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魅》花海不冷

5、龙凤胎

　　确定了下一任皇帝人选，我便着手安排飞月和他相遇的机会。

　　当飞月得知下一任皇帝的人选是当朝六皇子时，极为吃惊。这位六皇子既非嫡又非长，平日也无贤名、才名，在朝堂上也没听说过有什么过人的功绩建树，没想到最后登上大宝的竟然是这么一位默默无闻的皇子。这算不算会咬人的狗不叫？

　　太子在牡丹园设宴宴请诸位皇弟，请了飞月他们过去跳舞。六皇子为了表现自己沉迷美色，一直盯着舞姬中最美的飞月看。飞月知道他是下一任皇帝，有意讨好他，便摆动着腰肢，一步一步向他靠近。飞月的水袖一甩，被六皇子拉住，一把将飞月拽到自己怀里，一亲芳泽。

　　其他皇子见了纷纷打趣，六皇子不以为意，反问太子道：“太子哥哥，你府上何时来了这样的美人？”

　　“这位可不是我府上的舞姬，是我从舞蝶院里请来的。舞蝶院向来以人美舞更美名动京师，因此我特意请了她们的首席舞姬给诸位皇弟助兴。”

　　飞月羞涩地依在六皇子的怀里，默默听着这群凤子龙孙打机锋。六皇子表现的毫无城府，只顾着和飞月喝酒调笑，十足一个眼里只有美人的色坯子。若非飞月早知道他是下一任皇帝，恐怕也要被他这般做派哄骗过去。

　　等六皇子开口索要飞月的时候，我笑了笑，取走了我的报酬。这一瞬间飞月僵了僵身子，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离开了她的身体。

　　六皇子感觉到怀里的美人紧张，安抚道：“美人儿，别怕。随我走，我不会亏待你的。”

　　飞月柔柔笑道：“奴家相信六皇子。”

　　我再次见到飞月便是三天后了。她衣着华丽，懒懒地趴在贵妃榻上拿着一支月季花逗弄架子上的鹦哥儿，一脸的妩媚春色。

　　飞月见到我出现，扔掉手里的月季惊喜道：“你可算来了，我一直等你呢。”

　　我自然知道飞月需要我。“别急，我这不是来了吗！”

　　飞月从榻上坐起来急急道：“昨天晚上，六皇子跟我说想看我跳舞，我推脱说身子累了，躲了过去。我的舞蹈技艺被你拿走了，我可是什么都跳不出来，总不能一直用身子累了做借口，我该怎么办啊？”

　　我笑了笑，给飞月出主意道：“这好办，你只要怀了身孕就不用跳舞了。”

　　“怀孕？这确实是一个好主意。”飞月眼睛一亮，可是又想到这怀孕哪里是想怀就能怀上的，她恢复了冷静，想了想反问花缤儿道：“这次我要用什么交换你才能让我立刻怀上身孕？”

　　这飞月果然上道，我自也不与她客气，“我要你十年的寿命。”

　　“寿命？”飞月听到花缤儿要她十年寿命，沉思不语了。谁不怕死？好不容易享受这皇家富贵，怎么都活不够呢，谁愿意莫名少了十年寿命。

　　看飞月沉思不语，我也不着急，安心坐在一边欣赏自己的双手。我不怕飞月不答应与我交易，飞月以舞蹈闻名，可她如今却是都什么都跳不出来。若六皇子执意想看她跳舞，飞月又推辞不掉，恐怕得表演一场群魔乱舞惹人笑话。而用十年寿命换她怀孕，则可以一举两得，既可以躲避六皇子跳舞的命令，又可以母凭子贵稳定地位。

　　果然飞月考虑了不足一刻钟，便语气果断道：“我答应你，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只要在这次交易范围之内，我都可以答应。”

　　“我要怀一对龙凤胎，男孩聪明伶俐，女孩则遗传我的容貌，容颜绝世。”

　　果然有野心！只怕她的野心越发大起来，反害了自己。“我答应你，不过我得提前告诉你，一个孩子再聪明伶俐，长大后能不能成才，还要看你后天的教育。伤仲永的事情历来不少，若你教导的孩子不能成才，绝不是我的原因。”我说这番话，实则是有前车之鉴。我有很多位女客人，想生一个聪明的孩子争宠或是为夫家继承香火，结果孩子长大了却成了一个纨绔子弟。
　　飞月皱了皱眉，答道：“我知道了。以我家爷未来的权势地位，当世大儒尽可聘为太傅，我不信我的孩子在这种情况下还会变成一个庸才。”

　　我笑了笑，上去取走飞月十年寿命，然后打了一团灵气到她的胞宫内，承诺道：“只要你今晚再得六皇子宠爱，便会怀上龙凤双胎。”

　　飞月摸了摸暖融融的肚子，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未来的荣华富贵。还记得她离开舞蝶院时，她那些姐妹都用羡慕嫉妒的眼神看她，酸酸地说祝贺她有这天大的福气被六皇子看中。那时她但笑不语，因为只有自己知道这才只是刚开始，更大的福气还在后头，她等着那群曾经高高在上看不起她的千金小姐、达官贵人，仰望她，跪拜她。还有付柳年，等她日后成了皇妃，他却是一个小小的臣子，她要他见到自己就磕头跪拜，时时刻刻担心自己会不会在皇帝耳边吹枕头风。

