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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番外·幼年 ...

  •   “四弟,上去吧,哥哥们护着你呢。”二皇子和三皇子一人拉了一边杨恪的胳膊,硬拖着他往前走了几步。听上去平和的话里含着威胁的口气。

      “二哥说的话你还不放心?”二皇子一只手搭上了杨恪的肩膀,稍稍向下施了力。

      虽说小儿的力气并不大,杨恪也仍觉得不快。

      不是舒不舒服的问题,而是打心眼里就不想和这个人有肢体接触。

      杨恪面无表情,心说就是你说的才不放心。

      “大不了三哥先上去,二哥再在下面托你一把不就好了。”二皇子使了个眼色,三皇子就麻利的爬上了树,比猴儿还机敏。

      杨恪看他那个身手,不自觉也有些羡慕。

      他们两人和杨恪的武术老师实际上是同一位。

      老师教导贵妃的孩子自然是尽心尽力,而对他却几乎可以说得上是不闻不问。杨恪只能偶尔过去看看,自己偷偷学上一招半式。

      这样半吊子的学法学下来,也最多就比普通人身体好上一些。

      三皇子在树上站了一会儿,见他们还没动作已有些不耐烦,狠狠跺了几脚粗壮的枝干抖落几片叶子,催促道:“胆小鬼,你快点给我上来。”

      杨恪沉默了一会儿,明知道他们没安好心却也没别的推拒的法子,干脆认命的借了两人的力上了树。

      刚扶稳,又被两人催着骂着又往上爬了好一段距离。

      谁知道他才刚在上面的枝头站稳,两人就溜下了树,速度竟比上树时还快。

      临走时还对他挤了个鬼脸,大叫道:“你快去叫你那个没用的娘来救你啊!小杂种,别以为身上流了和我们一样的血就能和我们平起平坐,比别人高上一等。杂种再怎么装也就是杂种。”

      杨恪本想着他们走了也就走了,没想到临走之时又来了这么一出,顿时眸子暗下来,五指紧握成拳。因为过于瘦小,手上青色的血管历历可数,显得异常狰狞。

      杨恪扶住树干,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心中怒气翻腾,表现在面上也只是脸色更冷了些。

      或许是不习惯被他这么俯视,二皇子眯起眼睛有些不悦:“看什么看,你再这么看我我就把你的眼珠子给挖出来。这次只是给你一个教训,下次再敢对我不敬你看我怎么整你。”

      说完就一把拉过三皇子的手,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杨恪看着他们的背影觉得好笑,说的好像所谓的教训还少了似的。平白无故的欺负还非要冠上罪名,这幅虚伪的嘴脸真是和贵妃学了个十成十。

      自觉高人一等的究竟是谁?他说出这种话来就不心虚吗?

      杨恪看着地面,估量了一下高度,又看了看自己瘦弱的胳膊。不会爬树,跳下去怕是要缺胳膊少腿了。

      ......还是等有人路过了再求救吧。

      杨恪想着,小心翼翼的倚着树干坐了下来。

      或许是二皇子叫了别人不要靠近,杨恪足足等到了黄昏也不见有人过来。

      杨恪皱着眉头四下望了望,开始考虑以怎样的姿势落下才不至于摔得太惨。

      盘算了一会儿,杨恪有些自嘲,这个高度怎么跳下去能安全?

      罢了罢了。

      杨恪迈出一只脚,心一横打算直接下去。

      “四弟,你怎么在这里?”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十分诧异的样子。

      杨恪被吓了一跳,匆匆忙忙的收回脚,摇晃了几下差点笔直摔下去。

      “别动!”来人急忙赶过来站在他下方:“你这个姿势太危险了,乖乖站着别动!”

      杨恪有些不知所措,想面朝着他。毕竟无论是低头看着太子还是根本不看太子都是大不敬的行为。最后思量再三还是只能低低的说了一句:“问太子殿下安。”

      杨固随意应了一声,朝他展开双臂:“你是下不来了吗?我接着你,你快跳下来。”

      因为伸着手臂的缘故,杨固的衣袖堆在了肘部,露出精壮的小臂。

      与杨恪不同,杨固从小的吃穿用度都是一等,负责功课的老师也都是一等一的名士。少年人身体长的快,现今已有了成年后健壮的样子。

      且不说杨恪不放心杨固是否会突出尔反尔临时收手,万一这么跳下去伤到了杨固,这样的罪名就是给杨恪一百条命也不够死的。

      “会伤到殿下的。”杨恪无奈,虽然他很想下树,但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总不可能一辈子都没人经过这里。

      杨固听到他的话却笑了:“借你个半大小子还是没问题的。就是受伤了也是我心甘情愿,怪不到你头上。”

      不知为何,杨固对杨恪的态度总是很和善,像是自己的胞弟。只是这样的亲昵也只存在于两人独处的时候,其余有旁人在时,仍是不冷不热的样子。而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也是少之又少,以杨恪现在的阅历哪里分的清楚这些。

      也或许只是因为寂寞。有一个强势的母后,两个精明的弟弟,只有自己无权无势没有依傍,所以结交时无所顾忌。

      杨恪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跳下去。只是选了个可以稍微保护自己一些的姿势,哪怕真落到地上也可以少受些皮肉之苦。

      正左思右想之际,身体已被稳稳接住。

      杨固没松手,反而掂量了他两下,惊道:“你也太轻了,宫里伙食不好?”

