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喜欢你》且喜当行

32、第 31 章

　　迷迷糊糊的，终于再次睡过去。
　　再有意识的时候，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眼皮睁不开，脸上身上都是汗，不舒服地哼唧了几声。有脚步声走过来，然后那人弯下腰，搂着她的脖子，将额头贴了上来。而后他低声道：“烧好像退了。”
　　退了吗？真好！蔚蓝内心雀跃，皱着眉头，终于睁开眼，瞧他已经穿戴整齐好，是路透视频里常见的出工打扮，白色的棉T和运动裤，口罩拉在下巴上。
　　“要上班了？”
　　“嗯，”他坐在床边，从药盒里拿出药来，不同的种类分配好，放在药丸分装盒里：“吃完了早饭记得喝药，无聊了就叫小乔，我把她留在宾馆陪你。”
　　她点点头，脑袋还没清醒，迷迷糊糊答应着，不一会儿他就走了。
　　一顿觉睡到大中午，她终于是清醒了过来，正纠结着吃饭的问题，手机铃声振响，是小乔喊她吃中饭。
　　半个小时后，她洗漱完毕，坐在小乔房里拆着盒饭，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在给景禾添麻烦。
　　没想到来了之后光睡觉了，正经的慰问一个都没做。小乔忙上忙下布置着饭菜和汤，让她更内疚了，不但没做慰问，还让景禾折了个兵，专门陪着她。
　　小乔见她没吃，问她是不是没胃口，又想劝她吃上几口，积极地推销：“蓝蓝姐，你别看这里脊肉卖相不好，但味道可好了，是我从剧组专门拿过来的，剧组订的这里的农家乐，可比一般盒饭要香！”
　　“你去剧组拿的？”蔚蓝更不好意思了：“还要辛苦你跑一趟，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啊，”小乔笑出声：“拍外景的地方就在这旁边，走个十分钟就到，等会儿吃完我带你去逛逛！”

　　雨后的山林蒙着浓浓的白雾，水洗过的墨绿的山，山尖全被白雾隐去，云雾缭绕，仿佛仙境一般。这里的气温凉快得全然不像夏季，蔚蓝想着自己大病初愈，套了件外套在身上。
　　宾馆门口的行车路彻底被淹没，小乔带着她从旁绕道，踩过一条石子路，又过了条吊桥，渐渐听见了水声，比宾馆门口的还大，蔚蓝抬眼一看，才瞧见山后有一方瀑布。
　　两旁的石路上各自搭了帐篷、摆了机器，瀑布中央用威压掉着个人，看身影就知道是景禾，她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工作人员看见小乔带了个陌生女孩过来，有一瞬间的惊讶，但还是保持着良好的教养，只是点头打着招呼。
　　她贴着小乔，眼神瞧着景禾的方向：“这……会不会很危险啊？”
　　瀑布水流湍急，也没有什么气垫在下面接着，万一掉下去……呸呸呸！
　　小乔拍拍她的手：“放心，都是检查过了的，绝对保证安全指数！”
　　话音刚落，蔚蓝就瞧着他冲进了瀑布里。
　　蔚蓝就跟着小乔，躲在雨棚里，搬着个小板凳坐在角落里，看着导演一边盯着监视器，一边拿着对讲机指导。
　　连着拍了三四次，威亚的吊绳终于是收了回来，她看着他人被慢慢放下，阿允拿着白色的毛巾冲了过去，一层一层往他身上盖。等威压的扣子全部解开，阿允便带着他进了一旁的帐篷里。
　　再出来时他换了件干净的长袖T恤，阿允还往他手里递着保温杯，在旁边催促着他喝。
　　蔚蓝见着他那一声就觉得冷，忍不住拉了拉自己身上的外套，心里想着还好是来了，这拍戏真的是太辛苦了。
　　景禾进了他们的棚里，来自香港的导演憋着不算流利的国语一直夸着他，景禾垂着眼，盯着监视器里的回放，喝着杯热茶安静听着导演的反馈。
　　茶杯的热气悠悠然往上飘，蔚蓝眼神跟着，瞄见他垂在额前半干的碎发，有些想让替他擦干。一个病号就够了，可不能两个。
　　两人讨论了会儿，景禾跟导演做着告别，接下来是配角的戏份，助理跑开，去喊正在候场的其他演员。
　　蔚蓝刚想偷偷绕着另一个出口出去，景禾就直直朝她走了过来，朝她伸出手。
　　导演疑惑得望过来，瞧着停在她面前的那只手。
　　她坐着小板凳脚也有些麻，只好握住那只有些微凉的手，借着他的力量站起来。
　　“这位是……”导演眼里露出八卦。
　　景禾唇角一弯，回答道：“女朋友。”
　　“哦~系你家bb呀！”胖胖的导演摸了摸下巴：“我说这小姑娘怎么盯着屏幕比我还紧张！”
　　周围的人笑出声。
　　突然成为了焦点，蔚蓝有些不好意思，捏着他的手。
　　景禾低低笑着跟棚里的人做告别：“走了！”
　　他没让助理跟着，只是牵着她的手，沿着一条宽阔的沙路往外走。路的两旁郁郁葱葱的，在风里飘摇。走的远了些，才发现远处的山体中间穿了条火车隧道，高出他们数十米。
　　他手里还握着个保温杯，想要喝水，又不想撒开她的手。蔚蓝停下来，接过他的杯子，旋开倒在杯盖里递给他，空出来的那只手又重新牵着他。
　　“身体好些了吗？”他问
　　“好多了，”她紧了紧与他相握的手，他的手不再像刚才那样凉丝丝的，手心转了一点暖意：“倒是你，刚才浇了那么多凉水，得注意！”
　　他点头。
　　她见他点头，以为他是改了主意要回宾馆，拉住他问：“那我们回去？”
　　好歹把头发吹干，穿件厚点儿的衣服，山里本就下了雨，空气又冷又潮湿。
　　“不回去。”
　　“那去哪里？”
　　“镇上有集市，我们去取暖。”

