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师尊很美》卷边的纸

9、第 9 章

　　月姬从小都是那种很皮实的小女孩，整天混迹在女孩堆里。

　　别人打了她，她必三倍五倍地打回去；别人伤了她，她也琢磨着定要让对手挂彩。

　　受伤于她而言不过是小事，金宫玉庭内也无人在意她伤不伤的。

　　很少有人抚摸着她的伤口边缘，轻声问：“疼吗？”

　　虞宗师拿鞭子狠抽她时，她虽然觉得疼，但这个味儿对了；当虞宗师温温柔柔地为她料理伤口时，反而给月姬整不会了。

　　月姬刚想说：“没事儿，小伤，不疼。”

　　突然想到她可以利用一下这伤口。

　　于是——

　　月姬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道：“好疼，我的手臂现在都没有知觉。虞宗师，我这样去戒律台会不会伤上加伤？”

　　月姬说得隐晦，实际上是希望虞宗师能把戒律台的刑罚免了的。

　　就算不能免掉刑罚，能够推迟也行，她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再找机会免掉刑罚。

　　虞华也道：“你放心，戒律台施刑时，会要求受罚者未有大伤时施刑。像你现在这样的伤口，戒律台都是不收的。”

　　月姬立时放下了心。

　　虞华轻轻扶着月姬的伤口，修长的手指之间忽然出现一道淡蓝色玄纹。

　　那玄纹呈圆形，圆圈之内有密密麻麻、叫人看不懂的符咒，像是印章一般扣在了月姬的伤口处。

　　月姬手臂上的伤口在迅速地止血、愈合、生出粉嫩的新肉，原本应该经历一两个月才能愈合的伤口，竟在短短一瞬恢复如初。

　　接着，虞华道：“现在你的伤好了，不用担心戒律台不收你了。”

　　月姬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虞华又温声细语地道：“寒拾殿东边就是舞雩台，那是新进弟子居住的地方，昨晚上天机台已经根据入门试的成绩分好了房舍和推荐课业，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你查看一下房舍在哪里，就去吧。”

　　说了那半天，原来重点是最后一句。

　　月姬也并非听不懂这逐客令，但她实在舍不得这柔软床铺。

　　月姬问：“从哪里能看到成绩、房舍和推荐课业呀？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啊。”

　　虞华道：“在玉牌上。”

　　月姬：……

　　月姬忽地沉默了，既不掏出玉牌，也不默念通讯口诀，只安详地躺在睡榻上伪装尸体。

　　虞华又提示道：“你默念一遍通讯口诀，召出它来就能看到。”

　　月姬只得勉强从怀中掏出那块玉牌，在心中默念道：“怎么跟个冰块儿似的，比虞宗师还冷！”

　　那玉牌霎时浮现了冷光，在暖阁之中渗出阵阵寒意，暖中忽冷，玉牌周围浮现一阵白雾。

　　神识之内忽然传来声音——

　　“祝贺道友完成【寒山小习入门试】，请问是否查看成绩？”

　　此时月姬是坐姿，半倚在榻边床栏，在鲛纱被上浮现出了两个明亮的小小的圆圈，一个圆圈内写了“是”，另一个圆圈写了“否”，与昨日参加入门试时的圆圈颜色形制都类似。

　　只是这圆圈十分小，只有手指头那么大。

　　月姬似有所感，用食指点了一下写“是”的黄色圆圈。

　　那黄色圆圈瞬时四散成碎金点点，每一点碎金都像是一只萤火虫，在空中寻找着自己的位置。

　　点点碎金逐渐合拢成了一副卷轴，卷轴上不但展示了月姬自己的成绩，还有其他人的成绩。

　　月姬只与另外三十名弟子相处了一天，大部分人的名字她都没记住，但她还是轻而易举地区分贵胄与平民。

　　十二国境内，均以名字别贵贱，贵族的姓放在后，平民的姓放在前。如月姬从出生到长大时都被称为月姬殿下，但她不姓月而姓姬；被姬氏除名后，她的名字被改为李月，则是姓李名月。但此处会有些例外，男性贵族往往不称其姓，而叫公子某。

