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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


  •   辰夏对他是有点刻板印象的,纠正很多次无果——祁路遥已经半放弃了。
      有时候祁路遥看到那些搞笑段子,什么你家的狗鄙视你不能打,你家的猫认为你智商低之类的,偶尔会不自觉地产生一些联想。
      当然祁路遥也不否认,自己对辰夏也有一定的刻板印象,但辰夏完全身体力行地在加深这些“印象”。
      就比如现在,明明怕得要死,还非说要保护他。

      “消停点儿,”祁路遥拍拍他的脑袋,“你安静呆着就是在帮忙了,怕什么,只是停电而已,别听那几个胡说八道,一把年纪了一惊一乍的。”

      “……”正在探索厨房的罗伊丹莫名被地图炮击中,正要反驳,就看见白宵怜和winky哆哆嗦嗦地在窗户底下抱团取暖,实力诠释了什么叫“一惊一乍”……
      许多话顿时被他咽了回去。

      “我中午来的时候还有些半成品食材的,现在都没了,有人打扫过,”罗伊丹转了个话题,“现在还有面粉,一箱鸡蛋,一包意面。没有明火只有电磁炉,现在停电了不能用。”
      祁路遥举着手机电筒扫过操作台:“热水有吗?”
      罗伊丹耸耸肩:“就剩小半壶。”

      有总比没有好。
      作为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热水成功安抚了最惶恐的两位,winky和白宵怜终于捧着杯子乖乖坐正了。
      趁着大家神智清醒,祁路遥让大家围坐,简单分析了下状况。
      过程主要是他和罗伊丹聊,白宵怜时不时提供一些情报,结论出得很快——这一切很可能是停电造成的。

      “这种深山老林,停了电会出很多问题,要找人修设备,肯定要下山。”罗伊丹说,“虽然从道理上说应该留下人来通知我们,但人就是忘了也没办法。”
      winky还有点怕他,恹恹地捧着水杯不插嘴。白宵怜倒是举手了,问那掉下来的铁门是怎么回事,一样的痕迹又是怎么回事……

      祁路遥拍拍手:“这栋屋子本来就是当片场用的,有点小机关很正常,出了问题都怪停电。俗话说只要不学习,生活处处是魔法,我们现在就处在类似环境里吧。”
      winky小声说哪有不学习。
      祁路遥:“你学习?你个外国高中数学都摆烂的。”
      winky无言以对,躲到白宵怜身后,把他隆重推出:“怎么说话呢!我是不行,但我们小怜行啊,上次那什么大boss不是说小怜在读研究生?比你强多了是吧——”

      白宵怜没说话,直勾勾看着门口。

      祁路遥啧了声:“哲学,哲学能解决什么实际问题吗?小怜学得好不好我不知道,我看你要是学个两年,生活就不止充满魔法了,直接进阶魔幻了吧、”
      “嘘——”
      白宵怜突然出声。

      祁路遥收声,见他双手交叠在膝盖上,扭曲绞紧,指甲掐进肉里。
      显然非常紧张。

      看到了什么?
      祁路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门口。

      因为屋里没暖气,他们没把厨房门关紧,留了约莫两掌宽的缝。外面有暗淡的光,是走廊里夜灯发出的,勉强照亮室内一小块地方。
      等了十秒没有任何动静,祁路遥转回目光。
      白宵怜还保持着僵硬的姿势,另三人也跟着他一起看,大气不敢出的样子。

      祁路遥正要开口问他到底看到了什么,就听三人同时大叫一声。

      “我操!”winky最大声,整个人跟被电了似的,走投无路地冲到桌子后面;白宵怜则是猛地抱膝埋头的鸵鸟式;罗伊丹稍微好那么一点,但眼神也是动摇得很厉害,一个杯底的水泼在自己膝盖上。
      祁路遥火速转头,还是晚了,什么也没看见。回过神来,手臂一痛,辰夏表情僵硬地掐住他,眼睛还盯着外面没动。

      “有道黑影。”辰夏解释,声音不大,还算平稳。
      罗伊丹他们听了估计会以为他很镇定,但祁路遥知道,这是在害怕了。

      “什么黑影?”他问。
      “……看不清。”辰夏小小呼出一口气,极快的心跳几乎顺着接触的身体传过来,“在对面墙上,一闪而过。只有黑影,没有东西。”

      “救命救命救命救命耶稣诸神佛祖菩萨阿门,”winky又哭了,双手合十在胸前,嘴上碎碎念,“求求你们我这辈子没干过什么坏事啊,我对着询问您已年满18岁吗的弹窗说yes是我不对,但除了这个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别吵了,”罗伊丹把湿掉的裤腿卷起来,“万一有危险都听不见。”
      winky:“有危险!?啊啊啊啊!”