　　俩人走了将近十几分钟，蔚蓝才发觉这里也是有人烟的。路的两旁小店鳞次栉比，只是临近傍晚，小镇就那么些人，没了生意，很多店面空落落的。景禾走在前面倒是轻车熟路，拐了两个弯，便将她拉进了一家小面馆里。
　　不一会儿老板便端上来两晚热气腾腾的面，澄清的汤底，翠绿的葱花，汤面上的油星子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烁烁。
　　蔚蓝看向他，景禾用手捧着碗面，在蒙蒙雾气中朝她笑：“取暖。”
　　蔚蓝的感冒尚未痊愈，加上她晚上本就吃得少，本是没什么胃口，但抬头瞄了眼，景禾倒是吃的津津有味，顿时带着自己也有些饿意，于是夹着筷子也吃了几口。
　　汤底是用大骨熬得，浓稠之余又有些鲜甜，喝着肠胃里暖呼呼的。
　　还没一会儿景禾面前的碗便空了，鞠着一脸笑意，撑着脑袋等她。蔚蓝看看他的，又看看自己的，还剩下一大半，是真的有些饱了。
　　还没开口，从厨房里又走出来位头发花白的婆婆，正拿着块抹布，一桌桌的擦。老婆婆年纪虽大，但眼神好，一眼就瞄见了她碗里的面，于是关切地走过来问道：“女娃娃，这面不合你胃口呀？哪里做的不好你跟我说，我去说说我儿子！”
　　蔚蓝嘴里含着口面，只能急着摆手，还没来得及解释，便被景禾握着手道：“婆婆，好吃着呢，只是她正生病，没什么胃口而已。”
　　老婆婆看向她，蔚蓝忙不迭地点点头。
　　老婆婆这才放心笑道：“我说嘞，这小伙子隔三差五都来我这里吃一碗，我想着不会是那么难吃呀！”
　　蔚蓝瞄了眼老婆婆离去的背影，又拿起筷子打算吃几口。景禾笑着接过她的碗：“好啦好啦，别等会儿吃得胃不舒服，再加上还要照顾你感冒，晚上回去更有我好受的。”
　　话音刚落，面馆的老板刚走出厨房，断章取义听着他这最后一句话，脚步一旋，又拐了回去。蔚蓝这回很快地反应过来，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吃完饭后两个人散步回宾馆，景禾要牵她的手，被她挣开：“这么多人呢！”路旁全是商户，谁出来拍一张照片传到网上都不得了。
　　他又重新执起她的手，然后十指交握：“没关系，这里没人认识我。”
　　话说得没错……“那也得把口罩戴好！”蔚蓝从包里拿出来口罩帮他戴上，这才安下心来。
　　返回的时候天都黑了，店铺都在收摊关门，只剩几盏孤独的路灯伴着树，山里凉快，一声蝉鸣都听不见。
　　兴许是吃了面，景禾的手变得暖暖的，反倒衬的她的手微凉。店里出来陡然见了凉气，惹得她打了个喷嚏。
　　景禾瞄了眼，突然笑：“怎么一来探班就感冒？”
　　“还有哪次？”蔚蓝揉着鼻子问。
　　他拉着她往路旁边走，说道：“杀青宴那次也是。”
　　哦对，那次他还送了感冒药过来。
　　“那是因为被瞿成钰突然拉去的，也没注意气候，那次不算。”
　　那次也是下雨来，还是暴雨，只不过那时还跟他不是很熟悉，怯怯缩缩的，连他送个感冒药都不敢多想。她眨眨眼睛：“瞿成钰跟我说在那之前你一次都没私下找过她，所以你送药是特地为了我，还是真的只是客气？”
　　她盯着他，一双眼闪烁着细碎的光，嘴角还带着狡黠的笑。景禾扫了眼，回答得丝毫不客气：“当然是为了你。”
　　“原来那么早就包藏祸心？”蔚蓝耸耸眉毛。
　　“这叫衔环以报。”他捏捏他的脸。
　　“我有什么值得你报的？”她莫名其妙。
　　景禾盯着她牵起的手，想起来很多年前骄阳下她忙来忙去的身影，她不厌其烦地比他自己都担心他的身体，笑着回答：“当然有。”

