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悠师兄逆天改命（重生）》道寻常

17、017 师兄的噩梦

　　洛清欢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师兄是在问“凭什么”吗？
　　凭什么，凭你是浮玉山大弟子，凭你是我的师兄，凭一年后你无力拯救人界，屠杀师门。
　　可她现在什么都不能说，毕竟那是另一个世界的许流年，与这个世界的许流年有什么关系？
　　就算告知真相，这样红口白牙的，说他最后变成了杀人魔鬼，他怎么会相信？

　　见她情绪低落，沉默着不再开口，许流年又问一遍：“你要我帮你，可有什么好处？”
　　这一世，他与她不熟，没有那么多纠葛。
　　这一世，很多事情已经变了，譬如卿影与叶舞尘，譬如她的惊鸿鞭。
　　也许这一世的许流年，也已经变了。
　　她思虑半晌，道：“我没什么好与你交换，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一年之后，无论魔族来与不来，我都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只要我能做到的，刀山火海，绝不推托。这样…可以吗？”
　　许流年琢磨了一下，确认道：“就是说，你将性命作为筹码，换一个集念力的容器，对吗？”
　　“可以这么说。”洛清欢咬着牙道。
　　许流年笑了，阴谋得逞的笑意由唇角蔓延至眼底。
　　看得洛清欢一个哆嗦，他不会在憋什么坏招吧？
　　走火入魔之后的许流年，越发让人看不清楚了。
　　难道连心都魔化了？

　　她正在犹疑要不要取消交易，见许流年从自己颈上取下一个琉璃坠，递了过来。
　　“昊天塔是借不了了，它认主了，离我不会超过三丈。给你这个坠子，将念力收集到里面，就会形成念力珠。”
　　说着一指她手上抱着的银鼠，“它们灵识想通，念力珠会自动进入昊天塔内，杂质会被净化。”
　　“好。”洛清欢利落地接过，将坠子挂在自己脖子上，对许流年笑了一笑。
　　“师兄修为高深，如果得空了能帮我一把，早日将昊天塔内集满念力，我就可以早日兑现承诺了。”
　　“别，”说着许流年咳了几声，歪得愈发颓废，“我都这样了，恐怕帮不了你，你若自己争气，保不齐还能帮我们呢。”
　　你……
　　洛清欢无语了。
　　许流年不帮忙，她得什么时候才能将昊天塔装满念力？他是走火入魔烧坏了脑子吗？！
　　师兄，你变了。

　　许流年见她还站在原地，看了看外头天空，问:“中午了，你不饿吗？”
　　她当然知道他这是在撵人了。
　　“那个……师兄为什么会走火入魔？”
　　“重要吗？”
　　“重要。”
　　许流年收回望着天空的目光，轻轻掠过了她，垂落在自己手上。
　　“当时，睡着了。”
　　洛清欢半信半疑地望着他。
　　睡着又不会乱心法，怎么可能出岔子？
　　“你做的那个梦，我也梦到了，浮玉山……”
　　洛清欢瞪大了眼睛。
　　“你梦见了浮玉山覆没？还有魔皇？”
　　见他没有否认，她掐了掐掌心，让自己冷静下来。
　　所以，是这个梦对他冲击太大，以至于走火入魔。
　　只是不知道他们的梦，有没有差别。
　　她突然很想问一个问题，或者说想验证一个反应。
　　“那，我是怎么死的？”
　　虽然许流年淡定依旧，千尺深潭一般平静无波，她却眼尖地发现，就在她话出口的一瞬间，他指尖微缩，被针刺了一般。
　　许流年揉揉眉心，声音低哑，“忘了。”
　　微微叹了口气，洛清欢道:“既然神仙给我们托了梦，定是想给咱们一个警示。”
　　“你信这个梦是个预示？”许流年不动声色问道。
　　“我信。”
　　“你也信我会杀掉所有人？”
　　洛清欢转开眼去。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小雨，淅淅沥沥的，远山在云山雾罩里看不分明，让人心情莫名低落。
　　如果她没有经历过前世，没有带着那些记忆，此刻她一定会斩钉截铁地回答“不信”。
　　可惜没有如果。
　　前世许流年手刃同门，未留活口。
　　她也完全可以骗他，说一句，我相信你不会。
　　可是她不想。杀都杀了，心理折磨什么的，正好可以给他预警了。
　　而且她记得，许流年最讨厌别人说谎。
　　万一以后让他知道了，自己在骗他……
　　洛清欢脑子有点乱。
　　自己重生这件事，充其量算隐瞒，不算欺骗吧？

