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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   在瓦廊台镇派出所的下午近黄昏时分,刘洪峰觉得工作已经差不多结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踢开,老陈抱着一堆卷宗走了进来,大家一看一起哀嚎起来。

      “这是什么呀!”

      老陈说:“别抱怨,最近大家可能会很忙,上面下达了命令。我和所长刚去县里开会回来,县局发现一起命案,很可能和□□活动有关,今天开始我们基层要重点搜查这些暗娼。”

      “天哪!”小乔叹道,“最近寒潮预警,我们每天做防寒宣传工作就已经焦头烂额了,现在又多出一个打击黄色活动吗?这些卖皮肉的,和蟑螂一样,扫完一批还会再出现一批,根本就扫不干净,只能说我们勤奋点就少点,我们懒点就多一点。这下想休息约会都没时间了啊!”

      老陈皱眉道:“你这是什么胡话,就是因为有这些打击不完的犯罪,所以才需要我们。你这些牢骚说给我们听听就算了,被孟所长听见可要小心。”

      刘洪峰却对这个案子很好奇:“他们怎么知道命案是和□□有关,不是别的呢?”

      “因为发现死者的时候,他身边还有一些性用品,银行存折也有一笔不大不小的转款。具体内容都在这些资料里了,我们的任务不是破案,是排查走访,看看咱们所下属的区域有没有搞暗娼活动的,顺手上报打击一下。”

      刘洪峰摸了摸下巴,想起什么一样:“一般黄赌毒不分家,既然有□□,应该还有吸毒吧?”

      老陈惊讶地看着刘洪峰,似乎没想到这个呆瓜一样的高个子新人这么犀利。

      “你说对了,案发现场还确实发现了装毒品的袋子,所以上面很重视这起案子。”老陈似乎想开个会,但是看了看大家都一脸疲倦,再看看天色已经不亮,于是叹了口气,“算了,具体的等所长回来再说,明天大家一起开个会,今天先散了。”

      刘洪峰拿着早就收拾好的小斜挎包走出办公室,这个小包还是他学生时代买的,一直用到现在。他在走廊里碰到了贺加琳。身材娇小的贺加琳在警服外面披了一件蓝色的羽绒服,露出一个红扑扑的小脸,显得特别可爱。

      “小刘!今天下班之后有安排吗?”

      刘洪峰本想说有,但是他站在那里,不知是出于何种心思,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没有,你想做什么?”

      “我要去县城换手表的表带,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我还有两张电影院的打折券!”女孩快乐地说。“我本来想和姐妹一起看的,但是她工作大忙,我想着明天开始咱们也要加班了,再不去没有机会了。”

      “为什么邀请我呀?”

      “他们都有家室,肯定不能陪我玩了,小乔有女朋友不方便。我看你一直住员工宿舍怪孤单的。”

      孤单。

      这两个字像空旷无人的寺庙里洪重的钟声一样在刘洪峰脑袋里回荡。他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这两字的滋味。

      上次关思宇脱臼之后,他把人送进医院——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他送关思宇进医院,医院快成为关思宇第二个家了——他当时就知道了是罪哥的情人踢得。

      但是与以前不同的是,这次他在心里对关思宇不高兴了。

      他以前多次劝过他要离那个罪哥远一点,但是关思宇就是不听,不听的结果就是一遍又一遍地受伤。他不明白关思宇为何不愿意和罪哥撇清关系。

      脱臼不是什么大事,进了医院老大夫三下五除二,就像武侠电影里的高人一样,几下就把胳膊又怼了回去。

      现在这家伙又活蹦乱跳的了。

      他当初报考泊陵泉县的公安局的时候,告诉自己说,只要远远地看着他就好。但是人心变化,有时候连自己也不能控制。他发现关思宇其实没有过女朋友,他心里的小火苗燃烧了起来。

      他却又不知道怎么面对,只能选择少去看关思宇。现在正好贺加琳来邀请他一起去县城,不管怎样,他有了一个不去关思宇那里的理由。

      反正关思宇也不会像自己那样在意对方和谁出去玩。

      想到这里,他的脸上还是带着憨憨的笑容:“好呀。”

      在“BLACK浪花”酒吧,王诗盈一边愤愤地喝着酒,一边对着身边穿着一件花里胡哨的毛衣、留着挑染的长长刘海的男人大倒苦水。

      “阿辛,那个罪哥,梁功全,他真的是个畜生加变态!每次和他上床都折腾得我半死,每月给我那点零花钱,别说买点好衣服好东西,连买白面的都不够!看他家大业大,其实抠门得很!你真是坑惨了我!”王诗盈扭来扭去地说,他喝得已经半醉,脸上一坨潮红,眼神也有些朦胧。

      “不错了,明明是你每月抽得太狠,多少钱才够用。我是卖这个的,连我都抽不了那么多。我说这玩意是上瘾,你也得注意点,小心一不留神就抽过去了。你在这没亲没故的,我可不来给你收尸。我说你今天抽了没,你要是抽了不能喝这么多酒,小心直接挂了。”

      “你也不用假惺惺的,我心里有数。我就是恨,”王诗盈愤怒地说,“我好不容易傍到这么一个有钱的,不多从他身上讨点,我心里过不去!”

