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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随风潜 入夜,润 物细无声。
      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
      晓看 红湿处,花重锦 官城。

      成都的天气不比中原,终年都是湿漉漉的,空气中总弥漫着一股泥巴的味道,润润地融入了大街小巷。前两年却一反常态地大旱,今春又突然连降了一月有余的雨,不大,却令整个锦官城浸润在茫茫的雾气里,有一股仙境的飘渺之感。各家在愁了两年之后,终于盼来了天公作美,纷纷跨出房门,张开双臂拥抱连绵细雨,孩童在竹篱笆围成的院落里嬉戏,赤着脚奔跑在泥泞的土地里,溅得一身都是黑黑黄黄的泥浆,又被雨水冲出一道道的沟壑,花了满脸。孩子们却不管这些,只管在家长的放风中尽情玩耍,无忧无虑地肆无忌惮地闹成一团,银铃般清脆的笑声透过雨幕传得好远好远。鸭子和鹅扑腾扑腾翅膀向池塘列队而去,开始还能保持整齐的队形,等邻近水边都等不住了呼啦啦冲过去,乱成一团,争先恐后地跃进池塘,抖抖羽毛甩下多余的水,开始优哉游哉地瞪着两条又短又细的腿儿游泳。
      绿珠撑着油纸伞站在村头的高地上,被这样欢快的气氛感染,眉梢眼角都染了笑。但是也只有一会儿,这笑便隐去了。她把视线转回来村的路上,那里两个山包包中间夹起一条只能容一个人通过的小路,它便是入村的唯一道路。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夹缝,怕是错过了一眼便不是第一个看到他回来的人。
      王婆婆拎着布包戴着斗笠慢慢地爬上绿珠站着的高地,唤一声“绿珠”,从包里掏出一个热烘烘的馒头塞到她手里。碰到绿珠在初春里冷冰冰的手,心里顿时软了酸了,却怎么也开不了口说说劝她的话。绿珠在这里苦苦等了一年,村儿里的人想过了各种办法,可是她还是那样执拗地等着盼着,站在村头。大家都为这个可怜的孩子心疼,恨不得马上变一个哥哥出来给她,可是终究是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日复一日地出现在村头,痴痴地看着远方。
      王婆婆看着绿珠惨白惨白的脸,终究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把绿珠的手紧紧包住,让她握住那个热馒头,然后语重心长地说:“冷老,回去吧,你要是遭雨淋了得了风寒,你哥哥回来了看到起要好伤心喏。”绿珠一听到“哥哥”这两个字,鼻尖一红眼珠一颤便要掉下泪来。王婆婆见状连忙收紧了双手,软声乞求:“哎呀娃儿莫哭莫哭,啷个动不动又要哭啦哟,女娃娃哭就不乖啦。”绿珠抽噎了好久才吸吸鼻头回答:“王婆婆我再等哈哈儿,勒点儿楞个冷你先回去嘛。”于是王婆婆蹒跚地下了高地,一边摆摆手一边连连叹“造孽哟造孽”。这叹息也融入了丝丝春雨里。
      绿珠揣着馒头,将它移到心口放好,这样冷冰冰的心也跟着变得热乎乎的,好像全身都因着这个馒头温暖起来。她想起哥哥走的时候天也下着毛毛雨,那个时候四川还没有大旱,哥哥背着大布包精神抖擞。边境告急征军了,哥哥要离了这小山村去保家卫国,从小相依为命的兄妹如今就要分开,哥哥温暖的大掌扣着绿珠的脖子,两人额头相抵,细细密密地摩挲着。他坚定的双眼直直地盯着绿珠,说:“等到我,仗打完了我就回来。外面乱,绿珠你不要出去,就在村儿里头等我,听到没得,答应我,答应我!”绿珠只能一个劲儿地流泪,拼命地点头。