      祁路遥走到门边,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快了许多。
      手机电筒扫过左右,和先前他们走过时一样,什么也没有。等了一会儿,什么也没发生。

      但刚刚的黑影另外几个人都看到了,不可能是幻觉,那究竟是什么呢?

      “小怜,”祁路遥问里面,“你之前就看到黑影了吗?不止来过一次?”
      “嗯……”白宵怜从膝盖里把脸抬起来,声音发抖,“我、我看到三次了……很规律的……过去……”

      会是什么呢?从科学的角度讲,可能是什么飞虫从夜灯前面飞过,黑影打在对面的墙上?
      但飞虫会这么规律吗,况且现在是冬天,他怀疑城堡外面入夜后已经零下了。这么冷的天还有虫子?

      祁路遥在门边站了半个小时,黑影也没有再出现。厨房早已安静下来,大家都在发呆,winky也不再说话,靠着不起作用的暖气片,眼睛半睁半闭。
      只有白宵怜还在窗前,盯着外面。

      “不困吗?”祁路遥拢了拢外套,走到他身边,小声道,“你也睡会儿,等到天亮就好了。”
      白宵怜摇了摇头。
      祁路遥拍拍他脑袋:“怕什么,我醒着,有情况会叫醒你们的。反正我也不困,熬夜熬惯了。”

      白宵怜勉强扯出一个笑来,完了就是欲言又止的表情。
      “我……”
      “什么?”祁路遥让他说。
      “我觉得有点不安……之前……雾有这么大吗……”

      因为阴天无月,外面几乎一片漆黑,这会儿祁路遥把手机光往外打,才看到一片浓雾。确实下得太大了,之前还能说是山里雾大,现在看着已经不正常了。
      白宵怜凑近窗户缝隙嗅了嗅,说没味道,但他也不敢开窗看看。

      “别开,也别闻了。”祁路遥深吸一口气,示意白宵怜把窗帘拉上。

      他思路有点乱,现在的状况也超出他的认知了。
      但他知道这里最不能慌的就是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他都必须保持镇定,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呆在这里等天亮,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能动摇——

      一道黑影从门外闪了过去。

      祁路遥定在原地,愣了三秒后大步出门。
      走廊里空荡荡,无论照左照右都照不见任何东西,他不信邪,蹲下来查看夜灯。看了五六盏都是好的,当然也没找到飞虫。

      他不信邪,对着一盏嵌在墙上的夜灯抠了半天,把塑料罩子抠了下来——里面是一条小灯泡,很普通。
      话说这玩意儿不受停电影响吗?为什么只有这个是亮的?
      正走神呢,起身转头差点撞到个人,鬼没吓到他,倒是差点被人吓死。

      “草,”祁路遥骂了一句,“怎么不出声?”
      辰夏后退两步,委屈道我一直跟着你啊。

      往后一看,得,白宵怜和罗伊丹也跟出来了,凑上来看这平平无奇的夜灯。当然什么发现也没有。
      “winky呢?”祁路遥把塑料壳子递给他们。
      “睡着了。”罗伊丹沉声道,“我没叫他,就让他睡吧。”

      之前顺着夜灯检查,不知不觉他们已经接近了走廊一端。祁路遥举着手机电筒继续往前:“这玩意儿为什么不停电?你们懂吗?”
      “会不会像消防逃生标志一样?无论大楼出现什么状况,那些标志不都是亮的吗。”罗伊丹说。
      祁路遥说有点道理,但看着不像。
      有句话他没说,他觉得这座城堡未必停电了,至少在他们离开一楼的时候没有。虽然他们现在被铁门拦住了,但发现异常上楼查看的时候,餐厅的灯可一直是亮的。

      “算了不找了……”一直到走廊尽头,夜灯也没有任何异常,黑影的影子更是不见,祁路遥表示不如打道回府。
      然而手机电筒的光扫过楼梯,他突然一顿,后半句没说出口。

      另外三人也看到了,一齐噤声,片刻后还是罗伊丹也打开了电筒,对着楼梯照亮——丝丝缕缕的浓雾不知什么时候从下面漫了上来,翻滚腾起,又如有实质,将原本显然而违和的铁栅栏门都遮住了一半。

      罗伊丹:“……我们走的时候,一楼的大门是关上的吧?”
      辰夏紧紧抓着祁路遥的袖口,用力点头:“我看着门关上的。”
      那雾怎么会进来?哪间房窗户没关?就算大门开着,雾能在室内爬这么高吗?

