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恋你很久了》白小也

2、第 2 章

　　第二章

　　军训之后，向晨曦再度跟安子元产生交集，是因为第一次月考。

　　那次月考她没能考进班级前十，周六回家被妈妈恶狠狠一顿咒骂，以至于周日返校时，她仍垂头丧气、怏怏不乐。

　　他们是在学校后门公交站遇到的，安子元一下就认出了她，走过来打招呼，淡声询问：“怎么了，看上去没精打采的。”

　　向晨曦不喜欢跟别人袒露自己的伤口，怕被同情、被可怜、被用异样的目光看待。

　　她打起精神，抬抬嘴角说：“在想一道物理题。”

　　安子元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两秒，轻轻哦了声，别开视线不再多问。

　　两人一块往校门走去，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拖得老长。

　　天气还有点热，向晨曦手搭凉棚撑在额头，免得阳光直直照在脸上，晒得她脸疼。

　　刷卡进校门时，她瞥见安子元书包里有一本《堂吉诃德》，不由指着他书包，惊讶“诶”了一声。

　　安子元朝她看过来，斜阳落在他眼底，似流淌的金辉。

　　向晨曦眼睛圆了一圈：“你也看这个？”

　　安子元点头，随即讶然挑眉：“你也？”

　　向晨曦找到同好，瞬间点头如捣蒜，又问：“你看到哪儿了？”

　　安子元拉上书包，说：“其实已经看好几遍了。”

　　向晨曦忍不住哇一声，与他并肩往前走，两手前后前后地拍着巴掌，赧然说道：“我才看到上册的一半，不过掉了好几次眼泪，就有点不太敢看了。”
　　说着，她仰头问安子元，“你看这本书会难受想哭吗？”

　　安子元喉结浮动，轻笑了声，别开眼去。

　　向晨曦看懂他的委婉默认，心口顿时鼓胀一下，大胆推测：“那你一定是个内心非常柔软的人。”

　　安子元似是觉得好笑，回头看她：“为什么这么说？”

　　向晨曦对上他的视线，说道：“所有人都觉得堂吉诃德是个疯子，在现实中寻找他想象的骑士道，一次次受伤一次次闹笑话，很搞笑吧？可是他真的好纯粹好孤勇啊，他在拼命守护他的信仰。能从荒诞中感受到悲凉的人，不是柔软是什么？”

　　安子元看着她，轻声说：“照你这么说，你跟我岂不是同类？”

　　向晨曦一怔，直直地望着他。

　　两人视线在空中短暂交缠，又很快各自转开目光，看向了别处。

　　向晨曦莫名喉咙发紧，下意识地屈指抵了抵鼻尖。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盛延平的声音：“安子元！”
　　话音刚落，他就已经像阵风一样，冲到安子元身旁，勾住他脖子。

　　下一秒，盛延平发现向晨曦的存在，又微微躬身，视线从安子元身前越过，落到向晨曦身上：“你也在啊。”

　　向晨曦顿时觉得鼻尖更痒了，她再一次用指节搓了搓鼻头。

　　盛延平已经重新站直，拉着安子元去食堂吃饭，点名要安子元请客。

　　安子元疏懒一笑：“为什么我请？”
　　盛延平说：“你这次月考全校第一，食堂请饭不过分吧？”他说着，视线再度越过安子元，找向晨曦求认同，“向晨曦，你说对不对？”

　　向晨曦被他问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安子元反问盛延平：“你这次月考第几名？”

　　盛延平脸色一变，胳膊亦从他肩膀离开：“这就没意思了啊。”

　　他虽然没明说，但向晨曦知道他的名次，班级第三十三。

　　她有点羡慕盛延平的好心态，当然，更羡慕他的家庭。
　　听说他父母做纺织生意，在郊区还有个规模不小的工厂。也许正是因为父母能力足够强吧，所以他不用像她一样背负“读书改变命运带全家起飞”的重压。
　　他就是个快乐帅气的高中生。

　　安子元这时垂眸朝她看过来，目光透过低垂的浓密长睫，似穿过雨林的光束。
　　“一起去食堂吧，我请客。”

　　向晨曦回神，眸光微闪，瞥到安子元另一侧低头玩手机的盛延平。
　　她红着脸，低低地说了声好。

　　--

　　向晨曦思绪从回忆中抽回，换好衣服，跟葛薇一块去器械区，路上还给在澳门出差的盛延平发了条微信，告诉他遇到安子元的事。

　　不过盛延平多半在忙，没有回复。

　　葛薇忍不住吐槽：“你们都结婚这么多年了，有必要随时分享动态吗？”

　　向晨曦收起手机，笑说：“爱人间的分享欲要是消失了，那不就完蛋了吗？”

　　葛薇咋舌：“是是是，当年大学寝室里谁不知道，向晨曦的人生有三样——读书、挣钱、盛延平。”

　　向晨曦笑着撞了一下她肩膀。

　　在健身房洒完汗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两人就近找了个商场看电影，看完电影又不辞辛劳地打车奔去清河路上那家叫“半里花”的火锅店吃火锅。

