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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番外 ...
“呯——”
从凤凰社总部回到蜘蛛尾巷,斯内普便再也压抑不住满腔的怒火,狂飚的魔压将客厅的窗帘和摆件卷得四处乱飘,转身见到了桌角纹丝不动的黑色木盒,眼底的怒意更是几乎要化为实质一般,一把抓起便狠狠的砸在了地上,看它重重的撞上了墙角,歪斜着打开的盖子里传出无数的碎裂声。
好!很好!!哈利·波特!!!
他居然都知道!从头到尾事无巨细什么都知道!!!那个预言也好,这些年会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件也好,甚至是自己对莉莉——
哪怕他有心遮掩说得语焉不详,斯内普还是听得出来,那个少年对过往所有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那种毫无秘密可言,所有的痛苦挣扎卑微渴盼全都赤|裸裸暴露在死对头儿子眼里的感觉,简直是他生平最大的耻辱。
斯内普紧紧的咬着牙,手心掐得出了血,哪怕是詹姆·波特当初对他开过的最过份的玩笑,也从未让他觉得如此难堪羞耻过。
那对父子果然是一脉相承的狂妄自大的混球!!!
在他眼里自己算是什么?!自不量力的跳梁小丑吗?!
他是拿什么心情对自己摆出那样信任有加的模样的?!在明知道是谁泄漏了那个预言,间接害死了莉莉的情况下?!
一个成年人,以孩子的身份在霍格沃茨生活了那么多年,将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
斯内普面色狰狞地收回魔压,站在遍地狼藉的客厅里,眼神深深的、冷冷的沉了下去。
格兰芬多的级长,D·A的领导者,邓不利多的得意门生,魔法界的救世主,还有近年来声名鹊起正在圣芒戈刷好感的魔药大师和被他送给卢修斯的大礼吸引来的众多食死徒旧部。
谁能想到,一个接触魔法界不过几年的人,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呢。
他到底想要什么?
想到近段时间莫名出现的流言,斯内普心底微微战栗起来,莉莉的孩子,会有那样的野心和手段,会成为她最为痛恨厌恶的那种人吗?
之后的日子里,斯内普一直冷眼观察着那个黑发少年。
他在众人面前毫不避讳自己对德拉科的感情,体贴入微,柔情蜜意,像是个陷入爱情的傻瓜。
他对身边的人依旧温柔耐心,在开学晚宴上展现出了对格兰芬多甚至大半个霍格沃茨的孩子极大的号召力,邓不利多居然一点也不在意。
深夜里他被那只凤凰形态的守护神唤醒时,心里还想着,至少那人还能召唤出守护神,在这一点上与黑魔王有着本质的区别,可那个少年,言笑晏晏间,用夺魂咒控制了诺特为德拉科做伪证,将过错全都推到了方才还奄奄一息的同学身上,又在他素来严厉的院长面前装乖卖巧,轻而易举的哄走了她。
“叹为观止,波特。”
斯内普轻轻鼓掌,心底一片寒凉。
他对德拉科显而易见的在乎,哪怕不择手段也要选择维护,他对朋友的质疑和抗拒,也的确相当的在意,甚至是有些受伤的。
但斯内普心里总是忍不住想要去怀疑,那些在乎与受伤,是真情流露还是故意为之呢?
他没办法,不去怀疑。
——————————————————
“要不是为了保护你,她根本就不会死!!!”
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方才还针锋相对火星四溅的气氛骤然间变得一片死寂。
不要说眼前的人,就连斯内普自己都呆住了。
满脸愤怒的黑发少年僵硬在了原地,脸色眨眼间变得煞白一片,连漂亮的绿眼睛都凝滞住了,良久之后,那个少年才浑身颤抖着后退了几步,用一种他全然陌生的目光直直的看着他,那些震惊的、痛楚的神色,毫无掩饰的浮现在了眼底。
仿佛猝不及防的看着别人在他心口狠狠、狠狠的捅了一刀,却傻呼呼的,连怎么躲开都不知道。
斯内普脑中一片空白,全然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办公室,重重的甩上了门。
他缓缓捂住了脸,无力地坐回到了椅子上。
直到那个少年为自己的一句话那样的痛苦,斯内普才不得不承认,他是真心实意的在乎自己,信任自己,所以才会那样轻而易举的被伤害。
这世上,竟真的有人毫无防备的信任着他。
可他对那孩子说了什么?
