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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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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很小,顾小绵离得近,听得一清二楚。
他本来还靠在她背上的身子一下子绷直:“你……你放我下来。”
“逗你的。”风不羁挪出一只手来敲敲他的小腿,惹得顾小绵又惊呼了一声,“你这腿不养个两天怕是走不了路。”
不知为何听到那三个字,顾小绵竟然觉得莫名有些生气。
她怎么能开这种玩笑,更丢人的是他竟然还真的在考虑。
背上的小绵羊忽然沉默,风不羁意识到自己惹他不开心了,连忙也闭上嘴,将他扶稳了些,静静地在深夜里听着他胸口的心跳声,一步一步将他送回了顾府。
“小绵,你是不是生气了?”她将他轻轻放在地上,看着闷闷不乐的他问道。
“没有。”顾小绵虽然腿还是很酸,可还是头也不回地转身跑进了门,虽然脚步仍有些不稳,从背后看上去东倒西歪的。
这速度绝对比平时快了不少,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太丢人了,他赌气般握着拳头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风不羁站在原地直到门徐徐关上,他的背影消失在缝隙中,这才放下心来,转身脸上已是另一副神情。
虽是在二皇女府外遇刺,但她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就明着与他二人撕破脸,如若他们死在那片树林里,风家和顾家必然会倒戈他派,长孙容没那么傻。
她从袖口拿出一支断了的箭羽,用手轻抚箭尾的羽毛。
颜色斑斓,触感平滑,根根分明。
金雕翎,应当不是所有人都能用来制箭的。
看来要在这次党争中护他周全,断不能如此被动,否则太容易受制于人。
可不管是大皇女还是二皇女当上太女,对她和顾小绵都是相当不利的。
她眉头紧锁,在料峭的寒夜里站了许久才离开。
半夜,风府的灯依然通明。
果不其然,当风不羁走进风从莫的书房时,发现她仍然伏在案前正写着什么。
“母亲。”
风从莫回过神来,才觉得好像有些冷,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又这么晚才回来。”她嘴上说着,手里却没停下。
“怎么这么晚还在忙。”拿起一旁的黑色狐狸毛大氅给她披上,风不羁这举动倒是让风从莫有些不习惯。
“今年是寒冬,历年寒冬北方惯有雪灾,这不前天上来一堆折子,都是让拨款拨人的,这些情况都要核实。”
一会儿,风从莫好似累了,站直身子扶着腰,正欲闭上眼睛小憩,才发现风不羁还站在门口,没有打算走的意思。
“怎么了?”
“母亲,你有没有觉得大姐最近很怪?”风不羁关上门,走得离她近了些。
她近日忙朝廷上的事没太关注府里的动态,但要真提起来,确实见到风天琳出去得很是频繁。
“我看那关清越在这个节骨眼上嫁到风家,目的本就不单纯,最近大姐举动怪异肯定与他有关。”
风从莫还是第一次见她表情如此严肃,本想让她不要多心,但到底在朝堂上混迹了多年,多留个心眼也不是坏处。
“那你最近多留意留意,看看天琳都去了哪儿,做了些什么。”
风不羁也没想到风从莫竟真的会相信她,有些意外,点了点头,这才回了自己院子。
第二日,风不羁没有去找风天琳,而是去了乔府。
陆亦安的肚子已经大了一圈,乔苍浅已经好些日子没管外头的事,一直跟着他,生怕他摔了。
偌大的院子里堆满了木头做的小床和小桌子,没有上漆,靠近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风不羁将她和顾小绵遇刺的事告诉了他们,陆亦安惊恐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最近他听不得这些,夜里会睡不好觉。
“我也赞同你要主动出手,只是这事还得从长计议。”乔苍浅把他搂入怀里,拍拍他的背。
“必须给这些坏蛋一个教训。”陆亦安也忍着干呕的冲动恨恨地说。
“要做这个局,还得你我一起。”
“当初给你那只扳指,早就认定你是二当家了,可惜是你自己不愿意做。”
风不羁闻言嗤笑了一声:“谁要做你手下,我每天赚的可不比你少。”
虽是玩笑话,但她知道自己若有需要,乔苍浅必定倾囊相助。
能有好友若此,也不枉来尘世一遭了。
