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火流冰》露晓白

24、24

　　卡妙家。
　　卡妙的父亲保罗有些手足无措。
　　他本来就是端饮品进来，却因为看到米罗与卡妙两人紧牵的手而慌张的差点儿丢了盘子。
　　米罗听到动静，立刻放开了卡妙的手。
　　沉睡中的卡妙出于本能的伸手到处摸了摸，未果，露出一个困惑的表情，翻了个身，再度沉沉睡去。
　　“呃，那个，我不是故意要进来打扰你们的。”保罗有点慌乱的说道。不知道为何，面对这个年纪和自己小儿子相近的少年时，他竟然说不出的紧张。
　　米罗觉得有些好笑，自己从来是看上去平易近人的，虽然不像撒加那般有亲和力，但总比加隆好接近的多了，可眼前这个年纪足以做他父亲的男人却显得那么局促，好像在他家里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猛兽。
　　他看向那位略显紧张拘束的父亲，道：“叔叔您太客气了。而且，您并没有打扰到我，我正准备回去了。我不过是来探病而已，卡妙没什么事就好。”
　　他站起身来。
　　保罗脸色一僵，道：“你不打算等妙……等卡妙醒来再走吗？”
　　米罗道：“他不是有点发烧的么，难道要我陪他睡在这里？明天我还有课。”
　　保罗连忙道：“我家还有客房。”他竟然真的不想让米罗离开。
　　如果说他是热情好客又不大像，说他是紧张过度乱说话米罗还相信。真不能想像这么样人当父亲的人还这样神经兮兮的，这样的学者么？学者如果最后都变得神经病，那么还是不要去钻研好了。得想法劝劝撒加哥哥不要对学术那么执着，眼前就有一位已经被学术弄傻气的父亲。卡妙的父亲应该算是一位学者的吧？竟然看上去像是不谙世事一样，难道所谓的学者最后都会变成这种可笑的古董？如果是这样，我可得回去和撒加哥哥好好的说叨一下，省得那么聪明的大表哥将来变成这么副穷酸书生气。
　　米罗这样想着，嘴角和眼神就都不自觉的带上了嘲讽而戏谑的神气。
　　面对他不自觉露出的那个神气，保罗显得更加局促不安，他犹豫着的道：“我们家真的还有多余的房间，你介意客房的话，可以住在卡妙隔壁，那是他哥哥的房间。”
　　米罗站起身，向这个年纪足以做自己父亲的男人道：“我们没有叔叔您想像的那么亲密的。我只是做为同学来看望一下卡妙，如果有什么不当的举动使您有所误会，我在这里道歉。我现在就要回去了。”保罗紧张的道：“你这就要回去了么，妙……卡妙还没有醒来。不如你等他醒来？”“不必了。”米罗看着昏睡中的卡妙，轻轻的说“我们最好不要清醒的面对着对方，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吧，卡妙。”
　　米罗明确的拒绝了保罗的好意。
　　他执起自己的外套，又看了一眼昏睡着的卡妙，说了一声“报歉”，转身下楼，和来时一样，阵风似的离开了卡妙家，只有保罗一脸沉重的望着他远去的身影，脸色说不出来的难看。
　　看着那个名叫米罗的少年，他转身，下楼，毫无留恋。一气呵成的动作，一如当年。
　　原来，妙妙一直说的小米是他，竟然是他，竟然真的是他。
　　保罗站在窗口，看着他的背影在街角慢慢消失，手心里的冷汗，还有掌心里的丝丝锐痛，让保罗深刻的体味到这并不是在做梦，那个安达里士，那个给自己全家带来无尽的恶梦的安达里士家族就在眼前，当年的那个小小少年已经长大成人，而且好死不死的是自己小儿子的好友。
　　得带卡妙离开希腊，在事情完全变坏之前，不能把这个毫不知情的孩子卷入其中，不能！
　　保罗这样想着，转身，毫不犹豫的下楼执起了电话：“你好，我知道是半夜时分，但请转接一下，我要和艾咪通电话。是的，请告诉她说我是卡妙的父亲，我有急事找她，或者是阿布罗迪。”
　　电话那边的人被他异常严肃的口吻吓了一跳，急忙去找自己家已经睡下的主人。

　　瑞典的天空已经是一片深蓝色，明亮的星子与极光相衬，显得格外的眩丽，只是这是深夜，并非晨曦，任凭是谁被叫醒了好梦都会十分的郁闷，何况是才劳累得快要死掉的回家补觉的美青年。
　　阿布罗迪刚刚结束了为期三周的世界巡回舞台秀回到他瑞士的家中，洗个澡，美美的睡上一觉倒个时差，就又是聚光灯下美丽动人的世界级名模。
　　管家在卧室外轻轻的却是十分执着的反复叩门。
　　阿布罗迪纵然再怎么不愿意也得出声回应了：“如果是演出的事情就等到天亮了再说，要是聚会的话，推到明天，我才下飞机还在倒时差，就和他们这么说好了。”
　　执着的管家在门外道：“阿布少爷，是保罗先生的电话，说和卡妙少爷有关。”
　　“妙妙！”
　　阿布罗迪的耳朵自动过滤到“卡妙”两个字，立刻起身，披上晨缕，打开卧房的门，探头道：“电话接进来！”
　　“是的，少爷。“管家恭敬的退下。
　　拿起案机上的雕金玫瑰花装饰的座机听筒，里面立刻就传来了保罗的声音：“艾咪！”
　　阿布罗迪不由揉了一下耳朵：“爸爸，我是阿布。妈妈还在格陵兰渡假中。”
　　保罗的声音一沉：“阿布么？你在睡觉？”
　　“是啊。“阿布罗迪把玩着长长的电话线：“爸爸，妙妙怎么了？”
　　保罗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那个米罗，是安达里士家的。”
　　“米罗？是妙妙的那个好朋友吧？安达里士？希腊那个贵族家族吗？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十二年前，妙妙在希腊接受了肾移植手术，这个你还记得前因后果吧。”保罗的声音十分的沉重。
　　阿布罗迪猛然一惊！“是那个安达里士.米罗！”
　　“是的。他们是最不应该有接触的人。阿布，我希望有人来这边立刻，马上劝说卡妙同意移民去法国。”
　　“我知道了。”阿布罗迪狠狠揉着眉心：“没有比我更加合适的人选了。我让人订机票，尽量明天赶到雅典。爸爸，这一次，我希望您不要再对当年的事情有所隐瞒。”
　　“好的，我答应你。一切为了卡妙。”
　　“一切为了卡妙。”
　　阿布罗迪重复着保罗的说话，一边忿恨的紧紧拧住晨缕的飘带：“一切为了妙妙……说的多么冠冕堂皇啊。当初把他卷进这是非之中的不正是您么，伟大的父亲……”
　　他放下电话，转身：“帕克，给我订一张今天最早的班机，飞往雅典。”
　　管家一愣，点头。
　　他知道，如果不是事情紧急，自己这位爱惜美貌的主人是不会做这样的决定的。而自己要做的便是执行。
　　阿布罗迪坐在案前，再没有一丝半点的睡意。他紧紧攥着晨缕的飘带：“安达里士，竟然是那个安达里士。难怪你不肯离开希腊。妙妙，虽然那时的事情对你来说，大约已经是很模糊的记忆，却不代表所有人都会让它过去。妙妙，我要怎么才能保护你？”这个一向高傲的青年，缓缓合上一向清明的眼睛，记忆如潮水涌上心头，那时的自己也才只有十岁，可是十岁的孩子已经记得许多的事情了。而妙妙，还记得多少呢？到底这些年他在执着些什么？妙妙，妙妙，我固执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