——为什么当初死的不是你?
这种念头,在这十几年中,不止一次悄悄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那么恶毒,那么卑劣,那么伤人。
而他,居然就那么说出了口,还是当着那孩子的面,即使莉莉本人知道了,也只会对他拔魔杖,绝不可能原谅他那样伤害自己牺牲性命也要保护的孩子。
想到那个少年离去时的眼神,斯内普心尖颤了颤。
是不是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把父母的死归咎到了自己身上,所以才那样狼狈地离开,半句辩驳的话都没有?
木然的望着紧闭的大门,他忽的站了起来,脚步匆匆地来到了走廊上,深夜的霍格沃茨安静得毫无声息,连画像都睡着了,只有两旁的火把摇曳着黯淡的火光。
他静默片刻,抬起魔杖在虚空中点了点,一点荧光从魔杖顶端蔓延到了远处,拉起一条细细长长的光束。
顺着那个少年离开的痕迹,绕过一条条走廊,斯内普在一个路口见到了缓步而来的,穿着满身星星月亮深紫色长袍的邓不利多。
老人见到他时毫不意外,注视着他的眼神并不严厉,却让他瞬间觉得无颜以对。
“我只是想确定一下,他回休息室了没有。”斯内普移开目光,语气干涩地解释道。
邓不利多叹息了一声,“让他一个人呆一会儿吧。”
斯内普沉默地收回了魔杖,那点微弱的光束晃动了一下,湮灭在夜晚冰冷的空气里。
他心里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似乎有什么东西,也像那道光束一样无声无息的断裂了,消失了。
“抱歉,”邓不利多非但没有指责他,反而出人意料的向他道歉,“我早该考虑到这一点,那些往事带来的伤害与芥蒂,并不是那么容易忘怀的。”
老人罕见的犹豫了一下,又慢慢地说:“可是西弗勒斯,他即不是詹姆,也不是莉莉。他是他自己。”
“邓不利多!”斯内普低低的咆哮了一声,仿佛被踩中了痛处,神色狼狈又难堪。
“你应该看得出来,或许他经历过许多,但在他所在乎的人面前,仍然是一个心地柔软的孩子。”邓不利多轻声喟叹道,“我真的非常感激另一个世界里收养他长大的那些人,他们一定给予了他足够多的关爱,才让他这样的勇敢,即使骤然间失去了一切,也能努力的、快乐的活下去。”
“西弗勒斯,你该学学那个孩子,坦然接受那些美好的、温暖的东西,而不是纠结于过往的恩怨,折磨自己也伤害别人。”老人眼里倒映着明灭不定的火光,冷静地问他,“像今天这样的场面,真的就让你痛快了吗?”
斯内普紧紧抿着唇,一声不吭。
痛快吗?
时隔多年,他终于成功报复,用这世上最恶毒的言辞,往自己的死对头儿子的心里狠狠、狠狠的捅了一刀,看到那张和詹姆·波特相似的脸上,露出那样痛不欲生的表情。
痛快吗?
他握紧魔杖的手指痉挛似的抽搐了一下,目光落在老人身后空荡荡的走廊上,想象着那个少年此时的状况,胸口忽然沉闷得快要喘不过气。
该死的是我,波特。
——是我。
——————————————————
斯内普原以为,与那个少年从此老死不相往来,甚至是被他憎恨敌视,已经是最糟糕的结果了。
可见到他面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任德拉科如何呼唤都醒不过来的样子,才恍然发现,那晚的争吵后果到底有多严重。
德拉科紧紧握着他的手,神色渐渐由焦躁变得惊惶,低声在他耳边反反复复的念着:“哈利,你醒醒,你看看我——”
沉睡中的人却始终毫无反应。
斯内普嗓音暗哑地问:“检查结果如何?”
德拉科抬头看了他一眼,眸中悲怒交加,却强行按捺住了,什么也没有对他说,继续低头观察着恋人的神色。
你看看,西弗勒斯·斯内普,就连你年轻的教子,都比你要懂得克制。
他心里生起浓浓的自厌的情绪。
邓不利多沉声道:“没办法检查,他的身上有某种保护,除了小马尔福先生,我们连靠近都不能,他已经昏睡了十多个小时了,我想得通知伊万斯先生来看看——”
“不用了。”
一个面色冰冷的男人脚步急切地走进了病房,德拉科霍然站了起来,仿若见到了救星,“伊万斯先生!”
