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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053 这位仁兄 ...

  •   吉灵丘是个山丘,比起正经八百的山脉矮了一些,却更绵延宽阔。

      加上山石疏松,沙土间杂,草木也极繁茂,遮天蔽日的,哪怕是夏天,踏进林子的瞬间就像进了另一个世界,凉森森的让人从壳子凉到芯子。

      就是这么一个算不上特别的山丘,某一天突然出名了,因为当地人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林中小路的数量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

      起初人们只是纳闷,到底是什么人在做这么无聊的事,为何放着顺顺当当的道儿不走,非要另辟新路。

      最重要的是,大部分新道都是半途而断,根本通不到山那边,反而混淆了几条畅通的小道,让人常常迷路。

      后来几个胆大的村民就约了起来,在林子边儿扎了个草棚,想要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白天无事,夜里也没动静。只是第二天早上村民出了棚子,顿时不镇定了。

      原来的小路中间,又多出来几条新道。

      村民边往回走边骂骂咧咧,但青天白日头底下,却没人主张进去一探究竟。这些本本分分的庄户人,要么上有老,要么下有小,要么上有老下有小,冒个险事小,万一交代在这个鬼地方,留下孤弱老小的可咋活。

      不就是多转几条弯道吗,累点儿总比没命强。

      再后来,十里八村地凑了三四十个年轻人,慕名前来探险。他们三五人一组,拿着涂料、绳子、火药等家伙什儿进了林子,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往树上做着记号,想看看这些小道到底通向哪里。

      过了大半日,这帮年轻人纷纷走了出来,表情却几乎一模一样——初时兴奋不已,看清出口后惊惶失措--

      这个终点,分明就是他们分开时的起点。

      可是他们确信,自己是一直沿着直线往前的!

      再回头去看,他们曾在树上刷的涂料,曾在枝桠上系的绳子,曾在路边摆放的石子标记,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就像他们从来没进去过。

      最后这片林子便少有人走了,以至于荒草没径,鸟兽频出,看起来更阴森了些。

      许流年与洛清欢二人在林子入口处站定,终于明白为何有人执着于做标记。

      小路果真又多又隐蔽。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地,像一张发了霉的网,让人不知道从哪里下脚。

      二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神中看到同样的判断——

      林子里凉森森的气息哪里是湿气,分明是浓浓的魔气,浓到甚至判断不出源头在哪里,似乎妖魔无处不在。

      无奈之下,洛清欢将昊天拽出来托在掌心,想问问它还记不记得这里。

      昊天迷迷蒙蒙地睁开眼,抖了抖一身白绒,懒洋洋地伸个懒腰。

      “小天,你还记得当时是从哪里进去的吗?”洛清欢问。

      昊天听她称呼自己“小天”,顿觉牙根一酸,翻了个白眼道:“小丫头,说话尊重点儿,我可比你大多了,论年龄你还得称我一声老祖……哎哟!”

      话没说完,突然觉得腮帮子不知被什么撞了一下,疼得麻丝丝的,不由叫出声来。

      许流年慢斯条理地将手背了过去,乜斜它一眼。

      “是哪条道?”

      许流年的眼刀杀气腾腾,骇得昊天浑身血液一凉,也不敢再叫疼,略看一眼树林,伸爪往前一指,飞速答道:“就是这条道,我记得很清楚,每隔三棵树便有一棵榕木。”说完往洛清欢袖口里缩了缩。

      我的老天爷,许流年这个眼神,这个恨不得剥了它的眼神,简直是它的梦魇。

      刚才自己也没做错什么啊,不过是逗了逗那个这个小丫头,没有及时回答她的问题,何至于将许流年气成这样?

      洛清欢觉察它伏在自己腕上瑟瑟发抖,安抚般摸了摸它的背。

      银鼠渐渐放松下来,心里也在纳闷,为何一靠近这丫头,莫名地就放松下来,有时候说话就没了顾忌。

      别人不知主人是什么疯魔脾气,它可清清楚楚,惹了谁也不敢惹他啊。

      想当初自己不小心得罪了他,从此之后就开始了生不如死的折磨,不是被扔进真火里灼烧,就是被鞭抽斧斫,几次都将它粉碎成渣。

      好在它是上古神器,有千万年积攒的灵气,最终都凭着顽强的求生欲恢复了原貌。

      当然,不能否认,它能恢复的最关键的原因,是它与主人通了神识,已经休戚与共,伤它灭它,归根到底伤的不过是主人自己。

      那时候的主人,疯子一样,没有一丝理智可言,太可怕了。

      直到一年之后,许流年消了气,懒得再折磨它,才让它偷了这半年的安生日子。

      想到这里,它抖了抖,似乎想抖掉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

      不过下一刻,当它看清林子里的情形时,顿时傻了眼。

      这里交错纵横的小路,几乎每一条都是隔三棵树便冒出一棵榕木,有规律得很,也诡异得很。

      “这……怎么会这样?”

