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随风（上）》咸柠七不想冒泡

3、三、冷雨寒风香难远

　　傲节山下，紫星龙不顾楚紫依的反对，一把抱起她甩到背上，一步一步走向客栈，他们身后跟着不解的紫俊侠……
　　“哦？有这种事？”紫千豪有些吃惊的看着紫俊侠，“你没看错？”
　　紫俊侠点点头：“错不了，那个自称是我大哥的人确实是一把抱起就走的。爹，你说着这两个人会不会有假？他们之间的动作，不说中原礼节，就是在西陲也是超越兄妹之情的。”
　　紫千豪苦笑一下，扬了扬手中的纸片：“错不了，这丫头搜集的这些，足可证明她所言不虚。他们的确一个是你大哥，一个是你的三妹。至于他们的动作，也许是从小一起长大，无所顾忌吧。”
　　紫俊侠激动地叫道：“不可能！娘她……”
　　紫千豪打断他：“无论如何，有必要再下山与他们谈谈。你随我一起去吧！对了，你娘先让无极负责看守。”

　　客栈内，楚紫依正和紫星龙一起擦拭着各自的佩剑。
　　“为什么不把事情挑明？这不是你紫玫罗刹的作风。”
　　手腕一翻，楚紫依手中的凌霜剑顶上了紫星龙的脖子：“难道你喜欢这样？”顿了顿，她收回剑，“方樱害死了我大哥，让我从小就没有父亲，我知道那种滋味不好受，所以没必要让别人也因为我尝到失去母亲的滋味，再说，娘也不希望我这么做。”
　　紫星龙也收回剑，轻轻走到楚紫依身后，用低沉的嗓音说：“依儿，谢谢你！”
　　“咦？你什么时候叫我依儿了？”楚紫依眼中尽是顽皮的笑意，“再说，谢什么？你与她非亲非故的。倒是门口这两位仁兄要是再站下去，怕是要着风寒了吧！紫帮主，请进！”
　　紫千豪在门口爽朗的一笑，推开门大步走进了这间房间，一边还不忘给楚紫依一个满意的微笑。
　　“爹，您来了。”紫星龙招呼着紫千豪入座，“啊，俊侠也来了。”
　　楚紫依有些奇异的皱皱眉，然后视若无物地从紫千豪身边走过，直直地走到紫俊侠面前，用一种仿佛当铺老板检验典当物的眼神把紫俊侠上上下下看了一遍。
　　紫俊侠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不由自主地让绝命剑出鞘，发出一声清脆的“噌”。
　　“是把好剑不是吗？等你用熟了，你就会知道它的好处的。对了，听外公说打这剑的时候在玄铁中加了点碎晶石，所以有时候它会发亮的。”楚紫依说着，就用手摁下那出鞘的剑，自顾自寻张椅子坐下。
　　紫千豪一直把目光集中在她的身上，此刻见她坐定，不免有些失落的说：“你难道没打算认祖归宗吗？”
　　“认了啊？”楚紫依故意装作不知其意，“早就和皇兄相认了。”
　　“皇兄？”紫俊侠语带嘲讽的重复了一遍，“你胡说什么？你以为你是谁啊？”
　　紫星龙刚想反驳，不料楚紫依却摆摆手阻止了他，然后转向紫千豪：“娘亲的事，他不知道就算了，你心里清楚吧？我娘当初付出的代价，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紫千豪迟缓的点点头，有些无奈的叹口气：“算了，以后再说吧，到底有些难为你了……”
　　乘两人说话时，紫俊侠也坐下了，接过紫星龙倒上的热茶，低头喝了一口。
　　“你跟在我后面下山，那为什么不跟到客栈，却叫个小喽罗跟过来呢？”楚紫依瞅准了他水还含在嘴里时发问，脸上有着狡猾的笑。
　　紫俊侠不出其所料得吃了一惊，他好不容易忍住咳嗽咽下那口水，才腾出嘴来回答：“因为……”
　　“因为你看到我和大哥之间的行为，你怀疑我们是串通一气来骗你们的对不对？你突然想起我交给你爹的那个包裹很重要，所以你转身上山想尽早知道真相？”楚紫依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缓缓说出她的结论。
　　这回紫俊侠更吃惊了，不过他很快想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杀人不见血，送人上黄泉。”难怪中原人送她这么个奇怪的外号，居然这么聪明！
　　“好说！”楚紫依笑笑，不再说话。
　　一阵静默之后，紫千豪才缓缓地从怀中拿出楚紫依给他的包裹：“这份名册你花了不少时间吧！不过……”他顿了顿，“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一堆乱蓬蓬的是什么？”一边抖落一堆或黑或灰或白的类似人的头发的东西。
　　“以发代首。你总不能让我一个女子带着一大筐的人头从官道入西陲把？”
　　“这些人全死了？”紫俊侠吃惊的问，同时把眼光集中于紫星龙——相对这个在中原就以出人意料出名的楚紫依，他更愿意相信紫星龙。
　　“死了，有什么不对吗？”楚紫依淡淡地回答。
　　紫千豪的笑容隐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严肃的表情：“你不觉得这么做太残忍了吗？毕竟你和你娘都活了下来。”