来人紧紧抿着唇,低头观望片刻,便将手掌贴在了那个少年的额头上,蒙蒙的白光渐渐笼罩了他的全身,斯内普并没有见过这样的治疗手段,但看着他渐渐缓和的神情,紧绷的心也慢慢的放松了些许。
“经脉伤得不重,”伊万斯缓缓的松开手,眼神幽幽暗暗的沉了下去,“主要还是心绪杂乱,伤了神魂,恐怕要昏睡一阵子。”
德拉科担心急了,语带颤抖地问:“要多久?”
“一周左右。”伊万斯审视般打量了他一会儿,又冷冷的看向了斯内普,“所以,谁来给我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西弗勒斯·斯内普,你做了什么?”
斯内普浑身僵硬的站在那儿,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邓不利多叹了口气,“伊万斯先生,请您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伊万斯的语气平淡得近乎冷酷,毫无机质的眼眸死死的盯着他,“在霍格沃茨,除了他们两个,还有谁能伤到他?蓝汐——哈利如今昏迷不醒,始作俑者难道不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你对他做了什么?”那人一步步的逼近他,带着难以掩饰的寒意与杀气。
“伊万斯先生!”德拉科急忙上前几步,拦在了他面前,“有什么事,等哈利醒来再谈好吗?我相信教父他不是故意要……”
“我对他说,要不是为了保护他,莉莉根本就不会死。”
斯内普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的话,语调低微,毫无起伏。
“教父!!!”
德拉科难以置信地回头看他,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此时更是刷白一片,“你怎么能对哈利说这种话?!”
“难怪……”他的嘴唇抖了抖,几乎没法儿控制自己的情绪,忍不住哽咽出声,“难怪他昨天对我说……他宁愿当初死的人是他自己……”
斯内普心口猛然一窒,对面的伊万斯冷凝的眼眸中陡然爆发出强烈的杀机,随着一声清鸣,一把散发着凛冽寒气的长剑笔直的对准他的心口刺来,又被一道无形的防御拦在了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
邓不利多慢慢垂下手,神色平静又无奈,“伊万斯先生,您确定哈利会希望看到这种结果吗?”
伊万斯头都没回,凌厉森寒的目光始终落在他的身上。
“我居然和那个家伙一样,从来没有防备过你。”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伊万斯慢慢的开口,语气里有着说不出的懊恼和自嘲,“在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的时候,担心你们的关心和保护都只是为了詹姆和莉莉,难过你们见到的从来都不是他自己,我居然还替你们说过话。”
他冷冷的挑起了唇角,“西弗勒斯·斯内普,原来你所谓的保护,就是不让莉莉的儿子死在你面前就可以了吗?”
斯内普神色木然的望着他,“要不然呢?到底是什么让你们以为,我会在意一个波特?就因为他上辈子看过一个童话故事留下的那些可笑的印象?”
“教父!你明明——”德拉科喉间仿佛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瞪着他的眼眶都红了。
“所以,你就是这样看待他所说的一切?他将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诉了你们,邓不利多感谢他所挽回的悲剧,小天狼星关心他曾经的生活是否安稳,莱姆斯担忧他上辈子是如何死亡的,你却觉得,那只是一个,笑话?”
“的确可笑。”伊万斯面无表情地收回那柄长剑,淡淡地说,“信任一个觊觎别人的妻子,害死心爱的女人之后,口口声声说要赎罪却恨不得她唯一的儿子死在十几年前的食死徒。”
斯内普的眼眸黑沉沉的一片,空洞幽深,看不出任何情绪来。
“多伟大呀,背负着所有人的误解,游走在生死边缘,每一天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默默的保护着你们的救世主,直到他心甘情愿的去赴死,让光明的一方取得胜利。”他用带着些许讥讽的长调,抑扬顿挫地赞叹,“他怎么就自个儿把事情都解决了呢,让您这样崇高的自我牺牲的精神没有了用武之地。”
“伊万斯先生——”邓不利多似乎有些头疼。
斯内普面色微变,德拉科已经先他一步急切地问出了口,“心甘情愿的去赴死?!为什么?!”
伊万斯冷哼了一声,“是了,他舍不得让你们担心,压根就没有告诉过你们——他曾经是伏地魔的魂器之一,”他眯起眼,眸光凉薄地看着斯内普青筋暴露的额角,“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童话故事嘛,怎么可能让主角死得那么没价值?”
