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水者溺》未祉

7、明日愁

　　研三下学期甄允去了别的城市实习，耿让备战冲刺高考，每天只有午休的时候能视频一会儿，其他时间几乎说不上话。耿让以为自己会想念得厉害，毕竟异地恋难熬的传闻漫天；好在高三生更忙，天不亮起床凌晨才睡下，门门功课复习得头晕眼花，日子过得飞快。

　　清明假期耿教授主动提议把他送去旅游，那座海滨城市还拥有甄允准备申博的学校，这就意味着，它同样排在耿让志愿的第一位。

　　“这是我最喜欢的城市。”甄允说，“小学来过一回，那时候就希望长大以后能和我爱的人在这儿生活。如今这个愿望更明晰了些，我想留在这里——和你一起。”
　　少年人勾着他的手指，轻柔但坚定：“我不会让你失望。”

　　我不敢去承诺我将永远爱你，誓言说来总是容易，却未必总是实话。
　　而我宁可不讲大话，只把真心交付于你。

　　*
　　找实习的时候，受导师喜爱与否的重要程度就看出来了。甄允这份工作是耿教授亲自出马介绍的，后者在圈内德高望重，这家公司的CEO也是耿教授过去的学生，甄允未来想参与设计一线，就让他做半年份的产品项目经理助理，在看到他的资质与努力之后，直接提升到正式员工的待遇。
　　CEO姓霍，三十出头便手握如此庞大公司，的确是滨城的风云人物。看上去隶属于霍氏众多产业中的一环，实际上建立没有借助分毫霍家资金，它也是霍总手上唯一一张与家族无关的王牌，是他的最爱。
　　听说恩师的儿子来这边，霍总放下繁忙事物专程请他们吃饭。真正见了以前只能在电视新闻网络头条上才能看到的霍家大少爷，才发现他并没有想象中的豪门光环，也没总裁的架子，穿着低调，连手表也只是普通的Apple watch，和任何一个勤恳而忙碌的上班族没什么鸿沟。
　　他拎着两杯奶茶：“年轻人都爱喝这个吧？我们公司的小姑娘天天下午定外卖，我都在考虑要不要食堂招几个专职师傅给她们做奶茶了。”

　　“独家定制，可就没有品牌味儿了。”甄允显然不是头一次见他，话接得很自然。半年不见，耿让有些讶异，那个堪称羞涩的甄允已经成长了很多。果然离开了象牙塔，才能知道翅膀能舒展到什么地步。
　　甄允并未避讳他们的真实关系，日后他若想常驻这家公司，从现在开始就不该有隐瞒——尤其在这种敏感话题上。
　　“年轻真好。”霍总说，“看见你们，让我想起我的青春。”

　　“我在大学第一次谈恋爱，还是你爸爸介绍认识的。当然，那时候他可没料到会是这种方面的牵线。”
　　耿让注意到他无名指上亮闪闪的东西：“霍先生也好事将近？”
　　他笑了笑，没说话。
　　“相爱容易，相守太难。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过这句老古董的话。小甄，以后如果公司有人因为这种事排挤你，你直接来办公室找我。我不希望我的职员中出现只会八卦同事隐私、不懂尊重和包容的蛀虫。”
　　“谢谢霍总。”
　　“哎，我上次怎么跟你说的来着？”
　　“——谢谢霍哥。”
　　“行啦，以后有什么”
　　他们笑起来，桌下悄悄地、紧密地十指相扣。

　　*
　　霍总送他们的最后一个礼物是海景套房。甄允本不想如此奢侈，顶头上司摆摆手：“提前从你毕业后正式入职的奖金里扣。”

　　“再来跳支舞吧。”
　　又一次跳舞。

　　他把这个人抱在怀里，想着最后的两个月一定要拼命才行。
　　为了考进这所学校，为了和甄允在一起，为了再来看这片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