长安街上,白日里总是人声鼎沸,一个不起眼的铺子前的地上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透过破洞可以看到她黝黑的皮肤。
她已经在这里三天了,面前缺了角的破碗里零零散散扔了四五枚铜板,收成似乎并不太好。
直到一个人影从拐角处过来,她才突然来了精神,一路盯着她,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也是她第三次看到她经过这里了。
当那女子走到她身边时,她忽然手撑着地站了起来,上前一把扯住女子的袖子晃了晃:“姐姐,行行好吧,家里人好几天没吃饭了。”
女子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见自己衣袖被一双脏手抓住有些不悦,但听她说的可怜,还是拿出了一小块碎银放在她手里。
“多谢姐姐,姐姐你真是个好人。”小乞丐不住地点头鞠躬,一副要跪下来的架势。
“不必了,举手之劳而已。”女子移开她的手,显然不想多停留。
“谢谢,谢谢啊……”小乞丐退回原来的位置,嘴里不知道了多少声谢。
见那名女子走后,她才低下头,手上多出了一个信封。
背过身去抽出里头的信纸,只快速读了一遍,她就记了个七七八八,随后抬头见那人已经走远,连忙又追了出去。
“姐姐——”
女子闻声回头,只见方才那个小乞丐正在不远处朝她挥手。
“你的东西掉了。”
她一听,这才摸了摸袖子,果然发现里头的信封不见了,现下正被那小乞丐拿在手里明目张胆地晃着。她赶忙过去要回来,继续埋头朝着原来的方向走去。
小乞丐盯着她走远,一位穿着华丽带着面纱的男子正要往他的破瓷碗里投钱,却被她拦下。:“不用了公子,今日已经够了。”
说着她迈步朝街尾走去,这速度竟比一般人快了不少。
……
乔府,风不羁和乔苍浅正等着,外头窜进来一个身材矮小的女人,俨然就是刚才的小乞丐。
“教主,风小姐。”那人走进来后,直接单膝着地跪了下来。
将信上写的内容复述了一遍后,对面两人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凝重。
“她果然在替二皇女传信。”
“属下见她没有去过二皇女府,每回都去不同的地方,应当是有其他接应的人。”小乞丐收起白天讨好的语气,吐字变得格外冰冷。
“信上大多是风府里得来的消息,看来这关清越是嫁过来替她收集情报来了。”风不羁眼神一沉,“只可惜我这长姐老实,被利用了都不知道。”
小乞丐走后,乔苍浅见她似乎有了想法,便拉她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风少,怎么办。”
风不羁的手在石桌上飞快地敲击着,仿佛在盘算什么:“既然她这么戏弄我们风家人,不如就将计就计。
……
风府的下人今天算是见到万年难遇的奇观了。
二小姐从外头回来后竟然在风大人的书房里待了一个下午之久,她可是从小就不爱看书的。
到了晚饭时,风从莫才带着风不羁出来,两人均沉默不语,看上去心情不是太好。
“母亲,喝些鸽子汤吧,今日侯府刚送来的活血鸽,说是能益气养血,看您最近也劳累得很。”关清越见风从莫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连忙关怀道。
“哦,好。”风从莫也是漫不经心地答应着。
“可是朝堂上有什么大事啊,让妻主给您分担些吧。”他见她不动手,便主动拿了碗来盛。
汤已经炖成了乳白色,里头露出的灰鸽夹杂着一丝丝血色。
“没什么,都是些小事。”风从莫接过,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送入嘴里,“嗯,这血鸽着实不错,你本家真是有心了。”
“母亲净怎么说些见外的话。”关清越害羞一般地笑了笑,“我们本就是一家了。”
“是啊,都是一家,没什么不能说的。”风不羁在一旁接话,随后看向风从莫:“母亲,陛下的诏书准备什么时候下?”
“再多不过十五天,早就私底下拟好了,现在就在等个黄道吉日才宣布。”
“什么诏书啊?”关清越状似无意地问。
见他果然有兴趣,风不羁突然将身子凑近了些:“这事只有我母亲知道,陛下要下诏,立大皇女为太女了。”
“啪”的一声,关清越手里的碗忽然砸落在桌上滚了几圈,里头的汤也溅了出来。
那汤汁变成一条条的水流,顺着桌子滴下来,浸湿了他的裙摆。
“我……去换身衣服,手滑了一下。”他有些慌乱,用帕子不断擦拭着裙子,额角的发丝也沾上了冷汗,变成一缕一缕的。
风不羁盯着他拎着裙摆仓皇而逃的背影,眼底一片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