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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破印新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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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老头便已站在池边,手里拿着一根歪歪扭扭的树枝。孟白昨日左思右想了一晚,也没想明白,不过他何尝不知,自己若真的如此过一生,恐怕再求着师父给他破印也只是早晚的事。
“走吧。”老头只淡淡说了两个字,没在询问他的意见。
孟白听罢,紧忙的出了池子,站在老头身边。
“抓紧喽。”老头道。
孟白下意识抓住老头的破布衣裳,老头将树枝潇洒的向空中轻轻一抛,那树枝突的变换成一叶方舟,两人瞬间从地面弹起,直入高空,待至云端,身边百里之内的云朵匀速向方舟下端集聚,攒成一团,结结实实的衬在舟下,那舟稳当的如在镜湖中般。
孟白没见识过这等法术,一想到自己破了颅血印便也能这般潇洒便开始抑制不住的欣喜。那丑麃倒是像常常见这等大场面一般,竟窝在舟中,眯起眼睛,打起瞌睡。
飞了没一会儿,便隐约听到水流互相拥挤的声音,再向前一瞧,曾在密林里追如意鸟时,坠落的那挂天瀑布,正在前方。老头见那瀑布,便一挥手,云朵载着方舟便直向瀑布飞去。
上次孟白与那瀑布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却因当时情况危急,他又深处危难,也来不及细看,只记得那瀑布深潭水流湍急。潭底暗流涌动,极其惊险,一想到此处,便觉得呼吸的困难,似是还没从里面活过来一般,打心里惧怕那里。
老头却让方舟加快了前进的速度,这让在舟上的孟白不安起来,却又无处躲藏,更不能就此弃舟而逃。只得抱着丑麃的身子,眼见着那瀑布在小舟前成为一道硕大无比的水幕屏障,视线逐步被雾气遮挡,小舟也被瀑布中水流碰撞飞溅起的巨大水花拍打的剧烈晃动,舟下的云朵在水雾中一点点消散。
孟白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坠落,更何况这次坠点在瀑布近端头的天空,从这般高度被水流砸入水中,不用想也知道必死无疑。
可老头没掉头的意思,而是又使那小舟加快了向瀑布前进的速度。眼看着舟端部被水击中的瞬间木屑飞出,再下一个瞬间便随着水流消失的无踪影。
孟白紧抱着头,虽明知那强烈的水击下,他那结实的手臂与一张轻薄的宣纸没什么区别。
孟白感受着水柱对他身体的冲击,颈椎似要被压断一般,完全没了抬起的力气,身体也似有百十个壮汉同时对他拳打脚踢,时间变得特别漫长。
再下一瞬间,突然各种感受完全消失,只还听到震耳欲聋的水声。正想抬头,就觉得身体像空中落物般直往下坠。突然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又将他向上带了带。孟白此时已完全像是一个牵线的木偶,没了自己的意志,只任由外界的力量带他蹿来蹿去。
意识稍有清晰的时候,感觉到丑麃用犄角拱他的腰。他这才知道他还活着,只是有些行尸走肉。
坐起身子,见瀑布环绕四周,他坐于中心一处空地上,因常年水气充沛而布满苔藓,那巴掌大的地方直径不过百尺,周边是瀑布飞流砸下的万丈深潭,由空中看,似一只天眼,而他所在的位置,恰是瞳芯。
老头绕着空地走了一圈,用刚那又变回树枝的烂枝头,在地上点了点,突然间水气像是被隔绝在一个无形的穹顶之外,连震耳的水声都变得迷糊了许多。
只见老头,看着手中那根带他们跋山涉水的树枝,一脸嫌弃道:“这树枝还是要挑拣挑拣,破枝子,差点掉下去。。。”
孟白听着老头的抱怨,又想起刚冒的风险,对老头一阵鄙视。
“师父,我们来这里破印么?”孟白这才想起正事儿来。
“嗯,就这儿了。”老头说罢,将两腿一盘,坐在离孟白不远处。
“选在这里,有什么讲究么?”孟白好奇的问道。
“讲究?没有,哪儿都行。”老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那为何在此?”