　　楚紫依的眼神立时就变了，不再是他们刚进门是那种轻松甚至带有调皮的眼神，不再是她上傲节山是那种自信而不屑的眼神，而是一种恶狠狠的眼神，一种让人产生说不清的萧飒感觉的眼神。
　　“我和娘是活下来了……”她用一种冷酷的声音说，“可你知道代价是什么吗？”
　　凄美的一笑：“代价是娘一辈子无法面对外公，一辈子无法面对我们的族人，一辈子呆在幽冥的地宫中来躲避世俗鄙夷的眼光！代价是我从小身染剧毒——西域狂狮方涛的至烈阳毒！没有玩伴，没有游戏，每天就是练功，只有练功！为的就是明天能活下去！代价是娘失去了她的儿子，我失去了我的孪生大哥，楚氏一脉至此注定消失于世！”
　　楚紫依愤怒地讲完，有些面色怪异的倚住桌子：“像这样活着，很幸福吗？”她转向紫俊侠，“你是孤竹帮的少帮主，你知道那种孤独与无奈吗？所有的人都怕你，可所有的人都鄙视你，因为你是一个没爹的野种！生存的目的已经现实到只是为了活下去！你能想象从小是在毒物堆中长大的滋味吗？当你正享受着家的幸福的时候，你知不知道你的妹妹正忍受着蜘蛛、蝎子、毒蛇甚至还有各种毒药的折磨，只是为了活下去！我唯一的动力是什么？报仇！”
　　楚紫依停了一下，大口大口喘着气：“你应该庆幸我没有疯狂到打算铲平孤竹帮，我只是要当年在我们母子身上留下罪恶的人得到报应。我可以坦然地说，我是杀了人，可我至少让他们死得很体面，没有迁怒他们的家眷，也没有宣扬他们的丑事，对他们，我仁至义尽了。”
　　不知是不是由于激动的关系，楚紫依的脸色越来越惨白：“今天我终于完成了我生存的使命，就算见到大哥我也可以安心了。至于方樱……”她看了一眼紫俊侠由于吃惊而呆滞的脸，再转向紫千豪，“她应该由你处决，紫帮主。我不会再过问了。”
　　紫千豪瞪大了眼睛听完楚紫依的控诉，良久才缓缓说：“你是说你还有个大哥？”
　　楚紫依的脸色已是欺霜胜雪似的惨白了，她有些不耐烦地回答：“否则娘为什么要把你的大哥从西陲绑来？”
　　“我怎么能肯定你说的都是真话？若真如你所说，那些人都已经死在你手上，这难道不是死无对证了吗？”紫俊侠依然很难说服自己相信这一切，可此言一出他立即就后悔了。
　　楚紫依此时已经背对着他们，她的声音变得很弱：“那就毁了它，一把火很容易的……”然后听到她带着自嘲的轻笑一声，“既然紫少帮主不相信我的话，那话不投机半句多，二位，请吧！”
　　紫千豪还想再说，却见紫星龙轻轻对自己摇摇头，似乎正劝自己暂时离去。他一愣，复又看看楚紫依始终不曾转回的背影：“那……我们先走了，夜深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然后他站起身目光诚恳的看着楚紫依的背影，“紫依，也许你永远不会认我，但记得傲节山永远是你的家。”
　　紫星龙看一眼毫无反应的楚紫依，无语地把紫氏父子送出了客栈。
　　“爹，过几天我会劝紫依再上山的，不过……”他担心地看一眼楼上忽明忽暗的灯火，“紫依的脾气从小就犟，你最好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她要走，那就请爹爹原谅我，因为我发过誓要照顾她一辈子。再说，紫依也活不长了。”
　　紫俊侠闻声猛地盯住紫星龙，着急地问：“她是不是经常昏倒？”
　　“是啊。俊侠……”紫星龙还未回答完，紫俊侠已如箭般冲了上去。
　　紫俊侠依稀记得刚才似乎从窗口看到一个身影软倒下去，他一脚踢开房门急步走入，楚紫依正无力地倒在她刚才站立的地方！
　　“紫依！”紫星龙随后赶到，看到这一幕，不自觉的高叫一声，随后轻手轻脚的抱起楚紫依放到床上，仔细的替她擦净嘴角的血迹。
　　“怎么会这样？”紫千豪急得一把抓起紫星龙。
　　“从小就这样啊，方涛的毒掌打在她身上，身上就一直带着那种剧毒掌风留下的残毒。小时候还能靠各种至阴至寒的药物维持，不过这些日子已来紫依发病的次数越来越多，怕是……”紫星龙望了楚紫依一眼，不忍再说下去。
　　“有药可解吗？”
　　紫星龙摇摇头：“无药可解，不过我听紫依说有法可医。”
　　“怎么做？”这回是紫俊侠发问。
　　紫星龙又摇摇头。
　　紫千豪急了，他扶起床上的楚紫依，右掌一推，注入一股真气。紫星龙看着紫千豪的动作，慢慢说：“没用的，在中原有几位老前辈特别喜欢紫依，他们曾一起帮紫依逼毒，可等了三天还是这样。爹就不要白费力气了。”
　　紫俊侠沉思了半天，缓缓开口：“西域狂狮方涛算起来是我表舅，不如我去问问娘吧。”
　　“你娘恨不得紫依早点死，她会救紫依？”紫星龙不顾自己弟弟责难的眼神，“而且据我们所知，方涛与方樱的关系并不好，尤其是那件事以后两人更是再不来往，求她也没用。还有一件事你怕是不知道，自从十二年前方涛在神医谷中露过面之后，再没人见过他。”
　　闻言，三人都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