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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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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凌云堡的前一天晚上,赵孟田发了个梦,一个挺邪乎的梦。他梦见自己坐在一架马车上。马在前头疯跑,该赶车的车夫坐的位子上空无一人。他想跳到前边去,勒马停车,可却有把声贴着他耳根耳语:“别停,一停,活路也变成死路了……”。他也乖,这么一听说,手马上缩回去了。马拐个弯,前头是道斜坡,一溜滚下去,吓得他心都揪了,紧紧巴住车架,死死盯着前边。前边是片长得十分丰茂的大芒草,风吹草动,看上去森森逼人。下了坡,转过芒草丛,马突然停了,停在个小院子里,抬眼一看,迎面一架葡萄,枝壮叶蔓,葡萄满枝桠,看上去该是挺逗人馋的,不知为啥,他一点儿嘴馋的意思都没有,反倒觉得有什么地方很不对劲。待要下去细看嘛,他又觉得手脚发凉脊背发麻,直犯恶心,胆子都给恶心没了,只敢呆在车上瞪大眼瞧。瞧了枝,又瞧叶,瞧了叶,又瞧果。瞧到神都走了,还是没瞧出什么不对的地方来。正在此时,突然听见几声很细的笑声,他摆头瞪眼,没寻出那笑声的出处,再一听,咦,那笑声好像是从葡萄架上传过来的……等他再摆过头来,满葡萄架上挂的都不是葡萄,而是人头……
赵孟田是生生吓醒的。他是招鬼引怪的命格,打小时候起,怪梦没少做,按说胆子不算小,但凡事讲究个忌讳,去凌云堡前一天晚上做这么个梦,兆头不大好。这么胡乱想一通,想睡也睡不下去了,索性翻身下床,披衣,擦火,点蜡烛,坐下想想出这趟门该带些啥。那边闹“僵人”,情况不知怎样,像是狗血、豆子、符箓等等祛邪避凶的,多准备些没坏处。他从三更忙到五更,才把那些个狗血豆子符箓衣服鞋袜收拾出来,鸡零狗碎的,一个包袱塞不下,塞了三四个,乍一看不像是出门办事,倒像是逃荒要饭……咳,管他的!就要这么些东西他那颗心才能放得下,觉才能睡得着,饭才能吃得香。
先眯一会儿,到了□□更(六更)再起。他舞弄了大半夜,人困马乏,一睡就不知天长日短,等眠足睡饱,醒过一觉的时候,人已在去凌云堡的车上了。车子晃晃悠悠颠颠簸簸,把人颠晃得好乏,他一翻身,迷迷糊糊,眼又慢慢合上了。这是梦里还是梦外?且得想一阵呢——做梦,起身,收拾,睡下,那,这是在金莲绕凤楼里?不对呀,这房子怎么左摇右摆,好似坐船一般的?想睁开眼瞧个究竟,眼皮却粘丝连叶的,沉得他懒怠抬。干脆就这么着了,睡个地暗天昏,怕啥?睡了没一会儿,手指头作痒,痒了又疼,疼了又痒,他睡梦中忽然想到小时听过的一则野谈:大风天里走来一个提篮拄拐的老婆儿,碰到个赶着回家避风的路人,就从提篮里头拿出几个馒头相送。路人不受,老婆儿哭哭啼啼,说,我家孙儿病得沉了,仙家说了,要在大风天里拿一百个馒头分给过路人吃,他才会好。路人怜她一个老人家,岁数大了,这风又刮得恶,若是不受,她不知要在这大风天里受风挨冻多久才能把这篮子馒头分完,也就接下了,谢过老婆儿,接着赶路。到了家,两个孩儿见爹回来了,缠上来撒娇,见了爹手里的馒头,又闹着要吃,当爹的疼孩子,一人两个,让他们分吃了。到半夜,夫妇俩让噩梦魇着了。都梦见个提篮拄拐的老婆儿在嚼他们孩子的脚丫子,边嚼边说:“吱吱咯咯”吃手指,“咯咯吱吱”吃脚趾,吃完小弟吃大姐……。两人惊起,赶到旁边小屋里一看,两个孩子只剩下两把骨头了……
有这么一宗,加上昨晚上发的那个梦,不醒也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