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顾连准

3、第3章

　　这家伙可能真的不知道什么叫精准踩雷，问完还若无其事地拍拍我的肩。
　　“是啊。”不过既然他已经看出来了，我也就没有继续嘴硬的必要了，点头坦然道，“没遇到合适的之前，我可不打算那么轻易就谈恋爱。况且以前还小，那叫早恋你知不知道？”
　　“看不出来你这小孩儿还挺纯情。”赵云泽抬手揉了揉我的发顶，原本深黑的瞳孔盛了少许余晖竟然看起来有些温柔。
　　“你可闭点嘴吧，那叫深情，那叫专一，那叫绝世好男人。”我没好气地拍掉他搭在我头顶的爪子，纠正道。
　　其实我不谈恋爱的重要原因就是我根本不擅长应付女生。论起因的话可以追溯到我的幼儿园时期，当时班上有个小女孩每次都会把自己的午间点心送给我，我一开始以为是她不爱吃那些，正好我还不够吃，就理所当然地收下了。
　　我那会儿调皮，总是喜欢趁老师不注意，带着其他小男生偷溜出去爬树玩，但是他们都没我爬得快，终于有一天，总是爬第二的那个小男生不服气地就冲我喊：“十六，你信不信我把你欺负小美的事告诉老师？”十六是我的小名，而小美就是那个每天给我送零食的小女孩。
　　我正抬手去够更高处的树杈，听他那么说，有些生气地低头回道：“你胡说！我没有欺负她！”
　　他见我生气，说得更起劲了：“怎么没有，小美每天都把自己的点心给你，我们都看见了，你不是欺负她是什么？”
　　我急着和他争论，却不料脚底一滑，正好听到下面传来小美的声音：“十六，快回去，老师要来了！”我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摔下去的，小孩的惊叫声和老师匆忙赶来的脚步声交融在了一起。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自己房间了，妈妈正坐在旁边偷偷掉眼泪，见我醒了赶紧用手抹了把脸，又恢复到平时绷着脸的严肃样子：“你这孩子，怎么那么不听话？我跟你说了几回了这么危险的事不能做？你是存心气我的吧？这次倒好，自己摔下来还把人家小姑娘撞倒了，得亏你们幼儿园有安全垫，你两都没事，人家爸妈也还好说话……”
　　那次的事情就算这么过去了，后来上了附近的小学，同学基本还是以前的同学，在学校里关于这件事的说法却演变得越来越离谱，被我听到的就有好几个版本：“燕明州幼儿园抢小姑娘吃的，小姑娘不给，把人家打进医院。”“燕明州幼儿园的时候天天和人家打架，而且还打女生。”“燕明州最讨厌别人向他示好，他把喜欢自己的女孩打了一顿，就为了警告她，让她离自己远点。”“燕明州讨厌女生。”……
　　一开始我还试图解释，后来发现他们根本就不管我说的，只顾自己夸大事实，我也就逐渐适应了自己莫名其妙不受女生待见的事实。这种情况直到上了初中才有所好转，因为初中大多数是以前不认识的人，我很庆幸在我那个班级没有一个认识我的，一切了解都是从零开始，所以这些乱七八糟的谣言平息得很快，我也有了属于几个交心的好友，算是一个不错的开端。
　　但是我感觉周围女生的行为越来越奇怪，她们有的会往我课桌里塞纸条，被我发现我还以为是她们乱扔垃圾顺手就给丢垃圾桶里了，有的会在我打篮球的时候给我送水，但是这总让我想起幼儿园那件事，让我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所以我都是直接拒绝，有的会在上课的时候回头看我这边，搞得我一直以为老师发现我偷玩手机，全程紧张兮兮的，动都不敢动，后来我好哥们替我确定她们是在看我的时候，我还疑惑地来了一句：“她们是不是想玩手机？”
　　直到上了高中，我才算有点开窍，明白了女生都比较害羞，于是我决定改变以前的做法，稍微注意一下细节，但我还是不打算主动，设想如果有女生追我的话直接同意就好了。可是我就这样平淡无奇地过了三年，然后看见我的好兄弟各个都有女朋友，我终于发出了内心的疑问：“我长得也不差吧？为什么没有女生喜欢我？”
　　我高中的铁哥们之一阿龙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你记不记得上回校花让你送她回寝室你跟人家说了什么？”
　　“我也两条腿，你也两条腿，寝室离得又不远，你干嘛不自己回去？”
　　“还是上回隔壁那个班花找你约你看电影，你跟人家说啥了？”
　　“这么热的天还出门，不如待在家里打游戏。”
　　“然后人家说跟你一起打游戏你又说啥了？”
　　“太菜了不带。”
　　“真有你的！细节拉得满满当当，你不单身谁单身！”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总结了一句：“你这情商简直就是负数，说你是钢铁直男都算是嘴下留情了，你这别说人家注意细节的小姑娘，就我这大老爷们都能被你这几句话呛得想直接给你两拳。就你这单纯的小思维，估计真恋爱了，被人绿了都不知道。听你龙哥一句劝，恋爱这种事，你还是看看别人谈就算了，少沾，你在这方面真没天赋。”