斯内普僵硬地转向了一旁的老人,“邓不利多?”
“我也一直在想办法,结果还是他自己处理了。”邓不利多平静地说。
斯内普死死的瞪着他,哑声问道:“如果他处理不了呢?”
邓不利多轻微地叹了口气,“那也只有冒险一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伏地魔的魂片利用他的身体复活。”
那我这些年在做什么?
确保他活到利用价值被耗尽,再“心甘情愿”的去死吗?
斯内普双手攥得紧紧的,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有刀刮似的痛意在肺腑间凌迟。
他恍然忆起那个少年刚入学时,对他毫无道理的依赖与信任,让他厌烦又不解,在少年对他坦白一切时,他还以为那些所谓的信任,全都只是缘自于那个故事,那样的浅薄又无知,盲目又可笑。
他甚至觉得那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可原来,在那个孩子突然间由一个受尽宠爱的天之骄子,变得一无所有的时候,在他连邓不利多都不得不防备的时候,身边唯一可以依赖与信任的,只有他这个冷言冷语成天找他茬的魔药教授。
他那点称不上是关心的维护和关注,或许是他当时唯一能抓住的东西,即使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仍然那么坚持的认定自己会保护他,不会伤害他,从未放手。
斯内普低下头怔怔的看着那个安静沉睡的孩子,目光专注得仿佛是人生中的最后一眼。
“离他远点,西弗勒斯·斯内普。”伊万斯厌恶又冷淡地对他说,“你不会再有机会伤害他了。”
的确,再也没有了。
——————————————————
那个少年昏迷了足足一周才醒过来,伊万斯在离开霍格沃茨之前,交给他一瓶消除黑魔标记的药剂,和写满使用方式的羊皮纸。
“他要我研究这个的时候,还没有和德拉科·马尔福在一起呢。”
那人唇角带着嘲弄的笑意。
“不是为了瓦解食死徒的势力,不是为了替马尔福家族铺路,更不是为了拉拢人心,换取那些人的忠诚。”
是为了你。
他看着那瓶搅得英国魔法界局势大变的药剂,回想起之前对那个少年的质疑,连大脑禁闭术都快要挡不住眼底汹涌的情绪。
在他出声拒绝之前,伊万斯低声的笑了,眉梢眼角的讥诮越发的明显,“你还留着黑魔标记做什么?让他成天惦记着,担心你又跑回去做双面间谍吗?不需要了,斯内普,如果你以为那样可以让他一直觉得对你有所亏欠的话,大可以把它们都给扔了,继续保留着你家主人给你留下的印记——”
东西被随意的扔在了他的办公桌上,那人毫不在意的离开,一点也不担心他的反应。
斯内普静静的看了许久,想着和莉莉同姓的那个男人,想尽办法也要让他与那个少年撇清关系的样子,表情僵硬地伸出手去。
小巧的水晶瓶触手冰冷,透明无色的药液微微晃动着,在昏暗的灯光下无声地闪耀着冷光。
——————————————————
空闲的日子,忽然就多了起来。
连邓不利多都没来打扰。
他自由了。
不再是食死徒,也不用理会凤凰社,单纯的作为一个霍格沃茨的教授,准备教案,教授学生,批改作业。
没人是他的负担与枷锁,没人需要他时时刻刻关注与保护,没人勉强他去做任何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只要他愿意,甚至连魔药教授都可以不做。
生活一下子平淡得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他也终于能够空出时间来,打量身边的一切。
他有家,虽然只有他一个人,虽然小了一点,也能让他疲累的时候睡个安稳的觉,假期的时候不至于流落在外。
他有朋友,卢修斯在魔法界风评不佳,但狡猾精明的马尔福家主多年前那句“马尔福庄园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着”的承诺,从未失效。
他有同伴,非凡药剂师协会的会员们脾气古怪,对某些不同观点的讨论往往会变成言辞犀利刻薄的争吵,就算他极少参与,但每次聚会的邀请从未拉下他。
他有同事和学生,与霍格沃茨的教授们共事十多年,早已互相了解,互相习惯,而那些私底下称呼他大蝙蝠对他畏惧又不喜的孩子们,在那个少年潜移默化的影响下,也渐渐的不那么排斥他了,尤其是格兰杰那群人,完全不知道他做过些什么,看着他的眼神还是那样的尊敬又有那么一点怂巴巴的畏缩,在他少有的给格兰芬多加分的时候,居然还胆大包天的在他眼皮子底下传讯,偷笑。
原来和他有过交集的人,已经有那么多。
原来愿意给予他善意的人,不像他以为的那么少。
原来他也不是那么的一无所有,只是从未去接纳过而已。
他独自呆在幽暗的办公室里,想着邓不利多语重心长的劝解,忍不住微微苦笑。
坦然接受?