      四个人在楼梯口站了会儿,眼睁睁看着白雾在他们眼皮底下爬升,不过五分钟的当儿,就上了整整一个台阶。
      仿佛爬到二楼也是早晚的事。

      白宵怜鼓起勇气,下了几级台阶,来到白雾边缘,伸手碰了碰白雾。
      雾气卷起,并没有异样。

      “别碰,”祁路遥心跳也快了起来,做下决定,“上来,都回去。”
      “啊,好……”白宵怜起身,小跑几步上楼。
      罗伊丹后退两步,侧过身等他,手机电筒晃了晃。辰夏向他伸出手。

      谁也没想到,意外会在这时发生。
      即将踩到最上面一级台阶时,白宵怜脚下一滑,滚了下去。
      “!”辰夏一手抓了个空,对方惊愕的表情从他视线里一闪而过。

      “小怜!”辰夏条件反射地向下冲,被祁路遥拽住后领,脚已经呲溜到五级台阶下了,差点也叽里咕噜滚下去。
      “等等!”祁路遥用力把他拽上来,“都屏住呼吸!别急!小怜——回话!小怜!!”

      他把辰夏扔到地上,捂住嘴一边下楼一边拿电筒向下照。
      这时身边嗖地又蹿下去一个,罗伊丹速度更快,这次他没拉住,好在他看到罗伊丹把围巾拉高了,应该有注意捂住嘴。
      然而当光束照到楼梯下半层的时候,祁路遥心再次猛地提起,暗骂一句,飞速下楼——他不祥的预感应验了,白宵怜跪在地上,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掐着喉咙,头发没遮住的半边脸一片潮红,舌尖都微微伸了出来。这雾有问题。

      只一瞬,罗伊丹已经冲到白宵怜身边,捞起他一只手往身上抗,半背半拖地上来。
      半途祁路遥接手,兵荒马乱地把人弄回了厨房。

      “怎么了!?”winky被撞门声惊醒,又被白宵怜的惨状吓得蹦了起来,几欲尖叫。
      “别喊!水!”祁路遥吼他。
      “啊啊啊呃呃呃——”winky晕头转向,哭着奔向那个水壶,然而他把水壶整个倒过了也只流出两滴。正六神无主呢,又听祁路遥说不用了,辰夏拿了。

      白宵怜被祁路遥半抱在怀里,水喝不进去,都流到了领口。
      他呼吸急促,面色发红,很痛苦的样子。祁路遥心乱如麻,平生第一次恨自己没用,搜遍记忆力所有知识,竟然都找不到一个可以应对这种状况的。

      “怎么了怎么了啊?”winky拿着手机,哭得更厉害了,怎么拨120都拨不出去。
      谁都没心思回答他。

      罗伊丹脸色简直比白宵怜还差,坐在地上重重喘气。他手捏得极紧,指节泛白,不知道在跟谁生气。

      索性没有更坏的事发生。
      众人提心吊胆地等了十分钟,白宵怜似乎缓了过来,呼吸平稳了,脸色也不再吓人。只是人迷糊了,没说两句话就昏睡了过去。

      “从楼梯上摔下去了,”祁路遥缓了缓,对winky解释说,“这个雾可能有点问题。”
      “雾?外面的雾?什么楼梯?”winky还是没懂,他们解释了半天,终于说通了。
      winky简直说不出话,脸白得像鬼。
      他战战兢兢地走到门边,从门缝往外看了一眼,像被烫了似的缩回来,哭道:“所以说,这雾有毒是吗?沾到就会死是吗?”
      祁路遥勉强扯了扯嘴角:“不至于吧,你看小怜这不是活着吗。”

      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厨房里气氛更沉重了,祁路遥讪讪闭嘴。

      凌晨四点,太阳没出来,一天中最冷的时候。
      距离白宵怜摔下楼梯不过半小时,祁路遥甚至没整理好思路,又出现了新的状况。
      他已经有些麻木了,拍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winky的粉色脑袋。

      “雾上来了?”他问。
      “呜——”winky以哭代答。

      祁路遥走过去,把门开了一条缝,果不其然,雾已经在地上聚了薄薄一层。一直趴在门缝边观察的winky说得对。
      祁路遥又把门关上。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他心里跳出无数个方案,自己又一一否决。
      给他更多的时间他可能能更理智的处理问题,但混乱的信息,封闭的环境,紧迫的时间和状况都给了他巨大的压力,让他无法保持冷静。
      但唯有他不能不冷静。

      正想着,身后蹭过来个人,祁路遥回头又被吓了一跳。不是因为辰夏出现得太突然,而是他手里竟然拿了把刀。
      “……哪儿拿的。”祁路遥火气有点上来了。
      “这里是厨房啊。”辰夏面无表情。