　　许流年眸光沉沉，嘴角浮出一丝冷笑。
　　“那你可要当心了，以后想办法把自己变强一些，保护好浮玉山众弟子，别再拖累大家，让噩梦成了真。”
　　洛清欢立刻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我胆小，师兄你可别吓我。”
　　说着一顿，突然扬起唇角，笑里藏刀，“师兄，你这样挑衅，不怕我们先发制人吗？”
　　“呵，”许流年颇有兴味地挑眉，“先发制我？届时妖魔猖狂，确定不需要我帮忙？”
　　又指了指银鼠，道:“我在，它便在。所以，打坏主意之前，要考虑好了。”
　　赤果果的威胁。
　　这人真是能伸能屈，关键时刻竟然拿只老鼠做挡箭牌。
　　洛清欢深表佩服，除了“啧啧”两声以发泄不满外，竟无言以对。
　　想集满念力，当然要留他性命。退一步说，万一最后昊天塔没有启动，悲剧重演，又让她祭塔驱魔，可好歹许流年活着，能救下修真界留一缕仙脉。
　　当然，这丝仙脉不包括浮玉山。
　　不过，就他目前的身体状况，还能屠门吗？
　　不好说。这个人变数太大。也许以后能恢复也未可知。
　　万一他有了什么奇遇，恢复了内丹和修为，那就赶在屠杀浮玉山之前将他骗出去控制起来，就好了。

　　银鼠已经在洛清欢手里睡着了，鼓溜溜的腮帮子一翕一合的，似乎梦到了什么美食。
　　许流年看着它，仿佛想到了什么乐事，扬唇而笑。
　　他唇角的弧度，让洛清欢莫名觉得，自己在茫茫大海里看见了陆地，心底紧绷的那根弦松了。
　　“好好修炼，等将它喂饱了，也就不必担心妖魔了，”许流年瞥了她一眼，淡淡笑道，“我也就没必要浪费那么多灵力，杀那么多人，换取小民苟且了。”
　　洛清欢抿抿唇，将银鼠放在桌上，转身离去。
　　走到门口时，突然转身问道:“师兄，银鼠离你不会超过三丈，那上次它是怎么走丢的？”
　　许流年一怔，一脸疑惑道:“我说过吗？你记错了吧？”
　　洛清欢点点头，道：“想是我记错了，那师兄，将你的银鼠借我给用用呗？我保证，会完好无损奉还的。”
　　“都跟你说过了，是我做了一个恶梦，梦里有那个隐地魔。”许流年不耐道。
　　“你还梦到了些什么？”
　　许流年却不答，皱着眉头，以手覆额，喃喃道：“别问了，我头疼……”
　　“好好，师兄你休息吧，别忘了吃药，我改天再来看你。”洛清欢终于没忍心问下去，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竹外轻雷池上雨，雨声滴碎荷声。
　　她慢慢踏下山阶，雨丝交织横斜，湿了衣衫，湿了头发。
　　她浑不在意，脑海里盘旋着一个念头：
　　师兄变了，再也不是那个外冷心热的谪仙了。
　　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她与许流年，那些平静得近乎美好的过往，说不见就不见了。

　　……

　　彼时风细柳斜，遍野桃花灿若烟霞。
　　“师兄，我错了，我只是想抓个火狸精，给你做生辰礼物嘛……我保证，下不为例！别生气了哈。”
　　“礼物重要还是命重要？下次再这么鲁莽，我就不管你了，自生自灭吧……还不躲到后面去。”
　　……

　　彼时毕罗飘香，误以静好岁月长留。
　　“师兄，以后你一直一直帮我做灵石，我就一直一直给你做好吃的，怎么样？”
　　“……成交。”
　　……

　　当时只道是寻常。

　　她仰头望向虚空，任由雨丝落在脸上，好给眼中酸热降一降温。
　　穹庐阴云笼罩，似极了那个飞雪的末日。
　　不过那时的风比这冷，比这让人绝望。
　　就在那日，邪魔突袭，同门遭难，义绝情断。

