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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 6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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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慕!”
又是一日午后,江关山从千岩峰回来,冲着苏慕屋里跺脚。
“你说不急不急,这都三天了,再不动身白重景就要下去了。”
刚从须臾之境里出来的苏慕没有抬头,她端坐在书桌前,正凝神书写破阵要点。
见苏慕这个模样,江关山也不好打扰,只鼓着腮帮子在书桌前走来走去。
等苏慕写完落笔,江关山自觉找到了机会,两手一拍,撑在书桌前叫唤。
“慕慕你有没有在听我讲?”
“去玉心小筑。”
“白前辈催了我好几次,还问我是不是不打算……”话说到一半的江关山停下,没听清苏慕的话。
“什么?”
苏慕起身,将素笺递给江关山,自己去屏风后披了衣裳。“玉心小筑,宋师兄等我们很久了。”
江关山一头雾水,低头瞧着手里的素笺,第一印象便是一手好字,飘逸灵动,不失锐气,至少比她那手|狗爬好得多。
江关山七想八想,又继续往下看去,上头零零碎碎写了不少材料,有用于炼化的玄霜铁,也有疗伤的无垢莲。
“慕慕,这是什么?”
“用于破阵的器物。”
江关山似懂非懂,等她回过神来,那身藕粉斗篷掠过门槛,已经消失在月洞门后。
“等等我,慕慕。”
……
还是玉心小筑,还是那份红梅雪景,梅树下风流剑客折扇摇个不停,从头到脚的上等打扮,顶不过主人家一张臭脸。
他将一只锦囊丢给苏慕,没好气道,“你还真把我当多宝箱了。”
想他宋寒在书院是人尽皆知的多情种,哪个师妹见了他不是春心萌动,只有苏慕,拿他当小贩用。
苏慕没回他,只清点了后,示意江关山付钱。
一路跟过来的江关山晕乎乎的,提到掏钱时稍稍清醒了下,不明道,“我付钱?”
苏慕知道江关山在担心什么,体贴道,“这些东西是花在白重景身上的,日后自然是要他还。我付的话也不是不行……”
“我付我付。”一听要当白重景的债主,江关山是迫不及待,飞快掏出钱来,还问宋寒够不够。
看似淡定实际穷鬼的苏慕,“……也好。”
一个主动拿一个大方付,怎么看都有猫腻,宋寒的火气被更大的好奇心占据,他没急着接钱,折扇掩着半张脸,贼兮兮问,“你们要干嘛?”
递钱的江关山手一顿,强行扒拉宋寒的折扇,欲将仙露明珠塞给他了事。
被削了面子的宋寒却不生气,苏慕要的这些东西既和几日后的考核无关,又与修炼法器丹药不沾边,想来只有一件事,做真人不同意的事。
他非常善意提醒,“书院可是有规矩的,像你们这等新生,是不准随便下山的。”
“和,和你没关系。我告诉你,拿钱闭嘴。不然的话……”江关山瞪着他,娇俏的脸蛋没能摆出唬人的气势。
“自然是好事。”被拿捏的苏慕半点不虚,她接过江关山的话,反拉宋寒下水,“宋师兄有兴趣吗?”
“搅合裴师兄的好事。”
这就很有意思了。
宋寒搁下手里的折扇,“说说看。”
苏慕道,“白重景犯了事落在白凤城相府手中,我等打算去救人。因相清宫相公子和裴师兄交好,所以我们怀疑白重景出事和裴宸有关。”
宋寒了然,“怪不得这几天不见那位臭脾气的师妹,原是被抓了。”
他支起手来,得意洋洋道,“请我帮忙也不是不行,只不过这代价……”
宋寒目光流连在苏慕身上,还没品出个一二,就被江关山怒视。
“对我家慕慕放尊重些!”
差点被打的宋寒摸摸鼻子,他正想解释,就听苏慕道,“宋师兄或许误会什么了,非是请师兄一块入府救人,相府事情败露,相清宫落网自然的事,但这不代表裴师兄会栽进去。”
宋寒明白苏慕的话,“你想让我抓裴宸的把柄。”
他觉得苏慕的建议不错。他非是那等爱掺和事的人,白重景和相清宫一事乃是白重景有错在先,他这个不熟的师兄跑去救人,事后是奖是罚都难说。
蹲个裴宸就划算多了,回头问起大不了就说他和某位师妹相约,恰巧撞见了。
于是宋寒痛快道,“成交。”
见宋寒成功上钩,苏慕不紧不慢道,“礼尚往来,宋师兄也谈些我不知道的吧。”
宋寒也大方,丝毫不露怯,“你想知道什么?”
“比如裴师兄?”
这有什么好谈,宋寒一脸晦气,正要拒了苏慕,苏慕却说,“我不太了解裴师兄,只知裴师兄上敬真人,下爱同门,乃是书院的骄傲。宋师兄知晓裴师兄入院以前的事吗?”
