猜,哪个是我老婆,哪个是小穆同志。
      陆小凤红着脸挨个看在座的女士,廖善之老婆是猜对了,很好猜,大肚子的那个就是了。至于穆宴喜,他拿捏不准,就指了指坐他正对面的一个女孩子。
      立即有男士抗议,那是我女朋友好不好。被指定的女孩子拍了拍旁边的另一个女孩子,这一个才是。
      那女孩子只清浅一笑,对他微微点头。

      笑过闹过,廖善之问,你们以前见过面吗?
      二人都说没有。廖善之来了一句,哎呀,相遇得太晚了。

      饭桌中有说有聊,约定第二天周六再到廖善之家吃饭打麻将。饭毕,廖善之把穆宴喜指派给陆小凤,你要把小穆同志安全送回家。
      路上,陆小凤邀宴喜明早跟他一起出发去廖善之家,宴喜却说,已经跟同事约好,明天她们一起过去。
      陆小凤失望,又说,不好意思,把你给猜错了。
      没关系。
      知道我为什么当时没猜你吗?因为你是所有人中最漂亮的,以为不可能是你。
      宴喜弯了眼睛笑。呵呵。

      中饭后几人开始国粹,穆宴喜不会打,竟然头三把让她糊了。陆小凤几次试探主动,宴喜均反应淡淡,下午陆小凤便走了。
      晚饭后宴喜帮胜华收拾碗筷,胜华问起下周有什么计划,要不要出去玩。宴喜说要去海岛旅行。
      廖善之听见,兴致大增,问是哪里。
      穆宴喜一番讲解,廖善之决定跟去。胜华打趣,小穆跟她朋友去的,你一个大男人好意思跟两个小姑娘去?
      善之不管,问宴喜,你确定那里接近外海了?能看见真正的碧海蓝天?算我一个可以否?

      周五下午,三人翘班的翘班,请假的请假,四点一刻在车站集合,买票前往目的地。
      穆宴喜背了只庞大的背包,包里竟然塞了三只硕大的苹果。拿出来说,喏,一人一只。
      廖善之说,现在不想吃。
      穆宴喜递着苹果,吃嘛,好减轻我负担。
      廖善之只好接过,我帮你背着。
      穆宴喜咕噜着眼睛,紧张吗,明天可以到那美妙之地。
      廖善之不屑,反问,有什么好紧张的,你没出门旅游过嚒?
      穆宴喜坐直身子,嘟着嘴吃玉米。
      廖善之心里发笑。

      车到码头已经深夜,下车后廖善之边走边听音乐,穆宴喜拎了只袋子到他面前,黑夜中善之看不清,凑过去看,宴喜凉凉的说,是在车上的呕吐物,现在还新鲜的,冒着热气。
      善之怨恨地看了她一眼,瞥过头干呕。

      码头边的大排档灯火通明,靠港的渔船一艘艘排满,空气中都是海水的腥味。点了几道海鲜,二人吃饱,唯独穆宴喜还一口一口吃着,瞅了二人一眼,小心翼翼问,你们确定吃饱了啊,我不客气了。端过善之面前的一盘鱼面开吃。
      廖善之惊诧,我看刚才也就你吃得最勤快,还没吃饱?
      穆宴喜咬着一只虾蛄恬不知耻,我饿嘛。
      善之就想起,他的婚宴上,那个旁若无人吃糯米糖藕的人,还有几次见到她在饭桌上专心对付食物的样子,忍不住问,你怎么总是一副吃不饱的样子,跟难民一样?
      我刚才吐掉了呀,东西不是给你看过了嚒?宴喜有点邪恶的眨眼。
      善之看着一桌残花败柳,埋过头,努力忍住干呕。
      我不是海边长大的,小时候吃的米和肉,海鲜吃不饱。宴喜嘿嘿笑。
      同行的朋友戳她的头,吃你的吧,吃完赶紧回宾馆睡觉,要赶早班船。

      穆宴喜去找廖善之要相机,善之正摆弄着,说,拍出来效果不怎么好。
      宴喜接过去摆弄,需要设置一下,晚上借我研究一下,明天一定能拍出美景。

      第二天善之整装完毕,去隔壁房间敲门,宴喜开门让他进去。善之有一瞬犹豫,两个女孩子的房间,毕竟需要回避一下。善之招呼他,师母来看。
      他走到窗边她身旁,她把相机给他看,这颜色不错吧。
      的确,清晨渔港,曙光笼罩,金色的一片照耀着窗外的平房老树渔船。照片拍出生动柔和的颜色,
      一阵风来,他深呼吸,奇怪,没有海水腥味了。
      她也深呼吸,的确是没了。
      他不小心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很温暖亲切的那种,好像雏菊。
      同行女孩走出卫生间说,好了,我们出发。

