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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残忍 ...

  •   “我何用管她们的想法。”凌辉允放下了酒杯,声音变冷道。

      “那么于我而言……”

      “于你而言也就不用管我的想法不是?”他用力一握,手中的翡翠酒杯便一下子碎了。我看见了血从他的手中渗了出来,还是忍不住抬头,看见他眼中仿佛覆着一层云雾,让人看不清楚。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低声地解释,随后便迎来了一阵难堪的静寂。

      “对不起,霜儿,我不应该这样说的。”约莫过了一刻,凌辉允轻轻地开口。我看了看他那依然紧握着酒杯碎片的手,叹了口气,拿起放在了桌上的盖头打算帮他包扎一下。

      “松开。”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看见他松开的掌心里有一粒粒的翡翠碎片混在鲜红的血液里。忍不住皱了皱眉,我摸了摸头上的发饰,拔下了一支银钗把嵌入了肉里的碎片一一挑出来。

      “不论如何,我们还是能做朋友的。”我慢慢地挑着,尽量不让他觉得太痛。其实只要不牵涉到感情的问题,凌辉允在许多方面都能适合当我的朋友,大概也和他对“我”的了解离不了关系吧。

      “好吧,起码霜儿不会再敌视我。”凌辉允安静了一会儿后道,声音里带着苦涩的意味。我暗自叹了一声气,从酒壶中倒出了酒沾湿了盖头,细细地把血迹擦去,见得他手一僵,大概还是很疼罢。包扎功夫完成后,我径自坐在梳妆镜前把头饰首饰卸掉,转头看见凌辉允依旧坐在那里,目光定在我的脸上,一瞬后便又挪开了。

      “先歇息罢。”说罢他便有点不自然地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服,走到了房间的另一端在一张躺椅上躺了下来。我看了他一会儿,他都只是静静地躺在哪里,不动也不说话,我低头想了想,便上了床盖上了被子,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一切安好,我依旧是一人躺在床上,衣服完好。虽然是检视了自己一遍,可在心里的深处,我对凌辉允却有着一种说不出为什么的信任,难道也是曾经自己的意识?掀开被子下了床,我远远看见凌辉允大红长衫的一角从躺椅上垂了下来,看天色也不早了,我便走到了他的身边,轻轻地摇了摇他。凌辉允睁开略带惺忪的眼眸,看见我的时候样子很滑稽地一愣,随即他脸上便泛起了一阵温柔的笑意。

      “霜儿……”

      “起来吧,你也应该回到你自己的府邸了。”不知道为什么,看见现在的他,我总会感到其实他是一个脆弱的人。

      “好。”他慢慢坐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我转身准备开门却被他拉了回来:

      “衣服还没有理好。”他伸手拉了拉我胸襟的衣服,仔细地扣好了扣子。我本想拒绝,看见他那专注的样子,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整座大宅都十分的安静,没有人来服侍也没有人来道喜,我猜想这大概是凌辉允把人都屏退了吧?如今我也只能先随他回王府,然后等祺能自由后再讨论以后应该怎么办了。随凌辉允上了一辆马车,很快便到了景王府中了。我依旧是住在那间曾经软禁我的房间,从王府的大门走进去才知道,那里其实是一个单独出来的院子,位于王府的东南角。凌辉允的府邸一点也没有作为一位王爷应有的气势,草木不多,装饰也不多,而我居住的那小院便显得与整座王府格格不入。

      “霜儿若还有什么不满,只管说便是。”凌辉允看着我走近房间,微笑道。我环顾了房间,一切都如以前一样,木头雕塑、被我缝得乱七八糟的绣品……叹了口气,我摇了摇头,关上了门。
      在景王府的时间可以说是过得缓慢,却也飞快。因为院子里人影稀疏,我便大多待在房间里看书又或者发呆,凌辉允每天依旧是过来看望我两次,一次是早上,一次是傍晚,大概是因为处境不同了,这一些日子我与他相处起来却也没感到难受。只是我依旧希望能出去,毕竟我留在这里只是暂时的将计就计而已。

      两周过去了,我没有收到任何来自玲珑或者祺的消息,大概是因为凌辉允的手段让他们都很为难吧?在来到了王府的第三周,我却还是盼来了祺的消息,可内容却让我十分的不解。

      这天早上,我照常吃过了早饭,一位丫鬟进来把餐具收走,可不同于以往的是,丫鬟还端了一碟糕点进来,我还没反应过来她便已经退了出去。我看着那碟糕点很久才醒悟,这很可能是谁把消息带进来了,便把糕点都掰开,果然看见了一张小纸条在里面,上面只有四个字:“安于现状”。我能认出来这字迹是祺的,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我安于现状,是让我继续留在景王府?

