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沉沦。》骊*。

4、第肆话。

　　其实，还是有阳光的天气比较好呢。
　　这是神珞在家休养几个星期后第一次去学校。这天，模糊了近半个月的天气突然又晴朗起来，头顶上尽是深深浅浅的蓝色和极轻的薄云。阳光从枝头班驳的树叶里漏下来，在少女浅色的外套上投射出一个个小小的光斑，时间长了，手指摸上去就会感到有些暖。
　　神珞搭着楼梯边上的扶手慢慢走下来，手掌下是冰凉的触感，一如那时东云老师贴在自己的脖颈上的玫瑰唇。伤口早已愈合，摸过去只感觉有些凹凸不平，神珞照过镜子，那里留下一个齿印样的褐色疤痕。少女便不再扎头发，每日都将头发披散着，让漆黑的发丝掩盖掉那个丑陋的伤痕。然而受到的伤害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的，少女心里缺了一个口，是任何东西也无法填补完整的了。
　　皮鞋跟敲打在地上发出嗒嗒的响声，神珞拐个弯，却在楼梯口看到后座男生背光的身影。
　　仍然是整齐的没有一丝褶皱的黑色制服和里头露出来的一角白衬衣，但怎么看，都显得单薄。似乎是站了很久，一贯习惯拎在手里的书包被放在了墙角。少年抿着浅色的薄唇，站在夕阳里，似乎随时都会伸出翅膀飞走。
　　呐，你是在等我么。神珞的眉眼在触及少年时立刻飞扬起来，拉起繁琐的长裙飞快地走到少年身边。
　　呐，我一直想问你。樊遇低下头看她，睫毛浓密，一下子覆盖下来，昏天暗地。
　　呐，是不是你救了我。少女在少年漆黑的眼里看到自己的倒影，清澈的眼神和花朵一般的脸。

　　“现在仍然不安全。”自然而然地取过少女背上的书包拎在手里，樊遇和神珞一边走着一边轻声说着话，“这个世界看似平静，揭开最上面那层华丽的伪装，底下是一片疮痍。”少年抬起头仰望着看不见的远方，似乎那里存在着世俗以外的天堂。
　　“而吸血鬼……就是在这片疮痍中由人类的丑陋和虚伪产生的滋生物。他们在城市的阴暗角落里，过着你们难以想象的生活。”轻轻的低下头闭着眼睛，少年叹气。
　　“上次……我听到你的声音。是你救了我。那么你……”不喜阳光，不做运动，爱吃番茄，看似无关的这些片段联系起来就是一个词，然而少女却绞着手指，咬住下唇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的父亲是吸血鬼。但我只拥有一半他的血统，所以不喜阳光也不惧，对血液也没有特别的渴求。”少年说起自己的身世时是淡淡的口气，而神珞在一旁听着，却也没有露出恐惧惊讶的表情，少年有些忍不住问她，“你……你不怕我？”
　　“你哪里可怕了。”对着少年有些急切的脸，反倒是神珞笑得风轻云淡，“况且…遇到过那样的事情，我只有信任你了。”
　　听了少女的话，樊遇的心里就这么揪了一下。
　　突然就很想挡在她前面，不让她再受到任何的伤害。这个想法在心里一冒出来就像三月里的藤蔓窜得飞快，并且渐渐爬满整个心房，再也扯不开。
　　“你……要小心。我并不能时时帮到你。”似乎是有了一种叫做怜惜的表情出现，少年玻璃珠般冰冰冷的眼睛里有了温度。
　　“那就一直在我身边吧。”沉默许久，少女浅色的嘴唇动了动。樊遇惊讶地望向她，只见少女撑着额挡住夕阳过分耀眼的光线，表情柔和而安静。

　　似承诺一般重的话砸进少年原本平静的心湖里，激起层层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