      祁路遥深吸一口气,尽量控制自己:“拿刀准备砍谁?捅我吗?放回去。”
      辰夏没动。
      “放回去,别让我说第二次。”祁路遥看着他说。

      “……我会保护你,你别怕,”辰夏认真地说,“遇到危险我才用它,拿着防身而已,不会乱动的。”
      “那也不行。”祁路遥一把捏住他手腕,“松开。”
      辰夏不放手。

      这边对峙,winky在旁边吓得不敢动,罗伊丹听到动静把白宵怜放下,过来帮忙。
      祁路遥没剩多少耐心了,示意罗伊丹从后面控制住辰夏,自己把他一根根手指掰开,总算把那把水果刀夺了下来,扔进了水槽,当啷一声。
      再回过身,看见辰夏垂着手站在原地,眼眶通红。

      “……”祁路遥有那么点后悔,他不是不知道辰夏的行为习惯,但除了粗暴制止也没什么别的好办法了。
      他叹了口气,招招手。
      小狗虽然生气还是应声而动,乖乖走过来。祁路遥张臂一抱,往他嘴里塞了颗糖。
      ……还是太好哄了。

      这场面让祁路遥莫名想起很久以前,他遇见辰夏的那个冷库,当时也是冷得厉害,只有怀里的恒温暖手宝热烘烘的。
      不管怎么样情况也不会有那时候糟糕吧。

      祁路遥抱着辰夏吸了会儿,还没定下神,winky又来了,说雾从门缝里进来了。

      “这么快?”祁路遥一愣,把辰夏扔了,回到门边。
      丝丝缕缕的白雾真的从门底的缝隙进来了,尽管立刻就消失不见,但肯定存在。到底漏进多少会变得有毒他不知道,更不敢赌。
      开门一看,雾已经到脚面了。

      上三楼。祁路遥当机立断。
      没人有异议,现在是能拖一刻是一刻。众人拿水打湿几块布捂住口鼻,罗伊丹背着白宵怜,踩着令人胆战心惊的雾气上了楼。
      通往四楼的路仍旧被一道铁栅栏拦住,把白宵怜安顿进一房间后,祁路遥又出来观察它,又掰又踹尝试了半天也没弄开。

      其他人过了会儿也出来了,除了白宵怜没人还坐得住。白雾上楼的速度好像还在加快,三楼也不是永远安全的地方,现在是能上一层是一层。
      但楼梯的路确实被堵死了。

      另外三人还在分头研究走廊,祁路遥走到一扇窗边。光打出去,三楼窗外的雾明显比楼下要稀薄许多。他试着推了推,窗户能打开。
      从外墙是不是能上房顶?如果有外水管之类可以借力的地方……正想着,winky突然又尖叫了一声,有走廊的回响,简直又放大好几倍,堪称震耳欲聋。

      “能不能不叫!”罗伊丹怒了,在远处吼了一声。
      “啊啊啊救命救命救命!”winky叫得更大声了,那哭腔,听得祁路遥心高高提起——接着他看到了从走廊一端连滚带爬跑来的winky,和追在他身后的汹涌白雾,仿佛什么有生命的怪物。

      “操。”祁路遥忍不住骂了一句,转身也跑起来。
      前面的辰夏和罗伊丹很快也看到了这一幕,脸都白了,罗伊丹大喊:“跑这边有什么用!?这边雾也要上来了!去哪儿?去哪儿?”
      祁路遥一个刹车,跳起来一脚踢开窗户,窗框哐一声打到外墙上。
      “实在不行就出、”
      “这儿!”辰夏突然在不远处喊出声,“来这儿!”

      谁也没想到楼梯口那儿会有个通风管道,看着还挺宽敞的。辰夏踩着消防器材三两下就爬了上去。
      管口的网轻轻一扒就掉了,辰夏敏捷的钻进去,没一会儿又钻出来,兴奋地说可以上去很宽敞很好爬。

      祁路遥有那么一瞬觉得很怪异,但辰夏已经向他伸出了手,他没空想就开始借力往上爬。管道确实很宽敞,他钻进去后转身去拉winky,却一眼看到罗伊丹又跑回走廊。
      祁路遥这才想起来还有个人被忘在房间!后怕得手都抖了一下。

      小怜已经醒了,但好像跑不动的样子,被罗伊丹半拖半背得弄过来。祁路遥觉得这辈子没这么狼狈过,先是把winky塞进管道里,再上下齐心把白宵怜给拉了进来。
      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划了个大口子,勾在管道的接缝处,他喘着气一撕,半截手臂露在了冷风里。

      “呜呜……别管我了……我就是个垃圾……”白宵怜喘着气说。
      罗伊丹紧接着在后面骂了句闭嘴。

      祁路遥没吱声,顺着缝隙向外看,雾气真的像爆炸一样侵蚀进了走廊。
      “没时间了赶紧的。”他说着,拽住白宵怜向前拖了一段,进到一个稍微宽敞点的地方。罗伊丹接了手,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把白宵怜背了起来。

