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之都1：天穹下的囚徒》清崖兮鹤书

79、夜半疯人院（十九）

　　炽烈的火焰将防护门烧得扭曲变形，疗愈室内的哀嚎声渐渐消失，火舌舔尽了所有罪孽又肮脏的生命。
　　热浪从门的缝隙中喷涌而出，扑向众人的脸庞，热气灼得几个疗愈员纷纷退避到狼藉不堪的病区走廊。
　　萧南风拉住了楚江的手腕：“火势越来越大了，我们也过去吧。”
　　“好。”楚江应了一声，正想跟萧南风一同往病区走廊走去，却见那几个疗愈员惊慌失措地跑了回来。
　　楚江拦住了他们，忙问道：“怎么回事？”
　　“是机械守卫！”831号喘着粗气，神色中流露出绝望：“该死！该死！我们会被清扫掉的！”
　　他们见过太多病患和疗愈员因失去价值，而被机械守卫抓走，再也没有在病院出现过。
　　谁都知道，被机械守卫带走的人，一定是凶多吉少，但别人的生死与他们无关，他们便装聋作哑，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可如今，这可怖的厄运竟然降临到了自己头上，他们这才感受到颤栗的恐惧。
　　机械肢体和金属地板撞击的声音如浪潮般涌来，成群的机械体动作整齐划一地逼近，每一个步伐，每一个抬手动作都如出一辙，没有分毫的误差。无生命体质的机械队伍，散发着一种诡异的冷酷感。
　　为首的机械守卫，用带着电流杂音的生硬语调说道：“A区医师015号，疗愈员857号，B区疗愈员769、753、806、831号，触犯病院规定，违规激惹狂躁期的病患，在实验区域纵火，严重损害病院秩序，造成极大损失。现按照病院第十三条规定，剥夺员工号牌，重新进行治疗改造。”
　　“我不去！我不去！”753号遭受过身体改造的痛苦，好不容易才摆脱怪物的身份，变回到了正常的人类，他绝不愿意就这么前功尽弃：“都是A病区的这两个家伙！我们在疗愈室放火，都是他们强迫的！要不是他们不服用抑制胶囊就闯进B区，那些病患就不会发狂！都是他们！都是他们的错！”
　　“啧，这脸翻得，比翻书还快。”萧南风不免觉得可笑，就在刚才还协同作战的人，转眼间就反水把他们推出去挡罪，这势利程度也是没谁了。也是，本来就不是同伴，又何来信任可言。
　　几个疗愈员争先恐后地朝为首的机械守卫求饶，但他们面对的不是有自主思维的人类，而是绝对听命于程序指令的机械。
　　机械守卫没有对疗愈员的哀求做出任何回应，其中两个机械守卫，上前将嘶叫吵闹的753号牢牢钳制住，将他的双手后绑，往前押送而去。
　　趁此机会，806号猛地往两排机械守卫中间的空隙飞奔，试图绕过机械守卫的封锁，逃到走廊的另一头。
　　强烈的求生欲望促使他不顾一切夺命狂奔，然而严格执行指令的机械守卫，绝不允许目标在自己手下逃脱。
　　机械守卫迅速切换到攻击模式，它们胸口的金属圆盖自动打卡，露出内置的小型能量炮发射器，利用热源感应功能追踪806号的运动轨迹，智能锁定目标。
　　为首的机械守卫在自由权限之内，临时充当了决策者的角色，对其他机械守卫下达指令道：“对违逃目标进行攻击！”
　　指令传输完毕，距离806号最近的几个机械守卫自动排列位置，形成一个规整的扇形，朝806号发动猛烈的能量炮攻击。
　　能量炮极度精准地射向了806号，高密度的统一攻击直接将806号炸成了一滩肉泥，骨骼寸裂，体无完相。
　　见到806号可怖的死状，之前还在拼命挣扎的753号膝盖一软，直直跪倒在了金属地板上，再不敢妄图从机械守卫的手下逃脱。
　　两个负责押送753号的机械守卫，继续冷酷地执行着自己的任务，将吓到瘫软无力的753号拖拽向前，仿佛拖拽着一具无生命的死尸。
　　剩下的两个疗愈员哪还敢再违背病院规定，忤逆这些死神一般的机械守卫，瑟缩着任由它们钳住自己的手臂，押往未知的区域。
　　楚江和萧南风对视一眼，决定先顺应当前的形势，跟机械守卫走一趟，看看它们会把自己带到什么地方去。
　　机械守卫押解着B病区仅存的五人，踏过满地的断肢残手和门墙碎块，到达了已解除封锁的防护门处。
　　楚江正想观察机械守卫会把他们往哪个楼层押送，却骤觉后背一阵灼痛，电流从脊柱蔓延到全身，瞬间将他的意识剥夺殆尽。
　　“楚江！”见楚江被机械守卫电击晕倒，萧南风猛力推开押送自己的机械守卫，奔向楚江身边，可还没触到楚江的身体，他的后背也同样一阵灼痛，被机械守卫用手臂上的电击环袭击，麻痹了全身。
　　在意识被滔天的黑雾笼罩之前，萧南风使尽最后的力气追寻着楚江的身影，却见他被机械守卫抬上了运输床，推向了和他们截然相反的方向……
　　仿佛在无尽的深海中搏命沉浮，楚江在庞大的压迫和窒息感中不断挣扎，求索着海面之上赖以生存的氧气。他被黑浪吞没，又被潮涌推出，起起伏伏的煎熬过后，终于吸取到了一口鲜活的空气。
　　楚江本能地深吸一口气，猛地睁开双眼，想要从噩梦中抽离，却发现他的四肢如同被水泥封住了一般，无法动弹！
　　这是什么回事？楚江心中警铃骤响，迅速环顾四周，查看自己所处的环境，却见病床边寻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引导他在怪人狂躁期进入B病区探索的香取赤茶！
　　“别这么看着我，楚医师……”香取赤茶的鞋跟有规律地踩在金属地板上，就像是末日的倒计时，冷艳又残忍。
　　楚江的语气平静中带着寒意：“我以为我们已经是合作伙伴了，香取女士，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香取赤茶俯身凑到楚江身边，完美的身材曲线尽显无疑：“你真的认为，凭你一个人的力量，能和病院抗衡吗？我不会把我的希望，托付到一个连自己性命都难保的人身上。”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是在演戏？”楚江不禁想着，若让她和萧南风同台演一出戏，场面一定非常精彩。
　　香取赤茶白皙的手抚上楚江的侧脸，动作温柔，语气却决绝：“不，我欣赏你是真，想救你也是真。但我先是个母亲，再是个女人。为了保护我的孩子，牺牲任何人都无所谓，包括你……”
　　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楚江不怒反笑：“那你倒是让我死个明白，香取女士，命令你接近我的人，是谁？”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香取赤茶缓缓地直起身，看向楚江，语气中透露着可惜：“我想给你用甜雾，让你在美梦中死去。但那位不允许，他想让你，清醒地受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