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列一》渔耳

7、银发与灰发不属于同一个脑袋

　　“你们有没有觉得周围……有股味道。”
　　“这是……火药味！”在短暂的沉默后，人群中忽然有人颤声说道。
　　夏洛尔觉得脚底下哄乱的震动与耳边爆发的惊叫几乎让他恍然错觉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一般。他还隐约听见了诸如以下这些的发言——
　　“出口！出口到底在哪里？！！混蛋！！”（出口混蛋是不会回答你的）。
　　“我不要考了！我要回家！放我出去！！”（找妈妈请走下水道）。
　　“大家冷静点！这是故弄玄虚！够了！别再挤我了！！我说了不要挤我！你要是再挤我我就告你！！”（对于一支牙膏我不做任何评价）。

　　小杰与奇犽条件反射般地往五人组所在的角落退后了两步。刚站住脚，小杰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朝方才还在他们身边的夏洛尔望去，却见他仍独自一人伫立在慌乱的人群中，那样瘦小却坚定的背影隐隐透出些不符年龄的漠然。洗得发白的背带裤与身前污浊的人流形成强烈的对比——他是那样默默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心脏跳动平缓，双手垂在两旁。侧过些角度，黑色框架下的蓝色双眼竟是有些无神，娃娃般的脸上表情凝固。
　　静静望去，那样的身影竟是让人觉得有些孤独——一种自我逞强却将心事泄露无遗的孤独姿态。
　　正想着却见人群中被推挤出来的一人直直地向夏洛尔身侧撞去，那人满身肌肉十个夏洛尔都不够他踩的。
　　小杰手中放动鱼竿的手势正要起，眼皮一跳，右脸有风侧过，有些微凉。
　　不用放眼向右看去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那阵风里带着的味道与他一起渡过了如斯时光……只是……
　　“喂，你在发什么呆？”
　　夏洛尔跌坐在地上，木然地仰起头。
　　仿佛第一次见到这个银发少年一样。他睁着海蓝色的大眼睛清楚地看见那个名为奇犽的少年在他失神将被撞倒的时刻踏着无风的脚步来到他身前——仍是双手插裤袋的样子，仍是有些飞扬的额发，仍是白皙高傲的下巴。但与以往不同的是——他的语气好像变了。
　　他恍然想起之前也有一个灰发少年站在他身前，只是那次回去被那少年揍了一顿就是了。
　　那么这次，这个好像更不好惹的银发少年会不会也把他一把拎起来扔到角落里去呢？夏洛尔很希望他那平和的语气不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因此，他有点不敢向奇犽望去，但只要微微瞥过眼就能看见那银发少年一瞬间看向他的眼神——
　　淡淡的，却分外宁和。
　　夏洛尔歪了歪脑袋，像是脑子里被塞进了无数棉花似的转不过思路来。于是乎，他呆呆地对着奇犽就开口道，“大哥，放小弟一条生路吧。”
　　这样说的结果就是奇犽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脚。夏洛尔圆满地滚进了五人组的地盘里，将他们摊在地上的扑克碾飞了。

　　见到此情此景，兴致再度被打扰的驼背傻大个二话不说便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刃来反手握住顺势向前掠过一个半弧。身旁四人却是波澜不惊得连眼都不眨一下，帽子男甚至在一旁微笑着就差没有拍手叫好了。但即便如此，小杰与奇犽却也是相当的悠闲——
　　“呐，奇犽。”
　　“嗯？”
　　“你不是说讨厌小夏么？”
　　“嗯。”
　　“那为什么刚才突然跑过去……”
　　“……你没看到他现在的处境么？”
　　“嗯？”
　　“被那伙人群殴肯定很有趣。”——猫脸。
　　“……”小杰瞬间包子脸。
　　“不过……我还是不相信。”小杰转过脸，正巧看见夏洛尔稳稳地站起身，双眸直直地盯着眼前的匕尖。他的眼神从湛蓝的纯澈转为有些幽深的暗蓝。那把短刃离他的额头是那么贴近，以至于夏洛尔的眉间隐现一丝淡淡的暗红。
　　可他的身躯站立得是这样笔直，总是比那驼背的傻大个矮了不止一截，但那在一瞬间于眼角闪现的却不仅是无畏，更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坦然，如同一种藐视。
　　“可是奇犽，刚才……你是真的想救他的。对吧。”小杰的嘴角不禁上扬了起来。
　　“嘛……随便你怎么想。”奇犽撇过脸，却掩不住眼角的一丝兴奋。