      从此以后,她就常常跑到村头杂草丛生的高地上等着哥哥,渐渐地去得越来越勤,后来干脆就天天出现。这种等待好像变成了本能,变成了生活的唯一目的,每天无望的结果也已经让她习以为常,只需要不停地重复重复,仅此而已。
      上苍总是在人绝望的时候才肯赐予一丝曙光。绿珠酸涩的眼睛突然在山间的夹缝里捕捉到一个模糊的人影,踉跄地、执着地。手中的油纸伞脱落了,在风雨中轻飘飘地转了几圈,“啪”地一声掉进稀泥里。

      村儿里的人明显能感到绿珠变了,在她哥哥青远离开后她失去的那些欢声笑语随着她哥哥的回归而重新回到了绿珠身上,她甚至更加开朗,更加热心地帮助每一个人。
      这天绿珠正在塘边洗菜,王婆婆端了一个罐儿过来,对绿珠说:“绿珠,这是我熬的鸡汤给你哥哥好好儿补身体哈。”绿珠笑嘻嘻地接过,道了声谢,腼腆地低下了头,脸颊红彤彤的。王婆婆看着这样的绿珠,慈爱地摸摸她的头说:“莫楞个说,我一直把你们兄妹当孙孙儿,应该哩。”这时绿珠身后传来一声怯怯的叫唤,绿珠一听到这个声音,脸立马沉了下来,回头不带好气地回答:“张兰芷,你又跑来干撒子?”
      兰芷不敢看绿珠,把头埋得低低的,小心地递过手上的罐子,期期艾艾地说:“我……我给青远熬的汤,我、我想去看看你哥哥。”
      绿珠立即痉挛似地一抖,歇斯底里地叫道:“不见不见,哥哥哪个也不见,他是我的!”
      兰芷扣紧了手里的罐子,不死心地哀求:“他都回来一个月老,我、我就是想去看看他,我看啦就走。”
      “不干!”绿珠坚定地接口,“当时就是你,哈,说咋子‘好男儿志在四方’把哥哥生生地往火坑里送,让我等了楞个多年,勒哈尔好啦,他现在就缺胳膊少腿儿地躺在那点儿!”
      “难道就只有你一个在等!”兰芷也激动起来,抱着陶罐儿止不住颤抖,“我就为了他到现在都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儿,等了楞个久,我难道看他一眼都不行?”到最后抽噎难平,捡了块石头坐下,把头深深地埋进双腿里痛苦失声。一时间塘边的人们都停止了动作,连孩子也不玩闹着摸鱼了,只有鸭子还快乐地拍着翅膀,“嘎嘎”地应和着。
      绿珠看着河边兀自哭泣的女孩儿,突然醒悟这几年痛苦的原来不止自己一个,身体似乎一下子被抽干了力气,又好像压了千斤巨石,每抬起脚走一步都万般困难。但她还是抿着嘴走到了兰芷身边,伸手把那个罐子夺了过来,就算是这样兰芷仍是把头埋着,不肯不敢不愿起来,这几年积压的自责彷徨思念通通随着泪水宣泄出来。
      绿珠一手一个温热的陶罐儿,咬破了嘴唇,但仍旧干涩地出声:“汤我收下了,但哥哥不给你看!”无情地扭头抓了洗好的菜回去了。
      绿珠轻轻地推开了家里的大门,将菜放到灶房,而后捧着两罐汤来到哥哥的房间,把罐子放到中间的桌子上,轻手轻脚地走到最里面的床边做好,侧着身子端详哥哥熟睡的脸庞。也没怎么变,就是瘦了黑了点儿。但视线再往下行来到盖着毯子的身躯上,绿珠知道,那里已经少了一只胳膊一条腿儿。绿珠连忙扯回视线,怕自己又止不住落泪,被哥哥看到就不喜欢了。她伸出手细细描绘哥哥的轮廓,饱满的额头,斜飞的眉毛,手指刚刚来到眼角,那眼睑就动了动张开了,迎向绿珠的是他那温柔的眼睛,她在哥哥的眼睛里看到自己幸福的泫然欲泣的表情。
