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泥》杀人鲸

28、慕容婉清

　　武林大会在即，瀚宇楼刻意设立了一座招待来客的小楼，用来处理相关事宜。
　　潘世嵘刚跟着康庄走进楼，便有瀚宇楼的弟子上前向康庄行礼问好。
　　“康前辈近来可好？我们已经久候多时了。”那瀚宇楼的弟子恭敬道。
　　康庄大手一挥，不拘小节道：“好好好，寒暄就先免了。我有个兄弟受了伤，需要静养，你们赶快给我准备两间安静点的屋子。”
　　瀚宇楼给康庄和潘世嵘安排的住所在小昆山东坡，是两间相邻的僻静院子，虽然离论武台有些距离，却挨着小昆山下的镜湖，推开窗就能将与天一色的湖景尽收眼底。
　　潘世嵘与潘峥峥的那间院子要比康氏父女住的稍小一些，院中栽着棵常青树，不知是什么品种，走近还能闻见一股淡淡的香气。
　　安置好潘得胜，潘峥峥见潘世嵘嘴角上扬，看起来心情颇好，于是开口问道：“怎么这么开心？”
　　潘世嵘笑道：“只是喜欢这间院子罢了，有种归隐山林的感觉。”
　　“你向来喜欢这种依山伴水的清净地，如今可如了你的意。”潘峥峥说。
　　有间自己的小院，几亩良田，春种秋收，朝而起，暮而归，闲时去湖中垂钓，再养一条大黄狗，潘世嵘心中向往的生活不过如此。
　　就在这时，康庄同另一名大约三十余岁的女子并排走进小院，身后跟着康雪心。
　　女子样貌端庄秀丽，眉眼和善，背着个木头药箱。她进了门先是朝着潘家姐弟微微点头示意，随后落落大方地站在康庄身旁，她身形修长，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淡泊宁静的气质，仿佛一株茉莉花。
　　康庄介绍道：“潘小兄弟，潘姑娘，这位是慕容婉清，我多年的旧友。想当初我年少不懂事，到处与人切磋试锋芒，便是她一次又次把我从阎王殿那救回来。你们就放心让她给你们爹诊治！”
　　慕容婉清低头轻笑两声道：“康哥，你就别拿我取笑了，陈年旧事，你提它做什么？”说罢来到潘得胜床榻前，将药箱搁在了地上。
　　“慕容前辈，有劳你了。”潘世嵘向慕容婉清抱拳。
　　慕容婉清道：“不用客气，我学医术本就是为了救人，再说你在山脚下不还救了雪心吗？”
　　被慕容婉清夸奖，潘世嵘的脸上多了一丝腼腆，他道：“我不过是给雪心姑娘提了个醒，没什么。”
　　慕容婉清将手指轻轻放在潘得胜手腕的脉搏上，房间里一时针落有声，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聚精会神地盯着慕容婉清，等候她发话。
　　慕容婉清把脉的时间越久，她的眉头就蹙的越紧，潘峥峥看在眼里，心不禁揪了起来，无助地看着身旁的潘世嵘。
　　潘世嵘注意到了潘峥峥的视线，即使心中也紧张的要死，他还是朝潘峥峥笑了笑，想要去安慰潘峥峥。
　　潘峥峥看到潘世嵘的笑容，心里总算好受了些，脸上表情放松不少，叹了口气。
　　康庄本就是个急性子，他见慕容婉清迟迟不讲话，按耐不住，问慕容婉清道：“婉清妹子，诊出来了没有？”
　　慕容婉清听闻收回手，转身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要如何开口。她看向神情严肃的潘世嵘和潘峥峥，询问道：“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他是怎么陷入昏迷的？”
　　潘世嵘回答：“舅舅半个月前遇袭，肩膀上受了伤，伤的并不严重，却再没醒过来了。”
　　“伤口在哪？你指给我看看？”慕容婉清问。
　　潘世嵘走上前，将潘得胜的衣口扒开了些，露出他肩膀上缠着的布条。
　　慕容婉清瞧布条上还沾着血，颜色鲜红，她疑惑道：“你说他是多久之前受的伤？”
　　“有半个月了。”
　　“半个月……没有中毒或者伤口感染吗？”慕容婉清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一把小剪刀，剪开潘得胜伤口上的布条。
　　“没有，只是普通的皮肉伤。”
　　潘得胜肩膀上的伤口在半个月前就已经被缝合了，但不知道因为什么一直没有要愈合的迹象，时至今日仍不住往外渗着血，很难想象这会是半个月以前造成的伤口。
