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族》睡水纸阁

1、第 1 章

　　猫族

　　她说他们都是猫族人.
　　其实她已经够像猫了, 可他比她竟然还像. 当然说是相貌上的. 从第一次看见他起, 她就隐约觉得与此人似曾相识. 回到家中才想起他像煞了她床头的加菲猫, 黑幽幽的眼睛, 笑不露齿, 脸蛋憨乎却又诡异. 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呵? 于是她狂笑了一夜, 直到邻居来抗议敲门, 她咋舌，依然偷偷掩起嘴笑。

　　再次见到他时，他正在与朋友讨论中国历史的演进，清朝末代政府的腐败与衰退。她拿起书挡着自己的脸，时不时偷瞟几眼。在静静得图书室里，他的声音显十分清朗。她的额头抵着笔端，任一头青丝泻满肩，更加放肆的打量。看着看着，竟越看越像。就在他和朋友几乎和争的面红耳赤之际，她咯咯的笑了，先开始忍着，压抑着，然后终于敞声大笑，甚至一不小心被口水呛着。对面的人乍然停下争论，眼光端向她。察觉到那几道疑惑的目光，她不好意思的向他们咋舌，微笑，而后卷起书包飞也似得逃了。

　　这是他第一次开始注意到她，一个笑得实在率真的女孩儿，脸蛋儿通红通红，一双水眸亮晶晶的。

　　她不是显眼的人，没有特定的朋友圈子. 她只是太享受自己的世界，对周围的人固然温和友好，但向来无影无形的保持距离。她笑起来爱咋舌，对自己的形象向来不刻意修饰。他不同，他写的一手好论文，善于辩论，好打网球。和她相同得是, 他在温柔得外表下和周围保持着距离. 可这样温厚的作风与他头上的光环, 已俨然让他成为学校里文武双修的阳光王子，走倒哪儿去都引起女生们欲影盖张的一片狼嚎。他的文章有时会出现在报章杂志上，她也读。他的文字不极其人温和, 笔锋冷酷而犀利生动, 毫不留情并一针见血, 让读者们读的大呼过瘾. 可她隐约觉得，这些文字里欠缺了些什么…

　　后来他们在一起了, 第一件事, 就是把加菲猫给他看. 果然, 他捧着毛茸茸的大玩具在镜子前搔首弄姿, 在起先无数颗冷汗与最后爽朗的笑声中承认了这个事实.

　　她一直说他们是猫族人.
　　有回他们去看电影, 看Tom Hanks主演的 “幸福终点站”. 大银幕上影光交错, 结局处她终于忍不住哭了. 怎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离皆大欢喜似乎不近不远. 她遗憾的不行. 不过她也明白, 这是给看者留下空白得想象空间. 他一转头, 便发现身边的小姑娘已经吸着鼻子, 两眼水泡了. 他笑了笑, 乱揉了下她细绒绒的碎发, 在细长的眉睫边留下一吻. 她湿湿的脸庞轻轻在他的T恤上摩挲.
　　这是猫族的温存方式. 她悄声在他耳畔边说.

　　通过三个点可以形成世界上最稳定的三角形.
　　她忽然想起某网友说过, 两个人的关系不稳固, 三个人的关系才稳固.
　　他的前女友忽然去找她了, 一位看上去温婉的女孩, 嘴巴却像淬了毒的利箭, 吐出所有恶毒的言语诅咒.
　　你是他网中的虫子, 女孩最后累倦了, 不再愤怒, 眉眼间染尽了悲哀.
　　你我都是. 来人无奈的笑了笑, 离开.
　　她的心忽然被揪了起来, 乱麻麻的想理却理不处头绪. 当她心不在焉的从商店里出来提着两打啤酒走回家时, 忽然滑了一跤. 她咬牙切齿的问候了一遍西瓜皮得祖宗八代. 随后站起身子, 拖着轻微崴伤的脚回家.

　　她拉开啤酒罐, 闷口灌了三罐. 酒精在她体内叫嚣, 舞动, 燃烧. 热浪般一波又一波冲刷着她纤细的神经. 裤包里手机正不停得震动, 她知道是谁, 但却不想接. 一个小时后门声大作, 她把脑袋藏在枕头里. 当鸵鸟就当鸵鸟吧, 头痛欲裂的她现在委实没有心情面对他. 哐当一声, 门被他砸开了. 她醉眼朦胧的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 确定了那线条是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 眼泪便顺势滑落到腮边.

