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囧然若失(射雕同人）》凉风有习

13、鲛人泪

　　试炼的烽烟平息，新生们陆陆续续还是要到天枢宫去接受基础教学。
　　“计都……”夏苔颇不自在的站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些懊恼的轻扯凤计都的衣袖。
　　“不要拉拉扯扯的。”小屁孩无奈地一扶额，杏眼微眯，摆出一张苍白的僵尸脸帮她把其他人好奇的目光一一冻回去。
　　周围惊起一片倒抽气声……
　　“计都最好了，嘿嘿~”小白作为补偿，开始狂给他灌迷魂汤。
　　“切——”凤计都收回自己被蹂砺地成为皱巴巴一团的袖子，甚是不屑。
　　“各位同学！”务虚子站在高台上豪气千云的一挥手，十二盏琉璃灯霎时照的殿内灯火通明：
　　“你们之后的近半年将一直在天枢宫学习本宗的一些初级心法，包括闭气术，腾云术和修气五行等等，在此之前，本座要申明一点——”大叔别有深意的朝夏苔和凤计都这个方向瞟了一眼：“此处不分你们各自的师门流派，如果被发现有人寻衅滋事，挑起争端，双方都将会被逐出本殿
　　……希望各位能有个清楚的认知。”
　　小白狐疑道：“你有没有觉得务虚师叔一直看着我们俩？”
　　小屁孩两只广袖交叠身前，闭目养神，良久冷冷的吐出几个字：“他在警告其他人，放心。”
　　呵……教训别人一定要动手的吗？不见得。

　　“这个星期我们学习闭气术。闭气术，顾名思义，能帮助修行之人在水下自由行动而无呼吸不畅之感。”务虚子把一众小鬼引到来时的地下河前，拂尘横空一扫——
　　“你们一会儿两人一组沉入河中，潜行半个时辰再浮出水面，在水下务必记得顺从原来呼吸的频率调整行气，此外要注意睁着眼，以防遭到水下不明生物的袭击。”
　　不明生物啊……小白只觉一阵阴风飒然而过，一众小鬼脸色青白，不寒而栗。
　　随着务虚大叔一声令下，夏苔攥着凤计都冰凉的小手深吸一口，被他义无反顾地一头拉入了寒凉刺骨的河水中。
　　冷冽的河水从她头顶漫过的一瞬，夏苔开始试着迟缓的调动体内的气流，睁大一阵阵觉得酸涩的杏眼，看着身边小屁孩流畅的滑动四肢，动作甚是优雅的带着她向前游去，细软的黑发向海草一样与她的交织在水中，随波浮动。
　　气息渐渐顺畅，小白惊奇的发现迎着每一波潮水袭来，她都像吸进一口新鲜空气一样通体舒畅——
　　“计都，好好玩~”夏苔拍拍身边人的肩，惊喜的道，结果发现自己只是滑稽的吐出了一个水泡。挫败啊……
　　小屁孩转头白了她一眼，嘴角却忍不住拉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向前游了一会儿小白发现他们两个似乎脱离了大队伍，刚开始还零零散散看的到一些其他人，现在周围只剩黑蒙蒙一片，她忍不住有些焦急就想往回游……
　　“等等，那边有光。”凤计都迟疑的拽住她，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个洞口，有淡色光线粼粼从中射出。
　　“要过去？……”夏苔踌躇的在原地蹭蹭。
　　“大概还有半个小时，不如去看看。”略显森冷的声线在她耳边蛊惑。
　　“好。”两条小小的身影循着光线向洞口游去。
　　夏苔后来曾经想，如果当时她和计都没有游过去，再或者根本没有看到那个洞口……有些事会不会不一样？
　　答案堙没在海底细软的白沙中，
　　她……依旧不明白。

　　越过海蚀洞一霎那，夏苔感到眼底一阵刺痛，“唔……”
　　小屁孩也揉着眼睛，模糊的传音道：“可能通到东海里了。”
　　忽然觉得胸前暖暖的，那块她一直吊着的黛色玉佩被一团萤光包裹着，浮在水中，幽幽发光。
　　夏苔诧异的吐出一个水泡，下意识的握住它，觉得眼底的酸胀慢慢褪去。
　　凤计都莫名其妙的瞪着那个傻瓜蛮横的拽过自己的手，覆在一块奇怪的玉佩上，居然是，暖暖的……
　　“舒服点了吧。”夏苔看着他软软的笑，亮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切……小屁孩状似不屑的转回头，扁了扁嘴，却忘了抽回自己苍白的爪子……

