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相思一寸泪》木子走戉

13、第 13 章

　　左卿辞一觉醒来便见自家娘子坐在桌子边儿上发呆：“昨晚不是说要给二老做早饭的吗？”左卿辞则躺着身子，一只手支着头逗弄苏云落：“怎么，偷懒了？”
　　呆坐着的苏云落并未被左卿辞的好心情感染，她依笔直的朝着房门的方向坐着：“厨房里除了昨天剩的那些白饭外一粒米都没有，罐子里存的都是野菜”说话间苏云落便酸了鼻头。
　　听得此言的左卿辞瞬间敛去了笑容，他起身坐在床沿上，低下头似是在回忆着什么……
　　“交粮？”左卿辞念道。
　　“什么？”苏云落转头看向左卿辞。
　　“昨天常伯刚进院子时好像说是去交粮了”左卿辞抬头看向苏云落：“我隐约看见常伯的推车上摊着好几个大布袋，虽说往年也都交公粮，但远远达不到那个量呀。再有咱们来时明明见到满院子的粮食，怎么二老就得靠野菜充饥了……”
　　‘咚咚咚’是敲门的声音。
　　苏云落起身开门，只见常婆婆正端着脸盆站在门外：“我估摸着你们也该起了，早饭已经准备好了，赶紧收拾收拾好去吃饭，过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苏云落接过脸盆，挤出了一抹并不自然的笑容：“劳烦婆婆了。”
　　常婆婆见她如此，以为苏云落是介意昨晚自己没收银子还没给人好脸色的事儿。她抓住苏云落攥着盆沿儿的双手道：“昨晚是老婆子我不识好歹冒犯了少夫人，您别跟我一般见识。”
　　苏云落听她如此说，又想起昨晚饭桌上的炖鸡、白饭和刚刚在厨房中看到的空空如也的米罐、一缸一缸的野菜，忽然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了下来。
　　“诶呀，这是怎么了……”苏云落的眼泪着实沁慌了常婆婆的心：“婆婆真的没别的意思，您别哭呀……”她紧忙伸出手为苏云落擦眼泪。
　　“没事的婆婆，孕妇情绪起伏比较大而已，您也别往心里去”左卿辞走到门口，揽着苏云落的肩膀冲常婆婆笑道：“我们收拾完便过去。”
　　“哦，哦，好，那您劝劝少夫人，我真的没别的意思”常婆婆看着苏云落的样子觉得十分自责。
　　“您放心，她没事的。”
　　“那你们收拾吧，我先过去准备一下。”
　　目送常婆婆离开后，左卿辞便将苏云落手中的脸盆接了过来放到了盆架上，然后揽着她坐了下来：“放心吧，待会儿吃饭时我定会问个明白的。”