　　赔我修门的钱. 她边流泪边皱眉. 她心爱的门呐, 居然被这混蛋…
　　可在下秒钟却被强行拦进了一个温暖令人窒息的紧拥.
　　傻丫头, 我把整个人都赔给你.
　　…
　　…
　　…
　　诶, 这么感人的告白她居然没动静?
　　他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小脑袋, 才发觉她已像猫咪般在他怀里找到最舒服的位置睡着了. 这女人! 他狂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你不问我为什么? 次日上午他小心翼翼的问.
　　啊? 她一副迷茫的小白样.
　　额际边有很多黑线, 天边飞过了很多乌鸦…
　　然后她无辜的表情出现了一条龟裂, 为什么要砸我的门门?
　　他一副想掐住她的模样. 你狠!
　　你昨天那幅苍白的样子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以后不准你一个人喝那么多啤酒!! 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直接找我! 别-----
　　说完了吗? 她慢悠悠的打断.
　　啊? 口型停留在半空中, 他的脸一红.
　　首先你毁了我的门不说, 还在我家住了一宿, 貌似我还没答应和你同居吧? 小样儿你居然毁本姑娘的名节… 还有那个什么… 你的前女友… 你说你, 一屁股风流债居然算账算到姑娘我头上了. 伤透了我一颗玻璃心. 害我买了一匡啤酒甚至在路上跌了一跤. 你你…. 你刚才还吼我! 我才是受害者好不好??? 说, 你怎么赔我? 她得语速快如蹦豆, 插着腰, 娇小的身躯散发出怒气.

　　他盯着面前一下子就嚣张起来的小女子, 举足无措了起来. 我…我把自己倒贴给你不成? 还有, 我代她向你道歉.
　　我不希罕. 她送去一记卫生眼.
　　他难过的快要哭了出来…某人暗地里吃吃的偷笑着.
　　对了, 他忽然想起了点什么. 你得脚有没有崴到?
　　霎那间她掉进了一双乘满了担忧的清澈眼底. 心里得郁闷与怨气早消了, 可口头上依然不放过…
　　苯苯你终于想起问我的脚了?
　　他连忙挽起她的裤脚, 心疼得看着那里的红肿.
　　家里有药膏贴吗?
　　没有…
　　她潇洒的甩了甩自己纠结到一起的两天没洗了的不再能称之为秀发的秀发.
　　不过不用担心拉, 过一两天就会好的… 她说.

　　丫头果然是猫, 有温顺的时候也有张开利爪示威的一刻… 他默想… 可他, 却无法自拔的恋上了这个似猫般精灵的女孩.

　　两人如胶似漆的开始同居了… 她总会捧住他的脸颊傻傻的盯着他看. 吃吃得笑. 他拧了拧她的鼻尖, 低笑, 傻笑的家伙… 好小白啊…
　　什么什么? 这叫幸福的傻笑! 说完无比自恋的在镜子跟前看自己更大幅度的嘴角上扬.
　　嗯, 千万不要对别人露出这种笑容啊…别吓着他们以为青山的铁丝网又破了呢. 你瞧, 全世界只有我才能接受这么白吃的笑. 他闲闲得开始和她抬杠. 和她呆久了, 都是被她熏陶得结果….
　　小样儿找抽! 她面色一沉, 双眼对他不停的喷射火星. 他却自动过滤, 心安理得的写文章.

　　日子就在打闹与欢笑中流淌…

　　她是他生命中第一个能让他动心的女孩. 他仔细的考虑了谈婚论嫁, 他要工作, 要支撑这个家, 要给她最温暖的巢穴. 可她不甘心, 她抵触这么早就settle, 她想自己独立着养活自己. 这样即使他说, 让我来养活你. 她也断然不为所动. 反而调侃, 好, 拿你的稿费给我买包猫食.

　　于是她心安理得接受了这样的生活, 每□□三晚五的工作, 住在东区狭小的楼筒里.
　　猫族, 在任何时候都必会整理出一套迅速而适应得生存方法.

　　她看着他, 乌眸剔透晶亮睫毛刷刷的, 笑盈盈的, 你会很有出息你知道吗?
　　她不想从他那里大咧咧的索取物质需求, 她不想要.
　　即使他的梦很宽, 很广, 计算的梦里没有她.
　　她也不介意.
　　猫族是个母性社会, 母猫能保护, 能照顾, 能在窝受到任何外界打扰时发挥超常的韧性.
　　她就想这样守着他.

　　她看着他留下来的草稿, 和他未毕业前的笔调, 有了些轻微的变化. 多了一些, 多了一些动人心弦的…

　　她全身都缩在有些破损的大藤条椅子上.
　　在太阳柔和的照射下, 决定小憩片刻.
　　醒来时, 他必已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