      “怎么走?”winky在最前面,遇到岔路,慌慌张张回头。
      祁路遥示意他后面去,自己到钻到了前面开路。

      管道里有灰尘和机油的味道,但并不很重,粉尘也不算大。麻烦的是没有光,全靠自己举着手机照明。光影晃动间,管道里一时只余众人急促的呼吸声,还有winky漏出的抽噎。
      这一刻祁路遥突然有种脱离感。
      这个场面是如此荒诞,怎么可能会在现实发生?自己怕不是睡得浅,做了个真实感太重的梦——这么一想,哪里都变得虚幻而奇怪,如果不是梦,怎么会有莫名其妙的铁门出现?还有一样的痕迹?紧急逃脱也很是梦境常出现的意象……

      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的那一刻,通常梦就该醒了。
      但他闭上眼再睁开,并没有出现熟悉的天花板活墙壁的画面,而是一团白雾。
      白雾?

      喷气的声音唰地出现在极近处,等他回过神来,意识到前方白雾填满管道向他涌来的时候,身体已经来不及反应,连眼睛都挣脱了条件反射的规则,没有即可闭上。
      下一秒,身体突然被大力拽了一下,一道人影从旁边钻出来,挡在了他前面。

      身体被死死摁住,祁路遥只能呼吸到对方怀里的熟悉的味道。

      他用力挣了一下,但辰夏关键时刻的蛮力大得离谱,毛绒绒的脑袋紧紧贴在他耳朵上方,能感觉到湿热的呼吸。后方嘈杂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了。
      “别动……”辰夏急促喘气。
      手机已经滚到了角落,被映亮的一小片白雾中,几乎看不见人影。祁路遥听见辰夏颤抖的声音:“别动,别动,我在,我会保护你。”

      下一刻,脚下一直稳稳当当的管道钢板突然脱落,像什么恐怖电影的陷阱一样。
      失重的感觉猝不及防,两人一起掉了下去。

      底下有一团橙光,从浓雾中透出来,很亮。借着光下落时,祁路遥终于看见辰夏脸上惊慌的表情。
      那一瞬他什么也没想,也来不及想,只是用力拉了一把,把辰夏拉到了怀里。

      几天前,在绿洲基地,他在外面偶遇过一个同行音乐人。对方阴阳怪气说了他几句,祁路遥别的都忘了,但记得对方说了句人堕落起来真的很快。
      他当时想堕落有什么不好呢,下落本来就是人类会追求的危险又刺激的感觉。跳伞跳水滑雪蹦极,不都是为了体验那一瞬吗。
      可惜他一向对运动没什么兴趣,也没机会去尝试一番——直到现在。

      急速下落中,祁路遥用力将辰夏搂紧。

      他对很多东西都无所谓。什么时候死什么时候活,一瞬间的体验往往比永恒的无聊或丑陋的苟延残喘更重要。
      但辰夏不一样,辰夏只是个被他连累了的倒霉蛋,一边抱怨,一边将他牢牢拴在这个讨厌的世界。

      祁路遥恍惚间看到了四年前那个夏天。

      ***

      事情的起因他已经记不太清了。

      他从岑越人那儿离开以后换了手机号,注销了一切个人信息,想到哪儿就去哪儿。
      睁开眼也不知道今天是几月几号,甚至不知道是早晨还是晚上,脑子里会接受各种无意义的信息,然而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那天下雨,他在酒吧喝酒。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被找茬,又或者是什么他忘了的细节,总之他被一群混子堵了。

      混子们的面貌特征近乎与无,像一个个带着灰色面具的路人。
      祁路遥嘴毒起来根本无人能敌,更不是几个只会大声骂脏的混混们能比的,总之在口头冲突上他非常自然地赢了。
      对方气得跳脚,然后推搡着将他丢进了一间昏暗的厂房内。
      然后骂骂咧咧锁上了大门。

      他二十分钟后才发现那是一间冷库,实际做什么用途他也不知道。翻了翻好像没有货物,但屋里有淡淡的海产品的腥气,混杂着说不上来的霉味。
      冷气仍然在工作,待久了还是有感觉的。
      他就穿了一件薄外套,因为外面下雨还淋了半湿,实在不舒服。

      他开始找电闸。

      头顶一盏冷光白炽灯映得周围一片惨白,就像恐怖电影里常见的调色,他烦躁地找三面墙,也没找到电闸在哪儿。
      搜索最后一面墙的时候虽然也没达成最初的目的,但有个意外的收获——他找到个人。
      准确的说是个小孩儿。