　　饭桌上，白陌早已端坐好等着了。从前来时他便最喜欢婆婆腌的小咸菜，再配上熬得稠稠的粥，那滋味别提多香了！
　　白陌微微向门口处探了探，还是不见师父师娘的身影。因着从前左卿辞便交待过他，在常伯家就不要过去侍候洗漱了，怕让老人家看到以为他是个惫懒的后生，白陌今天便也没过去。‘可谁曾想到即便有了师娘，师父还是那般离不开他呀’生活不易，白陌叹气。
　　“白陌呀，来帮婆婆把碗筷摆摆好，你师父他们一会儿就到，等到了咱们马上开饭哈”看着白陌端坐于桌前那殷切期盼的样子，常婆婆的心中油然生出了一种自豪感：‘老婆子的手艺还是很受欢迎的！’
　　“哎！”白陌十分爽快的应道。
　　白陌刚将碗筷摆好左卿辞和苏云落便到了。
　　“每每吃饭时你最是准时的”左卿辞揶揄白陌道。
　　“吃饭积极些是好事，这方面少谷主您也得多向白陌学习学习才行。”常婆婆端着木盆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端着菜盘和大瓷碗的常伯。
　　“早上吃些好消化的……稀粥、野菜蛋花汤还有白陌最爱的小咸菜”常婆婆一边将盆盆碟碟的在桌子上摆好一边念叨着。
　　常婆婆将长勺伸到木盆中，沉底慢起地为三人盛好了粥后才在位子上坐了下来：“快吃吧，还得赶路呢。”
　　不似白陌一般拿起碗便是一顿狂吃，左卿辞起身拿起常伯的碗作势要为他盛粥。常伯见状立刻伸手阻拦，然而左卿辞并未因他的阻拦而停手。他拿着勺子在木盆中搅了搅……除了零星的几粒米外其余的竟全是淡白色的米水。
　　左卿辞抬眼看着常家二老：“家里缺米？”
　　本还在扒粥的白陌闻言也放下了手中的饭碗，满是疑惑的看向二老。
　　“常伯种米的哪会缺米”常伯挤出了个甚是尴尬的笑容：“人老了，吃不得干的，喝点儿稀的好消化……”
　　左卿辞将碗放在桌子上：“今早云落去厨房看过的，米罐子都空了……家里还存了不少的野菜，我印象里您二老从不吃那个的。”
　　“额……”常伯尴尬的抿了抿嘴，似是在思忖着如何应对。
　　“边关打仗需要粮饷，朝廷加大了征收的份额……也就紧吧这一阵儿，我们俩老东西吃啥不能对付一口呀！”常婆婆见状连忙笑着解释道。
　　“大盛祖律，非宾临城下者虽战不扰民、非刃尽粮绝者压富不劫贫。从前即便是边关最难的时候也未见哪家粮农连饭都吃不上的，况且即便加收粮饷也断不会将这般压力施加于你们这样的小农小户头上啊”楚意尘听得常婆婆所说的话后整个人都僵住了，他隐约觉得自己可能是做错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了……
　　“嗐，律法啥的咱也不懂，既然朝廷张口了那必然是遇到难处了。再说这些个粮食又不是进了别人的肚子，那都是给边关将士吃的。
　　都还是些个孩子呢就得见天儿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为着啥呀？不还是为了让咱们过得安生些，让那些个被人占了城池的大盛人能早点儿回家别被人欺负吗……那给他们省点儿粮食还不是应该的呀，哪能让人家饿着肚子为咱拼命。”
　　刚还不知道说些什么的常伯见这事儿反正也都瞒不下去了，便也都和盘托出了：“瞒着你们不过是怕你们跟着操心。你看看你这脸色，少夫人还怀着孩子，你们呀把自己顾好就行，我们老两口有手有脚饿不死的。”
　　“婆婆”苏云落起身走到常婆婆面前将钱袋子放到了她的手中，见常婆婆又要往外推她急忙将另一只手也紧紧的覆在了常婆婆的手上：“我从小便没有父母，每每看到旁人家的爹娘将吃食留给孩子时我都羡慕得不行……本以为这种事我今生怕是再无缘遇到了，哪想还真有人宁可自己饿着也要给我做好吃的……”
　　她的眼泪滴到了常婆婆的手上，激得常婆婆心中一颤：“少夫人”
　　“您昨天不收我的银子是因着觉得我没将您当自己人，可您二老都过得如此艰难了却还要瞒着我们不也是一样没把我们当成自己的孩子吗？”
　　“不……不是的……”
　　“那您就将这些钱收下，就当是为了让我们这些做小辈的心里好受些”
　　“好……我收下，收下。”常婆婆见苏云落如此这般也着实感动的不行。
　　苏云落说她从小没有父母，他们老两口又何尝体会过儿孙绕膝的快乐。从前她总跟老伴儿说不论自己什么身份都是要将左卿辞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疼，可他们之间的距离她又怎会不知。她从没那个脸面奢望过少谷主和谷主夫人也能将她当成自家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