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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大雪滂沱浊浪呼,泪遮双眼看模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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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界磬河]:
凤雪吟风风火火的冲进帐篷,似是有什么要紧事要找君卿舞,刚进去便是大跌眼镜:
“别别别,我什么都没看见,我这个人是很清纯的。”
便立马跑了出去。
他居然看了一堆少儿不宜的香艳场面。
真TMD造孽啊。
“清纯你个鬼,你去大街上随便问问,谁认为你是个清纯的?这么多年来辛苦攒下的猎艳名声可是磨灭不了的,清纯这个词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你就更不配了。”
君卿舞无奈的笑了笑,起身披起衣服,看都不看,随手抽了条腰带,出了帐篷。
“君卿舞,我没想到你这么好色,受了伤还敢和她睡在一起,不怕伤口裂开啊?”
“我的妻我想睡就睡,你管的着吗?你凤雪吟未免也管的太宽了吧?”
凤雪吟表示他: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好心好意关心他却不领情。
“你再敢说一句你试试,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把你丢到山里喂狼?”
君卿舞似笑非笑,转眼之间一把七星一月的匕首便出现在手中,锋刃锐利,泛着银白色的光。
君卿舞有个嗜好,到哪里也会携带着把匕首,甚至是睡觉的时候,也习惯在枕边安放一把,这个世界上所有变态的事情都被君卿舞做了个一干二净。
凤雪吟抬眼望了望那把匕首,望而生畏,咽了口口水,自觉往后退了两步,他大好年华,前途无量,可绝不能毁在眼前这个卑鄙小人的手里:
“平时看你嗜杀嗜血,冷若冰霜的,没想到私底下居然这么龌龊,六界的人眼都瞎了,是谁说璇玑的陛下不近女色,雅正清敛的,我看完全就是胡扯!”
突然,四周围安静了不少,原本口若悬河的凤雪吟也终于住了嘴,猛然抬头,只见君卿舞嘴角微微勾起,脸上泛着灿烂至极猥琐不已的微笑:
“骂够了吗?”
凤雪吟吓的不寒而粟,点了点头。
“骂够了就走。”
背影潇洒,衣袖翻飞,凤雪吟仿佛看到了君卿舞头上硕大的主角光环,照的人睁不开眼。
“哎!你等等我!”
凤雪吟有些狼狈的跑了几步。
“你不叫倾城了?”
“让她多睡一会儿吧,醒了后自然会来寻我。”
“喂喂喂,你确定么,万一她找不到你……”
君卿舞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
“没有万一,想跟着我就彻底闭嘴,小心治水结束,我向你父君参你一本,关你禁闭。”
王八蛋,先是想割了我舌头把我喂狼,又是想来拿我父君来压我,你够狠!!!
凤雪吟气的直跺脚。
君卿舞一边走一边系着腰带,嘶……
这腰带好像有点长啊。
怎么系上去还露出小半截来。
君卿舞一双手在腰上到处乱摸着,莫非这腰带被他拉长了?
他啥也没干啊。
神族礼部做东西居然这么不耐用,欺骗消费者居然敢欺骗到他头上来了,不行,他非得找礼部尚书来好好谈谈,后勤工作都做不到位,还怎么侍奉当权者。
君卿舞心里嘀咕着,凑合凑合吧,等完了再说。
凤雪吟见他到处乱摸,还以为他腰疾又犯了,也不敢多问,默默幻了件披风披在他身上,君卿舞嫌碍事,嫌弃的抖了抖身子,将披风扔到地上,一脸清高:
“你几天没洗衣服了?”
“你妈的,我这么忙,哪有时间洗衣服?!”
“说明了你就是懒,味道还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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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施工点,君卿舞挽起袖子,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拿着锥子到处推敲,阳光暖暖的洒在他的身上,修长的睫毛顺垂下来,在脸上形成一块阴影,甚至有些呆萌可爱,他和众人一起,一锹一稿,一砖一瓦,久久不肯停歇。
“不行啊,这么没命的干下去迟早是要熬坏的,我得吩咐我家姑娘拿几筐饭食给你们送来。”
一个老汉微微皱着眉头说道。
“不用了,大爷,后厨就有,等会儿我给你们做点心吃。”
君卿舞笑了,他就喜欢做饭给别人吃,看见他们吃好喝好,自己心里也是由内而外的高兴。
“多谢陛下!”