      青远艰难地抬起仅剩的左手,理好绿珠凌乱的鬓角,擦去她眼角不存在的泪水,扯开嘴角叹道:“傻姑娘……我答应过你,就算是死,我也会回来。我会……永永远远地陪着你,照顾你……”
      “哥——”绿珠沙哑地长唤了一声,右手圈住青远的脖子将头埋进他温暖的胸膛,左手扯着他空荡荡的袖口,捏紧了再松开,再捏紧,不住呢喃:“为什么要打仗啊?为什么为什么啊?”可是,没有人能够来回答她的问题,兰芷不能,哥哥不能,朝廷不能,连上天也不能。

      小山村的日子依旧如溪水一般静静地向前流淌,转眼就到了春末。绿珠依旧是那样,见人三分笑,依旧霸道地独占着哥哥。兰芷来了几次,在屋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便默默地离开了。
      村子处在江湖庙堂之远,依旧保持着很大程度上的遗世独立,依旧是得到及时消息千难万难。除了那次,他们收留了一个无意闯入的落魄的旅人,那个旅人带来了前线征战的消息,也带走了绿珠唯一的哥哥。而这个雨夜的晚上,旅人的脚步再次来到了村头。
      “哎呀,是邵祥啊,你朗格来啦呀?快点快点进来,外面楞个大的雨。”王婆婆眼尖看到了邵祥,热心地把他请进了屋里。邵祥进了堂屋,摘下自己湿漉漉的斗笠,脱下黑色的斗篷,高大的身材和威武的形貌便显现出来,他将黑色的布包放在了椅子上,刚转身就碰到了端着大腕从厨房出来的兰芷。兰芷乍看到邵祥也是一惊,喜道:“邵大哥怎么来了?我刚在王婆婆家学炖皮蛋瘦肉粥,来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邵祥道了声谢接过从大碗里盛出的粥喝了一口,顿时一种糯糯的香味弥漫齿间。他道一声“好喝”,三下五除二地将碗里的粥喝了个精光。兰芷笑嘻嘻地问道:“还要么?”邵祥擦了擦嘴,摇摇头,看了眼自己带来的布包说:“我是来看青远的。”
      一提到青远,大家都沉默了,空气里弥漫着的肉粥的味道也变得哀伤起来。兰芷收拾碗的手顿了顿,轻轻地回答:“能回来总是好的。”
      “是啊,”邵祥颓然地坐到椅子上,双手捂着脸,“是我送他回来的……青远是个英雄,即使是失去了一只胳膊一条腿仍然坚持到最后。我,是我的错,我没有照顾好他。”
      “邵大哥你不要太自责了,没得人责怪你。”兰芷柔声安抚。王婆婆也在一旁点头。
      “可我恨我自己!”邵祥抬起头,拔高了音吼道。猛然惊觉吓到面前的人了,拿过一旁的布包放软了声音说:“我只想知道他现在何处。”
      “哦,青远啊勒哈尔在——”王婆婆接下来的话因为看到邵祥包里的东西而卡在了喉咙里——香、烛、纸钱。
      兰芷也呆了,呐呐地问道:“邵大哥,你要去祭拜哪个?”
      邵祥却以为她们其实还是在责怪自己,一咬牙说道:“青远临死前叫我把他的骨灰带回村里……是我将他带出去,却害死了他,从今以后他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我会像青远一样照顾绿珠。现在仗打完了,外面太平了,我是来接绿珠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冲上来的兰芷给打断了:“胡说你胡说!”她踮起脚扯住邵祥的衣领,脸上是一片愤怒与恐惧:“青远勒哈儿明明还好端端地呆在屋头!”
      “怎么会?”邵祥也一片愕然,“我亲眼看到他离开,亲自烧了他的尸骨,亲手把他的骨灰交给了绿珠。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假?”
