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凤栖梧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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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阿芦突然扑过来到叶望面前，嘴里发出辨不清是什么的嘶哑的声音，双手不停的急切比划着什么。
边“说”着就边要跪下。
叶望自然是拦着不让他跪自己，想着这姐弟俩倒是一个样，动不动就要下跪。
阿芦比划了半天，可怜二人语言不通，叶望愣是没搞明白他到底要说些什么。
他将目光投向了阿笙，瞧着她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他小心翼翼的问：“阿笙姑娘，你弟弟他......是要说些什么？”
阿笙低着头，神色晦暗不明。
“无耻”她说。
叶望：“......”
阿笙抬头：“他们用我的本体威胁阿芦。”
叶望皱了皱眉，看了眼楚三安依旧带着一丝笑意的嘴角，莫名觉得有点扎眼，他感觉自己好像不大聪明，只能问阿笙：“你们本体是什么？”他只知道这姐弟二人是妖，却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妖。
“若在下猜的没错，二位应当是梧桐树所化。”楚三安道。
叶望面无表情，对，就是这种感觉，这厮仿佛什么都知道。
常言道：凤栖梧桐，幽幽木香。
凤凰神鸟最喜爱栖身在茂盛的梧桐树旁，或许就是因为这个，这地下水榭的上方才会种满了梧桐树。而凤凰涅盘，险之又险，这凤凰却只能委身于地下，不过，这里虽为地下，却也布置的十分舒适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奢侈。
由此可见，这凤凰鸟也并未打算委屈自己。
或许一个人住这诺大的地下水榭，显得有些孤苦，那凤凰鸟便点化了棵梧桐陪他。应当是那诺大梧桐树林中的一棵。
是以，当阿笙眼眶泛红，瞥了眼阿芦意有所指道：“若没有大人，就没有我们。”时，叶望便看见那瘦削的少年的脊背明显弯了一下，深埋着头，下巴几乎要戳进胸口。
阿笙道：“阿芦。”少年身体一颤。阿笙语气淡淡：“你虽是我点化的，但若是大人出事，我们二人都当以死谢罪。”
少年瘦弱的肩膀终于抵不住沉重的愧疚，一下子跪下，他的身前没有人，也不知是跪的谁。
叶望却生出一丝莫名的恻隐之心来，他看的出来，阿芦在被威胁时，是面临了一个多么残忍的选择，一边是姐姐，一边是恩人。
在情和理上，又如何分得清孰轻孰重呢？
“我们树妖扎根于这片土地，出不去这片大山。”阿笙低着头道。
随后，她又看向叶望，道：“我看得出来，你中了蛊。”
叶望心中忽然空茫了片刻，她如何知道？还有，他不是中毒吗？
在他这呆愣的时间，却有人先一步着急问道：“此话当真？”
叶望回过神来，看向楚三安，他发现这人向来微微勾起的唇角此刻紧紧抿着，头一次这么严肃。
楚三安倒并不是怀疑阿笙的判断，这树妖生于南疆，长于南疆，虽活动范围有限，但也已有整整两百岁了，所知甚广，而且，若是极为厉害的蛊虫，欧阳兰未能分辨得出也是有可能的。
但他依旧是要问一问，既然这梧桐树妖这么说了，应当也是有解蛊的办法的。
阿笙淡淡看他一眼，左手双指并拢朝天而指，右手食指指向眉心，道：“阿笙在此以梧魂起誓，若吾所言有半字虚假，吾便不得好死，魂飞魄散。”
众人吃惊，她竟是发了天魂誓，此誓言一发，上达天听，若有违背，便如誓言所说，魄散魂飞，不得好死。
阿芦猛地抬起头来，看着他的姐姐。
阿笙从衣襟里取出一片白羽，上边还泛着淡淡的银光。
她看了一会儿，便将它递给了叶望：“此乃凤凰翎，可助你们寻到大人。寻回大人之后，我便告诉你体内蛊毒解法。”
叶望接过，入手便是一片冰凉，这片白羽离了凤凰本体，竟依旧散发着森冷寒意，不愧是上古神鸟冰凤凰。
他紧紧握着这片凤凰翎，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什么救命的稻草，而与此同时，他想：自己与楚兄本就打算帮忙，若能够因此机缘，解了蛊毒，自是更好。
他以为自己已经十分平静，因为这一年来他也已经想开了许多。
在他们二人离开地下水榭之后，叶望握着凤凰翎的手依旧在止不住的颤抖。
起初，楚三安也觉得在得知叶望得知自己身上的蛊毒有解之后，他的反应有些过于平淡，平淡的有些不自然。不过想想这人想来内敛，也只当是他将那份喜悦压在了心底，没有表现出来。
但是，当他们离开了地下水榭，穿过了梧桐树林之后，他却恍然发觉，身边这人有些不大对劲。
透过夜色往他紧紧握着的手里一瞧，那只瓷玉般的手居然从手心处往外冒出了不正常的红晕，还微微有些发紫。
他眉头一皱，停了下来。
“把手给我。”他说。
见叶望没有反应，楚三安不由分说的拽过叶望那只紧紧握住的手，掰开一看。
他的心跳骤然停了片刻。
只见这洁白掌心里，静静躺着那片凤凰翎，凤凰翎在夜色中泛着薄薄的光，映照得这人手心里青青紫紫冻伤的痕迹愈发的刺眼。
叶望似乎还没有缓过神来，看着自己手上的冻伤，神色有些木木的。
楚三安压了压心底莫名泛起的那股气，深深看了他一眼，一把夺过那片凤凰翎，手一转将其塞进储物袋里。
轻飘飘道：“没收了。”
“哎？”
二人再次回到寨子里已经天将破晓了。
远远能听见鸡鸣和几声鸟叫。
正是三月，即使是南疆，也并没有到热的时候，更何况是在山里边，此时还起了些薄雾。
寨子里安静的很，好似昨夜的一切不过是众人的一场梦，此时又被雾笼罩着，显得一切都是将醒未醒......
