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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第 8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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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枚剩下的杏子被放在了案桌一角,榻上的少女已安然睡去。而窗外树下少年一夜未眠。
是习惯,也是喜悦。
只不过次日来的白重景不太喜欢这杏子,明里暗里看某只傀儡不爽。
但眼下非是发作时刻,白重景只能忍了,那头江关山和杏林师姐一道进了门,正拉着苏慕说个不停。
一块来的还有数日不见的宋寒,风流倜傥,见了苏慕是含情脉脉,尽忠职守扮演着一个痴情师兄,“师妹这几日可担心死我了。”
这话说完苏慕还未回应,白重景已有了表态,他打量起宋寒这个书院有名的多情浪子,过后不屑冷笑,“你也配?”
宋寒:?
他不记得自己和这位曾经的师妹现任的师弟有什么过节。
作为当事人之一,苏慕向来寡言少语,团伙中的江关山没那么好的功力,白重景说完这句话后,她是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苏慕等人。
她怕自己憋不住笑。
短暂沉默过后,宋寒大约明白了什么,折扇一摇,那双桃花眼滴溜溜的往白重景身上转,因杏林师姐在场,宋寒不曾点破相府一事,只委婉着,“师弟真是贵人多忘事,师弟回家的盘缠还是我帮忙凑的,怎么,回家一趟就把这事忘了。”
江关山忙附和,“对对对,你别忘了还钱。”
想起被江关山追着要钱的白重景表情更冷了。
捧哏的不给面子,天自然不会再聊下去,几人注意力回到苏慕身上,相继往外走,路上杏林师姐告知苏慕不少静心养神的要诀,末了回首笑了笑,“希望下次我们见面的地方是在别处。”
她说时微风拂过,多少杏花瓣落下,也掩不住这儿的药草味。
苏慕点头,“再会。”
“再会。”
离了杏林之后,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药味终于散去,因考核结束,不少学子离去,虽有人留下,但书院内还是冷清不少。一路行来都不见多少人。
到一处竹海时,被排挤在最后头的宋寒终于得了被注视的奖励,因为苏慕停下来,看向了他。
“你知道裴宸下落吗?”
轻摇的折扇停下,他扫过另外两人后,知道不用隐瞒,于是先前的调笑成了意味不明,“也是,得知某人不幸,哪比得上亲眼看他倒霉。”
江关山哼哼,“慕慕,你干嘛提他,多扫兴。”
苏慕抚着指间的戒指,像是在撒气,“若知他一年半载都回不来,我便高兴了。”
这说的江关山也高兴,一道把目光投向了宋寒,催促起来,“快说。”
被催促的宋寒掩着折扇长吁短叹,自怜无人疼爱自己,“重色轻友,重色轻友啊,待她就温声细语,对我就这般凶。”
江关山没半分惭愧,理所当然的,“你知道就好。”
宋寒,“……”
和这丫头斗嘴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他嘀咕了两句,也不隐瞒,道出自己打听到的信息,“执法堂那边的意思,说是派去北地了。”
江关山一愣,惊讶道,“北地,狄山一族吗?”
她知在场另外两个对三清天状况不清楚,解释道,“是北方一个上古族裔,因为灵息有几分特殊,数十年前被魔头发现,族人被抓去炼化,死伤无数,三清天众门派得到传讯赶忙来相救,但还是慢了一步。大半狄山族人命丧黄泉,活下来的狄山族也不知为什么,很是抗拒我们,口口声声说不欢迎外人,还将各大门派的弟子赶了出去。”
一腔热血的江关山对这种事很不平,忿忿道,“真是好心没好报。”
宋寒知道的也和江关山大差不差,只补充了几句,“他们的族地成了血坛,不能再住。真人们想劝他们搬离此处,他们死活不愿,说是世代驻守于此,没有迁走的道理。因此僵持不下。”
这一事迹苏慕并不加以点评,她只问宋寒,“你会去吗?”
这一问有些突兀,江关山和白重景都不曾反应过来,宋寒反而大笑了起来,他边说边笑道,“师妹,你真的很聪明。”
待他捧腹笑完,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多了几分不怀好意,“去,我当然要去,雄姿英发的道子教化冥顽不灵的狄山族,这种感人肺腑的场面,怎能少了捧场的。”
白凤城外那一战,他败的不甘心!
……
四人在竹海尽头道别离去,等眼中没了宋寒的身影,江关山才说,“狄山族的事明摆着解决不了,他是去看裴宸丢脸的吧?”
