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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六十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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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胜四年的除夕夜如约而至。
阖家欢乐的年夜饭上没有了往日的规矩,顾夫人愉悦地看着正与琮乐嬉闹的从容,想着大概过不了几年自己就会有如乐乐般可爱活泼的孙子或孙女不由心花怒放,如果可以,她希望这一天快些到来,让她也可以过上含饴弄孙的悠闲日子。为此她怒瞪儿子一眼。
琮般本是在一旁看着妻子和幼弟的打闹,冷不丁被母亲瞪了一眼颇觉迷茫,实在不知这大过年的自己怎么惹母亲生气了。顾夫人更觉气闷,索性不再看他转而与二夫人拼起酒来。他的亲弟弟琮雅拍了拍他肩膀,觉得难得呆傻的大哥十分可爱,“大哥你要加油啊。”默默丢下一句话后他往二房的琮文琮武那边凑过去,不理会更加疑惑的大哥。后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当他喝醉了说胡话不再放心上。
外面火树银花不夜天,好动的琮乐拉着从容兴奋地加入其中,静候一旁的小厮拿了爆竹给他,结果这小家伙开心过了头把线香丢出去爆竹攥在手里,若非小厮见机快肯定要炸手。也因为如此他被剥夺了放爆竹的资格,只能挨在母亲身边眼巴巴地看其他人放,那委屈的小模样逗得众人开怀大笑。
从容笑着招手让他过去,原来是她碾开爆竹用里面的火焰在地上画了朵小花。琮乐不知她搞什么名堂,下一秒不由瞪大了眼睛——从容点燃了“小花”的茎,绚丽的火光一闪而过快得他都没反应过来,地上的“火焰花”已经燃烧殆尽。
他兴奋地直拍手。从容给了他一把爆竹让其画自己喜欢的图案,他纠结了片刻,又伏在地上鼓捣半天终于画完了,画的是一只正在吃虫子的小鸡。从容帮他点燃了,又换来他兴奋地跺脚。这下好了,其他人都不准放爆竹,所有爆竹均被他拿去作画,老夫人还怕他没地方玩派了个小丫鬟跟在身后帮忙清理,他慌慌张张地将自己的“画作”护在身下。
老夫人大笑道:“好好好,大家听着,巳时之前都不准动我们乐乐的画作。”
琮乐更是大喜,拉着从容玩得不亦乐乎。三夫人有些不安:“娘,虽然明儿是大年初一但保不准有人来拜年,不收拾干净怕慢待了客人。”
老夫人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来就来呗,正好让他们也看看,再说了他们那时应该忙着在宫里朝贺,哪舍得出来?”
三夫人一听是这个理就没再多说。
总归是小孩子,发泄完旺盛的精力后倒睡得比谁都快,被他亲哥琮礼扛在肩上带走也没半点反应。从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屋中后差点在浴桶里睡死过去,所幸被及时发现。
“喂,你要闷在里面到什么时候?”琮般好笑地看着床上裹成粽子的被子,以及底下藏着的妻子,无奈出声。后者只觉简直丢脸丢到姥姥家,不管琮般怎么劝说仍打定主意不出去。
丢死人了,居然在泡澡时打瞌睡,还是被相公裹着抱出来的。看来是今晚的爆竹燃烧得不够热烈,非要在此时此刻绽放全部能量……从容只觉浑身燥热,也不知是羞的还是闷的,或者二者皆有之。
她忸怩很久终于发现被子外没了动静。强忍着臊意探出头发现外面已是漆黑一片。“相公?”她小声呼唤。
耳边传来男人的轻笑。琮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吹了灯上来歇息,身上还没有盖任何东西。大冷的天,从容立刻心疼了,将害羞抛到九霄云外忙分出一半被子给他。
骤然而来的寒冷让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从容一到冬天手脚就不经冻,现在感受到身上热气慢慢消退,也只能蜷缩着努力留住渐渐消散的暖意,而另一边的琮般倒像个从刚发动到如今燃烧旺盛的火炉,吸引着从容想拥过去死死贴住。
那就贴过去吧。
琮般一直注意着另一边的动静,从容的辗转反侧自然被他看在眼里。他早就清楚她私下里有多害羞,之前两人那样亲密,估计是羞到极点了。想到这里他脑海中不由浮现她和琮乐玩耍的样子——那样在意礼节的人不顾形象地蹲在地上倒与她平时大相径庭,但撇去高贵典雅反而觉得这人更加真实。
胡思乱想着另一边人已经滚进他怀里,甚至得寸进尺轻轻将微凉的手脚贴近他。他没有动弹想看看她的反应,不多时便听到了她满足的喟叹,整个人都舒展开来。琮般失笑,感情之前辗转反侧其实是在纠结要不要靠过来啊。
他干脆将人环在怀里,这突然的动作果然惊到了怀中人。“相公你还没睡啊?”他听见从容的惊呼声。
他笑道:“正要睡。好了你不要动来动去的,快睡吧明儿还得早起给长辈们请安呢。”他一边说一边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像哄小孩儿似的——从容不满地嘟起嘴,但此刻睡意上涌,她只感觉眼皮似有千斤重,意识随即沉入黑暗中。
一夜无梦。
大年初一一整天从容都窝在家里陪老夫人谈心,和琮乐玩耍,偶尔有客人上门拜年出去见见礼,到了初二和琮般带了各色礼品回了娘家拜年。