河畔旁传来了人们愉快的笑声。
君民和睦,感受民生,融为一体,也大抵就是这样,比起在朝堂上雷厉风行,在疆场上血染银翎,他倒是愿意和这群平民百姓一起。
傍晚,磬水河畔少了几分冬季的严寒,多了几分素日的温暖与安适,微风吹拂,河岸边的梅花花瓣纷纷飞起,带着浓浓的冷香,美的温馨。
“阿娘,梅花好美,我也想要,你去给我折一枝,就一枝,好不好。”
一个小姑娘拽着她阿娘的裤腿摇晃起来。
“可是阿娘够不到啊。”
中年妇女蹲下身子和她姑娘平齐,捏了捏她的小脸,笑着揶揄道:
“该怎么办呢?”
“让那个漂亮的大哥哥去够。我要最高的那一枝,我昨天就看见那个大哥哥折了,给谁了?为什么不给我?”
那个小女孩指着君卿舞大声说道。
“哈哈哈!”
一阵愉快的哄堂大笑声打破了磬河的静寂,人们笑的东倒西歪,揉着笑疼了的肚子,直不起身来,这小丫头,不谙世事的只让人觉得可爱。
“这姑娘,原来也是个花痴的,眼光独特刁钻,艳福不浅,一眼就看上陛下了。”
“可惜太小啊。”
君卿舞挑眉笑道:
“等她长大了我都老的掉牙了。”
“这叫啥?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你倒挺有文化,考了一百年没考住个状元。”
“哈哈哈!”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果然不假,百姓们在黑暗中又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看着一点点归西的太阳,君卿舞靠在树旁,忍不住问:
“你为什么那么红,是血染红的么?”
突然间,乌云密布,大有一种摧城之势,锐不可挡。一股巨大的水柱直冲九霄,刚才的安适刹那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惨叫,排山倒海,声振天地,叫人胆寒。
水灾怎么又发作了,他拉的铁链又崩断了。
君卿舞镇定自若,忙叫大家躲入帐篷,想通过隧道引导洪水进入若河,水势过于凶猛,刚才那个小女孩没来的急跑回去,勾住她阿娘的手,倾刻间被卷入洪水之中,甚至来不及大喊一声救命,君卿舞来不急多想,跳下去抱住那个女孩,二人渐行渐远,连舞倾城他们在岸边的呼唤声也没有听见。
“别怕,有我在呢。”
君卿舞安慰着:
“小妹妹,你信得过我么?”
柔情似水,轻轻的问道。
“我信你。”
声音清脆,宛若天籁,君卿舞已拿定了逃生之路,这姑娘连命都交给他了,无论如何也得把她给送回去。
凤眸微抬,见到不远处的一颗粗大的树,那把七星一月的匕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手中,用力往出一掷,不偏不倚,正好插在了树干之上,入木三分。轻巧一跃,顺势踩在匕首上面,抱着孩子坐在树干之上。
这时候。
大雪纷纷而下,落了满头,沾满青丝。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
天地之苍茫,意境之悠远。
……
半夜,风冷得渗人,身上的水迹一丝未干,旧伤复发,自从寒冰之毒重新发作,他的身体便越发虚弱,冻的瑟瑟发抖,他依希记得,一百多年前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冷。
“你冷不冷?”
君卿舞低头问问怀中的孩子,那孩子摇了摇头,君卿舞浅浅一笑,将手中的衣服攥的更紧了。
“夜还长,想睡便睡会儿吧。”
孩子枕着他的腿安然入睡,君卿舞默默的为她点了堆篝火,彻夜未眠。
要是他和城儿有个女儿,该多好啊。
君卿舞无声的傻笑起来,做着自己的白日梦,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
******
舞倾城见天色已晚,悄悄的离开帐篷,来到了一个偏辟的树林,凄冷的月光照着她的面色格外阴森:
“为什么提前动手?”
“你可以引伸为吃醋,还有,你不应该感谢我什么吗?”