谈何容易。
像他这样的人,哪里就能心安理得的去享受那些美好的、温暖的东西。
除了与那个少年形同陌路,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安稳。
除了与那个少年,形同陌路。
——————————————————
他自由了。
斯内普站在凤凰社总部门口,皱眉看了一会儿,还是缓步走了过去,推开了那扇紧闭的大门。
所以,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想要去做,而不是,不得不去做的。
客厅里只有隆巴顿一个人,独自站在那张棕色长桌旁,在厚厚一堆资料中翻找着什么。
见到他,隆巴顿似乎有些惊讶,随后很自然地对他笑了笑,“早上好,西弗勒斯。”
“早。”
斯内普淡淡地点了点头,“我来补充一下魔药。”
“哦,来得可太及时了,”隆巴顿低头继续看着手里的东西,嘴里漫不经心地说,“恢复剂消耗得很快。”
他们各自忙碌着,就像之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在他离开之前,大门又一次被打开,布莱克大步的走了进来,一边拉扯着礼服的领子,一边不耐烦地嘟嚷,“弗兰克,下回探听情报这种事能别交给我吗?听那群家伙弯弯绕绕,我宁愿上战场——”
他的话顿住了,黝黑的眼眸冷冷的扫了过来,直勾勾的盯着他。
斯内普瞬间戒备起来,还以为他会冲过来,拔魔杖也好,挥拳头也好,破口大骂也好,但他都没有。
布莱克一反往常的冲动,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之后就硬生生的移开了目光,神色冷淡的上了楼。
他微微眯了眯眼,已经开始怀疑,刚才那个家伙是不是谁喝了复方汤剂假扮的了,在知道他做过些什么之后,那只蠢狗见到他居然没有暴跳如雷?
长桌旁的隆巴顿明显的松了口气,似乎已经找着自己想要的东西,磨蹭了半响,才拿起一小叠资料,和他打了个招呼,不怎么放心的离开了。
楼梯口再次传来脚步声的时候,斯内普向上看去,布莱克已经换下了刚才那身繁琐的礼服,懒洋洋的走了下来,依旧是那样轻蔑又不屑的眼神,却难得的保持了表面的平静。
“你不是滚了吗?”布莱克居高临下的瞟了他一眼,不怎么客气地问。
斯内普嗤笑了一声,“伟大的布莱克家主,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安排凤凰社的事物了?”
两人互相飚着眼刀,如果目光有实质,早就已经将对方戳得鲜血淋漓了。
“对着你这张死人脸这么多年,我家哈利没被教成一个面瘫还真是得感谢梅林。”布莱克抬高了下巴,神态依稀还有当年桀骜不驯的格兰芬多王子的气派,“鼻涕精,我果然还是看你不顺眼。”
“荣幸之至。”斯内普同样轻蔑又不屑地反讽了回去,“我倒是很担心,有你这样的教父,波特只怕会被传染得越来越蠢。”
“你会担心他?”布莱克呵呵冷笑。
提到那个少年,两人都沉默了一下。
“喂,斯内普,我承认,你的确做了许多我没能为他做到的事,但那不是你伤害他的资本。”布莱克双手插在口袋里,偏着头扫视着他,眼神沉沉的,神色出人意料的冷静,“找你茬的是我和詹姆,有什么事你冲我来就好了,拿个孩子出气你也有脸。”
“再说了,当初你也没少下黑手,别一副全天下都对不起你受尽欺负的小可怜的样子——我就说呢,凭什么一有争执他就老向着你说话,原来都把我们当成欺压同学的恶霸了。”
小、可、怜?!!!
斯内普几欲吐血,这个家伙果然擅长挑起他的怒火。
“你八成是把脑子忘在阿兹卡班了吧蠢狗,”他咬牙切齿的咆哮,“手下败将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布莱克几乎要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气急败坏地喊:“谁是你的手下败将?!趁我当初还没有恢复的时候逞威风,你还挺得意?!”