小六家门前，靠着一个灰扑扑的人，抱臂靠在栅栏上，发丝凌乱垂着头假寐。
待叶望和楚三安走近了，他才抬起头来，却顶着一双青黑眼圈。
“来了啊。”毕游懒懒散散道，还顺便打了个哈欠。
“我就说你们俩不可能有事儿的，那小子还非叫我在这守着。”
叶望笑了笑：“辛苦了。”又问：“时千呢？”
毕游使劲掀了掀眼皮：“他啊。虽然昨天晚上我俩先弄醒了几个中药浅的，但还是有不少人昏的彻底，后来又去村子里寻那些没到场的帮忙认人运回家，还是忙活了一晚上，都累的很，结果这货差我在这等人，自己跑去睡大觉。”然后又觑了面前精神奕奕的两人一眼，啧了一声：“修为高就是好，睡的都比旁人少些。”
叶望笑笑，不语。
楚三安错过身率先向前走去，轻飘飘道：“那是自然。”
毕游：“......”
毕竟人家等了自己许久，叶望还是抱拳替楚三安和自己道了谢。
主人都还在歇息，二人轻手轻脚回了房。
二人修为高，此时也不困，就坐在桌边商议接下来的行程。
叶望：“明日吧，我们明日一早就出发。”
若是此行只有叶望与楚三安二人，他们今日便可以辞行，然而这儿还有两个每日要休息的。
叶望锁着眉头：“还得先将时千送回广陵。”对了，其中一个还不会御剑。“此行要带上毕游兄吗？”
楚三安摇了摇扇子：“虽不怕他逃脱，但还是带上稳妥些。”
叶望又询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细小事项，楚三安都一一笑着答了，最后实在是憋不住了：“你，你先将凤凰翎拿出来。”然后抿了抿唇补充道：“总要知道方向。”
见他终于忍不住说出来了，楚三安嘴角又上扬了几分：“好。”
巴掌长的凤凰翎依旧散着淡淡的光，映照着楚三安的掌心微微发白。
不消叶望提醒，楚三安就将灵力灌入进去。
翎羽缓缓浮起，忽然向前动了动。
叶望：“这倒是顺路了。”
得到了方位，楚三安也笑了笑：“是啊。”
随后，叶望便看见楚三安忽然板了脸，正色道：“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
“何事？”他问。
楚三安深吸一口气，语气镇定道：”其实我并非二公子。“
叶望低垂了眸子，轻轻接过：“你是三公子，对吗？”
楚三安双眸微睁，“你何时发现？”
叶望道：“死尸客栈，夜里。”他抬头望向楚三安：“那时并未发现，只是心中一直隐隐有所怀疑。那日登山，我便试探一问，你说你将狂人留在家中。同为剑修，我明白配剑从不会轻易离主。还有，我初见你时未能认出你的配剑，也并不代表你对敌时我依旧认不出。但直到方才，你说出那句话之前，我还是觉得或许是有些巧合，你用了你弟弟的剑，你也会你弟弟的剑招。”
楚三安：“......抱歉。”
叶望直直望着他：“无事，我不在乎这个，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何如此自信我认不出你？还有，你为何要偏偏要瞒我你是三公子一事？”
楚三安正欲回答，却又听见叶望自顾自说道：“若你是顾虑伤我一事，那大可不必。便是我心中即使是有些怨恨迁怒，与你相处了这么多日，也早该烟消云散了。还是说，在你心中，我叶望就是那么一个输不起的心胸狭隘之人吗？”
楚三安无奈苦笑：“楚某并非此意。“然后他稍稍错开了叶望灼灼的目光：”此事竟能惹得你说了这么多话。“
叶望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除了刚刚略微有些急促的语气，楚三安从他的脸上几乎看不出什么情绪的波动。
他拿手中折扇敲了敲微皱的眉心，解释道：“不是因为你，是我。”
“是我楚某人心中愧疚难当，你方才也说了，同为剑修，楚某知道剑心对于一个剑修来说有多么重要。”
“可此事与你无关。”叶望说。
“可我亦有责任。”
叶望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烛火在渐明的天色中显得不那么清晰。两个相对的人的轮廓却越发明显。
“我不怪你。“、“我护着你。”
两人同时说道。
叶望猛的睁大了眼，然后又回归平静，敛眸轻念：“竟是如此吗。”他此行是为了护着自己的？
“那第一个问题呢？”叶望问。
“什么？”
“你为什么认为我会一直认不出你。”
楚三安：”......“这个问题不好过啊，他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低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叶家小姐的头脑。
于是，他努力将脏水往自己身上揽，勾唇笑的灿烂：“是本公子过于骄傲自信了。”
叶望不语，实则内心有些莫名的自得，他知道这人以为他是只一心修炼，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少年郎，所以低估了他。
于是他面无表情回道：“本就如此。”
楚三安：“......”罢了，此事便算是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凤栖梧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