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墨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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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染今天从府里出来上朝的时候，脑海里的背景音乐播放的则是钢琴曲梦中的婚礼，两腿软绵，像是踩在棉花上面，脑海里的画面更是飘满了粉红色的泡泡，想的是和瑶瑶和好之后，两个人甜甜蜜蜜，做一些令人害羞的事。
虽然脑海里的画面简直让人不忍直视，但明太傅表面还是很端得住的。
白衣飘飘，清高矜持，迈开了每一步似乎都是用尺子丈量过的，分毫不差，姿态优美，简直让人见之怀疑是仙人履上了尘袜，来世间一游。
那样的姿态礼仪，即使是最严苛的宫规也挑不出来什么错，甚至是班昭班大家再世，想要编排一本《男戒》出来，怕也得请明染作为仪态顾问。
那一副姿态高雅，姿容高邈的样子，令同僚甚至自惭形秽，望之生畏。
至于每天早朝前的讨论会，明染是从来不参加的，除了瑶瑶，他不喜欢与人说话，逼不得已，要说话时，也是惜字如金。这都是几千年来养成的习惯。
因为满以为瑶瑶就要原谅自己而太过开心的缘故，明染竟然对早朝前讨论确定上奏顺序的潜规则忘得一干二净，只当同僚们多嘴多舌，连上朝前的这一点间隙也舍不得放过，也要做那长舌妇
但他才不会去制止。对于那些做了错事却能够在瑶瑶面前陪衬出自己形象的同僚，明染乐得越多越好。甚至在察觉瑶瑶的目光看来的时候，明染看似不经意间，微微侧头，却不偏不倚将演习过无数次最优美的侧脸正对顾九瑶，恨不得瑶瑶能够欣赏到自己最帅气的姿态。
明染快乐而骚包的心情一直持续了整个早朝，到他上完奏折为止。
他打定主意，最后上奏，好让瑶瑶惊喜一把。因为太过期待，等待其他大臣上奏完成的过程对他来说，都简直是一种折磨。
但真正的折磨才刚刚开始。
当明染与顾九瑶一个对视之后，注意到瑶瑶微眯的凤眼和眸光里的审视，心中便暗叫不好，额间简直冒出了一滴不存在的冷汗。
紧接着，随着同朝其他官员一排排跪下附议，他看到瑶瑶脸上甚至缓缓勾起了一丝微微的笑意。
熟知顾九瑶每一个微表情的他，自然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完了。明染心中只剩下这句话。
脱离多巴胺分泌状态的明染智商恢复的极快，自然知道自己想当然地犯了为君者的大忌——权臣弄事。
瑶瑶并不是不能容人之君，只是自己实在愚笨，短短两天之内竟然两次犯忌。即使是被顾九瑶怀疑到了这个地步，明染心中还是自发地为顾九瑶开脱着。
心里想得明白，明染也愈加坦然。毕竟是自己急于求成才做错的事，那责任也肯定得自己扛。明染想得很开。
还政的上奏很是成功。
下朝后，面对同袍们的恭维，明染微笑不语，长袍无风自动。于是在其他人眼里，显得愈加谦逊低调。
实际上，在与一干同僚打着太极拳的功夫，明染一边谈笑宴宴，谦逊辞让着那些溢美之词。一边暗自记下这几个马屁精的名字。
心下还不嘀咕，这群酒囊饭袋，除了拍马屁，真的什么都不会了吗，连他的脸色都看不懂。
这些人大概率除了拍马屁什么都不会，等他和瑶瑶和好了之后，一定要用小本子告状，查查他们这些年的政绩是不是掺了水份。
到时候，没准儿一告一个准。
哼。
实际上，明染还真误会了那些同僚。就他那副桃花眼微弯，如沐春风，似乎与同僚和乐融洽的样子。就算是顾九瑶来了，也只能腹诽一声这个笑面狐狸，看不出来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明染急于脱身，亲自去为瑶瑶寻回记忆，所以疲于应付这些应酬。
记忆之事其实早就安排在明染的日程之上。
明染是在顾九瑶登基那天初遇顾九瑶的。
当年，他照例为自己安排了一个身份，游历在苍岚小世界之中。对他来说，游历在这个小世界和游历在另一个小世界，没有一丝一毫区别。
但他在苍岚，遇见了顾九瑶。那么苍岚对他来说，就是无数小世界里最特别的一个。
他当时本来就顶着明染的名字当一个三品小官，在朝中既不显山又不露水，平时自然也没有机会面见皇太女。这是他第三次来这个小世界，一待就是二十年。二十年间，他几次变换身份，走遍此界。
他其实不是刻意来寻找顾九瑶的，入魔的经历，让他已经失去了爱人的能力。只是游走于各个小世界之间，已经成为了他刻入骨髓的一种习惯。
不求结果，不问目的。
只是，为什么他每年还会习惯性的去求一阁转一圈呢？
想来还是因为老习惯，改不了了吧。
求一阁是他每到一个小世界就会创办的一个消息组织，分级严明，组织有序。但唯一的功用就是帮阁主寻回顾九瑶。
在苍岚小世界中，此界的求一阁已经成为蔚然大宗，规模庞大。