      小孩儿藏在一架脏兮兮的小推车似的东西底下,如果不是他把车挪开了,根本不会发现,因为那孩子太小了。
      没什么育儿经验的祁路遥以为他才八九岁。

      “怎么进来的?”祁路遥皱眉盯着他。
      小孩儿一脸警惕,目光直勾勾的,有点瘆人。嘴巴倒是闭得很紧,像准备攻击的野狗,整个人一动不动。

      对峙持续了五分钟,祁路遥烦了,伸手去抓他。

      小孩儿出乎意料地敏捷,嗖一下从他手旁边避开,钻出了架子。祁路遥一愣,转过身,看到他背靠不远处的墙,微微弯腰,眼神很凶。

      “我问你怎么进来的,”祁路遥皱眉,“躲什么?听得懂人话吗?”
      小孩依旧不说话,一手稍微往下挡了挡,好像是裤子口袋的位置。
      藏了什么东西吗?

      祁路遥大步朝他走过去,长腿一伸堵住小东西的去路,一把扣住他肩膀。
      这么小的孩子,再凶能有什么战斗力?狗还要担心一口尖牙,人就算了吧。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这小东西还真有点本事,剧烈挣扎差点让他脱手,随后小臂被他狠狠咬住,传来剧痛。

      仓库里烟尘腾起,祁路遥下意识用力一甩,小孩儿被他掼到地上。就是这样,这玩意儿都没松嘴,他手上的力气顿时没数了,又掐脖子又踩的,折腾了半天。
      等小东西停止反抗,他松手一看,都快没气了。

      他喘着气,蹲下来看小孩。
      脸上糊着血,有碰墙上磕到的,有自己手臂上流的,总之一片狼藉。他心情没什么波动,伸手去摸这小东西警惕了半天的裤子口袋,指尖刚碰到布料,就被那小孩儿软软的手掌心推了一下。

      他一惊,就看见小东西眼睛又睁开了,凶狠里藏着恐惧。胸口剧烈而快速的起伏,右手手肘想撑起身体,然而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祁路遥不为所动,也不觉得可怜,一膝盖把他顶在地上,总算把那神秘的裤兜给翻开了——里面有一把糖。

      “……我的,”小孩儿终于开口了,声音哑哑的,像要哭,“是我的。”
      “是你的什么?”祁路遥从他身上起来,皱眉看看掌心,心想不会是du品吧,不然就为几颗糖能疯成这样?
      但包装袋很熟悉,触感也很真实。他随手撕开一颗,怎么看都是某耳熟能详牌子的奶糖,就算是他,小时候也是吃过的。

      祁路遥伸舌头舔了一下,熟悉的甜味出现在舌尖。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那小孩儿居然猛地蹿了起来,用力打了他手一下。
      糖块飞了出去,被小孩儿接住,塞进了嘴里。

      “……什么毛病。”祁路遥无语了。

      糖就是真的糖,祁路遥确认了这一点,也没兴趣再跟这小东西纠缠了。他随手把剩下的糖抛了过去。
      小孩儿接到糖,惊呆了,愣了足足三秒才把它们塞回裤兜。

      被咬破的手臂开始由麻转疼,祁路遥撕了T恤下摆,简单包了一下,开始继续之前没做完的搜索工作。
      经过两个小时的努力,他累了。
      找不到电闸,没有钥匙,踹不开门,可能是到了晚上,整体气温都变低了。

      祁路遥靠着大门坐下,静下心听外面的声音。
      现在不能再浪费体力,他打算等听到接近的脚步声,再拍门求救。毕竟这外面是条非常偏僻的路——甚至都算不上路,而是一块空地。
      他对这附近很陌生,不知道平常会不会有人路过。

      这时候,那个小孩凑了过来。
      看他那么宝贝那把糖,就叫他奶糖吧。

      祁路遥正眼看了看奶糖。

      奶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脸擦干净了,但额头和眼角还肿着,眼睛很大,瞳仁和发色都偏浅。总体还是挺周正的。

      “哥哥。”奶糖开口叫了一声。
      小东西真像条狗,不记仇,刚被打成那样,居然还敢来搭话。
      难道就因为他把糖还回去了?

      祁路遥嗯了一声,说你怎么进来的,现在想说了吗?