      他们上船前的早饭,他一碗白粥加榨菜咸鸭蛋,她一碗八宝粥,一勺一勺啜着,很美味的样子。
      他问,甜的吗?
      她说,不甜。
      不甜怎么吃。
      她说,挺好吃的,你尝尝。
      他犹豫了一下,只一下下,就去她碗里舀了一勺八宝粥,淡的,能淡出鸟来,怎么就见她能吃得这么香甜?
      她捧着碗陶醉,五谷杂粮啊,像你们这些吃海鲜长大的人,是不能理解一粥一饭对我的吸引力的。

      船已靠港,二人跑着去,廖善之回头,穆宴喜远远落在后头还在拍路边的一丛蔷薇花。他喊,小穆同志,快点。
      穆宴喜拽着相机带子,边跑边在包里掏,还一边喊,晕船药呢晕船药呢。
      廖善之崩溃,在我这里。
      开船前廖善之坐在船杆上,宴喜扔了包,开相机,师母别动,你这姿势很好,我拍一张。
      他越过镜头看宴喜,晶晶亮的眼睛,专注的找最佳位置,调焦,锁定。蛮专业的架势。

      马达声震耳欲聋,他们不愿意呆在空气污浊的船舱,穆宴喜捡了张小竹椅堵在驾驶舱前,不管人来人往,靠着舱壁昏昏欲睡。猛烈的阳光倾射,半张脸庞明媚半张隐暗。驾驶舱时常有人贸然开门进出,会撞到穆宴喜。廖善之只好在她旁边紧贴舱壁站着,帮她挡着人。
      阳光打在脸上,海风刮在身上,又冷又热。穆宴喜围了围巾睡得人事不省。廖善之掏出手机,拍下她的睡颜。

      上岛后穆宴喜顶着大太阳上蹿下跳,研究植物,变换姿势拍照,脑门晒得油滋滋的。同伴撑着阳伞无力的喊,宴喜,先下榻宾馆,等下再出来拍,热死了。
      夜晚岛上停电,一片黑暗静谧,三人岛上巡游一周回来,洗澡睡觉。廖善之也累,刚要关手机睡觉,听楼下穆宴喜喊同伴,下来下来,外面很凉快。
      善之开门趴栏杆上,楼下穆宴喜穿了卡其色的男式沙滩短裤,赤着脚在水泥地上跳房子,抬头看见廖善之,喊,师母。
      廖善之威严的挥挥手,撑着手看,穆宴喜刚洗了头发,半干的发丝在风中飘逸翻飞。
      廖善之下楼躺在竹躺椅上,闲闲说,哼,公司是一个样子,现在是这个样子,猴子。
      穆宴喜并着双脚刚要跳,听了后偏头看廖善之,极淡的对他笑了一下,师母晚安。说完头也不回上楼,进门,关门。剩下廖善之一个人,对着一空夜色,不知滋味。

      凌晨四点醒来,刚好房门被敲,去海岛东边看日出。
      穆宴喜照旧围巾裹着。晨露微湿,晨风清冷,三人一行走在小路上。
      他们坐在最前方,脚下就是悬崖,崖壁上大丛仙人掌,崖下海浪跌宕起伏。红日跳脱出海平面时,廖善之用手机拍下日出,坐在旁边的穆宴喜什么也没做,就是坐在那里,直视东方。
      红光漫在她脸上,发丝拂面,竟有种凄绝孤艳的美。善之想对着她拍照,又怕唐突,昨天貌似也惹她不高兴了,到现在还没讲过一句话,顿时有些讪讪懊悔。

      离岛前善之和宴喜拣了很多碎贝壳和鹦鹉螺,全部堆在床上坐地分赃,廖善之故意把一只巨大的牡蛎壳据为己有,把小的划到宴喜那边,说,大的是我的,小的给你。
      宴喜没说话,捡起小牡蛎壳塞背包里。
      善之气馁,自己的心情也变得好差。