苏慕,“是。”
有件事,她需要等裴宸回来再做决定。宋寒的前往对她来说,是监督,也是思量。
她要知道,裴宸在那个人心里有多少份量。
是不过养了条狗,还是用得顺手的棋子?
再行几步,就要到了苏慕和江关山的住处澡雪峰,白重景没再跟随,只扫了两人一眼,重点放在了苏慕肩头的傀儡,想到那日苏慕的话,于是没好气道,“照顾好自己。”
苏慕安静垂眸,不作回应。倒是肩上的傀儡表态明显,它直接把头扭了过去,明摆着嫌弃白重景。
白重景,“……”
他离开时,那张脸冷到江关山都知趣不出声。
一个两个都走了,江关山终于放肆起来,她戳戳苏慕胳膊,坏笑道,“这个新年慕慕是要和小白脸一起过吗?”
苏慕肩上的傀儡怒视江关山,奈何面上就两颗黑眼珠子,做不出张牙舞爪的表情,倒是苏慕面色微窘,算是一种默认。
江关山很少见到苏慕赧然,故而不客气大笑起来,过后又指着傀儡问,“昨日我回去时记起来了,这儿一个,慕慕屋里一个,刚好凑一对,所以它们是慕慕和小白脸吗?”
被打趣的苏慕没什么动作,只不自在挽起鬓角,“你再闹,就不送你了。”
江关山摇摇头,“我不能要,我要走了它,岂不是只剩小白脸一个,多孤单啊。”
说着她憋不住笑,嘴角弯起,一副喜闻乐见的模样。
被江关山这样一说,苏慕好似想到什么,彻底红了脸。不愿和她再聊。但李行争忍不了,当即从苏慕肩上跳下,攥起拳头要给江关山一个教训。
奈何附身的傀儡不过巴掌大小,一个棉花拳头又有多少力道。江关山只当是苏慕恼了,佯装被痛击,哎呦哎哟个不停。
几人一路闹到小院,被李行争追打的江关山头一个出了传送阵,她利落的身手原是要没影的,不料忽然止步,抬手把苏慕挡在了身后。
追逐中的李行争亦回到苏慕肩上,一同抬起了目光。
在这风雪不化的院前,一道身影停在屋檐下,他似乎与此处格格不入,即便是暂时的歇脚,也透着局促和不自然。
是苏年容。
江关山见了他直接开口赶人,“不去照顾你的师姐,来这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苏年容看了苏慕一眼,低头道,“我来寻阿,云师妹。”
即便过了这么久,他还是不习惯称呼阿姐为师妹。
江关山想也不想驳回,“她不想见你。”
一连数次被吃闭门羹,苏年容终于变了脸,这几日的事他虽理亏在先,但说到底他也是被人追捧的天之骄子,开临城的继承人,怎受得下他人的一拒再拒。
少年气性上来,也是不客气,“我没有在和你说话!”
江关山来了火,她正要撸袖赶人,后边的苏慕开口了,“有什么事是不能当面讲的吗?”
这是在考核出事后苏年容第二次听到苏慕的话,这一刻两人均是心平气和,好似从未发生什么,但苏年容忽然手足无措起来,他避开苏慕的视线,声音无端发虚,“是私事。”
她知了。
苏慕平静转首,劝江关山先进去休息,她稍后就来。
一听苏慕要和苏年容说悄悄话,江关山急了,指着苏年容说,“除了落影还能有什么私事,这种无情无义的人和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苏慕似不见苏年容的难堪,只道,“我马上就来。”
见苏慕郎心似铁,江关山知道自己劝不动,只能不情愿往前走。檐下苏年容主动让开位置,两人擦肩时,苏年容得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他抿了抿嘴,心中生出厌烦,很想当场甩袖离去,传讯了事。但忆起思过崖时落影的神情,又忍了下来。
这是师姐希望的……
等木门闭上,不再见江关山的身影后,苏年容方才抬头,道出他此行的目的。
“爹来信了。”
细雪飞舞,冬景的风总是让人发冷,于那些风一块送进来的,还有苏年容那句话。
“他让我们回去。”
说出回家那句话后,少女的眼眸忽然暗下,于是先前等待中的煎熬和焦急如烟般散去,一种和过去一样的自信溢满苏年容心头,他迈步往传送阵走去,经过苏慕时,又停了下来,抬首看向眼前人。
那两双丹凤眼是相似的,昭示着不可分割的血缘,记忆中自己追逐的女童已成了不及自己高的少女。苏年容说,“书院里多有不便,明日我在白凤城外等你。”
他顿了顿,仿佛在履行什么很重要的承诺,“和阿姐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