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
-
金銮殿前，天朗气清，春风和煦。
青龙直愣愣地站于侧门处，远远望着殿前亭亭玉立女子。虽看不清面容，却能从繁复的衣物装饰推测出对方势力。
殿前红布艳艳，人们喜笑颜开，柒澜亦眉清目朗深情凝视着妆容精致的女子。
青龙扫了扫自己身上淡如白水的衣衫，还有与聘婷婀娜丝毫不沾边的身材，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是啊，黄袍加身的他终究是一名人类，也终究是人间至尊。
如何叫他接纳一只在宫中口碑奇差的妖……
而在大殿上正牵过女子纤纤细手的柒澜，在转身入殿的瞬间，淡淡撇去一眼青龙离去的青灰背影。
是日夜晚，偏殿里的空气潮热不堪，叫人烦闷。
青龙躺在柔软的床上，脑子里却满是柒澜与那女子莺莺燕燕的画面。
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索性偷偷披了件外衣，蹑手蹑脚移步到紫鸢殿。
殿里灯火未眠，照出窗棂背后亲昵的二人身影彼此缠绵。
“谁！”
眼中已婆娑得看不清事物的青龙从墙头跃下地面时，不小心碰倒了一地的瓶瓶罐罐。
仓皇想要逃跑时，下一刻却被开门而出的柒澜逮个正着，以及瞬间将他围个水泄不通的武卫军。
“皇上……臣妾害怕……”
这次，青龙借着四下灯笼看清了女子的脸蛋，眉眼俏丽若春桃，声声娇滴落玉盘，腰肢盈盈细如柳，登时照得个紫鸢殿别样红妆。
他微微垂头，咬紧了牙关，而后听得搂住女子的柒澜叹口气道：“带下去吧。”
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春去夏至，偏殿外的梨树花开又花落，青龙再也没有看到曾经笑着与他打趣的少年，取而代之的反而是时不时溜过来探望他的白太医。
“燕妃有身孕了。”
白太医从侧门进来时，看到青龙正恹恹蜷着身子晒太阳。
“哦，挺好。”
“自古帝王多薄情，你又何必深陷其中？”白太医走近，特意探了探他的气息，确认没事之后才放下一颗心。
“白太医为何入宫呢？”青龙不理会对方劝言，软绵绵反问。
“你有你的情，我亦有我的缘。”
二人在庭院中静静坐着，就这么欣赏着深宫红墙内萧瑟的景。
临走前，白太医劝了劝，“离那位颜妃远些。”
青龙淡淡地“哦”了一声，继续闭眼休憩。
*
“青公子，颜妃娘娘请您去荷花池裳荷花。”
颜妃身边的宫女送来一张帖子，上面的字迹倒是娟秀工整。
青龙心下某处微微颤动，思忖片刻答应下来。
他特意选了一套很久以前柒澜赠他的银线锦衣，又将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然而在对上池边那抹鹅黄色倩丽身影时，他的心仍旧为之一颤。
“吃颗葡萄吧，”颜妃瞧见他，盈盈笑着，“这是皇上特意命人从塞外连夜送入宫的呢。”
青龙扯着僵硬的嘴角，将刚接过的葡萄死死捏在手心。
颜妃似有若无地瞧了他一眼，在宫女的搀扶下悠悠站起身，又款款朝他走来。
呆到走近他时，颜妃忽然凑上他耳边，“听说，你身上鳞片能治百病，是吗？”
夏日骄阳似火，青龙浑身却隐隐发凉。
不待他反应，颜妃突然抓住他，身子猛地往侧旁一倒，在宫女太监尖锐的惊叫声中扑通掉进池子里。
“皇上！”
一众仆人在看到一席明亮黄袍从荷花池旁的曲径走过来时，皆吓得跪倒在地！
柒澜想也没想地一头扎进池中，溅起一地水花与涟漪。
公公宫女们纷纷跟着跳下去，手忙脚乱地扶着皇上与皇上怀中紧紧拥着的颜妃。
待柒澜湿透着衣裳上岸时，只留给他一对冷冷的目光。
“柒澜……”
青龙愣在一旁，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不知所措。
“朕真是看错你了。原以为你只是羡慕颜妃所拥有的一切，竟没想到你胆敢对朕的孩儿下手！来人！”
他正欲开口解释，但在对上当今皇上那张愤怒、叱责、鄙夷的面容时，心下忽然想通了许多。
青龙仰头大笑，将冲上喉头的腥甜狠狠咽下。
宫中牢房潮湿而恶臭。
本就受过重伤的他，眼下因着吸入了腐臭般的空气，身子更加虚弱几分。
日升又日落，直至暮色降临星辰满天。
一道圣旨忽然被快马加鞭传至地牢。
他被一群士兵押着，走过一道道弯弯曲曲的通道，直至最后被转移到一处开阔之地。
抬眼往四周打量，烛火下一双双人眼皆投来狠而冷的目光，高墙上哨兵纷纷对准他将弓拉满。
他咧嘴，苦涩地笑了。