　　适应了苦涩的海水，游到一半，小白忽然迟疑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好像有歌声？……”
　　“小心！”凤计都抓着她的手骤然攥紧，警惕的环顾四周。
　　“怎么——”夏苔盯着从四面八方围上来的人鱼几乎要到抽一口冷气。
　　持着钢叉的人鱼眼睛很大，皮肤是淡淡的青色，布满鳞片的紫色鱼尾随着水流轻轻摆动，浅金色的长发像海藻一样缠绕。
　　虽然听不懂他们在唱什么，但夏苔至少可以感觉到他们眼中闪动的绝不是善意。
　　凌厉的眼神扫过四周，一团微弱的蓝色火光在凤计都掌心中燃起，奈何步步逼近的人鱼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就一拥而上，瞬时两把钢叉就横戈在小白的脖子前——
　　“呼，”夏苔小心的吐出一个泡泡，看着身边一样惨遭不幸的同伴：“既来之则安之吧，至少有人抬着不用自己游，也蛮好……”
　　凤计都无可救药的白了她一眼，躺好，装挺尸。

　　看到由火红色珊瑚群铸成的城堡，已经沦为阶下囚的夏苔依旧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原来真的有海底宫殿！”
　　凤计都：“……”
　　慢吞吞的被运进了一个大堂，两个人被狠狠地扔在明净如水晶的地上，“唔！”
　　“……%￥#”这队人鱼士兵一字排开对着门口行礼，吟诵般的开始唱歌。
　　小白对着姿态优雅异常的游进来的一只娇美人鱼发呆……海的女儿？
　　这位公主的皮肤是珍珠般的乳白色，柔软的唇好像新生的玫瑰花瓣一样美好，浅紫色的鱼尾轻轻扫过凤计都。
　　夏苔看着鲛人公主睁着迷雾似的大眼睛绕着小屁孩转了一圈又一圈，然后游开去，搬了一个贝壳串成的花环打算给他戴上，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喷笑出来，吐出一个大大的水泡——
　　“安娜！”一声厉喝划破宁静的水面，小人鱼手一抖，贝壳环猛地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夏苔连同一脸僵硬的凤计都诧异的回头，望向门口——
　　炫目的酒红色长发高高盘起，发间插着一只金色的小巧王冠，只留下几缕慵懒的倚在颈侧，优雅白皙的脖子如同天鹅一样微微扬起，紫罗兰色的眼睛波光粼动，随着海面上洒下的光晕浅浅流动，闪烁出不同层次，不同光泽……
　　“祖母……”鲛人公主嗫喏的低下头轻唤，摆动的鱼尾有些僵硬。
　　珊瑚杖摩挲过光滑的地面，发出清晰的一声，没有再看自己的孙女，鲛人一族首领凌厉的目光扫过地上的两个入侵者：“人类，为何涉足我族领地？”
　　夏苔回过神，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听得懂她们两个说话。“我……”
　　“我们是逆流宗门人，误闯贵族领地实属无意，改日定当登门道歉，希望陛下能与谅解。”一旁凤计都接过她话音，不卑不亢的朗声答道。
　　上座久久没有声响。
　　小白诧异地偷偷抬头，发现女王的神色有些恍惚。
　　“安娜，你退下。”女王神态威严的命令，小人鱼恋恋不舍的偷瞄了一眼凤计都才转身离去。
　　“我不希望你与我的孙女有所交集。”磁性却沉稳的声线直指小屁孩。
　　“陛下请放心。”
　　“……你门中可有一人……可有一人唤作昌黎？”庄重的声音陡然有些不稳。
　　“嗯？”夏苔不解的抬头。
　　“他……复姓解狐。”座上之人的眸光透出丝丝急切。
　　“……我们有一位解狐师公，不知是否是陛下所寻之人。”凤计都抿了抿菱唇，沉声道。
　　“他，现在何处？过得可还好？有没有……”有没有想过我呢……
　　瑰丽的眼睛扫过座下面露惊诧的两个小辈，芙丽叶才惊觉自己的失态。
　　“陛下……您为何要找他？”夏苔揣摩着迟疑问。
　　风姿依旧的鲛人缓缓从座上浮起，唇边挽起一个似甜蜜似凄楚的笑容，
　　昌黎，他们……都不知道呢，看来你……并不曾想起过我。