      “没有。”这样的回答几乎没有经过考虑就直接说了出来。这是杨恪小小年纪所能维持的最后一点自尊心。但想起日日惨淡清汤寡水的菜肴,杨恪还是微微的皱起了眉,有些烦躁。

      杨固不再多问。毕竟以他的身份,能过问一句已经很不错,见杨恪不愿说他便也不再问。

      杨固把他放到地上,替他整理刚刚落下时变的皱巴巴的衣服:“你不会爬树又是怎么上去的?这么危险,下次不许再做了。”

      杨恪不适应这种亲近,尴尬的手指都拧在一起又不敢退开,只沉默着。

      杨固看他寡言少语的样子叹了口气:“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不是二弟三弟他们又捉弄你了?那两个孩子实在太顽劣。”

      杨恪知道太子是在为自己说话,却还是摇了摇头。

      饶是杨固再想关心关心这个弟弟,在他不做回应的情况下也不知该做些什么了,只又叹了口气:“你该活泼些,别把自己憋坏了。”语气间的关怀意味明显。

      杨恪冷硬的心终于软化了些,小声开口:“谢殿下关心。”

      回去后没两天就听说二皇子三皇子被太子处罚的事情,由头虽不是自己,杨恪也心知肚明太子是隐蔽的在为自己出头。

      杨恪只是情绪淡,却还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只是年纪太小又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于是便默默记在了心里。

      没过一年,后宫风云大变,二皇子三皇子先后出了意外,一个死了,另一个除了能动动手指之外也基本算是死了,全凭一口气吊着。

      后宫人人自危,局势难测。贵妃失去的不仅是孩子,也是挤掉皇后的筹码。这样的打击太大,她几乎失了神智,抓到人就大声尖叫。

      皇帝虽然不忍心对一个痛失爱子的母亲做什么,但就这样放着她也不像话,于是送她去了宫外一个宅子,管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在之后,就是那只做了替死鬼的小狗。

      狗的尸体没让他留下来。赴宴时杨恪牵着小狗,归家时杨恪两手空空。

      那只狗并不名贵,只是一条土狗。但它却是杨恪在偌大的宫廷里除了母妃的疼爱之外最大的慰藉。

      杨恪失神落魄,凑到了母亲的身边低低的叫了一声“母妃”。

      顺嫔把他抱进怀里,怜惜的轻抚他的后背:“小狗是忠诚的,它是为主人死的,想来它也不会太难过,恪儿。”

      顺嫔嘴笨,不会说讨好人的话,因此就算生下皇子从奴婢晋升到了嫔位也仍是不受宠。

      杨恪轻声问:“是皇后吗?”

      这一声虽然小,落到顺嫔耳朵里却如同惊雷一般炸开。她赶紧捂住杨恪的嘴巴:“慎言......慎言。恪儿,祸从口出。”

      杨恪不动了。

      许久,小小的呜咽声从顺嫔的手掌下传来。

      顺嫔心软了,把手松开:“恪儿,你别去管是谁,是谁都不重要,只是小心提防着些。母妃不要你有伤人之心,也不需要你去争夺些什么。”

      顺嫔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母妃只要你平安,你平安母妃才安心。”

      第二日,杨恪被太子那边的人传召去了东宫。

      杨恪去时,太子正立在书桌前挥毫题字。

      一放一收,英气勃勃。

      “太子殿下。”杨恪给他请安。

      东宫奢侈,种种装饰品日用品都是极好的,与他那个简陋的偏院相比,简直不像是在同一个皇宫里。

      杨固听到声响方才抬头,见是杨恪来了就绽开一个笑:“四弟,你来了。”

      迎了杨恪坐下,杨固就一改之前温和的性子,讲话开门见山:“我去求过了母亲放你一马。毕竟父皇子嗣单薄,我也只剩你一个健全的弟弟了。”

      两句话太直白,明晃晃就告诉了他前几次都是谁起了杀心下了杀手。

      “我念及手足之情,却也希望你能时时谨记你的身份。身在宫中即要步步为营,单凭你自己的力量定然保不住你与顺嫔的性命。我可以护着你,保你平安长大。”杨固顿了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出口:“......只要你忠于我,服从我,与我共进退。你可愿意?”

      在这种时候说出这样的话,难免有趁人之危的嫌疑。但杨固面色太真诚,杨恪听着也觉不起来反感之情。

      这种情况下哪有拒绝的余地,或许今天拒绝了,明天就不知道死在皇宫里的哪个灰暗角落。再者,说了要报答太子之前的救助恩情,这时候答应他也无不可。

      杨恪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就跪在地上端端正正给杨固叩了一个头,叩的极重,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又过了一年,皇帝驾崩,后妃殉葬,新帝登基,老臣篡权。

      杨恪如一个旁观者一般看着这一切,甚至在母亲死时也没流下过泪。

      没过多久丞相就找到他,给他许下未来宏图。

      从此就有了用来制衡皇上权力的成王,有了叛王杨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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