      “胡说!”兰芷大声斥责,双手却在剧烈地颤抖,“他明明回来个多月了,绿珠天天在照顾他……我亲眼看到窗子里他们在讲话……”越说越恐惧,有个声音告诉她错了错了,可她不愿相信不敢相信!
      “那你亲耳听到青远的声音了么?你亲眼看到他的样子了么?”邵祥反手托住兰芷双肩以防手足瘫软的她滑下,却冷静残酷地戳穿事实。
      是了是了,这就能解释为什么绿珠一直不让大家去探望青远,况且邵祥没有理由编造这样一个谎言……还以为绿珠的转变是因为他哥哥重新回来了,没想到……兰芷冷汗直冒,双手痛苦地抱着头,拒绝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大叫道“不是的不是楞个的。”那边王婆婆已然双眼圆瞪,跌坐在木椅上。
      邵祥低头看着几乎要发狂的兰芷,猛地摇晃着她双肩,“兰芷兰芷你冷静点儿。”这样剧烈的摇晃终于让兰芷回过神来,她抬起头看向邵祥,眼睛里是浓重的哀伤,却不再空洞。他揽住兰芷轻轻说道:“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倒宁愿当时绿珠的反应和你一样。可是你知道吗,那时她非常平静,十分冷静地招待我、处理家务,我以为她是一个非常坚强的女孩儿——直到现在我仍旧这样认为。”
      兰芷听到“绿珠”的时候彻底回过神来,她叫唤一声跳起来,冲进屋里拿了一把伞,扣住瘫在椅子上留神无主的王婆婆双肩说:“王婆婆你就呆在这儿,我和邵大哥去看看绿珠。”邵祥早已明白兰芷的意思,戴好了斗笠,他拉住兰芷的手,两人毫不犹豫的冲进了大雨里。
      一道闪电突然出现,亮堂堂地照亮了邵祥留下的香烛纸。

      大雨终于变成了雷阵雨。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地面被雨水泡出的泥泞里,用最大速度向绿珠家赶去。雨点越来越密集,闪电不时惊现,雷声轰鸣震耳欲聋,狂风刮着伞面将绿珠吹得东倒西歪,她干脆一把扔开纸伞,头上立刻被扣上了邵祥的斗笠。兰芷左手紧紧地攀住邵祥,右手稳住斗笠,在大雨的冲撞中闭紧了嘴,她没有开口,向邵祥投去一个眼神,换来他炯炯有神地一眼。在这样的雷雨天里相互扶持,一个眼神便已足够。
      终于两人跑到了绿珠家,全身都沾上了泥水,好像刚从沼泽里爬上来。但他们都顾不了许多,邵祥一脚踹开了大门,两人马不停蹄地赶到青远的卧室。甫一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绿珠跪坐在床上铺开的被子上,虔诚地伸出双手,抚摸着枕头上的的一个石质方盒。邵祥立刻认出来,那就是他交给绿珠的骨灰盒。无法想象,屋外雷雨连天,屋里却如此平和。两个突兀的闯入者却打破了屋里安详宁静的气氛。
      绿珠被惊起,微笑的脸上露出慌乱的神色。她连忙用被子裹住骨灰盒的下面把它抱在自己怀里,扭头对二人吼道:“出去出去,不准打扰我哥哥。”吼完了似乎才看清来人里有邵祥,眼睛倏忽瞪大,骨灰盒就这样掉下去砸在了床上。这一个声响又惊醒了绿珠,她连忙重新把骨灰盒重新包上抱回怀里,软声细语地问道:“哥哥,摔疼你了?对不起。”一边伸手爱怜地抚摸着石头盖子。
      兰芷看到这个情状终于完完全全地接受了青远已死的事实,可是在已经被这个事实打击成如此模样的绿珠面前,她觉得自己一定一定要坚强,要把绿珠从疯狂边缘给拽回来。她有了一份强烈的责任感,硬挺起胸膛直视那个犹如目击护犊的女孩儿,劝道:“绿珠,青远他已经……”才开口就已泄了底,哽噎得说不出话来。
      “住口住口!”绿珠突然发狂地转过头来大叫,却不是看向兰芷,而是从进门便一言不发的邵祥。“我不准你咒我哥哥,不准说他死了,他正乖乖躺在我怀里呢。你给我出去出去!”