薛城安夫妇也是一早就带着儿女回了秦家,倒是世子夫妇现在依旧在府中,原来是太子妃也带着皇长孙过来了。
从云道:“本来太子也要一起来,临时被皇上叫了去,我就只好一个人带着孩子回来了。”
那孩子被喂养得极好,小胳膊小腿在襁褓里使劲乱蹬从云吃不住劲儿差点给他落地上。薛国公笑呵呵地抱过来端详老半天才交给乳母。“这小子真有劲,长得也像太子殿下。”他捋着胡子表情有些龇牙咧嘴——刚刚被皇长孙抓着不放,硬生生被揪断几根。薛老夫人就笑他,“就是不记事,忘了当初你那宝贝胡子堂儿揪完云儿揪,还敢在小孩儿面前招摇呢。”
屋内顿时哄堂大笑。趁众人注意力都在皇长孙身上从云悄悄把从容拖了出去,两人去看了从央。
路上从云问起她的消息来,从容知道她什么意思,但孩子这事又不是自己一个人就说了算的,只能打着哈哈掩饰过去。从云却误会了,或者说她这时提起来另有目的。果然她悄悄凑近从容耳边低声道:“你要不要找李夫人看看,都是女人也方便,有什么都可直接对她言明。”
赵雪樱?从容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从云点点头,坦白说道:“就是赵雪樱啊。姐姐跟你说,我能怀上皇长孙全靠了她从中给李太医传话,你再看她自己,与齐王和离后嫁给李太医,之后不也生了一对龙凤胎吗。李太医应该是有生子秘方,你也去找李太医看看,若觉难为情就让李夫人帮忙在中间传话。”
生子秘方……说实话从容有些心动。“再说吧。”她含含糊糊地道,而且现在也快到从央所在的院子,两人都停住这个话题。
从央看起来气色不错,比之前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好多了,现在正安静地坐在炕上刺绣,见她们来扬起一抹微笑招呼她们坐。
“我知道两位姐姐的来意,放心吧我已经看开了。”她语气平和没有半分勉强,似乎真的已经接受了现实。从云从容都惊讶地看着她。在这样的眼神注视下从央也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羞着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哎呀姐姐们别这么看我,是真的。我这也算是死过一次明白了生命可贵吧,以后会好好生活的。”
“你……”从容有些犹豫,有一个问题梗在喉头不知该怎么问出口。从央似是知其所想,先一步开口了,“姐姐是想问我是不是还惦念着周大公子吧?其实这些日子我也想了很多,与其说我喜欢他,不如说是情窦初开时他却永远离开了的不甘与执念吧,我想如果他活到现在,或许我对他的印象早就不深了。”她笑着解释。
说来也奇怪,人似乎总是对得不到的异常执着,一如从央对周大公子,一如琮般对星文——从容眼眸暗沉,脸上的阴霾一闪而逝。
“对了,从雨呢?进来这么久了也没看到她。”从容问起了最小的妹妹。
提到从雨从央就忍不住想笑,当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她不是和沉羽要好么,年前硬托了门房的马六给她送了些过年的小礼物,被母亲发现了正教她书法呢,说是如果闲得慌可以练练字凝神静心。大姐你也是知道母亲一手好字极为端正的,我还想跟着她学只奈何身体没好全。”
依从雨那好动的性子让她静下心来练字还真是在为难她。从云掩袖笑道:“这有什么难的,你努力把身体调养好不就可以跟着学习咯。”
正说着从雨呢,正主就到了。从雨看见从云一愣就要跪下行礼,从云一把扶住了免了她的礼节。“你字练得怎么样了?”从云促狭地问道。
提起这个从雨就委屈了,哀嚎一声往炕上倒去:“大姐你帮我和母亲求求情吧,这些天我手都要废了。我不过是给沉羽送点小东西顺便问问她近况罢了,我们联系都很隐秘的古家其他人都没有发现怎么就我倒霉被抓了?”
“你还说,家里已经明确表示不能与古家人接触你还对着来,只让你练字又不是罚你,这是为你好懂不懂?”从云摇了摇头,不过还是问了关于古沉羽的近况——古家人里就只有这个好的,更何况还救过从央呢。
从容从央也凝神静听。从雨嗨了一声,无奈地说道:“还能怎么样,现在古家只有她父亲还保有职位,但经过一贬再贬今年都没那资格进宫给皇上拜年,一直在探路子,几乎没怎么踏入后院。她那恶毒嫡母和嫡姐还不可着劲欺负她和她姨娘,日子不好过就连平日里饭菜都被克扣,还好这次我送去一大包银子……呃,不是,就一些小东西……”她意识到自己失言,索性把头埋进大迎枕再也不肯出声了。可从云从容已经听了个明明白白。
“你老实说,你送了些什么?”从云神色渐渐严肃,“你要知道若她们手里突然多了一批来历不明的钱财,是会惹人怀疑的,你之前不也说她的嫡母对她不好么?”
从雨赶紧摆摆手:“不是不是,都是打赏用的碎银,值不了几个钱但至少可以改善下伙食,她姨娘那里也有她父亲之前赏下的只是快使完了,所以我才给她送了包碎银。”
从容她们越听越不对劲,话说从雨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还有打赏用的碎银是给下人的,一般放在当家主母手里需要的时候才会拿出来,从雨为什么会有这个,她好歹也是个主子。
真是说多错多啊……从雨想自抽嘴巴。
“好了好了我说就是了,”她干脆放弃抵抗,坦白从宽,“是大哥给我的碎银。”
英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