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闹剧定势（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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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蛛睁开了眼。
她动了动手臂，却发现自己被类似束缚带的东西牢牢固定在“床”上。四肢、躯干，乃至脖颈都被扣着一个金属环。
冰冷的金属紧贴着喉部皮肤，她也不知道自己被困了多久，但那一小块皮肤已经被冰得感知麻木。
她暂时还不想弄出什么动静，只艰难在自己能做到的范围内微微偏头，转着眼珠，沉默而谨慎地观察四周。
炽红色的灯光并不常见，但这间房间却在使用，以至于任何物品都在灯光的照耀下变成或深或浅的红，难以分辨本来颜色。
她的视野受限，连自己所在的“床”旁边有什么东西都看不太清，只能用模糊的余光尽力瞟看，隐约感觉那是台机器。
白蛛闭上眼睛，纾解方才动作导致的晕眩感。
她感觉自己的力量被受到了很大限制。在她似有似无的微弱认知中，她是能轻而易举把现在禁锢自己的东西打碎的……
但她又为什么会拥有这样的力量？
“……”
她嘴唇嗫嚅，想要试着发出些声音。但喉咙处的干涩感太过剧烈，令她只能发出一些细若蚊咛的气音。
是因为没有喝水的关系吗？还是因为没有进食？
胃里没有饥饿带来的灼烧感，我在这里被绑了不到一天？
没有杂音，心跳声也就逐渐变得清晰起来。睁眼闭眼都是毫无改变的红光，持久用同一个姿势平躺更增添眩晕与反胃的感觉。
但力量好像被人偷走…我曾经拥有什么样的力量？
我的名字是白蛛……但我是谁？
我是……
“晚上好，一四一二号。”
有什么人推门进来，甚至已经离她很近了…可她竟然没有察觉！
白蛛被这个认知惊得清醒过来，却又想不通为什么她对自己有这么高的要求。
听声音是一个男人，声线有些低沉，分辨不出具体年纪。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他说“一四一二号”。我是“一四一二号”？
进来的那个男人已经走到她所躺着的“床”边。白蛛掀眼看去，虽然红色的灯造成不小干扰，但从反光和浅红的程度来看，对方身上穿的大概率是白大褂。至于脸上则戴着口罩，看不见具体面容。
“今天感觉怎么样？”疑似医生的人问道。
白蛛沉默地看着他，唯有眼珠转了转。
“噢，我忘了。”医生似乎想起什么，语气显得恍然大悟。他窸窸窣窣地弄着什么，然后用棉签涂上白蛛的嘴唇。
操，这什么东西。白蛛在心中暗骂：齁甜，齁咸，难不成是生理盐水兑葡萄糖…哪个天杀的会这么干……等等，生理盐水和葡萄糖是什么？
她努力在自己零零碎碎的记忆里翻找，却始终不得其解，以至于愈加暴躁起来。
“我从今天开始接管你。”那个医生终于完成了喂水的工作，才悠哉哉似的开口：“如果你好好表现，可以得到赦免；如果没有……你就要去安宁回廊了。”
虽然他喂的水难吃得要死，但白蛛确实恢复了些力气……起码说话骂人的劲儿是有了。
“安宁回廊”是什么东西？我之前犯过错，所以才被关到这里？还有……“赦免”？
白蛛没说话，但那个医生却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道：“你现在想也没用，不如按我说的去做。”
白蛛努力让自己的目光落在他的眼睛上，声音干涩地问：“……你是谁。”
“我是谁，重要吗？”医生好像笑了一下，“如果你非要知道的话……我是弗雷，阿克汉姆的医生。”后半句的音量却骤然压得极低，如果不是白蛛在这个毫无杂音的房间待了太久，还真听不见他的声音。
阿克汉姆，阿克汉姆……又一个熟悉的名字。
白蛛一时有些惘然：她对这个医生有印象，也对这所“医院”有印象……难道她真的是这里的一个病患？
“…我是因为什么病进来的？以及……”白蛛捕捉到自己在听见“阿克汉姆”这个单词后突然闪过的一点灵光：“……你知道‘小丑’吗？”
“你不是因为生病而进来的。”弗雷医生答道：“你犯了罪。嗯……还记得阿克汉姆大门上的标语吗？好吧，你大概不记得了。是‘精神病患犯罪’。”
他对上白蛛诧异的目光，回忆着道：“让我想想……我得先恭喜你，你没有犯‘逻辑罪’、‘理智罪’这些重罪，否则你就不是在这儿了……你犯了‘恶犬罪’。”
弗雷医生的话一本正经，白蛛却只觉得荒谬。但她已经从这几个名词中隐约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正常人”该是什么样子了。
弗雷的声音却还在继续：“以及，在外面，你最好称呼那位为‘小丑陛下’。赞美皇帝。”
男人的语气像诚恳也像冷漠到平古无波，白蛛分不清他是真心实意还是讥诮。
“我知道了，弗雷医生。”白蛛斟酌着答，“但我不记得我为什么犯下‘恶犬罪’了……”