      兰芷看着这样歇斯底里的绿珠,觉得心里头有什么碎了,痛得叫人说不出话来。想起来自己对青远的感情,果真不及她这个妹妹十一。低头看着自己仍和邵祥紧握住的手,那双手一直一直都那么坚定,都不会颤抖的。真是奇怪,在这个时候,自己竟然能如此冷静,想那么多不相干的事情。
      邵祥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直面事实吧,绿珠。逃避是懦弱的行为,你哥哥不喜欢的。”还是那样直截了当、一针见血。
      听到这些绿珠脸上的疯狂全不见了,只留下茫然和懵懂,她低头对着盒子问道:“你不喜欢么,哥哥?”表情纯真得就像三岁的幼童。突然她“咯咯”地笑开了,这笑容顺着眉眼渐渐扩大,在闪电突然的高亮中显得无邪而诡异。她笑着笑着,把这16年来的喜悦都笑光了,又把往后50年的幸福都挪用了。
      兰芷和邵祥对视一眼,正准备齐齐上前抓住绿珠,突然看到她冷厉地望向这边,厉呵:“站住!”这双眼里透出来的决绝一时把他们都怔住了,绿珠趁这个时候抱起骨灰盒子风一般从他们中间穿过,冲进雷雨中。兰芷和邵祥立刻大叫着“绿珠”跟了上去。
      爆发中的女子潜力是无穷的,他们愣是拼了所有力气也没有追上绿珠。三人在雷雨中你追我赶,尽皆狼狈不堪。跟着她来到村头的高地上,这里的野草都被大雨打蔫了,垂着头匍匐在地上。绿珠就坐在它们中间,侧着头用脸颊摩挲石头盖子,她启唇喃喃道:“哥哥说,他一定要回来,我就在勒点儿等他。呵呵,他不说谎的,也从来不骗我,所以他回来啦。”那语调如此轻柔幸福,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他们听。“我们从此,就再也不分开啦。”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勾起嘴角,在盒子边缘留下了一个吻。
      兰芷站在一丈远的地方,握紧了与邵祥相交的手,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开口再劝说什么。这样的夜色,如此真实,如果能让绿珠这样就此不再醒来,也未尝不可。梦耶?非耶?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应该追求最大的幸福。绿珠,如果这就是你追逐多年的幸福,成全你又何妨?
      一声响雷直劈而下,绿珠突然抬头对着深沉得似乎快掉下的天空爆发出一声长长的凄厉的吼叫“哥哥——”那一声喊叫饱含不甘与愤懑,直达云霄。

      第二天天气大好,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一夜的阵雨竟然没有让百花凋零,反而令它们更为艳丽。从郊野到城里,皆是姹紫嫣红一片,在暮春时节更为奇特。这些花儿欣然接受了雨水的滋润,盈盈艳艳,承载不了的就聚成水滴挂在花瓣边缘,总在不经意间落下,在地上的水滩里溅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直至了无痕迹。
      水润盛开的鲜花如泼墨的山水画,晕染了锦官城的春天。
      人们在街上奔走相告,“战争结束啦,战争结束啦!”
      深深地吸进一口雨后带着泥土香的清新空气,伸手接住屋檐下滴落的水珠。
      农人快乐地除草翻秧,好一场春雨。
      孩童自在地捉鱼捉虾,好一场春雨。
      妇女三五成群来到溪边浣纱,好一场春雨。
      老人搬出藤椅聚成一圈乐呵呵地摆龙门阵,好一场春雨。
      好一场春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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