      “……我看他们找你麻烦,”奶糖说,声音有点嗲,“我怕你被打死了,就停下来看看。”
      祁路遥嘴角抽了抽。
      搞了半天是个想看热闹的,这下完了吧。

      奶糖脸上显出懊恼神色,说自己本来躲在某个推车后面看的,结果有个混混踢了推车一脚,他差点暴露,情急之下躲进了这个敞开的门缝。
      他本来想打电话报警,还没来得及拨号,祁路遥已经被扔了进来,随后大门一关。
      信号没了。

      “你还知道报警?”祁路遥嘲了一句。
      奶糖没说话,抱着膝盖,像个垂头丧气的小号俄罗斯套娃。

      祁路遥懒得再理他,背靠大门放空。

      冷库里没信号,祁路遥为了省电一直关机,偶尔开开看眼时间。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又惊醒,他看了眼又过去了三个小时。
      北京时间十八点,背后静悄悄,完全没有动静。

      世界好像被按了暂停键,空气里浮尘冷光中一动不动。祁路遥有一种奇怪的预感,预感自己会被冻结在这里。
      事实上他并不讨厌这样。

      没有人理解,写不出来歌就好像死了一样,找不到存在的意义,感觉不到快乐。
      岑越人说你的生活不应该只有歌,平凡的活着也可以很幸福。也许对越人来说是的,但他不行。
      吃饭睡觉,成为一坨对地球毫无益处的随处可见的垃圾,这不符合他的审美,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他感觉恶心。
      但当他试图拿起笔,某种窒息的感觉又会掐住他咽喉,像湿润的棉花塞进鼻腔,眼睛被万花筒的色斑框住,大脑缺氧手臂僵硬,一片空白。

      他认为自己被世界拒绝了,导致再也不能发出声音。
      世界告诉他,你必须习惯于当一坨垃圾,不然就去死吧。

      死吧,有什么不好呢,就在这里,放慢呼吸,自然而然就会冷掉。这里可是冷库啊,说不定尸体还会烂得慢一点呢。

      “哥哥,几点了?”奶糖突然出声。
      祁路遥吓了一跳,转头看他。

      ……忘了还有个累赘。祁路遥头疼了。

      如果可以,他非常想就这么躺平等死。但这小孩是被他无辜牵连进来的,能为几颗糖疯成那样,想必非常惜命。

      祁路遥报了时间。
      奶糖小声说,这个点没人是正常的,这条路早上送货的人走的多,到下午基本就没人了。只要撑到明天早上,他们一定能出去的。

      祁路遥看了他一眼,他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看来还是害怕的。
      但过了十几秒他又忍不住开口,想跟人聊天,可见是个憋不住的小话痨。

      “要是我们有超能力就好了,”奶糖说,“或者开一道任意门?老板儿子中午才在店里看那个,哆啦x梦。”
      祁路遥说:“物理层面不可能。”
      “物理?哥哥还懂物理啊!”奶糖讨好道。
      祁路遥:“…………”

      这种话就像一条鱼夸你会在陆地上呼吸好厉害一样,让人高兴不起来。
      但无论祁路遥怎么回复,奶糖就像按了开关,总能找到一些思路清奇的点对他进行夸赞。
      而对于他话里的一些常识性错误,祁路遥一旦忍不住纠正了,就会不可避免地透露出更多个人信息。

      “哥哥你还会写歌啊!”奶糖星星眼看他,“写歌是用那个,五线谱吗?我第一次见还以为是一种暗号呢。”
      祁路遥无言以对,担心他下一句就要说“那你给我写首歌”或者“那你教我五线谱”……还好奶糖有分寸,或者说他对写歌的困难程度有着充分的认知,同时对自己低下的学习能力也心知肚明,没有提任何要求。

      过了一会儿,碎碎念停了。
      祁路遥扭头一看,奶糖眼睛眯得就剩一条缝,脑袋往下垂。垂到某个支撑极限后他猛地往下一栽,瞬间吓清醒了,揉揉脸。

      “困了就睡。”祁路遥说。
      “不行不行,”奶糖说,“这里太冷了,睡着了会受凉的。”
      “说不定没等受凉就冻死了。”祁路遥自认为幽默地讲了个笑话,说完看见小孩儿惊恐的脸,顿时有点尴尬,“……不会的。”
      奶糖被吓到:“那也不一定啊,要不我们都别睡了。”

      话是这么说,没过多久,祁路遥还是感觉肩膀一重。
      一直和他保持了一定距离的小孩儿终于撑不住了,歪倒在他身上。
      祁路遥很久没跟人贴这么近了,非常不习惯,但这到底是宝贵的热源,他想了想没有推开。

      第二天,北京时间七点整。
      天早就该亮了,但外面没有传来一丁点脚步声。

      祁路遥已经饿得失去了知觉,奶糖人小,更不耐饿,睁眼后就不断念叨着好饿好饿好饿。

      “你不是有糖吗。”祁路遥说。
      奶糖僵了僵,退开两步,确认祁路遥没有抢夺的意图后才微微放松,小声说他还能忍受,他的糖很宝贵,得留着。

      “哥哥你喜欢吃什么?中餐西餐?快餐大餐?”奶糖换了个话题。
      “早餐。”祁路遥说。
      “……早餐不是内容啊,”奶糖委屈,“哥哥你都不好好答。”