      他们夜晚回到市区,宴喜说,我去那边坐车。向他道别,笑宴宴的,师母再见。
      廖善之笑开,心里道,小妮子。

      因为一次旅行,他们联系就多了一点,常常在工作时间Q聊。善之对岛上的美景意犹未尽,很奇怪宴喜却总是兴趣缺缺的样子。她还会反唇相讥,你这辈子没见过美景嚒?
      他心里笑,小妮子,蛮记仇的。

      胜华又讲起公司的事情,讲到穆宴喜说,今天小穆做错了票单子,亏的钱要自己赔。其实也不是她一个人的责任啊,可是经理就是要她承担全部费用。
      善之很愤怒,你们什么鸟经理?
      小穆辞职信都打了,我们几个劝了很久,总算今天没递出去。
      居然要辞职。善之喃喃道。

      第二天上班,善之信息蹦过去,据说要离职。
      宴喜半天没回复。
      善之一天都心情不佳,尽管有时候他们聊得很好,可还是没把他当朋友哦,他很想知道她的想法,有委屈,向他这个师母说也好啊。
      因为胜华以前是宴喜师父,她就叫他师母。嗯,虽然,刚开始挺气恼的,但现在挺喜欢她叫他师母。

      下个月要到胜华预产期了,同事买了许多婴儿用品给胜华,胜华拿不回去,就叫善之来公司带。快下班的时间,公司人普遍空下来,就宴喜在位子上不断的打电话,整理资料。
      善之坐在宴喜旁边的空位上玩电脑,听她讲电话,耳朵夹着电话在电脑里输资料,还是忙得不像样。
      回去后善之说,小穆好像要比别人忙些。
      胜华挺着大肚子吃西瓜,可不是?天天都这样,经理连复印扫描这种事都给她做,把她当杂役来使,小穆一定很憋屈,可是也没听她怎么抱怨。
      善之拿了块西瓜慢慢吃,倒是挺能忍的。

      善之发信息过去,说,海岛的照片发到BBS上,很多人跟帖,问是哪里。看来很受欢迎。
      宴喜回复,欢迎前往,但要记得将垃圾带离海岛。
      善之马上引入正题,离职的事怎么说。
      宴喜回,暂时不走了,憎恨自己的懦弱。
      这是判断一个人是否睿智的标准之一。
      善之想宴喜大概不懂这句话,本想长篇大论一番。宴喜回,当天被骂得跟一只狗一样。
      善之说,等你了解我的事情后,就会知道,你不是世界上最倒霉悲哀的人了。
      何解?
      赌博,欠人赌资。
      具体点。
      善之恶形恶状的慢腾腾不回复,宴喜果然急煞,一连串感叹号,到底怎么回事啊师母。
      赌博,来大了一点,输了几万,一开始只想着赢回来,结果越输越多,后来借高利贷,利滚利,已经无法填这个坑,准备跟你师父离婚,房子留给她,我跑路。
      宴喜抖着手,真的?
      但我要下个月再走,你知道什么原因。
      宴喜眼含热泪,你走了让师父和孩子怎么办?
      还有我妈在,她会照顾的。离了婚,高利贷不会找她们麻烦。
      你欠了高利贷多少钱?
      六十几万。
      宴喜哽咽,师母。。。。
      善之继续恶形恶状的装可怜,好想大醉一场。
      我陪你喝。
      善之回复,今晚八点,据点咖啡,我不想见其他人。

      当晚雷电交加,疾风骤雨突如其来,宴喜淋个半湿,上到咖啡馆二楼,迟到了近二十分钟。
      善之靠里坐着翻看杂志,宴喜手里抱了两盒蛋糕店的慕思,问他,要哪个?
      他摇头,宴喜说,确定不要啊,那我都吃了。果真把两只慕思风卷残云。
      善之把一小碟牛肉干推过去,还有这个。
      宴喜放平了手,吞吞口水问,我再问你一次,师母,无论你怎么答,我都信你,所以你最好说实话。
      善之抿唇,忍住笑,郑重点头。唔。
      你真欠了高利贷60万?
      假的。

      善之以为宴喜有什么过激反应,没想她只是喝了口咖啡,轻声舒气,不是就好。
      善之轻笑,我以为你会打我。
      宴喜还是那淡淡的声气,不是真的就好。

      气氛登时活跃了许多,善之问,有那么严重嚒?就算有,60万也不是大问题。
      可你说要跟师父离婚,你叫他们娘俩怎么活?
      善之轻笑不予答案。
      师父什么时候生?
      还有三周左右。
      哦,师母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善之答,女孩。
      宴喜说,我也觉得你会更喜欢女孩。
      善之看着她,半真半假语气,如果是个男孩,那我只好把你当女儿来养了。
      善之又问,你跟陆小凤怎么样。
      宴喜喝口咖啡,摇头,没联系了,他看不上我。
      善之不说其他,只道,那只能是他不识宝贝了。