所有的阁内成员都知道，自家的求一阁的圣女转世，手腕上有一瓣桃花印，寻回圣女是求一阁最高一级的任务。
除此之外，求一阁的副阁主手上还持有圣女的画像。若干年前，这份画像是求一阁阁中人手一份的。只是后悔来想要冒充圣女，赚一场泼天富贵的人太多。
明染无数次满怀期待的去接到消息，前往那个号称出现了顾九瑶的小世界，却发现又是一个对着画像或化妆或整容的骗子。
至此之后，画像便只出现在求一阁被他所信任的高层手中了。
他当年要离开苍岚小世界，就赶上了顾九瑶的登基大典。而他的官阶恰好能够参加登基典礼的最低层次，突然有一个念头攥住了他，看看也好。
命运的齿轮发生偏转，一切都那么恰到好处。
于是便有了登基宴上，惊鸿一瞥。
明染立马在先帝遗诏里面把自己的名字给添了进去，自己给自己安了一个太傅的身份。
前几年间，他最大的精力都用在平抑自己的身体状况，加之顾九瑶也还没有长大，他很享受在暗地里养成瑶瑶的感觉，所以即使知道寻回瑶瑶的记忆很是重要，但也悠哉悠哉，只是派了几拨人手，暗地里找寻。
现在吃着苦头了，才悔不当初。
早朝出事之后，明染丰满的理想遭到骨感现实的毫不留情的打击，终于让他决心直面现实，去继续老老实实地搜寻让顾九瑶恢复记忆之法。
荆州之事自己之前已经有所布置，想来不要不了几日就会水落石出，自己在瑶瑶眼里也能很快洗脱嫌疑。
而今日的乌龙，己也清者自清。而今的重中之重，唯有一件事，就是寻回瑶瑶的记忆。
没有记忆，瑶瑶甚至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看来，寻回助瑶瑶恢复记忆的方法是刻不容缓了。”明染下定决心。
这边的顾九瑶下朝之后，回到平和殿，心里还笼罩着明染之事的阴影。
即便是荆州王都没有让她感到如此迫切和危险，因为荆州王谋反成功只是因为敌暗我明，防不胜防。如今自己得到梦中预示，已经算是占了先机了，再加上荆州王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待自己查明证据，一道圣旨下去，就可破了此局了。
而明染平素在民间一直声望深厚，又因此番举动其品行在朝中被同袍所佩服，自己却还未能摸透其目的，实在危险。
顾九瑶自是没有想到明染此举，甚至被打了个措不及防。一声号召，便全朝响应，连顾九瑶自己都不敢说能做到如此漂亮。
乘此机会，对明染手下的势力顺藤摸瓜，查明明染的目的也刻不容缓了。
顾九瑶正沉思着，金枝上前扶住了她的额头，轻柔地为顾九瑶按压起了太阳穴，缓声说道；“陛下这两天，皱眉的次数以前几个月加起来还多，虽然朝廷事务繁重，但陛下也要劳逸结合，以龙体为重，不如去马场散散心吧。”
一提起马场，顾九瑶就想起了昨天穿着骑装来见自己的白玉泽。他今晨就走了，只身一人，轻装便车，甚至没有派人告知一声顾九瑶，给她机会践行。唯一留给顾九瑶的一句话就是——此去日久经年，诸事皆安，唯有一愿，但愿君保重。
对于这位亦师亦友的太傅的离京，顾九瑶不能不说是不怅然的。她甚至回想起自己九岁时，父皇也是笑着对自己说，阿瑶别哭，父皇只是去找你的母后了，然后便离开了。
太傅此去，这京城中就又少一故人了。
也好，去马场待待吧，也算去看看太傅昨天还看过的地方吧。
见顾九瑶答应，金枝忙遣前人去将宫中马廐里的墨玉牵了出来。
墨玉是顾九瑶从小的爱马，陪伴着她长大，小时候顾九瑶常带它去兜风，但近几年随着顾九瑶登基以后，次数却大大减少。名马通人，虽然也有专人每天带着它去放风，但是墨玉到底还是更喜欢顾九瑶一些，一闻到顾九瑶熟悉的味道就兴奋的打了个响鼻，挣开缰绳就嘶鸣着朝顾九瑶跑来。
原本牵着墨玉缰绳的是个半大的少年，他是平时喂养墨玉的弼马人。平时也常带墨玉去兜风，但只看到过墨玉总是懒洋洋的样子，他从没见过这匹《名马录》上赫赫有名最通人性的西域墨无双如此的激动。《名马录》将墨无双列为名马之首，极尽溢美之辞，言其“既聪敏，通人性，善奔，善驰，日行千里，不假暇息。”
他还一度以为要么是《名马录》有假，要么是这匹墨无双有假。毕竟平时的墨玉，怎么看都是呆头呆脑的懒马一头。
他是第一次面见圣颜。平日里，牵着马去送到平和殿里的总是马厩总管，在圣前露脸这样的好事自然是轮不到他的。除开总管，还有副总管，再是总管和副总管的亲信，总之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的。
今日实在是因为陛下要马的时机太过突然，总管不在，其他人也来不及反应，陛下手下的人径直来到了马厩，看到他正在给墨玉喂草，就点了他来。
看到墨玉嘶鸣着跑向陛下的样子，少年以为是自己哪里出了岔子，惊了马要冲撞到陛下了。
腿一软，颤颤巍巍地就要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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