两人怒气冲天的对视着,最后还是不约而同的拔出了魔杖。
——————————————————
伏地魔的主魂消散了。
刚从邓不利多那里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斯内普脑海中有一瞬间的茫然。
他从没想过,那个被所有人视为噩梦,连名字都不敢提的黑魔王,居然会无声无息的死在某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就像任何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一样,在他消失的时候,连一丝波澜都没有惊起。
可他的魂器还没有全部被消灭,或许不止一个,随时可能复活的魂器,成了英国魔法界新的隐忧,各地都有巫师失踪甚至是死亡的消息,巫师与狼人、吸血鬼等黑暗生物间爆发了多次流血冲突,他们的部长大人却拒绝相信任何关于魂器复活的预兆,哪怕在这种和平的表象随时有可能被撕碎的局势下,仍将心思放在如何打压邓不利多与凤凰社成员上头。
凤凰社的一切行动变得更加的隐密,也更加的忙碌,邓不利多本人远赴德国找寻线索,隆巴顿接手了人员和调配和安排,不像其他需要频繁参加战斗的人员,他的任务依旧是制作魔药,止血剂、恢复剂、解毒剂……各种必备魔药的消耗越来越大,一些特殊行动时需要用到的复方汤剂、增龄剂、吐真剂的熬制,也花费了他大量的时间与精力。
卢修斯问他,为什么还要为凤凰社卖命。
他是个货真价实的魔药大师,不比人脉基业都在英国的马尔福家族,即使战争再次爆发,没了黑魔标记的牵制,孤家寡人的他随时可以抽身离开,在任何一个国家,都可以生活得很好。
“难道你还是放不下那个女人?”
马尔福家主问得十分的直白,态度里隐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他没有回答,却在独自一人呆在办公室时,召唤出了自己的守护神,银白色的牝鹿自魔杖顶端飞跃而出,围绕着他欢快地奔腾跳跃,闪烁的银光照亮了色调暗沉的房间。
一如当年,那个笑容明亮的红发女孩儿,照亮他晦暗阴沉的人生。
怎么可能放下。
——————————————————
暴雨倾盆的夜里,斯内普收到了紧急集合的讯息,不得不扔下熬制到一半的魔药,阴沉着脸来到凤凰社总部。刚进门,他便见到了那个本该呆在自己寝室里的黑发少年,他面色显得异常的苍白,手里拿着条大毛巾安静的窝在沙发上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唇瓣抿得紧紧的,略显恍惚的眼里满是忧虑。
很快他就知道了原因,邓不利多失踪了。
能及时赶来的人都聚在了一起,商讨着下一步的行动方案,斯内普坐在一群人中间沉默的听着,即使已经共事多年,仍然没什么参与讨论的兴趣。毕竟除了个别几人,凤凰社中真正信任他这个前任食死徒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面对他时,都是抱着那种“既然邓不利多相信他那就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心态。
无可辩解,当年的他,的确是心甘情愿加入食死徒的,他曾经以为那是一种荣耀。
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朝对面打量了一眼,就见那个少年低下了头,慢吞吞的擦拭着滴滴嗒嗒往下掉着水珠的头发,两边肩膀的衣服已经打湿了一大块。
斯内普微微皱起了眉,又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了众人的交谈上去。
谈话接近尾声的时候,爱米琳将那个少年叫到身边,语气温柔的安抚他,斯内普看着他在众多关爱的目光下略显僵硬的微笑,仿佛十分不习惯被这样当作孩子看待,忽然想起当初他在自己面前时假装乖巧的无辜表情,心底五味杂陈。
这段日子里,哪怕偶尔遇见时这孩子总是神采飞扬,言笑晏晏的样子,他还是会忍不住回想起那天在莉莉的墓碑前见到的,黑发少年靠在他的教子肩上无声悲泣的一幕,那些宛如实质的,撕心裂肺的痛苦,或许只有在他最信任的人面前才会流露一二。
而他已经失去了那份信任。
“那么,西弗勒斯,让福克斯送你和哈利一起回去?”
