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装天团[娱乐圈]》园有星

8、第 8 章

　　兜帽男子一路狂奔，奔到了基地东面。
　　那里设备间林立，机器嗡鸣声也很大，是个藏身的好地方——可惜辰夏追得太紧，没等他找到一个合适的角落就被揪着衣领拖了出来。

　　“还跑！”辰夏给了他肩膀一拳，“你以为你跑得掉吗！”
　　男子哀嚎一声滚倒在地，倒是给辰夏吓了一跳，猛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下意识地回头找依仗。

　　正常人祁路遥这才狂奔到场。

　　“跑什么！”祁路遥吼。
　　辰夏正要点头，一回身发现祁路遥是对着他说的，立刻立正不敢动了。

　　“万一他手里有武器呢！？”祁路遥气得头晕，“这是你自己说的吧！”
　　辰夏：“……啊。”
　　“啊什么啊！”祁路遥吼完，一脚踩在兜帽男子背上，继续打电话。

　　电话那头，语桃已经吓傻了，嗯嗯啊啊地答应了一通，说立马带人到场。祁路遥挂了电话，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脚下的人先开口了。

　　“空降狗……去死。去死……”那人喃喃道，指甲抠着地面。
　　“就是他！就是这句！”辰夏立刻道，他还担心自己抓错了呢！但身形实在太像了，他没忍住就追了！

　　祁路遥没好气道：“你有病？有病去看医生，别在这儿跟我们说。”
　　“去死……空降狗一定会暴露的……所有人都在看着你们……都在看着你们……”

　　辰夏愣了愣。

　　祁路遥又跟这人扯了几句，很快等来了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那边确认了以后，说这人是场务组那边的一位临时工，不是选手，这让导演组狠狠松了口气。
　　不是选手就好，不然节目整体流程都得变动，再找替补又是一堆麻烦——天团已经够麻烦的了。

　　兜帽男被压上车，头一直死死盯着辰夏他们，硬掰都掰不回去。
　　辰夏与他对视，心里说不出的慌乱，这才有了点明确的概念——他要参加一个节目，有很多人会看。
　　今天只有台下的一百多选手们，播出那天还会有无数的，数不清的观众。
　　都会看到他们。

　　他虽然不怎么懂，但这是很多人的梦想。
　　原来很多人都喜欢被更多更多人看见吗？被这么多人看见会怎么样？

　　“紧张了？”祁路遥问他。
　　辰夏摇摇头。
　　“没事，嗨就完了，把罗伊丹教的那些东西全忘掉。”祁路遥也懒得骂他了，拉着他慢慢往回走。
　　辰夏看了看时间，还行，便跌跌撞撞跟在后面。

　　“你爱怎么跳怎么跳，大家本来就是不一样的人，过度追求整齐划一何尝不是一种灭杀人性，”祁路遥开始说废话，“要看整齐为什么不看机器人跳舞？那难道不整齐？所以说当代人很离谱——”
　　“祁路遥。”辰夏叫他。
　　祁路遥嗯了一声，回头。

　　“会有很多人看吗？”辰夏问。
　　“会，”祁路遥笑了笑，“不管他们想看不想看，讨不讨厌你，哪怕是刚刚那个神经病——他们都得看着你。”

　　舞台正陷入赛前例行混乱，其中天团给工作人员带来了尤为多的麻烦。

　　“到底是哪一版！”副导演声嘶力竭，“两天你给我改了四版！！！这是哪一版！？你刚给的是哪一版！？你标了吗！！！”
　　祁路遥：“标了个final。”
　　“下次给我标数字！”副导刚吼完，工作人员急匆匆赶过来，说了句什么，副导勃然大怒：“怎么又多一秒！！！！”
　　祁路遥怕他昏过去，赶紧说，“灯和白雾时间都不用动，只有主灯要在两分零八秒的时候往后移一整秒……”

　　副导演吼得化妆间的吹风机都甘拜下风。
　　全体工作人员连同选手，可能只有辰夏没听见了。他趁着小姐姐捯饬他的头发，又小小睡了一觉。

　　除了在楼梯上撞到怪人那次，他已经很久没有梦到小时候的事了。
　　这毕竟不是什么好事，他被救出来时，有位老警察看着他直叹气，说了好几次造孽啊，以后你开始了新生活，就把这些都忘掉吧。

