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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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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柳出岫殷勤的脸,一时间陆远辞冒出了许多自相矛盾的想法。
荒唐,可笑,以及……可怜。
他是瞧不上这个草包少爷,烦他任性无能,嫌他叽歪吵闹。不过如此货色,揍一顿足矣,置之死地……倒还不至于。
更何况,这位少爷对他似乎还有好意。
救?不救?
管?不管?
前一刻还在院子里东张西望的老梁,此刻心急火燎地闯进屋,高喊:“哎哟二少爷大事不好!外头来了好多人,把咱这儿团团围住了!”
老梁是大户人家的马车夫,尤其是长年跟着柳出岫这样喜欢搞事情的二少爷,什么乱七八糟的大场面没见过。如今就连他也觉得大事不妙,就真是大事不妙了。
陆远辞耳力极佳,非常人可比。早在老梁冲进屋前,他就已经察觉外头围了人:总共两圈人马。里一圈都是练家子,绝非寻常人家护卫,外一圈不过是前来围观热闹的乌合之众。
但他的注意力并未分给这两圈人中的任何一个,而是集中在一顶看似无关紧要的轿子上。
起初,他闻得一人轻声喊了句“落轿”,听得轿帘轻摇的响动,却未闻轿中人的动静。后来,他辨得人群窃窃低语“九姨太怎么来了?”云云,唯独轿中人的下落再也捕捉不到。
陆远辞不由握紧手中暗器,凝神屏息:消失无踪的轿中人,无疑是一个绝顶高手。
许是被吓破了胆,狗子连跳三步,一个猛扑将柳出岫扑出了屋子,暴露在来人面前。
只见他哭天抢地高喊:“二少爷,咱是不是闯了大祸了!万一回去被老爷责怪,被轻絮少爷责罚,您可要替小的们说情啊!小的不想被赶出柳家啊!”
柳出岫纳闷,这狗子怕不是吓傻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莫名其妙提他老爹和大哥的名字做什么?
闻言,陆远辞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狗子。
救兵来的太快了,仿佛早有预谋,只等他们踏入陷阱。
是谁这么阴险,大费周章就为折断一根废柴?
柳出岫死要面子故作镇定:“别瞎嚷嚷了,真给我丢人。人多怕什么,我的护卫的以一敌十,以一敌百,难道还会怕了他们?”
被点名的“护卫”轻笑一声,没有作答。
此时,除了忙着装模作样逞威风的柳出岫没有挪动步子,老梁和狗子已经像抱救命稻草般的拼了老命小命往陆远辞身侧挤。
陆远辞不悦地往后退了一步试图拉开距离,却听耳畔传来轻声低语。
狗子:“传公子令,你只需负责将柳出岫安全带出书阁藏好,一月内不被何府之人发现,回沈府即可领取属于你的五千两银子。”
陆远辞:“……”
看来缺德的幕后黑手不是别人,正是陆远辞的雇主——沈海。
从狗子刻意提及柳轻絮与柳家的行为来推测,沈海的目的并不是柳出岫,而是柳出岫所能牵扯出的柳家。
是了,柳出岫多次招惹了何首富,何柳两家关系势必继续恶化。
如果此时肇事人柳出岫被当场捉了去,柳家当主柳苍宇未必就会为了一个草包儿子与何家撕破脸。如此算计,至多折了柳家一个废物儿子,没有多大意义。
但如果让柳出岫成功逃走了呢?
何家定然会向柳家要人,柳苍宇交不出人来,自然而然会被视作包庇,视作同谋。何家甚至可以顺理成章将柳出岫的行为解释成整个柳家的意思。认为他们柳家就是要谋夺何家的万贯家财,所以才派出亲儿子屡次三番招惹,甚至还摸到了伪装成书阁的金库,定是蓄谋已久!
如此一来,柳何两家势必水火。而他们沈家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坐收渔人之利,冷眼旁观柳家今后的焦头烂额。
陆远辞冷笑,默默纠正:沈家也算不上毫无花销,这不还花了五千两银子,让他这个与沈家毫无关系的外人,来当柳出岫的护卫吗?
陆远辞迅疾出手,闪电般掷出一排暗器开路,拎起身侧的老梁纵身一跃,落在柳出岫身旁,毫不费力地单手将人捞起,又一左一右携着两人朝着由暗器打开的人群豁口飞掠。
仍然搞不清楚状况柳出岫先是愤怒,他质问陆远辞:“你怎么不打,逃什么逃?”紧接着目光落在了离自己越来越远,身形也变得原来越小的狗子身上。
他抓着陆远辞的肩膀边惊呼:“狗子还没带上呢!”
陆远辞咋舌不语。
狗子远远地站在原地,听到柳出岫的呼唤,浑身哆嗦了一下,他仰起头,目光复杂地追着柳出岫愈行愈远的身影,面色沉静地自语:“二少爷,我不叫狗子。”
柳出岫:“狗子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他转头冲陆远辞吼:“我命令你给我站住!”
陆远辞偏过头,仍不能躲过柳出岫的大声喝止。他索性不逃了,将人放在房梁上吹冷风,等这位少爷用纸糊的脑袋理出头绪,顺便负责地扮演者一个称职的护卫,向下挥洒暗器打掉前赴后继的围攻。
老梁眼珠子一转,想着保命要紧,趁此机会手脚麻利地爬下墙头开溜了,剩下狗子与柳出岫旁若无人地面面相觑。
狗子:“我不叫狗子,我也是有父母生,父母养的。他们二老虽然过世的早,但生下我,是希望我活得像一个人,不是当谁的一条狗。我尊贵的少爷啊,你可还记得我姓甚名甚?”
柳出岫茫然。
他当然不记得。
他怎么会记得一个下人的名字。
他不是已经赐对方狗子之名吗?
对方不应该感恩涕零吗?
为什么会这般……这般……
纵使蠢笨如柳出岫,此刻,他也终于从陆远辞的行动以及狗子反常的态度中读出了背叛的端倪。
可那是狗子啊。
跟他一起长大的狗子啊。
是他不会抛下的狗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