      思考了一整个下午,我都没有想出原因。傍晚的时候,凌辉允和我用膳的时候神情一如平常,看不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只能盼着隔几天会再收到一些消息,好让我满腹的疑惑能消除。只是从那一天后,接连两周都没有再收到祺的消息,我开始不安,担心他是否又在计划着什么危险的事情而不希望我参与。可是思虑再三,我还是决定留在王府,既然祺这样告诉我便自有他的道理,我的出现,或许会带来混乱。可是我还是向凌辉允提出了让玲珑进府的要求,他看了我良久,最终还是微笑点点头,应许了。

      第二天天没没亮,我便看见了玲珑在忙碌着为我准备早饭的身影,我赶跑了睡意,下床道:

      “我的好玲珑,怎么不好好休息。”

      “小姐?!我打扰你了?”玲珑放下了手下的工夫,走到我身边问。

      “不是,只是这些工夫怎么换你做了?”

      “还是我亲自做会比较放心。”玲珑拿了衣服准备帮我更衣,我有点哭笑不得,只能任由她在忙碌着。

      自从玲珑来了以后,我便多了一个人说话,也不再感到那么沉闷了。凌辉允依旧是每天两次的出现着,只是玲珑不同于芍药,只要凌辉允出现了,她便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开我的身边半步。对于玲珑充满敌意的态度,凌辉允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没有再有任何的表示。

      有一天,我让玲珑帮我到外面买一些东西,在玲珑离去不久后,便有一位侍女进来送上了一盅炖品,我疑惑地看了看她,只见她脸上神色从容,不像是做坏事的人:

      “这是什么?”

      “玲珑姐在离开前吩咐奴婢把炖品端给夫人的。”我挑眉,看了看碗中的东西,也的确是玲珑最近经常炖与我吃的药膳。我再看了看跟前的丫鬟,她依旧是从容地站着,不窘不迫。我挥了挥手,让她退下,拿起书看了一会儿,我还是把炖品给喝了。玲珑在临近傍晚的时候回来了,我问她是否有炖一盅药膳与我,她点了点头,说是吩咐了一位丫鬟把炖品给我,我点了点头,大概是自己太多疑了。

      平静地又过了几天,空气开始慢慢地潮湿了起来,大概是春天快要到了。我有一天拿了书坐到了夕照亭看着,没过多久忽然感到头上方有人,抬头的一瞬间一把利剑已经逼近至我的头上了。我本欲运气把书本掷往对方身上,却发现了丹田中什么也没有,真气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泄尽了。没有时间疑惑,我只能狼狈地趴在地上躲开那一剑,然后滚出了亭子,尽快往房间跑去,我不敢回头看后面的情况,没有了真气,我也不能预先感觉身后来人的方向,只能拼命地往前奔去并大喊着“玲珑”。

      感觉到了剑气已经贴近了我的后颈,我不禁心慌,难道今天真的要命丧于此?却在此时听见玲珑的一声吆喝,还没看清便感到脖子后的剑气减退了。我再继续跑了几步,听见了玲珑和那人打斗的声音,才敢停下来回头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来人用白布蒙着脸包着头,是个男子,衣着都是最朴素的麻布衣,看来是指示的人特意吩咐过,不让我们看出端倪。玲珑与他对招,稍稍能占了上风,几招过后那人便忽然扔出一个烟弹,逃走了。玲珑本来还想追出去,却让我给阻止了。

      “玲珑,我的真气被泄了。”玲珑听了后立刻来到了我的身边,全身上下打量了我好一会儿才道:

      “幸好小姐没有受伤,不然我真的要愧疚死了。肯定是景王做的好事,他不是也曾经把小姐的内力给卸去吗?”玲珑愤愤地道。我听了,没有说什么,拉了玲珑回到了房间。晚饭的时候,凌辉允依旧如常,在吃饭的过程,我让玲珑出了房间,凌辉允带笑地看了看我,问:

      “哦?她肯相信我是没有恶意的了?”我也勾起嘴角一笑,道:

      “是妾身有话要私自跟王爷说。”凌辉允嘴边笑意一凝,大概是知道一旦我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便是有事情发生了。

      “怎么了?”他放下了筷子,定定地看着我。

      “王爷懂医么?”我保持着笑容,看向他问道。

      “略懂皮毛。”凌辉允依旧紧紧地盯着我,大概是想从我的表情上判断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笑意加深,伸出了手拉高了衣袖,示意他帮我把脉。凌辉允疑惑地看了看我,然后伸出两指切向我了的脉搏,只稍一瞬,他脸上接连呈现出了疑惑而后是明了的神色。

      “霜儿,不是我。”他把我拉好了手袖,轻叹一声道。

      “是么?”我收回了手,拿起了酒壶斟了一杯酒喝了。

      “如若我真要卸掉你的内力,何须等至今日?”凌辉允依旧定定地看着我,声音里略带了几分焦虑,让我不得不佩服他的演技。

      “因为玲珑来了,你害怕她会帮我,然后我便会像上次那样逃掉。”我放下酒杯,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本以为我们不必相互防备,我本以为我们可以这样平和地相处下去,只是我没想过,你终究还是信不过我。我没有想过要离开这里,起码在这一段时间内,我认为这样的日子很好,只是你这样做,到底是在逼我逃离你,还是要把我锁在这里?”

      “霜儿,真的不是我。你怎么就不相信呢?”凌辉允缓缓地道,语气里有着一种无奈。

      “流仙草不可能是玲珑放的。昨天你府上的一位婢女端了一碗炖品给我,今天我便失了内力,这样的巧合,你打算怎么解释?你府上的人对你忠诚度极高,我不认为能有人收买他们?如若不是得了你的命令,她们怎么敢这样做?”

      “这件事情我自会查清,只是霜儿,你要相信我,我没有让人下流仙草在你的食物里。”凌辉允伸手拉过我的手握着,眼神真诚。

      “是么,你把解药给我,那是最直接证明你是无辜的方法。”我缩回了手,冷冷地道。

      “好,你等着,我去把解药拿来。”想不到凌辉允居然一口答应了,他立刻起身,打开门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他脸色铁青地回来,手中什么也没有。

      “怎么?解药没了?被偷了?你不会想让我相信这都是一个巧合吧?”我讽刺道。

      “霜儿,你冷静点仔细想想,这必定是有人计划过的事情。有人要离间我们之间的关系。”

      “要离间我们之间的关系的方法有许多,为何这人偏偏挑了这么一个方法?我想王爷并没有把曾经把我软禁的事情告诉过别人吧?那么谁又会知道一棵流仙草便可以挑起我们之间的火花?何况,我们之间本来就没什么关系。”我缓缓地站了起来,看着凌辉允道。

      “霜儿,你非要这么理解么?”凌辉允脸色更加阴沉,声音低沉。

      “是的。”我短短地道。

      “好,那么就当是我做的好了,我们如今没有任何关系,那么你就在这里待到我们有关系为止吧!”凌辉允吼出一句后便摔门离去了,我重新坐下,夹了筷子菜吃着,他终究还是承认了,看来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自从和凌辉允吵了一架后,我便再也没有踏出过房门,他也曾出现在我房门外,我看着他门上的影子沉默着站了很久,最后还是离去了。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其实我不应该心软去相信他的。一周过后,凌辉允依旧会来到我门前,有时候是沉默地站着,有时便是敲了敲门,然后跟我说一些什么“解药已经在制造了”的话,我都只是“嗯”地应着,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也没有想要去打开门让他进来。

      第二周的一天,我换上了玲珑的衣服,然后让玲珑换上了我的衣服。坐在梳妆台前,我拿起剪刀一把把刘海剪成了与玲珑一摸一样的,然后让她帮我梳好她平常最梳的发型。

      “如果凌辉允来了,跟你说些什么,你只要‘嗯’或者不出声就好,把门拴好,以他的性格是不会强要进来的。要他真的进来了,你就在床上待着,把帘子下了。”

