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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3 一探究竟 ...

  •   三人沿着山阶而上,很快郁离馆前一片竹林便映入眼帘。
      竹深莲净,一面幽深,一面明朗。两相衬映,却明暗得宜,清丽得紧。
      洛清欢前世曾不止一次踏入此处,可以说是此间常客。
      只是前世她并没有这样细细观赏过这处美景。彼时对她来说,再美的景致,也美不过郁离馆内住的那人。
      今非昔比,欢心不再,惟余残破回忆如沫。待会儿见了那人,又不知是否还像此时心境,平静如水。
      郁离馆内室布置十分简约,一几一凳一床一榻,墙边立着两座书架,一帷丝帐自书架顶端垂下,将架上物什遮了进去。
      不过不必掀帘去看洛清欢也知道,那里堆满了书册卷轴,还有形色不一的瓶盒小件。
      这些小瓶子里藏着许流年攒下来的各种奇奇怪怪的药水丹丸,洒在符咒上能做成光怪陆离的珍奇景致,比如漫天烟花,比如以月为舟,比如海底水晶宫,前世时着实给了她不少惊喜。
      大师兄许流年斜倚在软枕之上,衣衫齐整,想是师父已将他们探访的事提前传了音。
      见他们进来,他轻轻点头算是招呼。
      三人近到跟前,温声问道:“师兄,可好些了吗,现在觉得怎么样?”
      “已无大碍,让你们受惊了。”
      许流年唇角微微一扬,一抹笑意浅浅,淡到极致,犹如一支睡莲开得慵懒,微风过处,漾起似有若无的涟漪。
      洛清欢丹唇轻抿,别过脸去。
      内息薄弱,面色苍白,气血亏空。
      听气息观面相,内伤的可能性极大。虽然自己重生后,在他闭关之前只远远瞧过他一面,不过闭关这短短几天,他确实瘦削了不少。
      “毕竟是内伤,师兄该好好调养调养,需要做什么,唤我们便是,不必客气。”沉吟片刻,洛清欢诚恳劝道。
      “是啊,师兄悉心将养,只要根基在,不怕好不起来。”叶舞尘难得安慰人,只是声调生硬了一些。
      许流年轻笑,点头道:“我都记下了,多谢你们记挂。修为倒不急于一时,有所去,必有所归,会好起来的。”
      叶舞尘客气地笑了笑,扭过头去时却有些郁闷。师兄什么时候都是这样,云淡风轻,不卑不亢,连这般颓废的时刻都不折自信。
      不怪涤邪长老天天拿许流年来敲打他,撇开修为不谈,这种镇定自若的心态他也是比不了的。如果走火入魔的人是他,估计就崩溃了,这可是辛辛苦苦攒了十几年的修为,人生能有几个风华正茂的十年?
      三人将新鲜水果洗洗切切放在盘子里,又闲聊了几句,怕时间久了耗他精力,看了看外面日头便要起身告辞。
      洛清欢转身时,余光扫过茶几,见上面卧着一只拳头大毛茸茸的银白小兽,眼神一亮,便走近了细瞧。
      这只小兽有些像松鼠,通体毛发银白,尾巴绒绒一团,竟比身体还长。
      “这是什么宠物?”她好奇问道,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那小兽十分乖顺,被抚摸也不挣扎,只眯着眼睛小憩。
      由于手感非常柔软,洛清欢不禁又摸了几次,嫌不过瘾,直接将它捞起来托在了手上。“师兄真有雅兴,还私藏了这么一只小可爱。”洛清欢笑道。
      “师兄的这只银鼠你不是见过吗,”卿影眼神流露出一丝古怪,“还管它叫‘小耗子’来着?”
      洛清欢有些尴尬,讪笑道:“这几日夜夜噩梦,记性差了很多,都快把它忘了。”
      许流年闻言看向她,眸中细碎星光闪烁,直盯得洛清欢心里发毛,他弯弯唇角,似笑非笑道:“它有名字的,叫做昊天。”
      话音刚落,洛清欢的手肉眼可见地哆嗦了一下,差点将那只银鼠扔了出去。
      可是昊天塔的昊天?师兄的上古神器??前世将自己绞成了肉馅的上古凶器??!
      怎么变成了这个模样?
      强自镇定地将它放回桌上,她不着痕迹地在背后蹭了蹭手,仿佛刚才拿的是什么有毒的东西。
      见她有些紧张,许流年眼底浮起淡淡一丝嘲弄,像自言自语,又似在安慰她,“它不伤人的,不必惧它。”
      洛清欢打了个哈哈,心却道:谁说它不伤人,只是时候未到而已。
      叶舞尘往日与许流年交流不多,又常被比照着挨批评,除了安慰的话,不知应该再说些什么,想要暗示一下告辞,却见她们两个只是盯着银鼠,也不抬头看他一眼,只好四处打量起来。
      忽然瞥见几案上有个茶杯很特别,杯体画了一只松鼠,正抱着松子大嚼,模样笨拙可爱,忍不住捧起来观摩一番,又斜眼偷瞄了许流年一眼,很是忍俊不禁。
      刚要拿给她们二人瞧,却见卿影向他使使眼色,暗示他们该回去了。
      叶舞尘心念一动,见许流年有些失神,一副萎靡之态,便抬手倒了杯水,走到床边弯下身去递给许流年,关切道:“师兄渴了吧,喝点水吧。”
      许流年正垂着眼帘若有所思,不曾留意叶舞尘递来的是什么,下意识便要去接。
      未料叶舞尘手一滑,杯子掉落,水全洒在了许流年身上。
      作案者惊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来忙去找毛巾。
      许流年却浑不在意,伸手去接毛巾,然而叶舞尘自觉愧疚难安,不顾许流年阻止非要亲手给他擦拭。
      才只擦了两下,许流年突然脸色一白,伸手将叶舞尘推开,一侧身吐出一口血来,滴落得衣领猩红刺目,颓然歪在软枕之上。
      凤眸紧闭,呼吸清浅,似是倦极。
      “师兄!”卿影失声喊道,忙将手足无措的叶舞尘拽到一边,再去查看时,只觉面前一阵风过,一个身影已经飘了过去。
      洛清欢立刻上前,封闭他几处要穴,指尖轻触他的手腕为他输送灵力,动作熟稔有序,仿佛理所因当。
      随着灵力源源不断输入,许流年微拧的眉眼终于舒展开来,青白的唇回还一丝淡红颜色,身子也不再紧绷,渐渐舒软了下来。
      缓了一缓,他睁开眼,笑得浅淡,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
      “不妨事,最近总是这样,歇息片刻就好。”
      洛清欢站起身来,离他远远的。师兄真是戴得一张好面具,难受就不要笑了,以为别人看着舒服?
