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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076 玉面仙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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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后面，站了个玉面人。
说他玉面，并非面如冠玉，而是他戴了一张玉质半脸面具，遮住了大半脸颊，略窥得见一双多情桃花眼，却配了刀锋般的薄唇。
“你不吃，是怕有毒？”他又问。
洛清欢礼貌地揖了一礼，道：“我想把它留给别人。”
玉面人眼底闪过一丝好奇，刚要发问，见旁人正在向这边张望，便随挥一挥手，隔出一个结界来。
洛清欢见他如此，知道他有疑惑，便退了一步，静静等他发问，同时也暗暗提神，防止他有别的举动。
“你不必防我，”玉面人轻笑一声，“我若想怎么样，只怕你还拦不住我。”
洛清欢不语。面对未知，疑虑和戒备是本能。
“我也是个天官，随司禄星君一同来的，对你并无恶意，只是有些好奇。”他微微一笑，“现在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把这颗丹药送给别人？”
洛清欢看着他的眼睛，脑海倏然闪过一个念头，许流年的眼睛也是这样的形状，眼神却澄净得多，不笑时清清泠泠，笑起来便是一汪春水，眉眼温柔。
她便弯了眉眼，心想能在心底藏起那抹明净，可以每天看见，可以每天记挂，当真美好。
于是玉面仙人就看见，这个娇俏的姑娘冲他微笑，像是久别重逢，千言万语深藏眼底。
玉面仙人不自觉眨了眨眼，道：“不想说就算了，我不勉强你。只是这丹药效力非凡，普通人怕受不住。”
“多谢仙君提醒，我有位师兄受了伤身体不好，我想给他带回去。”
“哦，”玉面仙人有些诧异，“你认为，一个师兄的身体比你飞升更重要？”
“他对我们很好，所以我们想帮他。”洛清欢诚恳地说。
“万一这是个修成正果的机会，你的师兄得道飞升了，而你白白错过，不会遗憾吗？”
玉面人兴味盎然，看向她的眼神漾起一丝异样。
“如果那样最好，我没什么遗憾，总还有机会的。”
玉面人一声轻笑，不置可否。
沉默许久，洛清欢以为他没有问题了，正想告辞，却听他又低声问道:“你的内丹，似乎多了半颗？”
话一出口，洛清欢也愣住了。
自己体内，什么时候多了半颗内丹？！
她以前是曾觉察，体内蕴藏着一股神秘力量，平时尚不觉得，要是遇到危机不得不拼尽全力时，那股力量就会出现。
一直不知道那是什么力量，却原来是多出了半颗内丹？它是怎么形成的？
玉面人见她也是一头雾水，不在意地笑笑，道：“不知道也罢，你叫什么名字？”
“小修姓洛，名清欢。”
“洛神的洛？洛清欢，好名字。”
洛清欢礼貌地弯了弯唇角，不自觉摩挲了一下胳膊。
这三个字从他口中滑过，听起来好生别扭。
良久无话。
“仙君要没什么事，小修就先告退了。这颗丹药……我可以带走吗？”
“可以。”许久之后，才听他回答，声音似乎有些隐忍，就好像……他正在忍受某种不适。
她疑惑地抬头，发现玉面人用手遮着烈日阳光，半眯着眼，薄唇微启深深呼吸着，胸口剧烈起伏。
似乎有些中热的迹象。
这……不会吧？！
八月天气虽然闷热，可连他们这些普通修士都忍得了，神仙竟然会热坏？！
玉面人忍着不适，挥手道:“去吧。”
洛清欢应了一声，想了想，暗自运转灵力，用许流年教过的冰凌诀，做了个寒气四溢的结界，将玉面人罩在里面。
“这个结界能维持半个时辰，算是对丹药的答谢，仙君快些回去吧。”
洛清欢道了别，一路下山，没有再回头，转眼已经能望见他们的住处。
“洛姑娘等一等。”后面有人喊道。
洛清欢回头，不禁挑眉，竟是玉面仙人追了上来。
“这个——”他伸出手掌，掌心赫然一颗紫色丹药，“这个送你吧，算作答谢。”
洛清欢摆摆手，道：“愧不敢当，举手之劳而已，该是我谢你们的。修炼一事我不急，慢慢来也一样。”
玉面人却拽过她的手来，将丹药放在她掌心，自顾自道: “我原是冰魄灵体，耐不得热，这次我是偷偷跟着司禄星君下来，未经天官批准，所以法术时灵时不灵的。”
说完深深望了她一眼，“所以，如果你刚才对我出手，我一定躲不过。”
“无冤无仇的，我为何要对仙君出手？”
洛清欢有些奇怪他的假想，原来神仙也总是抵防别人吗？
玉面仙人抬头看向天迹，幽幽道：“真羡慕你的单纯。神仙之间也不是没有纷争，何况还有些邪魔外道，一直找机会夺取神仙内丹，好增强自身法力。”