等苏慕夸完裴宸,宋寒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恶声恶气,“我不知道。”
倒是江关山主动举手,“我知道一些。不过了解不多,也是道听途说。”
提到裴家灭门惨案,江关山话里的活泼都少了,“裴家惨案发生在长宁域被灭不久前,据说是天魔的先锋军所为,因裴家是出名的圣手世家,擅长救死扶伤,却不精通武艺,故而拿了裴家开刀,全族上下三百七十一口,尽数被灭。”
说到这江关山叹了口气,“其实裴师兄挺可怜的。”
一旁的宋寒哼哼,不愿多说。
苏慕问,“裴师兄怎么躲过的?”
被问及的江关山一愣,一时半会答不出来,“我不知道。”
“据说是当日和父母闹了别扭,撒气离家出走,哪知被人掳走,侥幸逃过一劫。”宋寒接过江关山的话,平静续道。
“焉知非福,等真人找到他时,已经生了道印。不久后就封了道子。”
……
回去时胆子最大的江关山反而有点不安,她捏着宋寒退回的仙露明珠,吞吞吐吐的,“慕慕,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万一出了什么事,宋师兄把我们卖了的话,岂不是下场很惨。”
苏慕安慰她,“没事,真闹起来,咱们可以说宋师兄强买强卖,欺凌同门。”
江关山哀嚎起来,“可他没收我的钱。”
她觉得这样不妥,于是转身要折返,说什么也要把这赃款塞到宋寒床底下。
买过一夜烟火的苏慕没说话。
她捏着锦囊慢吞吞回了住处,大约是考核临近,这几日真人们的课也越发少了,大好日子没学子在学堂上课,着实可惜。
再回小院,苏慕瞧见了现身的李行争,他扫过苏慕手里的锦囊,高兴又不高兴问,“那个唠叨鬼呢?”
苏慕,“唔,江师妹送钱去了。”
闻言李行争皱眉,嘀嘀咕咕江关山办事不牢,果真学剑的没一个靠得住。末了问,“今晚动手吗?”
苏慕安静落座,尾指轻轻扯动,傀丝隐现,巴掌大的傀儡小人从暗处跑出,接过了苏慕递来的灵石。
她感受着傀儡暴涨的灵力,和须臾之境内预料的不差,于是眉眼渐渐放松下来,“诸事具备,若白前辈无碍,今晚便可动手。”
“我会和你同去。”
他对上少女惊讶的视线,抿了抿嘴道,“我说过的,我会保护你。”
……
刻凿在玉阶上金色符文一路向上,如细水密云,虽小,却能夺人眼目。
螟蛉抱胸倚在玉柱边,看着那只蠢鹤忙来忙去,道君虽然苏醒,但还要寻魂。螟蛉不敢插手,生怕外行人搅了事。
白鹤胸前绑着包裹,正从里头翻玉瓶,找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确定的是开头那支。
大约实在是太蠢,螟蛉歇了看热闹的心思,起身去寻佛子。
自他眼中看去,这儿不是个人住的地方。诺大的主殿空无一物,玉石铺就的方砖一望到头,那原是螟蛉喜欢的暖玉,太阳照进来时,有种云蒸霞蔚的感觉,可在幽冥深海衬托下,也变得冷冰。
同它主人一样。
螟蛉脚下不停,绣着符文的帷幔垂下,掩不住后殿内的两人。
一个是螟蛉最熟悉的佛子,另一人,即便螟蛉见过几次,也教他陌生。
如寒夜中的孤月,高悬天空,静俯大地,虽好,但却遥不可及。
三清天的道君,李行争。
听佛子说,道君驻守九重门近六百年,莫说当年的同梯,就连昆仑派也成了史书一页,被人逐渐遗忘。
前进的脚步缓下,微晃的帷幔后传来佛子的声音,“玄门认了新的道子。”
那人给了答复,和螟蛉第一次听见的一样,清冽低沉,即便是被人占了位置,也没有喜怒,毫无起伏,“也好。”
“我失道印,罪责难逃。如今三清天有了新人,也算一桩好事。”
佛子的声音一向带着笑意,但今日相反,乃至有些愤怒,“你镇守九重门数百年,三清天敬重是你应该的,区区道印算什么。他们这般迫不及待换人,无非是想将你拉下来罢了!”
“怀生,你入障了。”
此后有几息的默认,待佛子再开口时,已是平日里的轻松豁达,“我去书院看过他,是裴家的孩子,性情洒脱,不拘小节,想来假以时日,也能成大器。”
在被剥夺的前任面前夸赞继承者,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但道君的话又在指另一点,“你向来不在意这些事。”
佛子又沉默了片刻,他说,“是的,裴家那个孩子是假,留在书院寻真相是真。如今你醒来了,我想知道,当日偷袭你的凶手究竟是谁?”
殿外一片混沌,漆黑一团,不见半点光明,螟蛉下意识屏息细听,余光瞥见脚边多了一片翎羽,那只呆头鹤干完了活,要进去找人。
螟蛉赶忙拉住,正打算捂嘴这只鹤的嘴时,道君说出了那个答案。
“是叶止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