　　那个时候车祸，为了养病也为了不让事态进一步扩散，他被完全与外界隔绝。彻底养好病到复出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娱乐圈浮浮沉沉，一年的时间足以改天换日，粉丝也流失了很多。复出之后，工作的日程逐渐被提了上来。起先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只是有一点不习惯而已。他以为是因为太久没有工作的缘故，所以需要缓冲和适应的时间，但直到好几个月后他才突然意识到那个别扭的地方在那里。
　　没有人会在送机的时候再在耳边叽叽喳喳了，其他的粉丝知道他受过伤，跟在身边都变得小心翼翼的，隔开距离，小心翼翼地拍摄、小心翼翼地送礼物，就是没人敢跟说话。拍摄的现场，也没有个身影总在片场徘徊，渐渐地因为咖位的提升，更没有可能在片场有与粉丝互动的时候了。
　　他想不通她为什么会离开，但又好像能理解，他的理智告诉他要尊重别人的自由，她没有义务要一直喜欢他，可是又忍不住心里埋怨为什么她不愿意再等等自己。
　　有时候结束一天的工作很疲惫，坐在车里等着其他工作人员到位回酒店，发呆看着窗外的草丛，总想着有个小女孩被蚊子叮得满身是包，还在担心他身上是不是留疤。
　　那现在……是不是他身上留了疤，她就不喜欢自己了，喜欢上别人了，所以就走了。
　　很多年过去，他以为他会淡忘，但却在见到那个挤进电梯的身影时，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她。很欣喜，所以才会急着问他一直纠结的问题，她是不是喜欢上了别人。又失落，因为看到那个很像她的小男孩，所以才会那么唐突地问她的好友她的单身状况。到后来两个人在一起，总害怕她会扛不住压力又离开，所以一直在强调，让她安心留在自己身边。
　　虽然不像他一贯的做法，但还是庆幸他做了，也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庆幸……她仍然在，也一直没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