　　辰夏非常努力地想要忘掉，他也感觉自己做得很好。
　　他记得老警察的眼睛旁边慈爱的褶子，记得他温暖粗糙的大手，却不记得自己睡了很多年的小窝的房顶是什么颜色的了。

　　但按照电影里的惯例，应该是红色的吧。

　　然而很多时候，有些东西根深蒂固还是地粘在脑子里，就像一块嚼过又干透的口香糖，抠到指甲断了也抠不下来。
　　比如那一双双眼睛，以及它们移开时的样子。

　　辰夏又做了那个梦。

　　那天下雨，boss生气了，不许他呆在他的小屋里。
　　作为boss养的小狗，他只能坐到小屋边，淋着雨。衣服很快就湿了，地上的泥水从裤脚慢慢泅上来，弄得他脏兮兮的。
　　过了会儿，boss从窗户里看到他，又感到不快，让他“离开我的视线”。

　　辰夏记得自己先去了正门外，但因为太脏了，被看到的佣人用扫帚扫开。
　　他又走远了一点，大概十米吧，这里有处花坛，可以稍微坐坐。
　　正门外来往的人许多，有一人独行的，有结伴说笑的，目光从他身上轻飘飘掠过，并不停留。
　　辰夏松了口气，正想多待会儿，又有人来通知他，说很“碍眼”，让他别呆在那里。

　　于是辰夏继续移动，他发现除了他的小窝，哪里也没有他可以呆的地方——可boss不让他呆在他的小窝。
　　天无绝人之路，辰夏最后发现了偏僻角落的一个夹缝，那里与世无争，甚至没有监控，适合他把小小的自己塞进去，而不会被驱赶。

　　这下真的没有人看见他了。

　　夹缝里非常阴冷，即使是白天也照不到阳光。第一天，辰夏感到安心，到了第二天、第三天，他开始非常希望有个人能路过，出声驱赶他，他好换个地方呆一呆。
　　然而没有。
　　心非常慌，他吮着手指，企图能吸出一点点甜味。可是吃掉的那些糖没有半点作用，他并没有变甜，血也是咸的，甚至有些腥气。

　　来个人吧，他开始祈祷。
　　随便是谁，看到我，哪怕打我也好……来个人吧……看到我吧……

　　“好了哦。”小姐姐拍醒他。
　　辰夏坐起来，还有几分茫然。
　　小怜有些担心地站在他身后：“昨天夜里你没回来……是没睡好吗……？”
　　辰夏摇摇头，跟着小怜和winky穿过化妆间，进了后台。

　　比起那些说出来没有人会信的过去，现在的一切才像做梦一样。
　　他有很多很多的糖吃，有脾气很好的老板，新认识的朋友也会很和气和他说话。
　　熟悉的旋律响起，祁路遥伸出手，拉了他一把。

　　耳返里的声音，音响震动轰隆隆的声音，与那只手一起，如同洪流般将他裹挟着，身不由己地向前，向前。
　　辰夏从黑暗中一步踏入舞台灯下，光亮照进瞳孔中。

　　哪怕有极明与极暗的对比，他仍然看到了台下许多双眼睛，许多许多双，正看着他。
　　没有一双移开，都在看他。
　　辰夏感觉寒毛都快炸开了，皮肤一阵阵发麻，压抑的兴奋快要将他推进旋涡中。

　　他深呼吸，眼睛亮亮地笑起来。看我。看我。

　　***

　　“天团天团，改叫添乱得了！”副导演狂躁地薅头发，“曲子写得真的很好！但我怎么就是想象不出一会儿会演成什么样？他们一个个还挺自信——挺开心——啊哈，敢情彩排白彩的，以后都不要彩排好了！上台前再改四版！”
　　“我真是白期待了我，爱豆是长得好看就能当吗？啊？是唱歌好听就能当吗？别瞧不起爱豆了！”
　　“白宵怜，白宵怜，跟个病鹌鹑似的，握手会都不敢参加吧？这样还当爱豆？那个winky，居然敢质疑化妆师的审美，还非要戴那个塑料花，我无语……罗伊丹就算了，FSA出来的，祁路遥真是、真是……”副导演咬牙切齿，似乎把对祁路遥的恨都念在了名字里。

　　总导演笑：“别急别急，有时候搞笑也是一种节目效、”

