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是期？》千茶

7、第 7 章

　　“自己能走么？”
　　护士过来帮慕琰拔了针，景宋看他站起来的时候似乎有点站不稳，随口问道。
　　慕琰点点头，撑着刚才吊水的杆子缓了一会儿才开始慢慢地往前走，刚迈出步子就发现景宋的外套还在他手里。
　　“你的外套。”
　　景宋没接，而是走过来直接帮他把外套给穿上了，穿完还顺便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发现确实没那么烫了才满意地收回了手。
　　“走吧。”
　　慕琰觉得今天的景宋似乎格外的温柔，不仅送他来医院，还陪他这么久，连外套都给他穿了，和平时冷漠的性子差得太远了。
　　他有点不知所措，结结巴巴道：“谢……谢谢！”
　　景宋看着他低垂着的眉眼，睫毛卷翘的弧度看上去十分精致，或许因为慕琰太紧张了，偶尔眨眼时的波动带着一些脆弱的味道。
　　景宋顿了一下，嘴巴张了张，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拉着慕琰的手腕就往医院大门口走。
　　景宋的车就停在门口的停车区域，他把慕琰塞到了副驾驶座，然后自己钻进了驾驶座，全程都没有说一句话。
　　慕琰看着他一脸的淡漠，心里惴惴的，这么晚了因为自己害得他到现在都没休息，换谁恐怕都不会有好心情。
　　“对……对不起啊，因为照顾我害得你……”
　　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景宋侧过头，口气淡淡的：“手机怎么关机了？”
　　慕琰这才意识到手机的问题，立刻手忙脚乱地去翻自己的口袋，幸好手机还在，便松了一口气，然后才解释道：“没电了。”
　　说完这一句以后，慕琰又把自己晚上去实验室的原因解释了一下，景宋毕竟是项目组的负责人，于公于私都应该说清楚。
　　景宋也没说什么，静静地听他说完就直接发动了车，慕琰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他的侧脸，问道：“你刚才是去检查实验室的么？”
　　虽然他很希望景宋是特地去找他的，但不用想都知道不可能，应该是他去检查的时候发现他晕倒了或者是那位学长联系过他了吧。
　　说起那位学长，慕琰这才想起来人家要的实验数据他还没拿到，惊呼了一声，“啊，学长的实验数据还没拿到！”
　　“别管他，让他明天自己去找！”景宋语气比刚才更冷，听上去似乎很不高兴，慕琰也只好“哦”了一声。
　　过了好一会儿，景宋才气闷道：“下次遇到这种事先给我打电话，知道么？”
　　慕琰愣愣地看着他，类似的话景宋说过好几次，但之前慕琰都当他是随口说说，压根没往心里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次，他却好像听出了一些郑重的意思。
　　这让他觉得，景宋似乎真的很欢迎他的电话。
　　“我真的可以给你打电话么？”慕琰终究还是没按捺住心底的雀跃，问出了口，他想确认一下。
　　此时刚好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景宋把车停在线内等红灯，转过头就看到慕琰一双晶晶亮的大眼睛闪烁着期待看着自己，本想脱口而出的那句“废话”硬生生地卡在了嗓子里。
　　顿了顿，景宋才略带别扭地说了一句：“可以。”
　　慕琰很开心，他想说点感谢的话，感谢今天晚上景宋对他的照顾，感谢景宋愿意帮助他，也感谢……高三那年景宋对他的好，当年景宋走得匆忙，他都没来得及开口。
　　但慕琰绞尽脑汁也没想出几句漂亮话，他的社交技能接近于零，类似的客套话煽情话更是一句也没说过，所以他憋了半天，直到景宋重新发动车也才挤出了三个字：“谢谢你！”
　　景宋低低地“嗯”了一声。
　　***
　　慕琰就医的这家医院是离学校最近的一家，一般来说，道路通畅的话开个20分钟也就到了，可是这次景宋竟然开了好久还没到。
　　慕琰即便是手机没电，也知道他开了绝对不止20分钟了。
　　但是他也是刚到b城，对周围的环境不熟悉，所以看了半天也不确定这是不是回学校的路，只好迟疑着问道：“景宋，还要多久才能到学校？”
　　景宋也没打算隐瞒，回道：“不回学校，现在太晚了。”
　　“那……那去哪里？”
　　“先去我家住一晚，明天送你回学校。”
　　“去你家？”
　　“怎么了？”
　　“没……没事。”