“这挂天瀑布中心,水气大,灵气足,又无人打扰,只要一个小小耳屏,便已是最佳地点。”
“耳屏?”孟白反问道。
“只是阻隔外界声音的屏障而已。”老头懒得解释太多,不解释又怕他问的紧,只得简单说了一番。
“那可解这我颅血印了么”孟白有些急迫,就像肉已经上了桌,只能主人说‘开动’。
“坐好便是。”老头见他有些急切,便准备开始。
“过程复杂么?时间久么?会痛么?”眼看着老头起手,孟白突然紧张的有些无所适从,便一连问了好些问题,缓解自己的情绪。
“闭眼,很快就好。”老头没回答他所有问题,只挑了一个算是应付。这破印在旁人看来是难上加难,不过在他看来,普通封印破除如走路一般。当然,战神夫妇颅血印破起来还是要费些力气的,不过破解的方式大同小异。
只见闭眼老头起手,嘴唇微动,没一会便将双手置于胸前,又将左手抬起至前额,将一股气流直逼至右臂,又用力向前推进,只见右手臂中似有盘蛇,在血管中流窜,直到指甲缝上开始渗出血丝,并渐渐形成血流。此时,老头不慌不忙的用右指在左掌上画符,血液顺着指尖流入掌心,前一刻还鲜血淋漓,后一刻就突然消失在手掌中,像是不曾发生过什么。
待右臂上血液不再四处流窜,指尖上也不再渗血时,老头收了势,站起身,走向孟白身边。
孟白端坐其中,见老头向他走去,便坐直了身子,翘首等待。
老头将左掌抬起,也听不清念叨了句什么,便见那左掌上闪起血色红光,并越发的明亮。就在红光转暗的瞬间,老头用力将手掌贴于孟白的天灵盖上。
孟白只觉得脑袋顶上开始变得有些灼热。刚感到有些疼痛,便突然恢复了常温。
“解了么?”孟白迫不及待的询问道。
老头没回答他的话,只看了看自己的左掌,又摸了摸孟白的脑袋。一副疑惑的样子,在孟白身边打量着。
过了没一会,又回到原先盘坐的位置上,再次开始游龙流转,血液在臂膀内比原先奔腾的更快了些,画完解印符,又走向孟白,这次将左掌置于孟白头顶,右掌作为支撑,紧紧的推着左臂。
这下,孟白又开始感受着强烈的灼热感,并且越发的滚烫。孟白实在疼痛难忍,想要躲开,却被老头死死的按着,动弹不得。
老头越发的用力,孟白觉得老头的手指都快要插进他的脑袋壳子里,使他痛苦的呻吟。
突然间老头被孟白身上的一股冲力弹开了手掌,手掌上的画符血迹斑斑,甚至有些模糊不清,老头有些错愕。
“解了么?”刚从疼痛中缓过劲儿的孟白,再次询问道。
老头不想回答,更不愿回答,他无法承认自己的失败,反复的琢磨着,却找不出缘由。
老头细细的捏过孟白的每一处筋骨,连手指关节处都没放过。再检验一次无异后,老头站在孟白不远处,将袖子抹起,双手空中左右快速轮摆,形成一阵微小的旋风,紧接着将食指放入口中,用力一咬,鲜血喷涌而出。将鲜血流淌于手掌,再将双手掌心相对,反复变化方向。此时老头身边逐渐形成一个漩涡,苔藓上的水珠,统统从地面上反向升起,凝结在空气中,水珠也由晶莹剔透的透明色,逐渐加深为赤血色,整个空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赤血画符。
孟白还处在上一次的疼痛的恢复中时,听老头大喊一声:“进!”无数的赤血水滴像万根银针,直向孟白的脑袋上飞去,每滴化作利器直插进孟白的脑袋里。
孟白像被人活活抽了筋骨般,撕心裂肺的疼痛。头似乎随时会炸裂开来,崩出脑浆。血液里更像是燃起了无数个火把,沸腾的让他觉得呼吸都成了奢望,无助的趴在地上打滚。生不如死竟让人如此绝望。
孟白越发的不能自控,头骨中似长出一根根倒刺,硬生生的扎进根血管,再逐渐的增长扩大,每长一毫,他的疼痛就增加一倍。孟白用指甲拼命的抓着脑袋,想把头盖骨掀开,把那一根根,一丛丛的刺拔除个干净。眼睛早已被血丝布满,完全印成了血红色。
老头此时在一旁,依旧不断转换手掌方向,身边的旋风形成一个个漩涡,在身边游移。手心上的血液早已模糊整个手背,白发夹杂在漩涡中,无序的摆动。
孟白头颅中的倒刺感,延伸至身体各处,浑身已不能用疼痛来形容,而最恰当的词只有‘死亡’。在一阵穿刺感过后,突然这些倒刺像凝固一般,孟白像被人从死亡的边缘拉回一把,能轻微的喘一口气。
此时,老头快速移动到孟白身边,将手掌双双置于孟白头顶,大喊一声“破!”。
紧跟着孟白感到身体里的倒刺,像一块已冻结的冰块,突的从中心震裂开来。随着那震碎的倒针,那针岔子挑开了他所有的七经八络。
孟白疼痛到了极致,跪地一声震耳嘶吼,大地随之震动,老头设置的耳屏,突然被震散,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水分子凝结在空中。挂天幕布也凝固了瞬间。再下一刻,深潭里的水开始向上翻滚,挂天幕布也开始毫无征兆的倒流。
老头伤了元气,倒在地上喘着粗气,看到眼前这一幕震惊的无法言语。
揉了揉眼睛,再看时,挂天幕布像往常一样飞驰而下,身边也无任何异常。
而孟白那一声嘶吼之后,便已昏死过去,丑麃倒是一直睡的安稳。
老头再三的看了看周边,又瞧了瞧那瀑布,觉得有些蹊跷,便伸手去探了孟白的仙身,发觉颅血印确已破,也并无其他异样。
老头着实想不明白,却也无法肯定是不是自己伤了修为,导致的视觉上的错落。只得自嘲道:“看样子真是老喽,破个颅血印都要费上一成仙力修为。”说罢还无奈的摇了摇头。
此刻的紫金殿也随之一震,甚是轻微。闭关中的太上道君突然从定中出神,站起身,瞬移到阁顶,起势,从指间升起一团光,将光置于眉头。片刻,太上道君便两眼闪烁。环顾整个紫云仙境,并未发现异常,这才收势,出了紫金阁。
守候在崖边青衣童子,正打着盹,被紫金阁化出时的波动触醒。慌忙的起身,作揖道:“恭候太上道君出关。”
依照往常,太上道君会将闭关时所穿着长袍顺手递出,交由小童子打理。这次,却一反往常。着长袍便直的出了关,在崖边召唤了云稚鹤。只见云稚鹤瞬间从附近的山中急速冲上崖边,还差点失控冲进紫金阁的堂门中。
太上道君对着云稚鹤一阵耳语,言毕,衣袖一挥,云稚鹤展起双翅,从崖边煽动翅膀,再一个滑翔,形成一阵大风,吹起太上道君的长袍,小童子在一旁手挡住眯住的眼睛,这滑翔至奔百里之外,没一会便消失在紫云仙境中。
太上道君提臂站在崖边,紧皱着眉头,也不言语,似有心事。小仙童在这紫云仙境九百年,也不曾见过太上道君如此紧张过。不知该如何是好,索性也不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