　　话音未落，监听耳机里传出清亮的声音，一瞬间钻入心神。

　　总导演和副导演一口气噎住，都像被掐了脖子的鹅似的，半天没呼吸。

　　总控台就在舞台边上，方便各组工作人员沟通。但拉了两面帘子，怕哪个机位不小心拍进去。
　　总导演愣了十秒，无视机位画面，一把拉开帘子。

　　舞台上的光与厚重音响轰轰烈烈地撞在他身上，像巨浪一般，令他头晕目眩。

　　这首歌原来是这样的。唱出来原来是这样的。这支舞原来是这样跳的。
　　这五个人原来是这样的。
　　五种色彩五种魅力，以将人碾碎的气势压向观众席，每一个节拍，每一个动作，都好像在疯狂宣誓自己是舞台的主宰。

　　直到这曲结束，副导演都没能再发出一个音节。

　　底下的选手也是一样的反应，等到音响的余韵都散去，鸦雀无声的空间都迟迟没能迎来任何响动。

　　“……”副导演，“我……上个厕所。”
　　总导演回过神，被副手推了一把，突然发现她哭了。
　　哭了！？
　　“我勒个去。”总导演默默念了一句，拉回帘子，“祁路遥的曲子真是……真是捡到鬼了。”

　　***

　　“啊啊啊啊——满票！！！”语桃疯了一样又哭又笑，一会儿滚到沙发上，一会儿滚到地毯上，趁着陈总监没回来，好好把豪华办公室祸祸了一通。
　　正开心呢，滚到门边，抬头就看见陈总监妆容精致的美女面庞。

　　“…………”语桃爬起来，尴尬得恨不得掀开地毯把自己埋进十八层地狱。
　　过了十分钟才能顺畅地开口报告。

　　“太强了总监！太强了！！！我从来不知道小夏能那么——那么耀眼！！还有小怜，太美了，他那是什么气场啊！为什么和平时差那么大啊！声音也好正——我看着他觉得看到了大天使长——”语桃找机会换了一口气，“还有winky，太可爱了！他一个wink我差点心脏爆炸，小罗老师那范儿更是正得呜呜呜帅哥呜呜呜呜帅哥……”
　　陈筱俞心情复杂地给她递了一张纸巾。
　　“还有队长，我们队长真的……真的………………”语桃失语，摸了摸胸口，仿佛确认自己心脏还在跳似的，“那是真正做过顶级舞台的人啊……”

　　陈筱俞也看了粗剪，虽然没有现场那么炸，但也足够让她惊艳许久了。
　　从音乐到编舞无可挑剔，虽然动作算不上特别整齐和默契，但是每个人的特点和魅力都充分地激发了出来。
　　这是个非常好的，瑕不掩瑜的初舞台。

　　但最令她惊讶的还是辰夏，其他人多少都有面对镜头的经验，只有辰夏是真正的新手。但他不仅没有怯场，反而表现出了不逊于队友的吸睛能力，热情仿佛能穿透屏幕，笑容直击心底。
　　是个天才啊。陈筱俞想。

　　只是靠初舞台站稳脚跟还不够，他们还需要更多的磨合，还要面对更多的试炼。

　　“接下来的日程表发下来了吗？”陈筱俞问。
　　“发了发了。”语桃将文件递上去，刚刚打印的，还热乎着。

　　语桃：“第二轮不能随便选曲了，主题是海滨。祁哥说自己没有合适的储备，歌得现写。”
　　陈筱俞皱了皱眉：“之前不是这个主题。”
　　“……改了。”语桃小心翼翼地看她。
　　陈筱俞说继续。

　　“除了祁哥要作曲，其他人都可以先休息一天。之前进节目组太着急，很多人东西都没带全，小夏也说回家收拾去了。”
　　语桃顿了顿，又说：“小夏说他们家可能得搬，问宿舍能不能先放点纸箱，反正房间还很多……”
　　陈筱俞：“…………”
　　陈筱俞：“放吧放吧，都随便。”

　　语桃正要出去，陈筱俞叫住她：“对了，提醒他们。”
　　“？”
　　“在宿舍注意点，”陈筱俞脸色不好，“导演组说舞台再好，宿舍也剪不出几个能看的镜头，回头观众不得说他们黑幕？”
　　语桃领命。
　　“还有，不许再砸存钱罐！”陈筱俞补充，“实在要赌就贴白条，回头手机转账不会吗？蠢死了——”

　　小猪存钱罐——————
（抱歉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