      “你怎么从他身上掏钱?你又不是女人能靠怀孕讹诈,他和你玩玩,愿意给你钱就不错了。”

      “本来我看他对我神魂颠倒、一心一意,隔三差五我就变着法要东西,反正他也都给了。谁知道他还藏着一手,还背着我养贱人!不过不要紧,我现在知道他已经有一个孩子,我打算过阵子去会会那位女士,吓她一吓。”说着他掏出手机,“你看,这就是那个贱人的照片!”

      叫阿辛的人随手瞟了一眼。

      “长得还挺帅,原来罪哥喜欢这种款。我和你讲,可别玩得过火,我叫人联系罪哥和你认识,也是想让你有地方弄点钱好来我这消费。我听别人说那位是男女通吃,来者不拒,我看你挺骚的,没准是他能看上。反正我是理解不了有钱人的趣味。但是那位也不是好惹的,你看差不多了就分手算了,小心跳火坑里。今年秋收那会,他手底下有个保安卷钱跑了,过阵子人们发现那保安被烧死在大地里,条子现在还没破呢。这个罪哥不是什么善茬,你可小心点!”

      “哼,我王诗盈混了这么久,还没有被坑过。”王诗盈把杯子里的酒喝干,转了一转眼珠子,靠在阿辛的肩膀上撒娇,“阿辛今天是不是有好东西卖我?”

      “我没有,你别瞎说,你买得已经够多了,就算你命硬抽不死,上头也不会给我放那么多货,万一被条子抓了呢?唉,你离我远点!你这个死变态,我可对你没兴趣。”这时候阿辛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一边推着像牛皮糖一样黏在自己身上的王诗盈,一边接起电话,结果一听就立刻坐直了。

      “是是是,我们现在就在BLACK浪花一楼,您怎么亲自来了……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那,我们就在这里恭候”阿辛挂了电话,推了一把王诗盈:“别醉了!我们头儿对你有兴趣,要见见你,他马上到,你快坐起来!”

      王诗盈嬉皮笑脸地说:“你们头儿?男的女的?因为我消费太多要给我个金卡会员,以后买面儿打折?男的话,他也要上我么?”

      阿辛还没来得及给他一拳头,已经看到一个男人从酒吧外面走了进来。这是一个头发略长带着眼镜的男人,仪容优雅,穿着一身熨烫得笔挺的西装,面容非常精致清秀,桃花眼,鼻梁高挺,非常瘦削,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高大、戴着口罩墨镜兜帽的男人,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他浑身的肌肉饱满。

      王诗盈的嬉皮笑脸不见了,他坐直起来,瞪着这位不速之客。

      “这就是王先生吗?”男人问道,他说话带着非常浓重的广东口音,“您好,”他伸出一只手,“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阿辛的上家,我姓姚。”

      王诗盈觉得奇怪,一般这种贩毒的团伙,为了防止被警察一网打尽,上家下家之间通常是格外保密的,他作为上家为什么会来亲自见他?然而他刚握住男人的手,发现男人塞了一张小纸片给他。

      “这是我的名片。”

      王诗盈低头一看,上面写的是:“艾米丽客户服务公司市场部门业务执行人:姚文华。”

      王诗盈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什么叫市场部门业务执行人?客户服务公司又是什么?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仔细研究,这张卡片又被姚文华收走。

      “不好意思,我们公司规定名片不能给个人。”姚文华带着礼貌的职业性笑容说道,他坐下来喊来端着盘子推销酒水的服务员,要了三瓶酒,那个身材高壮的男子就站在他身后。

      “找我做什么?”王诗盈决定不卖关子直接问。

      “说起来还希望您能原谅,我在不久前曾经在一间餐厅见过您与一位先生在一起,似乎你们还发生了一点争执……当时不是我有意要看的,只是声音确实很大,我只是回头看了一下……”

      王诗盈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他是在说那天和关思宇吃饭吵架事情。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姚文华说道,“您能否给我介绍一下,那天的那位先生到底是谁吗?”

      “你们为什么想认识他?他不过是个乡巴佬。”

      姚文华微笑道:“说来不凑巧,这位先生与我们公司可能有一点小小的渊源,我们十分好奇。如果您能把他安排来与我见一面那是最好的,放心,您不会白劳动的。在那之前,能和我介绍一下他吗?”