“你冲撞了典狱长，嗯，也就是阿克汉姆的‘院长’。”弗雷道，“虽然典狱长说没事，但阿克汉姆里的其他人可不这么想，把你抓起来的就是戴伊警长，不过你好像也不记得了。”
戴伊警长？没印象。白蛛问：“典狱长是谁？……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罪过了，愿意改正这个错误。”
“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弗雷好像早就等着她这句话，在白蛛话音刚落时，他就不知道按下了哪个按钮，使白蛛身上的束缚带尽数收回。
“典狱长的名字是‘秦暮’。”弗雷像是在好心提醒，也像是在意有所指地警告：“他看起来年纪很小，但你不要试图做什么过激行为，否则……你就不是来这个地方了。”
——你到底是在劝我小心的套他麻袋，还是让我忍一忍再动手？
白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按弗雷的话，他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可白蛛的脑回路却自动觉得对方的话只有“小心动手”和“等会儿动手”的区别。
……我们俩难道以前认识？
“……我为什么感觉自己失忆了？”
白蛛在被放开后又躺了会儿，慢慢地活动着自己僵硬麻木的四肢，这才慢吞吞地坐起来。
“因为时间和记忆，都失去意义了。”弗雷医生答道，“没有意义的东西，便不存在了。”
真是活见鬼。白蛛面无表情地想：这个世界根本就他娘的没想过需要有逻辑是吧？哈，什么世界拥有逻辑和理智居然会是犯罪？
“随便吧。”她说，“虽然我不记得你是谁了，但我觉得我应该认识你。”
弗雷不置可否地摊手：“这不重要。”
“啧。”白蛛甩了甩手，从“床”上跳下来。
她这才发现，自己躺着的根本就是个蒙了层床单的铁板，旁边质地结实的束缚带、金属质地的镣铐倒是一应俱全。
她指了指旁边那个机器：“这什么东西？”
“电击器。”弗雷回答，“就是你想的那个。”
“我该想到什么？”白蛛反问，眼珠盯着弗雷不动。
她慢慢咧开个笑容，不带恶意却无端令人生惧——正如童话故事里的“柴郡猫”。
“把试探我的时间花在别处吧。”弗雷不答，但他的态度已然是在默认什么了，“典狱长今天不在。”
“我能出去吗？”
白蛛平静的挪开视线，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冷淡样子。这个房间里没有窗户，但天花板一角却明显装了一个摄像头。
弗雷思考了几秒：“也行。”
“但我必须跟着你。”他强调，“不要惹事。”
“我会的。”白蛛咧了咧嘴。
弗雷打开了这个房间的门，白蛛紧跟在他身后出去。
走廊上的灯光居然也是红色的。白蛛的适应力很强，只是在心中吐槽一句便接受了这件事。
但她总觉得……有点奇怪。
自从她醒来以后，她几乎都要习惯这种“对什么都有点熟悉，但又死活想不起来”的状态了。她能感觉到自己身处于一个巨大的谜题中，但她根本就不是负责解谜这一块的啊！
……所以，她应该还有队友？
白蛛选择相信自己这些零碎得一闪而过的认知，试图通过它们来反向拼出“自己”。
还有她之前的想法……所以，她在“团队”里的定位，应该是个“打手”？
白蛛脑子里转着这些琐碎的线索，面上却自始至终沉默而安静地跟随弗雷的脚步。
走廊上也没有窗户，而且过于狭窄和逼仄……她突然发现，弗雷“转动身体”的幅度有些过于大了。
白蛛的方向感一向不好，直到她看见弗雷的提示，她才恍悟：他们在走“弯道”。
弯曲长廊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行走时发出的声音。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终于在一扇门前停住。
事实上，白蛛总有他们一直在向下走的感觉，但正常的建筑会不修建楼梯，只一味旋转下行吗？
弗雷推开那扇门。
白蛛跟着他走出去，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之前所在的建筑，是一座没有窗户的深灰色柱状高塔。
“再往外就是大门了。”弗雷说，“我没有权限带你走出大门，但你可以站在这里看一看外面。”
白蛛的目光望向铁门之外，虽然是夜晚，但因为城市的灯光过亮，根本看不见星星。
闯入她视野中最显眼的、也是离他们最近的，是两座高楼顶端闪烁着光芒的广告牌。
“1938苏利文即将开盘
全新住宅及酒店式公寓
莱恩集团建设”
“天幕华盖
神奇女侠两部连映
《铁窗后的亚马逊女人》
《笼中的亚马逊女人》”
白蛛的瞳仁微缩，她沉默了一会儿，才问：“这里是哪儿？”
“这里是大都会。”弗雷的目光同样落在远处，他用叹息般的口吻答：“露易丝?莱恩小姐的大都会。”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闹剧定势（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