      祁路遥被这话勾起了一点回忆。
      他以前经常被媒体喷,喷他答记者问永远不好好答,像在找茬,特别叛逆。
      后来他越来越懒得叛逆,岑越人也说他脾气好了点。
      现在看来也没有嘛。

      “那就饺子吧。”祁路遥说。
      奶糖眼睛一亮:“饺子!我也喜欢饺子!最喜欢煎饺,又鲜又脆,我家街口有个店……”
      他巴拉巴拉一通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完了悲伤地说好饿啊。

      “我们不能说这个对吧,”奶糖还挺有学习能力,甩甩头反省道,“讲点不饿的吧,哥哥你学过数学吗?”
      祁路遥:“学过,给你出道题吧。一个韭菜鸡蛋饼三块五,三个十块三,十个三十块二,一次性买二十八个饼要几块钱?”
      奶糖:“……………”

      奶糖缓了会儿,把注意力从韭菜鸡蛋饼上移开:“那哥哥,你学过化学吗?”
      祁路遥心说小看我吗。
      “谷氨酸钠知道是什么吗?”
      奶糖:“是什么?”
      “味精。”祁路遥说,“它常用于各种场合,鱼汤鸡汤排骨汤、青菜土豆炒肉丝,什么菜都可以放一些提鲜。谷氨酸钠,记住了吗。”
      奶糖看起来要哭了。

      祁路遥最烦小孩儿哭了,皱皱眉,心想要是他哭了就把他丢墙角去。然而等了半天也没有声音,转头一看,只是睁着眼睛发呆呢。
      想想也是,小东西脖子上的淤青今天全肿起来了,看着挺瘆人。当时那场面都没见他哭,现在肯定更不会了。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小疯子,连哭都不会。

      ………
      中午十二点,外面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湿气从缝隙里透进来,仿佛阴冷的蛇信,手指堵住门几乎都没什么感觉了,和铁皮一个温度。
      在这样的雨声中,想辨别人声有些困难,但祁路遥仍然坐在门口。

      奶糖睡了一觉,精神却不佳。
      他之前还会说好渴啊好饿啊,现在已经不怎么说了,沉默地靠着祁路遥肩膀。

      祁路遥推推他:“活着吗?”
      “嗯嗯,小夏在啊!”奶糖回过神,直勾勾看他,“哥哥叫我吗?”
      “说说话。”祁路遥提出无理要求。
      “嗯嗯……”奶糖开始想啊想啊,过了会儿来了个烂话题,“哥哥你叫什么?”

      ……这时候开始自我介绍吗。
      祁路遥无语了一下,没再呛他,淡淡说我叫祁路遥。马路的路,遥远的遥。

      “你认识字吗?”祁路遥说完突然怀疑了一下。
      “当然认识,”奶糖说,“我会写字的,以前……我学过的!打工要会的我都会。qi是哪个qi?”
      祁路遥开机,打开备忘录,打字。顺便瞄了一眼右上角:电量28%。

      “我叫这个……”奶糖接过他的手机,在下面也打了个名字,“辰夏,叫我小夏就好啦。我今年十八岁、”
      “?”祁路遥震惊地看他。
      “……”奶糖缩了缩,“好吧,十六岁。”
      祁路遥指了指他,冷淡的表情很凶,起码奶糖是被吓到了,结结巴巴说其实我十四岁。

      “还编?”祁路遥冷漠。
      “啊?没有啊,” 奶糖睁大眼睛,双手举天,“我发誓!我难道不像吗?”
      祁路遥嘴角抽了抽,心想哪里都不像好吗。

      “路遥哥哥,”奶糖……现在该叫小夏了,往他身边凑了凑,“你为什么叫这个啊?”
      祁路遥脑袋冒了一行省略号。
      这小孩儿还知道踩他雷点——他最讨厌提起任何有关家人的话题,当然也没问过他爸这名字是怎么来的。虽然他猜他爸应该是费了一番心思。

      “给你讲个故事吧,”祁路遥不想答,开始扯话题,“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狐狸精,喜欢上了来借宿的赶考书生……”
      刚瞎编了一个开头,他感觉肩膀一重。小夏居然又睡着了。
      自己编的故事有这么无聊吗?

      祁路遥盯着他看了会儿,小夏脸颊微红,看起来真不像十四岁。身上的伤让他看起来可怜巴巴的,身躯显得愈发瘦小,流浪狗可能都这样吧,发育晚。
      祁路遥很想试试,现在去摸他裤子口袋,他会不会立刻惊醒跳起来,带着他的宝贝奶糖逃到仓库的另一端去——但这实在太缺德了,祁路遥也就想了想而已。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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