      在蓝梦湾罪哥雪白的办公室,罪哥坐在里间的收藏室里,他靠在大老板转椅上,一只手按着太阳穴,一边思考,一边用眼睛的余光看着办公桌上的照片。这张六寸的照片被精心包装在一个木制的相框中,照片上的人正是关思宇。

      照片里的关思宇穿着一身水蓝色的牛仔服,开敞着衣襟,露出里面雪白的T恤,裤管卷到小腿上,穿着一双刷得雪白的球鞋。画面的背景好像是在游乐场里,他手里拿着一个矿泉水瓶子,头发被水淋湿了,水滴顺着脸颊流淌到筋脉毕现的脖颈和性感的锁骨上。他没有看向镜头,而是看着远处,似乎在很开心地大笑。

      罪哥默默地看着照片,好像沉浸在往事里。

      老罗拿着一个账本走进来:“老板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有点失眠,”罪哥还是盯着照片,“你查到什么了?王诗盈的钱款流向去哪了”

      老罗有点担忧地看着桌子上的水杯和药片。

      “靠吃药是不能好好休息的,与其吃药伤身体,不如靠锻炼和饮适量的酒。”

      罪哥平静地点点头:“你继续说正事。”

      老罗知道罪哥,他在想要办什么事情的时候向来是全力以赴,于是不再废话,打开了自己的账本。

      “我从我一个银行工作的朋友那里打听到,王诗盈最近频频给一个账户转款,每次的转款日期都是你给他打钱之后,我这个朋友偷偷抄写下了这个户头的账号和户主姓名。”说到这里老罗停顿了一下,“这种行为应该是违法的,所以咱们不能出卖我这个朋友。”

      “这你放心,”罪哥继续揉着太阳穴,“继续。”

      “户主名叫王增辛,是咱们当地人。然后我又找人去调查了一下这个人,他是个无业游民,一直在家中啃老,他父母都是普通农民,可是奇怪的是他一直不缺钱花,在咱们旗下的酒店和酒吧、娱乐会所都有消费记录,还有许多别的品牌,他最常去的一个酒吧是一个叫BLACK浪花的。”

      “一家小店,我不了解。”

      “如果在意的话,我应该能查到这个酒吧的老板是谁。”老罗继续说,“不出意外的话,这个王增辛应该就是卖毒品给他的那位。但是我查不到他的货源是从哪里来的。不过也可能,王诗盈其实没有参与吸毒贩毒活动。”

      “这不可能,长期吸毒的人的样貌,我一眼就能看出来。”罪哥咧嘴一笑,眼神却是无比冷酷。

      说到这,老罗试探性地问罪哥,“你和王诗盈的关系那么密切,你假装提出自己也要购买,不就把这个王增辛钓出来了?”

      “我问过,但是他否认自己吸毒。”罪哥说,“他完全不信任我。”

      “老板,我是没想到你接近这个人,是为了查他背后毒品的事情,我以为不过是玩玩,”老罗认真地说,“但是追缴毒品应该是公安的工作吧?你怎么突然感兴趣起来。”

      罪哥拿出一张卡片:“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王诗盈,从他的包里发现的,我直接偷走了。”

      老罗接过来一看,是一张上门开锁服务卡片,但是卡片最下面用指甲刮过,露出里面的涂层。

      “艾米丽客户服务公司,为您提供优质毒品供应,东南亚直接进口,高纯度,无污染……”下面全是各种毒品的品类。

      可是奇怪的是,这张卡上却没有留下电话。

      “怎么又是这家艾米丽。”老罗惊叹道。

      “上次在酒店里发现的那张,我打了那个电话,是一家普通的婚庆公司。这个艾米丽有点意思。”罪哥笑起来,“它是针对不同的人投放不同的卡片服务内容,联系方式都是虚假的,而真正的联系方式,可能是通过一种咱们不懂的圈内暗网进行联系。你还记得伍嘉佳吗他就是通过这个联系到杀人碎尸善后服务的。我现在好奇死了,”罪哥终于把手放下来,十指交叉,眼睛如刀锋般闪闪发亮,“我好想知道这个神奇的‘公司’到底是什么。”

      老罗翻开另一页:“然后是关于‘爱多家’。”他又有点犹豫,“张宏伟现在无限制拖延与邹静文的离婚日期。”

      “常见操作,他想趁机做手脚。不过一切都在计划之内。”

      “为什么?毕竟张宏伟也是一个老朋友。”

      “是吗?不过是互惠互利的商人而已。真正的老朋友,是不会找人来试探我的。”罪哥轻蔑地笑了笑,“我感觉有必要去会一会那位孟静香女士了。她们最近还安静吗?”

      “不知道,把她们安排进酒店之后,就一直没有管过。”

      “张宏伟这个人,表面和善,内心阴暗得很,那两位一定不是什么善良安静的女士。”

      老罗皱着眉头问:“你为什么不和关老板解释呢?他最近对你非常失望和生气。”

      罪哥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捡起办公桌上的dupont,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办公室里的气氛突然沉静下来。

      “他并没有对我失望和生气,”罪哥声音很轻地说,“我不管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接受,这就是关思宇,何况他很清楚我不是那种人,他只是因为我没有把真相告诉他在发小孩子脾气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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