噢,感谢,这是必然的,她只是想就事论事,并不想牵扯太多:
“多亏了你下了术法让磬河暴涨,君卿舞不得不腾出手来治理水灾,我才有机会将凌耀天送走。”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杀他,万一露了什么把柄,你会很危险的。”
“他对我来说还有用,我要用他来解决慕容司寒那个祸患,不然将来他定成为我的绊脚石,有了他,想除掉君卿舞,亦必难上加难。屿苏,你找我来什么事?”
“你想个法子,把君卿舞牵制魔界的那五分之二的兵符换出来,决计不能让他调走魔族的兵力,这样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好,我一定尽力一试,你放心吧。”
话音落,人影消,所到之处不留一丝痕迹,舞倾城转身离开,她哪里知道,她走的,终究是一条不归路……
******
初升的太阳,温暖明丽,照耀在每一个人的身上,他们的心情,无比的沉重。
若君卿舞有个三长两短,那他们,岂不成千古罪人,遗害万年?
那个妇人早已泣不成声,舞倾城则在一旁轻声安慰。
“大姐,您别哭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您放心吧,君卿舞有知微星护体,命大着呢,死不了的,他一定会平安把孩子带回来的。”
此刻,凤雪吟还在没心没肺的胡扯,不过,他现在比谁都焦急,双眼仍不停的向外飘。
“要是死了,也定要拉个垫背的,我看世子殿下就很合适。”
声音清朗魅惑,所有人都激动的抬起头来,君卿舞一袭紫色的长袍,抱着个孩子骄傲的走来。
能将紫色驾御的如此淋漓尽致,天地之间,唯他一人。
世间烟雨,人间殊色,倾国倾城,夭娇清媚,不是谪仙却胜似谪仙,却比谪仙还媚上三分。
君卿舞浅浅一笑,将孩子送了回去。
那妇人带头跪下:
“多谢陛下救命之恩,九娘没齿难忘。”
“不必多礼,应该的。”
这时候,君卿舞乐呵呵的把凤雪吟拽到一边,口无遮拦起来,也不管声音有多大,也不管别人听不听的到:
“凤雪吟,你怎么把人家姑娘忽悠到五台山上带发修行了?没看出来啊,忽悠人的本事不小啊,什么时候你也来传授传授我,我也去忽悠别人试试?”
“君卿舞,你什么意思?”
凤雪吟心中咯噔一声,立刻感觉大事不妙,要凉。
不是要凉,是真的要凉。
吃一顿竹笋炒肉的可能性都有了。
“告诉你哦,你那天回天音阁,我好像听到了一阵子什么西方极乐净土,佛理之类的东西,是也不是?”
凤雪吟瞬间炸毛:
“好你个君卿舞,你居然还跟踪我!”
“现在才反应过来,看来脑子还不算笨,不错不错,有长进,有长进。”
君卿舞赞许的点点头,表示凤雪吟关于智商这个问题是大有长进,作为他的挚友,他还是挺欣慰的。
“君卿舞,你这叫偷窥人家隐私,你怎么知道那女的干什么了?她脑子就这么欠抽?倒底是灌了多少浆糊多少水?”
“回来的时候道听途说的,凤雪吟,你的美名都传播到六界了,将来哪个姑娘敢嫁给你?苍穹伯伯一定要被你气死了,正和楚姨劝人姑娘回来呢,但那姑娘像中了邪似的,什么都听不进去,非要清修个几万年才肯出来,你小子摊大了。
见凤雪吟不说话了,君卿舞又道:
“再说,咱俩之间还有什么隐私,你什么隐私我没见过,没有我不知道的?说出来分享分享,到时候看我心情,看看这个问题捅出去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
君卿舞纤长的手指拽着凤雪吟的衣领,向他那边的方向提了提,不拨撩拔却胜似撩拨,露出点诡异的笑容,在他耳边说道:
“你个子有点低哦。”
“滚你一边去。”
凤雪吟一把推开君卿舞,这个混账东西,是,他是高,比他高很多,1.92m能不高吗?但他凤雪吟也不矮,1.85m的身高非要被他认为成1.58m,这就算了,从小到大,他就仗着身高欺负他,对他来喝去,指东道西,这口气他妈的咽不下去!
君卿舞后退几步,微微蹙眉,血气上涌,头向后一偏,猛然吐了口血,吓坏了一众人:
“陛下!”
“君卿舞!”
