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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062 这药有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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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流年醒来时,屋里空空的,没有一个人。
他摸了摸肩上的伤,虽还是有些疼,但比之前好得多,显然已愈合大半。再一调息运气,丹田处隐隐作痛,灵力尚可调集。
不过他已经很满意,这比预期好太多,按着上次惩戒西芦山劣徒那次经验,还以为至少要躺十天半个月。
一个凶兽,就饶得他用尽全力,不久之后的那次劫难,只靠他定然不成。不过还好,还有时间,还有后路。
他将银鼠掏出来,郑重却无奈地撸了撸它柔软的皮毛。
“还剩多少?”他问。
“三成。不过主子,有句话我得说在前头。”银鼠琢磨琢磨,觉得以许流年现在毫不惜命的状态,哪天撒了手,扔下自己在这里死扛,未免太可怕了些。
“即使有一天念力满格,可以封印魔皇了,也得主子活着才行,哪怕只剩一口气呢。我与主子已然命数相连,如果主子没了,我也只是个辟邪的物件。”
许流年意味不明地盯着它,盯得它毛都竖了起来,才凉凉道:“你又是从哪儿听来的谣言?你是我的法器,若有这样的事,我岂会不知?”
“主子,您别忘了,很久以前我曾在陆掌门那里待过一段时间,这些话都是他告诉我的。本来我不以为意,哪有人不惜命的,可是现在我真怕了,您要有个三长两短,只怕您的愿望也成了空。”
银鼠将自己缩成个绒球,歪着小脑袋觑着许流年脸色,见他蹙眉想了半晌,狐疑的目光扫了过来,不由僵住。
“主子若是不信,可以提取我的意识,便可知道这些话的源头。”
他轻轻叹了口气。虽然不想承认,但总不能自欺欺人。他曾拿昊天塔泄过愤,终究是人在塔在,他差点没命时,塔也几乎聚不成形。
“剩一口气不就行吗?”他喃喃道,“只要我活着,无论在哪个世界,不都行吗?”
“行是行,但回去那个世界,也得留些力气才行,您也知道穿越昆仑宝镜,不死也得扒层皮的。”
“你话真多。”许流年剜了它一眼,有些气闷,“是不是太闲了?出去看看,洛清欢在做什么。”
银鼠哼哼唧唧两声,满腹委屈地溜了出去。
醒了半天,周围仍然异常安静。洛清欢在做什么?老夫人呢?即使里正他们不管自己,洛清欢也绝无可能在自己昏迷时离开的。
难道是,梼杌去而复返?!
他一惊,立刻翻身下床,因为起得太急,微微有些头晕。撑着床柱定了定神,略一整理衣裳,抬腿便往外走。
刚到门口,听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洛清欢端着一碗汤药进了来,差点撞到他身上。
“师兄,你醒啦?”洛清欢眼神晶亮,如同花瓣清露,看见他那一刻便映了曦光,折射万缕流光。
许流年紧张的神经不自觉松弛下来,眉眼含了笑意,抬手扶住她的胳膊,免得汤药洒落。
“你才刚醒,怎么不好好躺着休息,这是要去哪里?”
看许流年这样,是要出门去的。
“哪里都别想去,有什么事也等你恢复恢复再说。”
洛清欢不容分说,将他按在凳子上,舀起一匙汤药吹了吹,凑到他唇边。
“先喝药。老夫人珍藏几十年的参精都熬进去了,趁热吃,可别浪费了。”
许流年淡然接过碗去,“我自己来。”
洛清欢瞄了他一眼,不禁笑了一声。
“怎么了?”许流年问。
“没怎么。”她连连摇头,笑意却更深。
大师兄表情控制一流,连害羞的时候都淡定得很,很难看得出来。
如果不是被耳尖酡红出卖的话。
见洛清欢坐在旁边,托着下巴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许流年有些不自在,转而问道:“你为什么不去追它?”
为什么?还用问吗?
她微眯双眼,有些不悦,“师兄,你的意思是,我可以不管你死活,先去追梼杌?”
许流年郑重点点头,“当然。”
当然个鬼!
“我哪知道你是不是命悬一线,快没命了。”她撇嘴。
“那是上古凶兽,等它恢复了,不知又要伤害多少无辜性命。”
洛清欢深深吸了口气,努力按压住自己暴躁的情绪。
“师兄,我算了笔帐,觉得还是先救你比较划算。你看,等你养好了伤,莫说一个梼杌,以后就是再出现十个梼杌,说不定你也有办法解决。眼下怎么说,难道才出现一个上古凶兽,你就要为它殉葬?”