　　刚看了片刻，月姬便有了些新发现——

　　这一批弟子中，平民子弟的表现都很平均，他们所有人都通过了第一关，但是通关最多的那个也只将将闯过了第四关，名叫秦丰。而贵族子弟的上下限都很极端，十五个人中竟然有五位没闯过第一关，但也有三位闯到了第六关之后。

　　他们分别是：

　　公子济，第六关，1208分；

　　含秋，第八关，9271分；

　　文夏，第八关，9467分。

　　不过这也符合常理，平民子弟虽然挑的都是天赋卓越的，但他们才刚刚踏入修仙界，也没钱去购买辅助提升灵力、滋养灵根的灵丹符咒。在凡间生活了十几年，他们与邪祟对战的经验也不够丰富。一旦他们在宗门积累了经验，肯定可以快速提升。

　　而那些贵族子弟的天赋参差不齐，但凡有些天赋的就可以用丹药把灵力堆起来，再从小修习剑道、锻炼体魄等，他们自然而然就能闯过更多关，但若是天赋差到灵丹妙药都失去了作用，或是不能坚持修习的弟子，充沛的灵药环境也无法提升他们的修为。

　　月姬将这份名单滑到最底下，看到了自己的成绩。

　　李月，第八关，10000分。

　　这个分数是正正好好的整数，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正好一万。

　　月姬头一次开始好奇这入门试的打分是个什么机制，但她上下仔细地看那名单，也没看到计分规则说明。

　　找了半天，还是没有。

　　不过既然能把分数分割得如此细致，估计整套规则一定很复杂，就算给出了规则说明，也长到让人不想看。

　　月姬索性点了画着“否”的圆圈，将整个名单都关掉。

　　玉牌随之发出明亮的光晕来，同时在月姬手中震动了几下，像是在提醒月姬什么。

　　月姬捏着这块玉牌，左看看右看看，终于惊奇地发现了不同。

　　在刻着月姬名字的那一面，浮现了“舞雩台，竹舍第一号房”这一行字，字迹比名字小很多。

　　月姬摸了摸那精致的一行字，问：“这就是我以后的住所？”

　　虞华应了声：“嗯，以后你就睡那里，你不想去看看吗？”

　　他声音低沉，这句“你不想去看看吗”说得仿佛“你快走吧，我真受不了了”一般。

　　月姬便直接道：“虞宗师，我这才刚醒，身体什么的都还没恢复完全，你别催了我待一会儿自己会走。”

　　她就算招人讨厌，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吧？

　　虞华闻言一怔：“我没有这个意思，但这里是我的卧榻，男女有别，论理是不能容留女子进入的。”

　　月姬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因笑道：“虞宗师啊虞宗师，你都混成修仙界大能了，还遵守凡间这些破规矩？”

　　虞华却道：“有所遵循，有所不遵循。咱们同处一室还是有些不妥。”

　　没想到，虞宗师竟然是个老古板。

　　修仙界近百十来年较为平静，没有什么变化，但凡间却发生了很多事情。战火狼烟摧毁了旧有礼教，而商贾贸易逐渐变得越来越重要，运河由北至南连通十四国，给十四国都带来了另外十三国的风土人情，也让十四国变成了十二国，两个最弱小的国家被强邻吞并。

　　十二国都不同程度地变得世俗，风气开放。

　　可问题在于，虞华记忆中的凡间已经是一百年以前的凡间，他少年时期生长经历的事情也与现在不同，百年前的凡间还讲究贞德、守节戴面纱等等诸如此类的东西，不过现在这些规矩早就已经是老黄历了。

　　连凡间普通人都不在乎这些规矩了，但是他一个修仙界的在乎。

　　月姬觉得她与虞宗师之间有代沟，还是深得不可见底的那种。

　　虞华微微垂眸：“而且，寒拾殿常年只我一人，我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人，突然多一个人我有点不习惯。”

　　月姬气结：“我现在立刻就走。”

　　说罢，月姬将手臂上缠着的一层层棉纱拨开，露出光溜溜的手来，她从睡榻上起身，在榻下寻到了自己一双皂靴，便提上了鞋走出了暖阁。

　　她好似走路带风，一路上通行无阻。

　　虞华见月姬走远了，便自顾自喝那剩下的一瓮老母鸭子汤，直到汤都已经冷得油脂凝固，飘在汤上，他都没喝完这一大瓮老母鸭子汤。

　　只能倒掉了，虞华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