凤雪吟瞬间就吓傻了。
他可不想背个谋害当今陛下____
弑君的骂名啊~
“君卿舞,我不是故意的。”
凤雪吟都要被急哭了。
“咳咳咳,没事,在水里呆的时间太久了,只是寒气入体,并无大碍,休养一段时间便好,咳咳……”
嘴角一片殷红,君卿舞独自偏下众人,疾步离去。
刚一进门,君卿舞胸口疼痛难忍,险些绊倒,急忙去抓床前的珠帘,却被一双纤长的手扶住了:
“先躺着,休息一下。”
“还是你对我好。”
君卿舞艰难的扯出一抹笑,伸手摸摸舞倾城的头顶,充满了宠溺,好似一块融化的饴糖,甜到心里去了。
“睡吧,睡醒了就不疼了。”
“嗯。”
君卿舞乖巧的点点头,沉沉睡去。
他睡着的样子很安静,两扇眼睫纤长如蝴蝶的羽翼,乍是好看。
舞倾城站在君卿舞的榻边,神情阴郁复杂。
说实话,从始至终,直到现在,舞倾城自诩认为,她从来不关心他是生是死,有的只是在人前装个样子罢了。正所谓,最毒不过妇人心,她舞倾城的心比蛇蝎还毒,她与他只剩下一张看不清对方的面具,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可如今,她与他虽同榻异梦却是同床共枕,她多次设计陷害于他,却每次在关键时刻收手,担心他的安危,她也会为他吃醋,他受伤了,她也会痛。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她对他动情了,她不知道。
曾无数次,她动摇过,她想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的与他过草草一生,她曾去查过当年有关月离谋乱的事情,给他,给自己一个答案,结果却丝毫不差,令她痛不欲生,还有父君留给她的那纸诏书…
头痛不已,都是铁证的事实。
四下无人……
……
一个声音响起:
你可以选择杀了他。
杀了他,真的可以吗?
舞倾城不受控制的幻出了一把匕首,耳边回响着那个夜里挥之不去的声音:
“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谁?
舞倾城魔怔了,一双眼睛黯淡无光,手起刀落,一刀下去,离君卿舞的咽喉,整整偏了三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舞倾城回过神来,慌忙将匕首藏于袖中。
她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
小女孩推门进来了,不哭不闹,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等着他醒来。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君卿舞终于醒了,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舞倾城将早已准备好的银耳粥喂到他嘴边:
“先吃点吧。”
谁知,二人对视几秒,君卿舞并没有喝,直接起身将她推倒在床上,一双纤长的手不停的摸索着她身上的丝带。
“有孩子呢!
舞倾城伸手将君卿舞推开,指了指身后的女孩。
君卿舞回过神来尴尬的笑了笑,随即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粥碗: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
“君卿舞,我腰带呢?”
舞倾城质问道。
腰带?
君卿舞心里咯噔一下。
君卿舞和舞倾城的腰带是一条料子,可以说是同款,君卿舞拿的时候拿的是舞倾城的腰带,也难怪不合身,那天他下水去救那个小女孩,腰带之类的什么早就顾不上了,衣服也被划烂了好几道。
君卿舞的腰带她系不上,舞倾城拿的衣服多,所以找了一件没有腰带的衣服。
“这…”
也不能全怪他吧?
君卿舞一边心虚的喝着粥,一边用眼睛飘飘对面的舞倾城,不过终归是女儿家,尴尬的用手捂着半边脸。
身材问题而已,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想瘦的话少吃几口便是了。
不一会儿,舞倾城拿着一个空碗走了出去,帐篷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小妹妹,你为什么不走呢?”
“不。”
小女孩认真的摇了摇头:
“娘亲跟我说一定要等你醒了以后,跟你说一声谢谢,这才可以走。”
“代我谢谢你娘,想必你娘一定是一位言传身教的好母亲。
“那卿舞哥哥的娘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君卿舞望着她那清澈的眼底,不知怎的,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感伤: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每个人的使命都会由自己完成,兴许,这就是他和她的宿命吧。”
小女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君卿舞的眼里蒙上一层复杂与凄凉,心中默默道:
“孩子,终有一天你会懂得,但我愿你永远都不要明白这个道理。什么叫身不由己,什么叫以天下兴亡为己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