　　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此时的举动，夏洛尔马上对其作出了反应——他一步跳出那五人围成的圈子外，微微垂下脸，再度恢复乖宝宝的样子站在一边。
　　但不可磨灭的事实是，那五人都已经将目光牢牢地锁定在了夏洛尔的身上。
　　“那个……请不要看着我的眼神像是要把我沾上调料吃了似的，我不是寿司，真的。”夏洛尔生动想象地用一句话概述了此刻那五人盯着他的诡异情景。
　　似乎……他们无一人想要轻举妄动呢。
　　不过也是，时间已然过去了将近两个小时，这五百多的考生在这么狭窄的通道里不可能一个出口都找不到，除非……这里根本没有出口。那么换句话说，要想通过第一关，关键根本不是找到出口，而是其他的什么东西。所以换言之——
　　动来动去的全是傻子。
　　“两位站在这里很久了，没事的话就麻烦你们去看看情况，比如有几个人被踩死了，有多少人在群殴，哪几条通道被堵死了之类的。”夏洛尔一副乖宝宝的样子对着奇犽和小杰垂首诚恳地说道，可惜没人买账。
　　“最闲的人不是你么。”奇犽一个箭步上前，修长的手指朝着夏洛尔的额头猛戳，“别跟我说你还要和他们打牌，多打牌会变成变态的！”

　　远方的西索突如其来地打了一个喷嚏，“嗯～呵呵呵……有人在想念我么？真是让人兴奋～”（不，您多想了）。

　　夏洛尔不言语，只是泫然欲泣地看看那五人组，再看看小杰与奇犽。
　　当下奇犽的第一反应是——这家伙和西索是同行吧。一个马戏团的，一个演技派的。
　　天生的白嫩的娃娃脸配上大大的蓝眼睛与矮小的身材，不用特意装只要一个抬眼，就会让人觉得——这是个多么惹人怜的孩子啊！当下，爆炸头女生一把抱过夏洛尔（真的没有恶意），像是怕奇犽将他抓走似的，对奇犽怒目而瞪。
　　帽子男不着痕迹地笑了笑。看着身前的银发少年并未如期地发起火来，而是更为精锐地在爆炸头抱住夏洛尔的一瞬间观察了另外四人的反应。动作轻巧而灵敏。再这样下去……黑发少年那儿还好，看上去比较天然呆一些，这个银发少年……似乎快要将他们拆穿了。
　　这太快了，和他们预计的根本不一样。

　　似乎耳边充斥的并不是嘶喊声喝斗殴声，似乎从高高的天花板上传来的并不是倒数计时的声响，这八人各怀鬼胎地在极限的时间中有意无意地进行着揣测和暗斗。
　　空气中的火药味浓度开始上升到危险的界限。
　　五秒。
　　帽子男收拾扑克牌。
　　四秒。
　　奇犽和小杰不着痕迹地各往旁踏出两步。
　　三秒。
　　爆炸头女孩发现怀中的人儿不见了。
　　两秒。
　　五人组站起了身。
　　一秒。
　　护耳，睁眼。

　　“轰隆隆～～！”
　　比平日里听见的惨叫声显得壮烈些。夏洛尔即使双手护耳，仍是无可避免地听见人群的尖叫呼喊，混着剧烈的爆炸声。
　　脚边蜿蜒出一抹血色，夏洛尔看着它，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即使是这样……他仍是觉得——根本不够惨烈嘛。

作者有话说

　　下章仍是镜头切回酷拉那边 （已经登场或者还未出场的？）女猪脚在下下章就来了……吧= =
女猪脚：我不是玛丽苏，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