　　向晨曦最喜欢这家店的牛丸，真正的手打，Q弹鲜嫩，嚼劲十足。

　　她刚把牛丸滑入锅中，忽然看见门口进来两个年轻男人，走在前面的那个，正是安子元。

　　向晨曦一愣，没想到在这里又遇见他。恰好他目光朝她这边扫来，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忙朝他挥手。

　　安子元跟身边男人说了几句，便走过来打招呼。

　　“巧啊，晨曦。”
　　他仍是中午那身白衣黑裤，在热气腾腾的火锅店里，有种格格不入的清隽，似高悬于夜空的朗月。

　　向晨曦站起身来，眼中的惊讶尚未褪去：“这也太巧了，你跟朋友一起？”

　　安子元点头，目光扫及一块站起来的葛薇，微微颔首致意。

　　他看回向晨曦，指了指朋友的方向，说：“那就不打扰你们了。”

　　向晨曦两眼一弯：“行，你们也慢吃。”

　　等安子元一走，葛薇重新落座，满眼兴奋：“天，这也太帅了吧，跟你老公完全两个类型诶！”

　　向晨曦没有细想，随口接了句：“是吗？”

　　葛薇叹服于她的平静，惋惜道：“你就是英年早婚，为盛延平这一片树叶放弃了整爿森林。”

　　向晨曦听笑，冲她挤眼：“这么喜欢，给你介绍认识一下？正好他还单身。”

　　葛薇立马怂了：“别，就他手上那块表，都够我半套首付了。贫富差距太大的两个人是没有未来的。”

　　向晨曦一顿：“怎么会没有未来？”

　　葛薇听出了她的意思，笑着打趣：“你跟盛延平是万里挑一的例外，所以说嘛，老公还是得从学生时代培养。”

　　向晨曦噗嗤笑出声来，用勺子捞了一颗牛丸放她碗里：“吃吧，多吃点。”

　　从火锅店出来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宁城夜色袭来，路上滚滚车流涌动成流淌的灯带。

　　向晨曦和葛薇一个住城东一个住城西，注定只能分开打车。

　　葛薇率先打到车，跟向晨曦挥挥手，绝尘而去。

　　向晨曦在路边继续等待，眼看软件上显示前面还有三十八人排队，她又百无聊赖地滑到微信，想跟葛薇聊天解闷。

　　看到置顶的盛延平头像，她忽然意识到盛延平一直没有回她信息。

　　也不知怎的，向晨曦心口一下空落落的。

　　她想了想，干脆给盛延平拨了一个语音通话。

　　等待接听的铃声很快在耳边响起，然而向晨曦等了许久，盛延平的声音都没有如期传来。

　　她眉心一皱，几乎以为他出什么事了，正要挂断拨他电话试试。

　　恰在这时，手机嗡嗡震动两下，语音被接通。

　　向晨曦眉头一松，还未说话，嘴角已挂起弧度。

　　她吸了口气，正要叫一声“延平”，却听手机那头传来一道清甜女声。

　　“你好。”

　　向晨曦一愣，心中冒出一个问号：“你好，盛延平呢，我是她太太。”

　　女生似乎笑了一下：“他在洗澡。”

　　向晨曦脑中一闪，唇线渐渐绷直，镇定问：“你是哪位？”

　　女生嚣张反问：“你觉得呢？”

　　有那么一瞬间，向晨曦耳边嗡地一下，感觉天地在刹那间被按下了静音键。

　　她听出了女生话语间的挑衅。
　　同样地，她也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现下是什么状况。

　　向晨曦用力攥了攥拳，指甲嵌入掌心，痛意令她清醒。

　　她轻而极轻地深吸一口气，第一时间维持自己摇摇欲坠的体面。

　　向晨曦弯起嘴角，没让声音出现一丝颠簸：“好，我知道了。晚点让他给我回个电话。”

　　说完，她慢条斯理地按下挂断键。

　　晚风袭来，带着汽车尾气的味道。

　　向晨曦呆呆望着马路。

　　她似游离于半空中，茫然地俯视着地上的自己。

　　过了会，她抬手搓脸，僵硬的脸部表情才逐渐柔化。

　　真实感逐渐回归，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向晨曦不断地深呼吸，促使自己冷静思考。

　　对，她不能听信片面之词，不能因为一个陌生女人短短几句话，就认定相恋多年的丈夫出轨。

　　向晨曦这样在心里告诉自己，可大脑还是不受控制地做出了倾向性的预判。

　　无力和愤怒顷刻将她侵袭，叫她头晕目眩，只能扶住旁边的树干才能勉强站稳。

　　她心口更是翻腾起来，几度弯腰干呕。

　　也就是这时，一辆黑色卡宴在她跟前停下。

　　安子元迅速开门下车，绕至她跟前。

　　“晨曦？晨曦？”他握住她双臂，弯身寻她的双眼。

　　向晨曦在一片迷蒙中对上了他担忧的视线。

　　短暂的怔然之后，更大的难堪瞬间席卷了她。

　　她如一个泼妇般在心中呐喊——

　　天！
　　杀了她吧！
　　为什么要让熟人看见她的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