　　慕容婉清见到伤口，眉头不禁又紧了一分，她伸手探了探潘得胜的脖颈，体温是正常，伤口从外表上看也确实如潘世嵘所言，没有感染的迹象。
　　“半个月里都吃了什么药？”慕容婉清询问道。
　　潘世嵘从怀中拿出药方，递给了慕容晚清。
　　慕容婉清接过看了几眼，开口道：“饮食呢？可有吃发物？”
　　“那肯定是没有的，都是正常饮食。”
　　“好吧……这张老药方你们先不要让他吃了，我重新给你们开一张，每日早晚煎服，吃上个一两天看看情况是否会好转。”
　　慕容婉清的话给了潘峥峥一丝希望，她道谢道：“多谢慕容前辈！救父之恩小女感激不尽。”
　　“先别谢我，我还不能向你们打保证能治好他，不过我答应你们，我会尽我所能的去救他。”
　　慕容婉清这样说，康庄惊讶道：“婉清妹子，这病就这么厉害？”
　　慕容婉清道：“康哥，你看见这个伤口了吗？此人身材健壮，不像是病弱，缺元少血之人，然而这个伤口却半个月都未愈合。并且他的脉象缓弱，十分虚沉，如果我没有亲眼见到他，单看脉象，我甚至会以为他是个年过古稀的老人。他的身体虚损的太厉害，需要先固本培元，让精血回盈，让他的身体有资本去支持伤口自我愈合。如果不这么做，只单纯地直接去治疗外伤，那么等下次他再受伤，哪怕只是一个小伤，都可能会像这次一样，要他的命。”
　　慕容婉清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继续道：“不过他这样的身体要固本培元可不是那么容易，说实话，他已经没有什么‘本’可以培了。”
　　潘世嵘道：“固本培元……慕容前辈，不知鬼□□会不会有效？”
　　“鬼□□？我没听说过这药。你是从哪里得知的？”
　　“从一个朋友那，他何盟主有这种药，可使枯骨生肉，是最能补精血的。”
　　潘世嵘没有告诉慕容婉清全部，他怕惹慕容婉清生厌，所以故意隐瞒了鬼□□是灵苗女取百人精血所练得的这一点。
　　慕容婉清道：“倘若这世上真有那么神奇的药，那自然是要试一试。不过何盟主现在还不在瀚宇楼，不如等他来了我们再议。”
　　康庄要送慕容婉清回去，院子里就只剩下潘世嵘，潘峥峥和康雪心三人。
　　潘世嵘有些沮丧，潘峥峥看在眼里，她问潘世嵘道：“在想什么？鬼□□的事？”
　　康庄和慕容婉清都是江湖中的前辈，如果他们俩都不知道鬼□□的存在，潘世嵘不得不开始质疑终离雪的话的真实性。他的内心第一次出现了动摇，开始惧怕到头来这一切都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康雪心是个聪明人，她当即明白潘世嵘在苦恼什么，于是她对潘世嵘道：“潘兄，这江湖上的灵丹妙药数不胜数，我阿爹和慕容前辈不知道，并不能代表它不存在。”
　　“雪心姑娘，谢谢你。”
　　“叫我雪心吧，我们年纪相仿，你叫我雪心，我叫你世嵘如何？”
　　潘世嵘点头答应。
　　“对了，雪心姑娘，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潘峥峥忽然问康雪心道。
　　“潘姐姐但说无妨。”
　　“先前在山下撞上的那队人马是……”
　　康雪心一愣：“哦，那是我阿爹的同门师弟江振，自师祖仙逝后，我阿爹就一直与他不和。”
　　“为什么？”
　　康雪心不好意思道：“说来也好笑，其实就是为了一首诗。”
　　潘峥峥愕然：“一首诗？”
　　“今朝残剑葬孤影，来年金乌映与谁？洞庭湖畔垂钓客，东岳崖底砍柴人。”康雪心解释道：“这首诗中的孤影便是我的师祖晋影，垂钓客指的是江师叔，而砍柴人指的自然是我阿爹了。我阿爹因为这首诗把江叔叔排在了他前面，所以就总看江师叔不顺眼，觉得江师叔这个师弟压他一头。而江师叔也总拿这首诗来讥讽我阿爹，说我阿爹武功不如他。”
　　这下轮到潘世嵘愕然了，他震惊地问：“雪心，你说你的师祖是晋影？”接着他如梦初醒地喃喃：“怪不得康前辈的剑法会那么厉害……”
　　潘峥峥不解地问：“晋影？这是谁？”
　　潘世嵘道：“他是缱红双的后人，剑法冠世绝群，当年魔教之乱，他仅凭着一把木剑，以一杀百，力挽狂澜，扭转了局势，挽救中原武林免于一难。。”
　　“缱红双……”潘峥峥不敢置信道：“你说的缱红双，是我想的缱红双吗？那个春秋时期楚国的第一剑客缱红双？！”
　　“不错，正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