　　他前面的话我倒姑且还能听听，但后面那句话我就纯当他放屁了，啥玩意还看天赋，我就坚信一定是因为我还没有遇到那个合适的人。高中遇不到没关系，大学还有机会，大学遇不到也没关系，我就不信世界这么大，我还碰不上一个能理解我的人了。
　　赵云泽拍拍我的肩，打断了我脑子里的“忆曾经”：“看不出来你还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我觉得你都不算单纯，你是真的傻得可爱。”
　　“你怎么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你不会真是海王吧？”
　　“你才是‘海王八’，哥哥我可是五好青年。”
　　“你tm的还真拿自己当哥了……五好青年？我估计你都说不出哪五好。”
　　“我是不是比你大你到时候就知道了。”虽然说这句话从字面上来看没有一点问题，但我怎么品怎么奇怪，什么玩意儿就比我大，搞得跟他见过似的……“虽然我确实说不上哪五好，但是这都不是重点，要让你失望了，我也没谈过恋爱。”
　　“你骗鬼呢？！那你还用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跟我讲话，我tm的还真让你忽悠了。”
　　“没吃过猪肉谁还没见过猪跑了？不就那么一回事嘛。”说话间，我们经过了一家水果店，他突然停下了脚步，看着我不解的眼神，他开口道，“小明，你就站在此处不要走动，我去买些橘子。”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大步走进了店内，我一开始以为他只是单纯又抽风了，等我意识到这家伙跟我演《背影》的时候，恨不得照他的脸来两拳，好小子，兜兜转转又想当我爸，这还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不过还好这个点水果店里没什么人，赵云泽很快就拎着一袋橘子晃晃悠悠地出来了，我正坐在花坛边上，随手抄起刚刚在相中的藤条，在地上大力地拍了拍，但是没想到扬起的灰先呛到了自己，咳嗽了好一阵外加打了几个喷嚏才缓过来，看着他憋笑的样子，险些自己也憋不住，又清了几下嗓子，才用走调的声音道：“孙子我忍你很久了，滚过来挨打！”
　　跟赵云泽在外边闹了不知道多久，天总算是有点黑了，赵云泽因为本来就穿的长裤现在热得开始卷裤腿，我说他像个准备下地干活的农民，他一把将汗湿的刘海撩到头顶，不要脸地道：“我要是农民那也是全村最帅。”那一刻，我居然觉得他的眼里似乎有万千星辰。
　　但是这个人是赵云泽，那就别指望我夸他：“你可拉倒吧，改天评选最不要脸奖我一定投你一票。”
　　“那你还挺看得起我，多谢。”他倒是一点不介意，还装模做样地冲我抱了一下拳。
　　我本来寻思把寝室的其他人喊下来一块吃饭，但是赵云泽却说他们早就吃过了，问他什么时候的事他就回答一句刚才，好家伙，说了等于没说。这是我来学校以后吃的第二顿饭，午饭的时候还有老二和我们一起，现在就剩我和他两个了。
　　吃饭的时候，我还是没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所以你是因为什么没谈恋爱？”
　　“沉迷学习。”他头也不抬地回道。
　　“放……”
　　“嘘，吃饭呢，文明点。”
　　“所以到底因为啥？”
　　“你真就那么好奇？”
　　“其实也不算好奇，但是你都知道我的原因了，你不说出来你的，我总感觉你像个光捞油水不付钱的jian商。”
　　“那你把耳朵凑过来。”
　　好奇心害s猫，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脑子一抽就把耳朵凑过去了，然后听他一字一顿地道：“因为长得帅。”
　　我强忍住把餐盘叩他脸上的冲动，准备给他两脚，却听他轻笑一声，说道：“其实原因很简单，他们说看我的脸就觉得我肯定有对象，所以一直没人敢追。再加上那时候我确实没有心情谈，这样的错觉可以给我省掉很多麻烦，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虽然我总感觉他还有事瞒着我，就像我没和他说的那个原因一样，但既然他不想说，那我也点到为止，拿手里的汽水碰了碰他放在桌上的那一瓶：“没关系，好兄弟，一起走，谁先脱单谁是狗！”为了脱单狗就狗，当然，这后半句我可不能跟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