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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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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讨厌喻燃。
他是个疯子,不由分说地闯进我的生活,横冲直撞,带着不容拒绝地蛮力。
做他的女朋友,就像是坐牢一样,要承受他偏执的占有欲,要承受他用力到将人揉进骨血的拥抱,要忍受带着血腥味的吻,要感受他没由来的浓烈的爱意。
怕他的人,也怕我。
不怕他的人,躲我。
从他进入我生活的被那一刻开始,我的生命,全部偏离了正轨,只剩下逃离两个字。
所以我说,我讨厌喻燃。
这样一个离经叛道的人,打破我中规中矩、本可以顺风顺水的生活。
我不在乎他送的礼物,看不起他的保护,不动声色地讨厌他,假装看不见他的存在,假装不知道他眼底藏着的浓郁偏执的爱恋,假装看不见别的女生喜欢他,刻意忘记他的生日……我的讨厌太过于明显,以至于他做出了疯狂的反抗。
他站在城市最高的楼层,用生命来要挟我。
他对我笑,“织织,你就盼着被我死呢。”
我妥协了。
我总不能看着他死在我面前。
于是,我也更加讨厌他。
熬过高考就好了,我想。
后来啊,我熬过了高考,如愿以偿考上自己心仪的学校,再也没有喻燃偏执低沉的声音纠缠于耳畔。
为什么呢。
因为他死了呀。
死在了高考前的地震里,钢筋穿透他的胸膛,血滴在我的脸上。
从白天到黑夜,从黑夜到日出。
那是第一次,恐惧代替厌恶,我用这样漫长的时间去看他的眼睛,去听他的声音。
他依然吊儿郎当地说些轻佻的话。
后来可能是烦我的哭声了,他说,别哭了。
“别哭了,老子在,你死不了。”
别哭了,织织,你又……不喜欢喻燃。
后来,他知道自己要死了,血流到没有意识,却一直反反复复地重复地说宋织我喜欢你织织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织织你别讨厌我……
我得救了,而他的尸体被家人埋在了富士山下,一个常年积雪不散的地方。
我从来没有去看过他,不过我觉得那是一个好地方,喻燃和富士山都不愿意老去,永远留在恣意张扬的年纪。
过了一段时间,他们说我心理生病了。
大家都安慰我,告诉我这是地震后的正常现象。
最好的朋友云云无时不刻带上我,生怕我有什么不测,想尽一切办法带我出去。
我渐渐爱上旅游。
形单影只,大江南北。
我生前去的最后一个地方,是南山。
南山寺庙的樱花漫山,我一个人看。
我说我的愿望是,见一见他二十来岁年纪正好的样子。
师父答非所问,施主挚爱之人,乃大善之人,若有来生,可抵一灾。
听到这里,我有点疑惑,不禁就自问一句,喂,你是我挚爱之人吗?
其实说来挺可笑的,我一直讨厌你,却在你死后发觉我根本离不开你。
我遍访名山大川,见过百劫千难。
我走你走过的路,种你喜欢颜色的花,看你爱不释手的书,见这世上最爱你的亲人。我本想用尽力气逃脱你所带来的阴影,谁知不知不觉就活成了你的样子。
可纵使我用尽余生,也只能了解你在这世间浅尝辄止却又恣意热烈的十九年。
我活了下来,却无法往前再走一步了,好像喻燃依然阴魂不散地缠着我,时时刻刻,岁岁年年。
不愿与我解怨释结,更莫相憎。
确实,我从来没有遇见像他那样偏执的人。
爱不能,弃不得。
惶惶怯怯,不得已
失魂落魄,无所依。
庙宇神佛面相慈悲,我忽然生出一种长跪苦求鬼神保佑的绝望。
菩萨佛祖玉皇大帝。
诸天神佛在上,信女诚心叩拜。
我愿以余生好运气相抵,求神佛垂怜于我,让他一路走好。
若有来生,护他离苦……得乐。
仿佛这样,我内心才能有些微弱的赎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