原来宫外数月的情谊到底比不上颜妃身后的庞大势力。
强忍着胸口的窒息与绞痛，一步一步，走上高台。
凉风刮过，耳畔一声令下，密密麻麻的弓箭自四面八方穿梭而来。
原来，这便是人间常说的万箭穿心。
柒澜，你知道这样我有多痛吗？
一丝鲜血自嘴角淌出，他吃力抬首，看到一行人哄堂大笑着朝着他走近，手里还握着一柄厚重的刀。
那些人把他死死按住，而后一刀一刀刮在他身上。
一片又一片鳞片被刮下，有的与肉身连接太紧扯不下来，便干脆将刀直直插进去，再将一整块肉狠狠剜出来。
宫内的夜晚寂静如斯，银白流霜倾斜大地。
士兵们欢声笑语，高台上只剩下一颗千疮百孔心。
*
太医院之首的白太医奉命陪在颜妃寝宫内，亲眼看到那碗闪着盈盈鳞光的高汤被皇上亲自喂送入口中。
颜妃腹中胎儿未保住，皇上眼露恨意，正欲下旨拿青龙抵命，却被身侧颜妃说服龙蛇之鳞能治百病。与其白白杀了他不了了事，倒不如物尽其用让颜妃自己恢复身体。
处刑台上，青龙在烈日里暴晒数时。
忽而正前方一道明黄映入眼帘，他缓缓抬眸，吃力笑着，“我的鳞片可派上用场？”
“青龙，朕是不得已为之。”柒澜看到他满身伤口与满地血迹，眉间紧蹙。
“我以为，你会真心待我。”
“青龙，是朕对不住你。”柒澜踌躇片刻，又走近他几步，眼中满是心疼。
他扑哧笑开，没想到这样荒唐的桥段竟会上演到他自己身上。“颜妃身后有一位做宰相的父亲，亲哥哥又是名声在外的骁骑将军，这样的势力，换做是我，也不得不听命。”
柒澜愣住，眸光黯淡下去，“原来你都知道了。”
“我还知道，入宫前一晚，你半夜接见了骁骑将军。”青龙有些疲惫，缓了缓又启唇，“那位将军答应拥护你入宫登基，但代价是，娶颜妃立帝后……以及取我身上逆鳞。”
“青龙，朕不爱她，这也是朕为何迟迟不立她为后！”柒澜想要解释，三两步便冲上去抚上他失了血色的脸。“可朕竟未算到，颜妃为了得到皇后位置，将迷药放入酒中使朕不得清醒，待朕醒来时却发现为时晚矣。颜妃怀了朕的骨肉，朕，朕不能坐视不管。”
原来到头来，你还是护着你的皇位和骨肉。
青龙心灰意冷地抿嘴笑了，似在嘲讽自己的天真。
柒澜见他没其他反应，思忖片刻，试探般地开口：“青龙……你的逆鳞……”
青龙眼角溢出泪光，似笑非笑看了柒澜半晌，末了恶狠狠道：“你永远也不会得到我的逆鳞！”
*
青龙，系人间青蛇吸取天地灵气孕育而生。身覆青鳞，可入药治人间百病。又有逆鳞一二，坚如磐石，固若泰山，是为天地坚不可摧之物。
传闻，得青麟者，得长生；得逆鳞者，得天下。
至于……青龙为何物？
人间皆无人亲眼可见。
“为何救我？”
昏迷前，青龙隐约记得处刑台上刮过一阵白色旋风。
“看你最后还算有点神兽的骨气，便出手相救。”
一只威风凛凛的黑白斑老虎站在山顶，转头看他。“周易六爻卦象有六兽，青龙、朱雀、勾陈、腾蛇、白虎与玄武。你，就是六兽之首的青龙。”
青龙不可思议地瞪着白虎，正欲撑起身子，却发现自己已换作了巨龙之身，一身青灰色鳞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丝毫不见之前在处刑台上满身伤痕。
“兽要成神，先须历劫。你的劫，便是人间帝王安柒澜。”
青龙猛地想起柒澜，连忙询问：“那他呢？”
白虎瞧了瞧他那没出息的样儿，翻个白眼道：“你都在仙山睡了一百年了，你说他能去哪儿？哎哎，你别走啊！”
话未落，青龙便猛地一头扎进人间。
人间皇宫一百年未变，他化作一阵轻风便溜进藏书阁内。
阁中有一画卷，似有灵气般滚落他脚下。
抖抖灰尘，揭开绳索，铺开眼前。
柒澜站在草地上，眉眼如初见时清秀俊朗。
草地一旁，竟然落了只奇怪的小青蛇。
青龙看得怔愣，随后把画卷收入袖中，重回了仙山。
“还没放下？”白虎斜眼，打趣道，“那我再跟你讲个小故事吧。你还记得当年为他上战场挡箭那次吗？那枚箭，是他故意安排人放的。”
“他故意上战场，就是赌你对他情深意重，定会替他挡箭。那箭上有剧毒，为的就是借着理由将你置于死地，好取你龙鳞。”
“不过好在我白虎早就练就一身神医本领，哪怕那日薛将军命令我不要留你小命，我依然偷偷摸摸把你毒素排了出去。”
青龙叹口气，把袖中画卷取出，淡淡道：“白虎，你说他做一切都是为了利用我，为何还在画卷上留我身影？”
“许是觉得你是只蠢妖吧！”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第2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