　　他只是觉得以他和景宋目前的关系，似乎还没到可以去他家的程度，既然景宋愿意带他回家，是不是说明他已经把他当朋友了呢，至少比普通同学的关系稍微近一点点。
　　大概又开了五分钟，景宋家就到了。
　　准确来说这也不算他家，景宋平时也是住校的，这里的房子是他买来临时住的，比如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就会住在这里。
　　既然是一个临时的住所，里面的陈设自然不会有多温馨，基本就是维持着买来时的样子，多了一点必备的家居装饰而已。
　　景宋不在的时候，每天都会有钟点工过来打扫，所以屋子里很干净。
　　慕琰一直都知道景宋的出身，所以下了车以后看到这里的环境和房子的大小也不觉得惊讶，他倒也没觉得特别的自卑，主要这些情绪高中那会儿就已经够多了。
　　景宋进门以后随意地把车钥匙扔在了茶几上，结果一回头就发现慕琰站在玄关正发呆呢，他挑了挑眉，奇怪地问道：“怎么不进来？”
　　慕琰有点不好意思，“可以帮我拿双拖鞋么？”
　　景宋恍然大悟，这里一般只有他一个人会来，所以鞋柜里常年放着的只有他一个人的鞋，阿姨过来的时候也是套鞋套的。
　　最终景宋翻了好几个柜子，才终于找到了一双一次性的拖鞋，好像是买什么东西的时候赠送的，他就随手扔在了一边，应该是阿姨给收起来的。
　　景宋去洗澡了，慕琰不好意思随意走动，只好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他环视了一圈，发现这里真的很空旷，房间也不多，客厅非常的大，沙发旁边就是一个旋转的楼梯，通往二楼。
　　景宋在二楼的主卧洗澡，他现在的位置是听不到一点声音的，慕琰微垂着头，在心里想着要怎么跟景宋开口，借一件衣服穿。
　　他刚才在实验室晕过去了，身上的衣服在地上蹭了很多灰，虽然在医院的时候就被他都拍掉了，但心理上总是不太舒服的，再加上发烧的时候又出了不少汗，现在只觉得浑身粘腻，十分难受。
　　其实这一晚上折腾到现在，慕琰已经很疲惫了，但他一直撑着，就是想等景宋出来，幸好景宋洗澡也很快，出来的时候就扔了一套睡衣给他，“去洗澡吧。”
　　慕琰看了一眼他扔过来的睡衣，是新的，吊牌都没拆，“我在哪里洗？”
　　景宋随手指了指一楼的洗浴室，“那边。”
　　慕琰洗完出来的时候，景宋已经靠在沙发上快要睡着了，但慕琰出现的那一瞬间他就立刻清醒了。
　　因为刚刚洗过头的关系，慕琰的头发湿漉漉的，有一些残留的水珠顺着发梢滴到肩上和脖子上，然后顺着凸起的锁骨一路滑进领口，只留下几道亮晶晶的水痕。
　　慕琰白皙精致的脸蛋被热气蒸的微红，双眸含水，看着他的时候仿佛有着诉不清的情意，纤瘦的身板被过于宽大的睡衣包裹着，显得格外的青涩和秀气。
　　景宋突然觉得有点口渴，他掩饰一般地拿过茶几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目光却是一直锁定在慕琰身上。
　　慕琰什么也没察觉，他把自己的衣服扔到洗衣机里之后才慢吞吞地走过来，景宋微微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他越走越近。
　　每走一步，心跳就快一分。
　　“我睡沙发上，可以么？”慕琰的声音打断了他的遐思。
　　“什么？”
　　景宋根本没听清慕琰在问什么，下意识地反问，但慕琰却误会了，以为景宋不愿意让他睡沙发，为难道：“不睡沙发的话，那我能睡地上么？”反正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长毛地毯，刚刚踩上去就发现了，非常舒服。
　　景宋：……
　　“你睡沙发吧。”
　　本来想说睡客房的，但话到嘴边他就想起来，这里的客房压根就没有床，他当初住过来就没想着要久住，所以只把主卧改造了一下，其他房间除了阿姨打扫过，其他基本都是原来的样子。
　　慕琰对着他笑了笑，今天第三次说起那三个字：“谢谢你！”
　　景宋听腻了，也不想跟他待在一块儿了，主要是看着他那个样子，心里就痒痒，所以说完这一句就赶紧上楼睡觉去了。
　　只是躺到床上却发现根本没了睡意，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慕琰头发滴着水看着自己的模样，挥之不去，翻来覆去折腾了半天，景宋也没办法了，只好重新回到浴室里去洗澡。
　　而楼下的慕琰却恰恰相反，他晚上吊的水里有催眠的成分，所以几乎是一躺上柔软宽大的沙发就什么也顾不上了，很快就进入了睡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