许流年一时无言,良久苦笑,“什么叫做才出现一个凶兽?一个还不够我搏命吗,可真看得起我。”
“我自己的师兄自己知道。你就看在我们费尽心力救你的份儿上,好歹爱惜着点儿自己,我们也算烧了高香了。”
说着,将药碗端起来往他嘴边凑了凑,“都快凉了,赶紧喝。”
汤药的苦味很重,许流年细细闻了闻,有些疑惑地皱眉,自己端过来轻轻抿了一口,将药在嘴里转了一圈,半晌才咽下去,却将碗放在桌上,一口都不愿喝了。
“喝药哪有细品的,一股脑儿灌下去就好了。你看,我给你准备了梨糖,喝完就可以吃了。”
洛清欢献宝似的,掏出一个小纸包摊开,一堆淡黄色的梨糖晶莹可人。
许流年看了看药,又看了看糖,没来由叹了口气。端着药将将凑到嘴边,突然又停下。
“对了,那个女娃,现在怎么样了?”
问题真多。洛清欢只觉一股怒火直冲脑门,不过她忍住了。
不生气,不生气,气死没人替。让着他点好了,谁让他是个伤患呢。
“先喝药,喝完我就告诉你。”她抄起双臂,挑衅一般闭紧了嘴巴。
见她毫不让步的架势,许流年终于服软,端起药碗皱着眉头灌了下去。
洛清欢被他奔赴刑场一样的表情逗乐了,赶紧捡了颗糖塞进他嘴里。这是喝药吗,倒像让他服毒。
“我已经好了,这药停了吧。”许流年苦着脸,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实在难喝。”
“不行。这可是老夫人精心调制的药方,珍贵得很,得服够七天才行。这才三天,哪能半途而废。”
洛清欢耐着性子哄劝,“每次熬药得花半个时辰,我都还没喊费事,你就忍一忍,眨眼功工夫就喝掉了,没有那么难吧?”
“这两天,都是你亲自给我熬药的?”许流年问。
“当然了,这两天不仅亲自熬药,也是我亲自喂你的。”洛清欢一副求夸的模样,想了想,突然神秘兮兮地笑笑,“那时候你还没醒,你猜我是怎么喂你吃药的?”
许流年翻了个白眼,“总不会是……让人误会的那种,我可还记得,你上次拿针扎我脚心的事。”
见他不上当,洛清欢顿觉扫兴,嘟囔道:“真记仇,此一时彼一时嘛。不过,”眼波一转,眼底浮现一丝戏谑,“如果师兄不介意,下次我也可以试试。”
许流年疑惑地扬眉。
“就是你说的……让人误会的那种。”
许流年一时语塞,沉默须臾,突然朝她伸出手去,“手给我。”
“干嘛?”洛清欢下意识退了一步,见许流年只是静静看着她,看不出情绪起伏,只好乖乖伸出手去。
软而小的手掌,只比孩童的稍微大些。这样的手,合该被好好呵护,暖暖握在手心里的。
舞枪弄棒可以,走线飞针可以,修习道法可以,调羹煲汤也可以,唯独鲜血淋漓,怎么忍心。
许流年缓缓吁出一口气,伸出两指按在她腕上,紧紧闭了眼睛。
洛清欢便乖乖坐着。刚才让她伸出手时,她便猜到他的用意,是想确定自己有没有内伤。只是不知为何,许流年的手指有些微微发抖。
“师兄,你感觉怎么样?可还是不舒服?”她握住他的手,被他轻轻拿开。
左腕切完换右腕,许流年静静闭着眼睛,指尖时不时在她腕上摩挲,像在寻找什么痕迹。
一股被刺探的恐慌弥散开来,洛清欢几乎下意识地缩回手,见许流年目露不解,讪笑道:“有点痒,忍不住,呵呵。”
许流年思索片刻,道:“没什么事,还是师妹你的底子好些,以后也要勤加修炼。”
“我就说嘛。”洛清欢连连点头,就是觉得他说“师妹你”这几个字的时候,语气怪异得紧。
客套。生分。
“那个女娃现在怎么样了?”
“哦,她的魔气完全被剥离,现在只剩了一具躯壳,奇怪的是死而不僵,不知是不是有执念未解的缘故。”
都说人死后三魂七魄会散去,尸身也将慢慢僵直腐化。现在梼杌受了重创,已经没有心力再去操控女娃的魂魄,她却没化成朽骨,想来是执念太深,缠着一缕心魄未散。
“她现在被安置在祠堂旁边的空屋子里,老夫人要找个人帮她超度,不然怕她魂魄不宁再生事端。”
见许流年沉默不语,洛清欢猜测他在考虑怎么处置女娃,不由劝道:“你就别操心了,先好好休息,还有我呢。我去看看老夫人那边。”
见他点头,洛清欢撇嘴,显然不信他会乖乖休息。走到门口,又回头嘱咐道:“我已经给她施了避尘咒,这几天不会有事,你真要操心,也不急于一时。”
许流年赞许地笑笑,终于点头答应,才伸了个懒腰,往床榻方向踱了过去。
秋风乍起,暖阳流泻。洛清欢终于松了口气,哄师兄简直太累了,比哄个三岁小孩还劳神,一点都不好糊弄。
要不是看在你身体未愈的份儿上,定要让你知道,姑娘我的耐心是有限的!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什么?纵容这种事,事不过三的!
正想着,突然听见房内“咚”地一声闷响,紧接着“哐啷”一声,像是凳子倒在了地上。
她的心倏地缩了起来,仓皇转身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