洛清欢讶然。虽然她也听许流年讲过一些神仙内讧的事，但从当事者口中听到，不免恻然。
众人都想飞升成仙，心怀苍生者想要普渡苦厄，超然物外者想要逍遥自在，却原来天界也是一样。
不由将飞升成仙的心思，又淡了几分。
那躺在手心这颗丹药，该不该收下？
“你也不必沮丧，做个世外散仙也是可以的，逍遥三界之外，就不会有这么多是非。”
玉面仙人瞧着她的神色，淡淡补充道，“你能力越强，能保护的人便越多。”
洛清欢终于点头。如果她只是一个低阶修士，这一世的结局大概率会与前世相同。
所以她想变强，也必须变强，至少要变得比她想保护的人更强。
只是她还有疑问。
“留下的这些人里面，至少都是金丹级别以上，却为什么也留了我，不会弄错了吧？”
玉面仙人摇了摇头。
“没错。你是天生灵体，是修炼得道的好根基。今日助你一臂之力，不出意外的话，终有一天能在天界见到你的。”
不出意外？洛清欢无奈笑笑。世间妖魔鬼怪横行，甚至还有异界魔皇添乱，哪能没有意外。
前一世不就因为这样的意外，殒身祭塔了吗？
不过，倒没必要与他说这么多，何苦拂了别人好意。
“既然仙君抬爱，那丹药我就收下了。只是，万一在天界见了面，没能认出仙君，仙君不要见怪才好。”
“认不出来吗？”玉面人摸了摸脸，才反应过来。
他伸手摘掉了面具，展颜而笑。
“这样呢？”
洛清欢眸光一亮，眼睛瞬间睁大。
造物主真是神奇，捏出这样光华四溢的一张脸，让人不禁联想到暖阳下的灼灼桃花，明媚而张扬。
难怪要以面具遮面，被人看了去，不知会迷多少女子的眼，要误别人多少事。
美好的事物，谁不喜欢呢？
比如许流年，仪表相貌也是鲜有其比的。
不知道自己对许流年无法割舍的情感里，除了对他无私无惧的心疼，有没有一分是想珍重他世间少有的绝代风华？
许流年的气质是多面的，温润时如玉轮当空，慵懒时若睡莲半阖，静默时萧萧肃肃，清雅如他院中的万竿修竹。
这样的容貌气度，这样的胸怀秉性，凝于一人之身，就化成世间珍奇，让人不自觉想去珍重爱护。
玉面人见她失神良久，目中情绪复杂，恍若百感交集，只以为她被自己晃了眼，不禁傲然一笑。
“下次见面，能不能认得出来？”
洛清欢收了神，赶紧点了点头。
玉面人瞧她郑重，忍俊道: “你还可以再问一个问题。”
“问什么都可以吗？”洛清欢问。
玉面人点了点头。
她还真有问题，一个一直压在心头的问题——
“驭空之咒”的后遗症，也就是“夜半凌迟”之症，该怎么恢复？
可她思虑许久也没敢问。
她与这位仙人不熟，不确定她和许流年的重生被不被天界允许，万一招致灭顶之灾，岂不多事？
所以她换了个问题。
“仙君，若有一天人间闯入了魔族，要灭绝修真界，涂炭人间，有没有办法可保万无一失？”
玉面人眼底滑过一丝失落，继而笑了笑。
“为什么这么问？”
“现在人间已然妖魔丛生，百姓不堪其扰，如果哪一天来个灭世妖魔，也不无可能。”
玉面人点点头，道:“办法倒有，只是难保万无一失。借助上古神器之力，至少能保大局之定。
“可惜的是，上古神器所剩无几了，东皇钟已经压制了一个巨魔，诛仙剑断了，伏羲琴弦破损，还没找到可以替换的天丝，昆仑镜很多年前也坠入了噬魂渊……七七八八算下来，确定还能用得上的，就只剩昊天塔和炼妖壶了。”
昆仑镜？！
洛清欢垂下眼帘，心里打起鼓来。
昆仑镜不就在委羽山陆掌门手里吗，怎么就落入了噬魂渊？
难道陆掌门手里的那个是假的？还是仙界消息闭塞，被隐瞒住了？
“那仙君可知……昊天塔的去向？”她试探道。
“据说就在凡间，我也正在找它。”
他的神色看不出丝毫异样。
洛清欢就更奇怪了。
昊天塔就在许流年手里。他一介修士，非神非仙，并没有瞒天过海的本事，天界竟然也不知道？
“如果找到了，仙君会将它带回天界吗？”
“那是自然，它本应属于天界。”玉面仙人答道。
“如果修真界遇到强魔，可以向天官借用吗？”
“倘若真是这样，那便是修真界的命定之劫，需要自己想办法渡过。”玉面仙人正色道。
听了这话，洛清欢第一反应是——神仙也能见死不救。
她几乎可以确定，如果许流年不愿交出昊天塔，玉面仙人肯定会想尽办法将它拿走，甚至会将许流年灭口。
她不禁打了个寒噤，在这如火的天气里，竟然寒毛直竖。
“不过你也别怕，送你一样东西，”玉面仙人拔下头上一只发簪，“戴上它，念隐身咒，凭什么妖魔都看不见、撞不到你的。”
洛清欢才明白过来，他以为她的沉默是怕死，殊不知她只是在后怕，幸而刚才没有意气用事，将许流年重生天罚的事透露出来。
玉面仙人见她说什么都不再接受，态度坚决，只好收起簪子。
“你似乎对昊天塔很感兴趣，之前听说过？”玉面仙人整理着发簪，满含笑意地注视着她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