      它悄悄扭头看了一眼许流年,见他也正似笑非笑地瞅着它,意识一空,逃命般一扭身,一头扎进洛清欢袖筒里去了。

      “师兄,这儿有没有可能是那个女娃的障眼法?”洛清欢道,“弄个跟迷宫似的,不就是不想让人进来吗,可见是她的藏身之处无疑了。”

      “这么浓烈的魔气并不多见,要么这里不止她一个妖邪,要么就是与她做交易那魔极其厉害,我们要当心。”

      正说着,许流年突然侧耳听了听,低声道:“有人过来了。”

      远处一阵吵闹声由远及近,渐渐听得清楚,污言秽语,咒骂不断。

      “……也不撒泡尿照照……敢管到老子头上,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没吃饭啊,给我使点儿劲,让他好好长长记性,看他下次见了爷,还敢不敢多管闲事!”

      洛清欢与许流年对视一眼。

      “……死了没?”那个嚣张跋扈的声音还在不停咒骂,“把他扔进前面那个见鬼的树林子里去,最好遇上个豺狼野兽,让他渣都不剩……啊~!谁特么的打我?”

      几个打手停了手,见领头的人捂着一边脸不住惨叫,血从手指缝渗了出来,不由胆颤心惊地四下打量,见周围并没有人,脑子里瞬间滑过无数恐怖传闻,吓得两股战战,拖起领头那人仓皇往回逃去。

      洛清欢先从树林里闪身出来,快步上前查看那人状况。还没走近,就见那人动了一下,慢慢坐了起来。

      细看形容,一个字:惨!

      这是个中年男人,被暴虐一顿后,形容异常狼狈。关节错位,小臂软塌塌地扭曲着,遍身鞭抽棍打的伤痕,青一道紫一块的,一只眼睛红肿充血,都快瞧不出本来容貌。

      可这人眼神却出奇地平静,甚至可以称之为死寂,没有痛楚,没有惊惧,没有愤恨,枯井无波。

      “这位仁兄,你怎么样?”洛清欢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从袖笼里掏出一瓶伤药递给他,那人却不接,只摇了摇头。

      只见他手上用力,“咔咔”几声,转眼间就将所有脱臼的关节接了回去,手法娴熟。

      洛清欢牙关一紧,深深佩服他铁石一般的心肠。

      “你住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去。”

      虽然知道他忍耐力极强,洛清欢还是不放心他独自离开。万一再遇到那伙人,只怕他就没有这般好运气了。

      那人又摇头,踉踉跄跄地起身准备离开。回头时看见许流年就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不由眼神一凝,眼睛里光芒乍现,须臾又自嘲一笑,拖着腿脚挪到一块巨石旁,倚着石头闭目假寐,不再理会她二人。

      洛清欢哑然,不解地看向许流年。怎么世上还有这种人,对生死毫不在意,生而无欢,死亦不惧,似乎这个世界,或者任何一个世界,都没有值得眷恋的东西。

      “走吧师兄,他不需要我们帮忙。”

      洛清欢叹了口气,无端郁闷。这样作践自己厌弃自己,焉知没有心疼他的人,为他的自暴自弃痛心疾首。

      见许流年站在原地没动,洛清欢不由分说,拽住他的衣袖就走。

      许流年不知她为何突然闷闷不乐,只当她是好心施救被拒,一时郁闷,便不说什么,顺从地跟着她走,直到走出去半里路,在曲折的小道上拐了两个弯,才停在一簇树丛边。

      “师兄,觉不觉得古怪?”洛清欢隐在树丛里,悄悄看向那个怪人的方向。

      “方才看他起身,应该是往树林方向去的,只是不知为何改了主意。”许流年说着,突然笑了笑,眸里透出些欣慰,“还以为你一气之下就要撂开手,原来是迂回之术。是该盯着他,他定然知道这个林子的一些秘密。”

      洛清欢不满于他的揣测,傲娇地哼了一声,嘴角却止不住扬了起来。她从怀里掏出那个巴掌大的玉荷叶,默念咒诀,荷叶瞬间变成了油伞大小。她往许流年身旁靠了靠,将荷叶罩在二人头顶。

      树丛里瞬间剩一个两人大的洞,以及旁边不时摇动的枝叶。

      一个声音僵硬道:“我……我可以隐身。”

      另一个声音淡然道:“省些灵力,一会儿降妖也许还有一场好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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