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之都1：天穹下的囚徒》清崖兮鹤书

28、罗素的毒蛇（十八）

　　楚江三人全速前进，避过了几波狂尸群和解救宾客的黑袍守卫。天色逐渐明朗起来，没有了夜色的掩护，隐藏行迹变得愈发困难。
　　“到了！快到地下掩体了！”舒诚仔细辨别着自己留下的隐秘标记，兴奋地对楚江和萧南风说道：“就在前面一百米！”
　　奔波了一天一夜，三人的体力都损耗极大，这个消息就像是一颗得来不易的定心丸，让他们都燃起了希望。
　　“别愣着了，我们快走吧！”萧南风勾着楚江的肩膀，跟在舒诚身后一路小跑。楚江也懒得甩开他，任他跟膏药似地黏着自己。
　　舒诚领着二人来到一棵气根错杂的榕树前，他绕过层层气根，拨开榕树上丛生的藤蔓。楚江注意到了舒诚刻在主枝干上的小小标记，而榕树内部空空荡荡，晦暗不明。
　　萧南风打量着这构造奇特的榕树，疑惑道：“奇了怪了，这榕树树冠遮天蔽日，繁茂无比，可芯子却是空的？”
　　楚江拍了拍榕树结实的枝干，耐心解释道：“早在新元前，其他种类的榕树就已经灭绝了，只有这一种榕树存活了下来。它们原本只是柔软的枝条，攀援在其他树种的枝干上，逐渐生长蔓延，借着高枝不断攀升。”
　　“也就是说，这空心的洞里本来有另一棵树？”萧南风比对了一下其中的空间：“可那棵树为什么消失不见了？”
　　楚江接着说道：“因为榕树生长需要充足的营养，它们开始从原生树上汲取养分，并且像巨蛇一般，逐渐收紧，将原生树彻底绞杀。死去的原生树被吸干了养分，逐渐枯朽，直至化为泥土中的肥料，被榕树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闻言，萧南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榕树还是挺有生存智慧的，物尽其用，不择手段。”
　　“但过度贪婪，也是会受到反噬的。”楚江指了指攀附在榕树枝干上的藤蔓，说道：“这种藤蔓，俗称鬼眼藤，专挑繁茂粗壮的树木攀援，不把树木的养分吸干，绝不罢休。”
　　楚江意味深长道：“真正的生存智慧，是顺应天时，安平克制。贪婪和狂妄，只会切断所有的后路，让自己坠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但就算清醒地意识到这些，它们还是会选择眼下的利益。”萧南风听懂了楚江话中的深意，接着说道：“生命很简单，但欲望复杂。世上能有几个圣贤，能克制住内心的欲望，坚守本心？”
　　楚江怔了片刻，随即豁然一笑：“你说得对，换做是我，也会选择做这棵空心的榕树。”
　　“这……什么榕树藤蔓的？楚哥萧哥，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呢？天都快亮了，咱还要不要进去了？”舒诚年纪尚轻，根本听不懂两个大人弯弯绕绕的话，他只知道，无论怎样，都要拼了命地活下去。
　　楚江抛开纷繁的思绪，沉静下来，点了点头道：“好，我们进去吧。”
　　闻言，舒诚连忙钻进树洞之中，在地面上一阵摸索。随着一阵轻微的震动，树洞底下露出了一个堪堪能容纳成人进出的豁口。
　　舒诚身形瘦小，毫无障碍地就跳了进去。楚江和萧南风两个都是身板结实的大长腿，进入这么小的豁口还有点艰难，落地时还撞到了一块儿，差点来了一个熊抱。
　　虽然落地时踉跄了一下，但楚江很快就维持住了身体的平衡，终究是没有摔到萧南风怀里，这让萧南风暗自觉得非常可惜。
　　两人弯腰跟着舒诚穿过狭窄低矮的隧道，越往里走，空间越发开阔。隧道墙体上的铁皮已经锈迹斑斑，这么高纯度的原始金属，似乎是旧时代的产物。
　　楚江借着手电的光线打量着四周，说道：“这个地下掩体，应该从旧时代就已经存在了。”
　　萧南风伸手摸了摸触感粗粝的墙壁，感慨道：“这么多年了，还保存完好，当时修建这个地下掩体的人，想必是花了大功夫。”
　　楚江不禁好奇地问舒诚道：“舒诚，这么隐蔽的地方，你是怎么找到？”
　　“嘿嘿，这个嘛……”舒诚挠了挠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水平你们也知道，跟别人打架十有八九是要挨揍的，还不如早点找个地方躲起来，苟到最后。这不，我偶然发现了这棵空心的榕树，想着能在里面躲个两三天，却没想到不小心触发了底部的机关，打开了入口……”
　　楚江看了他一眼，笑道：“这世道，运气好也是一种本事。”
　　舒诚对楚江绽开一个纯粹的笑容，他心中感念，能遇到楚江和萧南风，也是绝佳的好运气。
　　没过多久，三人穿过了昏暗的隧道，来到了净化室前。感应到人类靠近，净化室的系统自动开启，朝三人身上喷洒消毒气雾。
　　萧南风觉得有趣：“嘿，这地方还挺讲究的嘛。”
　　而楚江对此感到疑惑：“时隔这么多年，这里的系统是怎么维持运作的？凭借着什么来供应能源？”
　　“里面好像有个什么能源储藏室，里面的东西构造挺复杂的，我看不懂，一会儿我带你们去看看。”舒诚从小就没接受过什么教育，就这些文字还是他偷偷自学的呢，那些复杂科技，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楚江点头道：“好。”
　　这里面的灯光全是系统感应开启的，前方的灯管亮起，后面的灯管就会暗下，最大效率地节约着能源。
　　沿途有很多单独的小房间，功用齐全，有不同规模的宿舍、厨房、浴室、储物间、医务室、研究室……还有先前舒诚所说的能源储藏室。
　　这个地下掩体规模之大，长廊遥遥不见尽头，不像是寻常的防空洞，更像是一个秘密基地。
　　“水电系统运作正常，甚至还有大量的冻干食物储备。”楚江越是深入探究，越是觉得疑惑：“这里的生存条件，比地下城好多了，可是建造它的人，都去哪儿了呢？就算是过世了，也应该有遗体吧？”
　　萧南风淡然地耸了耸肩，说道：“说不定，他们没我们这么好运，在进入这个精心建造的地下掩体之前，就已经死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