      凌晨一点咖啡馆打烊,二人在空旷的大街上溜达,宴喜问,师母困吗?
      善之温柔的说,不困的。
      宴喜佩服,师母真是龙马精神。

      溜到四点,宴喜把胃饿疼了,他们去KFC吃东西。善之等了很久,蔬菜汤才做好,端过去时,宴喜趴在桌子上睡觉,闻到香味,睁开一只眼,猫咪样下巴点着桌子,拼命咽口水。
      想是饿惨了,宴喜把善之喝剩下的大半碗汤也掠走喝光,善之一直看着她,吃相跟只小狗熊,有点野蛮,又有点可爱。
      宴喜舔舔嘴唇,吃饱了,走吧。
      善之找来一张纸巾,到她唇角,轻轻拭去蛋挞碎屑。
      他知道逾矩了,可是他知道这个动作他非做不可,心里温柔酸楚得发疼,动作轻柔到连自己都惊异。他忍不住,控制不住,心里就酸疼得把眼睛逼红了。
      宴喜没看见,还说,谢谢师母。

      他们在街上拦了计程车,宴喜看车窗外,天空有一点点发亮,颜色就成了墨蓝和深灰,重重覆盖苍穹,城市在这个时候最安静。
      善之把脸靠过去,唇几乎贴着她耳际,却说不出话。
      宴喜察觉,问,什么?
      善之重新在她耳际,轻轻的,,我能拉一下你的手吗?
      宴喜把手伸出来,善之握住,抚摸揉捏她柔软纤细的手指,然后,十指交叉。
      他自己的手很凉,而宴喜的手很温暖。她的手很小,很柔软,也很温暖。
      宴喜笑嘻嘻打趣,师母不会看上我了吧。
      善之看着她眼睛,你这样的人,是会被看上的。
      宴喜吓了一跳,想挣脱出手。善之抓得更紧,近乎乞求,只这一次,小穆同志。我认识你之前,已经听过你的名字很多很多次。晚了,到底是晚了,小穆同志。
      宴喜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然后,转过头,重新看窗外,一言不发。
      善之握着那只手,暖暖的,怎么都握不真实。

      胜华在预产期的最后几天还呆在家上网跟同事聊天,她给善之说,小穆辞职了。
      善之正整理完婴儿衣服,想去切个西瓜,听到后就心里一痛。
      胜华自顾说,经理太过分了,又要她赔钱,看来是忍不下去了。
      善之没吭声。
      胜华看着□□对话框说,小穆工作交接半个月后就走。

      过了几天,胜华呼难受,周五就去医院给剖了吧,脚都肿得不像样了,好辛苦。
      善之在医院照顾胜华,前两天消息发给宴喜都没有回复,现在是根本没时间上网了。
      算算日子,昨天是宴喜留在公司的最后一天。
      最后一次聊天时,他们聊到善之结婚那天,善之说,我记得你出的人生四大喜事,这么简单的也来考我。
      宴喜抗议,应情应景嘛,挺好的呀。那你知道人生四大悲吗?
      善之不知。
      宴喜说,久旱逢干露不停,他乡遇故知仇敌。金榜题名时重名,洞房花烛夜不举。后面打了一长串哦呵呵呵呵。。。。
      善之对着电脑笑,宠溺的表情。

      早上八点胜华被推进产房消毒,善之在长长的走廊上来回跑步,焦急的等待,心里钝钝的痛。
      医生把孩子抱给他的时候,他打电话给宴喜,想给她说,他有了个女儿。可是手机关机。

      胜华出院前,同事周末来看她,带来了宴喜的礼物,有一对银镯子和长生锁,还有一套婴儿装。
      同事说,小穆不在这里了,不清楚是回老家了还是去了别的地方。
      又有同事说,这样的女孩子,一个人孤零零的,又没有男朋友,也挺可怜的。她这种性格最好欺负了,肯定在公司呆不久的。

      善之说,你们聊,我去给你们洗水果。拎了袋葡萄进卫生间,眼泪就热热的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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