　　……
　　“师兄，求求你，放过他们吧……至少放过师父……”
　　……
　　“不劳师兄动手，我自行了断……”

　　两世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下雨的夜晚，体会到了彻骨的孤独。
　　洛清欢又做了那个恶梦。

　　大雪漫天。天地茫茫，却盖不住满地血污。
　　异界魔皇带领魔众踏越时空来犯，人间惨遭屠戮，流血漂橹。
　　浮玉山掌门、长老看不下去，在浮玉山设了阵法，将魔皇引了过来。
　　可惜的是，一场大战之后，浮玉山败退。
　　浮玉山一女弟子被妖魔挟制，缚了双臂跪坐在地上，明眸悲凉遍染。
　　银红长衫委地，镂空莲花玉簪垂弛。

　　万千妖魔面前，一男子茕茕孑立，一身白袍浴血，眉目寒凉，眼底成霜。
　　他身后，是浮玉山几百同门，尸横遍野。
　　“我已履约，浮玉山弟子未留活口。望你守诺，留驻于此，不再与百姓相犯。”
　　魔皇红衣如火，嗤笑道:“手刃同门，竟连自己的师父都没放过，如此心狠手辣，本尊失敬啊。”
　　白袍男子阖眸，凉凉道:“修仙之人，本就该心怀苍生。他们死得其所，自然不会怪我。”
　　魔皇大笑，“好不要脸！不过本王并不曾答应过你什么，只说可以考虑。”
　　顿了顿，他笑意更加阴沉，“现在本王考虑好了，既然天下皆在我掌中，何以辜负天命？”
　　说罢，他身边众妖魔便跟着大笑起来。

　　女子眼框通红，目无焦距地望着不远处那个白色身影，又似乎透过那个身形望向虚空。
　　师兄一定是邪魔附体了，他……怎么可能残杀同门？
　　那些人，有极信任他呵护他的师父，有极崇敬他的师弟师妹，都是朝夕相处的同门。
　　“师兄……”她喃喃道。
　　白袍男子目光掠过女子，落在魔皇身上，眼底寒霜终于凝成了冰，寒凉刺骨。
　　他抬手召唤，一盏巴掌大的七彩琉璃宝塔在手心渐渐显形。
　　“这又是什么？”魔尊冷笑道，“都说浮玉山是仙境圣地，今日一瞧，也不过如此，件件破铜烂铁，连个像样点儿的法器都没有。”
　　看见那座精致小塔，女子却是一愣。

　　昊天塔。
　　此乃上古神器，有毁天灭地之能，上可伏金仙神佛，下可降一切妖魔。
　　只是要唤醒它的法力，需要在塔里储藏足够多的念力。
　　否则，便要以灵体祭塔。
　　如果念力足够，师兄定不会等到现在才将其召唤出来。
　　而浮玉山独一无二的灵体，一直是浮玉山鲜有人知的秘密，就是她本人，洛清欢。
　　这个秘密，是她曾经亲口告诉他的。
　　所以，师兄这是，要拿她祭塔？！
　　她的眼神带着询问向许流年望过去，后者却不看他。
　　她悲极反笑，失了血色的朱唇像风雨里飘摇惨淡的桃花。

　　身为灵体，这大抵是使命了。
　　可惜的是，如果许流年能早点想到这个办法，也许她的同门就不必做无谓的牺牲了。
　　只是这种被心悦之人执行使命的感觉，令人窒息。
　　许流年静默许久，缓缓抬手正了正头上那只合欢玉簪，对洛清欢扬唇而笑。
　　洛清欢也笑。
　　那一朵水莲花，再明媚再端妍，奈何不敌冰霜，渐渐枯萎凋残。
　　那一朵，自己原想守护一生的水莲。
　　相伴一年，生死关头独独让她多活了一刻，也该心满意足了。

　　她阖目，朱唇微动，念动师兄曾教她的咒语。
　　死在自己手里，总比死在你手里强些。
　　瞬间只觉筋骨根根崩裂，身体像被撕扯成碎片一般，极痛的惨叫声中，她被一股强劲的力量卷进了昊天塔。
　　意识尽头，咆哮嘶吼声铺天盖地袭来，那盏万年沉寂的宝塔，霎时间灵光四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