　　像沉寂千年的浅吟低唱，牵动萦绕在这片蔚蓝的海底……
　　她第一次被祖母允许浮上海面，金色的阳光洒在浅绿的礁石上，像塞壬看到了能为之赴死的王子，她看到那个笑容明朗的少年迎着粼粼的潮水掌着一叶小船向她逦迤而来，眉间一瞬，停驻千年……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她求海豚把那艘小船引到礁石边，潜到水底，偷偷把铁锚卡在石缝中，
　　浮出水面的那一瞬，猛地对上那人浅浅的笑容，深海般蔚蓝的眸子，
　　“你是鲛人吗？”少年微微一笑，蹲在船舷边，伸手轻抚她湿漉漉的头顶。
　　“扑”像梅花初绽的声音，有什么从她心底流淌出来，湿润而酸涩……
　　他知道的吧……海风微醺，娇小的人鱼趴在船舷上，偷偷的看着仰躺在船板上睡得怡然的少年，他，知道是自己绊住了他吧，否则怎么会怎么划都滑不离这块礁石？……你，不会走吧？……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芙丽叶，我要去仙山上求灵药。”少年摸摸她的头顶，无奈的摇头轻笑。
　　她知道他并不富裕，他穿的是最低劣的粗麻制的衣服，手上也有薄薄的一层茧……药吗？她也有啊……
　　小人鱼焦急的扎入海底，一会儿，抱着一堆珍珠贝壳浮出海面，
　　她第一次听到他那么笑，像水晶破裂的清脆，有……那么好笑吗？
　　“等着我。”少年想初见时那样蹲在船舷边，软软地抚她的头顶。
　　“那……我的，我的珍珠你要不要？”她扒住船舷，急切地问。
　　“我下次来拿，嗯？”少年的尾音拖着好听的鼻音，随着海风落到她心底。
　　在鲛人一族互换了珍珠便算是恋人了，他们……是恋人吗？
　　他们是恋人吧……
　　你听海风都笑了，我们，会在一起吧……

　　一年一年，像海皇波塞冬吟诵的奔腾流水，
　　她的宫墙外又爬满了新的珊瑚，
　　她的孙女都已长大成人……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随风的誓言，也随风而去了吗？……
　　我的……你还要不要呢？

　　夏苔看着眼前仿佛开到奢靡的女人，忽然想起曾经听说过的一句话：
　　“鲛人是不需要眼泪的，你看那汪洋大海，已是她们的悲伤汇聚而成……”
　　摸摸眼角，她以为会触到温热的液体，只是手指划过冰凉的海水才意识到，眼泪啊……融在水里，便化为了无有。
　　芙丽叶唇边挂着近似满足的笑容，鱼尾轻轻摆动，游到夏苔的面前：
　　“我想通了，他不来找我，但谁说……我不能去找他呢？”
　　一颗浮动着紫罗兰色的光晕的珠子慢慢从她口中滑出，映得这张绝美的容颜一片柔和——

　　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事，
　　莫过于眼睁睁看着另个一生命在你眼前凋零，

　　夏苔接过那颗珠子，震惊的看着生机和水分好像被一点一点从那具娇美的躯壳里抽出，指甲狠狠的扎进掌心里，惊呼：“不要——”却发现自己只是可笑的吐出了一个水泡……
　　凤计都一把拽住浑身颤抖的夏苔，依旧一扎不眨看着前方，
　　从干枯的手指起，迅速的化为齑粉，被涌来的海水冲散。

　　我已经用尽我的生命来爱你，你……会不会记住我……

　　夏苔觉得现在应该冲上去大声问：“为什么？！为什么……”
　　当她只是克制不住的一阵阵颤抖，喉咙却干哑得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快要游到海面的时候，
　　夏苔看着手中那颗散发着淡淡光泽的珠子，思绪有一瞬间的怔忪。

　　值得吗？

　　我爱你已久，永不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