　　焚空没想到飞月还是和花缤儿达成了交易，而且还是两笔。

　　一个月后，王府内院传出六皇子的新宠月夫人有了身孕，而且过了几个月后经太医细细把脉后说是怀了双胎，可把六皇子给高兴坏了，规定每日补品定时定量供应，还请了太医常驻，又请了翰林院的学士过府定时进行胎教。

　　焚空趁此机会，对六皇子说愿意为月夫人诵经祈福，祈愿两位皇孙平安降生。六皇子听皇家寺院的老主持说焚空在参禅证悟方面很有天分，未来造诣不可限量，自然没什么不同意的。

　　飞月正躺在院子里的春凳上晒太阳，春天的阳光暖融融的让人不由自主的犯困。再听着那乐伎弹的轻缓的胎教音乐，更是催人入睡了。飞月虽怀着双胎，此时已经显出腰身。可她除了肚子大了一些以外，其余的地方依旧保持地跟怀孕前一般。如今侧卧在春凳上闭眼小憩，便如仙子入画一般静谧安宁。

　　六皇子带着焚空走进来，便看到这么一幅海棠春睡图。他不由笑了笑，“月儿，醒醒。”

　　飞月本没有睡的多沉，此时听到六皇子的声音，悠悠睁开双目，“殿下。”

　　等飞月睁开眼睛看清六皇子和他身后的人后，不由惊愕了，那个叫焚空的和尚怎么会跟殿下一起？“殿下怎么带着一位法师来了？”

　　焚空右手放于胸前，“阿弥陀佛。”

　　六皇子笑着解释道：“自然是为了你腹中的胎儿祈福了。”

　　飞月被六皇子揽在怀里，娇羞笑了笑：“多谢殿下关爱，没想到殿下竟特地请了法师祈福。妾身腹中的孩儿知道了，必定感念殿下一片慈父之心。”

　　焚空安静地站在一旁，过了片刻听到六皇子让他开始祈福，便盘膝坐在下人送来的蒲团上开始念诵佛经。六皇子又坐了片刻，不耐烦听这晦涩的经文，拍了拍飞月的手背，表示自己要去忙公务了，让她注意身体。

　　飞月起身恭送六皇子离开，然后又挥了挥手让服侍的丫环也退下。看着焚空道：“大师怎来了这里？”

　　焚空垂眸道：“心有疑问，想请施主解惑。”

　　飞月不解，扶着腰重新坐回春凳上，疑惑问道：“大师是得道高僧，如何需要我一个小女子解惑？”

　　“一切有智慧者，皆可为我师。”

　　“那大师有什么疑惑？”

　　“贫僧曾为施主讲经半月，施主也早知那花缤儿不怀好意，为何还要答应和她交换？”

　　“大师就问这个？”飞月没想到他特地进到王府，竟然只为问她这个，这问题还需要问吗？

　　然而焚空确实诚恳求问，“请施主为贫僧解惑。”

　　飞月笑道：“这有什么好疑惑的，师父是红尘之外的人，自然觉得四大皆空。小女子我却是红尘之内的人，红尘中人目迷五色，所做一切皆为七情六欲。我只要付出些许代价，便可过上人上人的生活，我为什么要拒绝呢？或许在大师看来，我这种人太过庸俗市侩，但世间人千百种，总不能人人都是文人雅士、得道高人，小女子我便是其中一个大大的俗人。”

　　焚空愣住了，他没料到飞月会这样说。飞月就算明知和花缤儿做交换是错，也情愿为了欲望而犯错，这就是红尘中人的选择？难道满足欲望比什么都重要吗？

　　焚空想不明白。广厦万间，夜眠七尺；良田千顷，日仅三餐。为何还要为了多余的欲望和魔鬼做交易？飞月在舞蝶院，有美食华服，已经比太多生活在贫困中的人好很多。就算舞蝶院中的生活不尽如人意，她也可以赎身离开，为何还要和花缤儿做交易呢？这王府中的权势富贵真的比什么都重要吗？

　　飞月看焚空面露困顿之色，便问道：“大师还有什么疑问？”

　　焚空摇摇头，他如今已经明白了，飞月和他不同，飞月看中的东西他视如粪土，他所看重的东西飞月不屑一顾。既然他们两个所看重的东西不一样，再问下去也是徒然。“今日叨扰施主了，便让贫僧为施主和施主腹中的两个孩儿好好祈福一番。”

　　飞月摸了摸肚子道：“如此，多谢大师了。”

　　离开王府，回到借住的寺院，焚空把自己关在禅室，闭目参禅。他不由想起了上次和花缤儿打斗时，她说的那番话。

　　她笑问他，“什么叫执迷不悟？为何你偏偏认为世人在执迷不悟而不是你在执迷不悟？你为什么一定认为别人是错，你是对的？”

　　难道真的是他错了吗？每个人的想法不同，他用自己认为的正理判断世间的烦恼，其实是错的？执迷不悟的人是他？

　　焚空转动这佛珠，不断想着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是否众生根本不需要他的普渡，红尘中人自有红尘中人的活法。地狱至今不空，不是地藏王菩萨不诚心，而是众生自己的选择。功名利禄于众生，如同佛于他一般重要。他信佛，不能强迫所有人都信佛。师父曾说佛在心中，若众生不信佛，那佛岂不是没了安身之所？

　　若佛不在世人心中，又何谈无边佛法。

　　焚空不知道他所追求的道是否正确，手中的佛珠越转越快，额头上也冒出汗来，似乎有了走火入魔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