      “不然……还是让师父过来看看吧。”卿影眉头紧锁,有些不放心。
      许流年摇摇头,“我休息会儿就好,你们去修习吧,不要分心,我可是前车之鉴……”
      见他们仍站着不动,笑道:“去吧,有事我自会求助掌门,莫要担心。”
      众人见他病眼缱绻,乏累得话都不愿多说,只好道别离去。
      洛清欢走在最后面,反身关门时抬头看了一眼,见师兄正目送他们出去,忙冲他安抚一笑。
      许流年微不可见地凝了凝眉,垂下眼帘,默然转过脸去,闭目会他的周公去了。
      自己也没得罪他啊,刚才不是还帮他了?洛清欢抽抽嘴角,心里暗暗不爽。人前温雅和煦,人后翻脸如翻书,难怪前世冷血反复。
      要不是觉得他还有些用处,这一世才不愿对一个刽子手示好,定然能离多远离多远。
      日后与他接触,要多加小心才是。
      各怀心思的洛清欢三人自郁离馆出来,一步一晃地下了台阶。气氛有些沉闷,一时间静默无言。
      再往下去,到一处平坦开阔之地,洛清欢与卿影二人停了下来。
      山道之西几棵合欢树亭亭如盖,葱翠之间粉绒朵朵,遮住了洛清欢住的清欢阁。
      见叶舞尘走神了一样,闷声不吭地继续往下走,卿影叫住了他。
      “方才你是不是,用灵力试探大师兄了?”
      叶舞尘迟疑着点了点头。
      “可我只用了一成灵力不到,不至于就吐血了吧。有没有可能他恼我试探,故意吓唬我?”
      “不可能,”洛清欢十分肯定,“方才为他输送灵力时我摸了他的脉象,内丹灵力微弱,确实受过巨创,恐怕不是一时半日能修复好的。”
      “那你有没有摸出来,他到底有几颗内丹?”
      “应该只有一颗,确切地说……都不能算作一颗,残破不堪,像是已经碎裂了。”洛清欢有些惋惜地摇头,“如果真有另一颗,恐怕也是走火入魔时,消解掉了吧。”
      只是心里疑惑更重。走火入魔,原因无非有二,要么心法有误,要么心魔太重。
      若论心法,整个浮玉山弟子练的都是一样的,几十年过去,也不曾听说有人练得走火入魔了。
      若论心魔,师兄这样温润寡淡的性子,清净得如玄真洞里那汪幽潭一般,心里只容得下苍生,怎么可能容得下杂念?
      “不过从今往后,涤邪长老再也不会抬出师兄来教训你了。”洛清欢瞥一眼叶舞尘。
      “不要提他。”叶舞尘闷闷的,半晌吐出一口气,独自下山回住处了。
      洛清欢与卿影道了别,刚要转身回自己住处,又听卿影唤她,忙转回身去。
      “你没事吧?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当然有事,水果篮子忘拿回来了,这可是借的师父最喜欢的一个篮子啊,他老人家又该说我丢三落四了。”洛清欢垮着脸道。
      卿影一脸无语,“你以后都不去师兄那里了?还能丢了不成?”
      洛清欢嘿嘿一笑。
      “快要比赛了,你和舞尘不能再有差池。”卿影嘱咐着,抬手捋一捋洛清欢乱了的发丝,“我最近刚研究出一种静心丸,可保修炼时平心静气,一会儿给你们送一些过去。”
      洛清欢心里一暖,晃着她的胳膊道:“师姐,我可以去你那儿待会儿吗?”
      卿影弯弯眉眼,说:“难道不让你来,你就能不来?多此一问。”
      山阶之东,与合欢树隔山路相对的,是一片葳蕤桂花丛,树丛掩映的便是卿影的住处了。
      漫不经心地打量了匾额上“卿影斋”三个字,洛清欢嘟囔着:“师姐,你说为什么师兄的住处可以叫‘郁离馆’,我们的住处却只能以名字命名呢?”
      卿影没有回答,心疼地捏了捏她清丽的小脸,将她拥进怀里,轻拍她的后背安慰道:“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
      洛清欢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刚才明明觉得很感动很安心,才忍不住跟着卿影来她这儿的。
      可为何,内心涌动沸腾的,是越来越多的酸楚和委屈?好像滔天洪流冲垮了堤坝,筑建多年的坚强在瞬间溃不成军。
      一开始她只是觉得心酸,慢慢的眼泪如潺潺山泉,不可断绝,到了最后,竟止不住嚎啕哽咽起来。
      现在想来,都觉得不可思议。怎么重活一回,心态还崩了呢?
      难道是因为,与委羽山比试在即,压力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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