      “放心吧小姐,我知道该怎么做的。今天一过我便会逃到大宅去。小姐也要注意,门前的侍卫通常看见了我都没有什么的,只是这次……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发难。”

      “嗯,好的,我知道了。万事小心。”我笑笑,点了点头。

      “万事小心。”

      我拉开房门走了出去。这一周多的时间是用来让凌辉允放下戒备的,我不出房门,也不让他进来,这样我便能把玲珑留在房间里装作是我,而我便成了她出了王府。其实王府的门卫我是不害怕的,因为每天我都会让玲珑出入王府一次,让王府的门卫放松戒备,这一次出去,他们也未必会仔细留意我的相貌,看到了玲珑的衣裳还有打扮,多半都会放行,毕竟他们要防的是想从外面进去王府的人,而不是从王府出去的。当然,如若他们真的要把我拦下,我只好把景王妃的头衔掷出了,凌辉允并没有告诉府里的人我不能出府,我不走,是因为知道整座王府都有或明或暗的守卫,他不说,是因为面子的问题,新娶进府的王妃被禁足,对他的名声也不好。

      一路上我都只是很正常地走着,看见人的时候也只是微微地低着头。在府中见过我的人屈指可数,就算其他人看见了我,大多也只会认为我是一位新来的丫鬟。到了大门的时候,我不紧不慢地走出去,头微微低下让额前整齐的刘海稍稍遮盖住我的脸,直到走下了王府的台阶,都没有人要把我拦着。

      虽然和玲珑商量的是我逃了出来后,要先回到大宅,可是我却还是想见见祺。正当我苦恼应该怎么混进宫里的时候,旁边几位女子的谈话传入了我耳中:

      “听说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到了城郊的别院小住呢。”

      “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太子妃不是向来不得宠的么?”

      “听说最近太子殿下都收敛了心性,不再花天酒地,皇上也恢复了他的朝见权。我想这都是因为
      太子妃吧?听说太子妃贤良淑德,貌若天仙,能得太子喜爱也很正常呀。”

      祺和樊宁雪?难道这就是祺不希望我出景王府的原因?我按捺住心中的不舒,问了城郊别院的地址,往那里走去。到了别院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我看见门前有两名守卫,想了想,我走到了别院的旁边,估量了一下围墙的高度,下意识地我驱动丹田里的真气,却惊喜地发现居然还有一丝真气存在,要翻这样的一扇墙,这小小的真气便已经足够了。

      翻过了墙后,我感到丹田里的真气只剩几乎不能感觉的一丝丝的了,心中一紧,我赶紧开始寻找祺的身影。别院不大,我很快便找到了书房和卧室,这时从书房里传出了一阵欢声笑语:

      “殿下怎么能这样的呢?”是樊宁雪的声音,我的神经忽然紧张起来,屏住了气息,我静候着下文。

      “爱妃怀有身孕,自是要多加小心。”是祺的声音,可是他在说什么怀有身孕?我继续等待着下文。

      “把臣妾放下来吧,殿下,这样让别人看到了多不好。”樊宁雪的声音甜蜜中带有羞涩。我开始不能自已地颤抖,心中有种恐惧在蔓延。

      “如今整个洛城的人都知道孤独宠爱妃一个,何况爱妃又有了孤的孩子,又何须顾及别人的目光。”我整个人僵在那里,四肢完全地冰冷了起来。接着是门被打开的声音,我在草丛里,看见祺脸带微笑地抱着樊宁雪缓缓走出,然后温柔地把她放落在地上,环抱着她在轻声说着什么。

      我从来不知道亲眼看着自己所爱的人和别人女子亲热能有多难受,当初一直以为祺与太子是两个不同的人,所以我一直能说服自己。可是如今,那个怀里抱着另一个女人的男子,是祺,是我爱的人,是说会一直陪伴我的人,一种剧烈的疼痛从心中传遍了四肢,我看着他们卿卿我我地说笑,紧紧依偎着彼此在看着夕阳,看着他们慢慢地走出了花园,回到了房间里。知道夜色完全降临,我都一直蹲在草丛里,环抱着早已麻木了的双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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