听到自己的名字,他抬起了眼,隆巴顿正对着他微笑,“离开太久,恐怕会被那个女人发现。”
布莱克的眉毛都竖起来了,如果不是卢平拦着,没准又要冲他挥魔杖,斯内普也没想到隆巴顿会提出这样的建议,对上那双诚恳又友善的眼眸,他的脑子有些发木,面无表情的握住了那只凤凰的尾羽,直到被送回霍格沃茨,都还没反应过来。
他怎么就放心,让那个少年和自己独处呢?
光线黯淡的走廊里,看着那人绕过自己飞快的朝外头走去,斯内普默默的站在了原地,凝望着不远处明亮温暖的灯火,脚下生了根似的,一步也迈不出去。
他始终保持着大脑封闭术的运用,眼里空洞洞的,心里亦然。
过去的十几年里,他人生中仅有的目标就是保护莉莉的孩子,对抗黑魔王为莉莉报仇,除此之外,再也没什么其它的东西值得他在意了,现如今终于可以放下其中一个。
其实这样也很好,斯内普想,那个少年有可以预见的明亮璀璨的未来,有愿意与他携手一生的爱人,有忠诚勇敢彼此信任的同伴,有许多真心实意愿意待他好的人……
靠自己的真诚与努力,他已经拥有了许多,或许不需要多余的保护和惦念,尤其是来自一个对他心怀恶意的人。
斯内普想等那个少年离开后再回自己的办公室,可他在走廊的出口处站立许久之后,竟回头朝自己张望了过来,明亮的火光清晰地照见他面无表情的脸,也不知在等待些什么,两人默然对望着,谁都没有动作。
斯内普抿紧了唇,在黑暗中固执地僵立着,仿佛在和那孩子比拼耐力一般,可到了最后,还是败给了那双隐约泛起水光的翠绿色眼眸。
他永远都拿那双眼睛没办法。
一步一步的走向那个突然变得紧张起来的孩子,直到靠得很近,斯内普低头注视着他微红的眼眶,和眼睫处沾染的晶莹湿意,犹豫了许久,还是抬手按住了他的肩。
“别哭了。”他无奈地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干哑得不像话,原来他也没那么冷静。
“我才没——”那个少年哽咽了一下,又很快的闭上了嘴,抹了把眼睛便别过头去不再看他,“是……刚才撞的……”
那样子,格外的孩子气,哪里像个已经经历过一世的人呢。
他想问,你为什么不走,对着那样伤害过你的人,又有什么好迟疑的。
他想说,他经历过战争,习惯了黑暗,无所谓救赎。
他甚至也有些恨铁不成刚的感慨,这孩子是真被那只蠢狗感染了吗?真把自己当救世主了?天真又愚蠢,以为一个满手血腥的食死徒会有多软弱,会需要别人的担心?
可他说不出口,那个少年像是在跟他自己赌气一般沉默的僵持着,即不忍心离开,又倔强的不肯与他对视,十分的不好受。
——贪心不足的小鬼,就不能干净利落的放手吗?
斯内普心里涌上一阵无力感,仿佛被人抓住了软肋。
但无论如何,他还欠这孩子一句道歉。
“抱歉。”
他干巴巴的吐出个单词来,却发现那个少年反而更难过了,浑身轻微的颤抖着,眉眼间满是压抑痛楚。
他无法安慰,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个资格去安慰,唯有默默的站在那儿,看着他握得发白的指节微微出神。
良久的沉默之后,那个少年才声音极轻地开口,“教授——您在乎我是否原谅吗?”
像只受伤的小兽,强忍着疼痛,再一次颤巍巍的向伤害过他的人试探着伸出了手。
斯内普喉头一紧,几乎想要退缩。
他清楚的明白,这已经是这孩子能给他的最大的,也是最后的退让,只要一句拒绝,或许就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不会再次伤害到他了,因为他一定会真正的,干净利落的把自己放下。
在乎吗?
斯内普也在心里问自己。
在他那样温暖依赖的注视着自己的时候,是不是真的无动于衷?
在他悲伤失落或是受到伤害的时候,是不是也会觉得担忧愤怒?
在他陷入危机生死不知的时候,是不是焦急绝望得恨不得出事的是自己?
在他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由一个好奇心满满的孩子,日渐成长为眼前这个优秀得无可挑剔的少年,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的骄傲自豪?
如果这是他的孩子——
梅林啊,这种念头,他连放在心底偷偷的去想都觉得羞愧难当。
斯内普的嗓子眼里有些发堵,抛开那些杂乱的思绪,看着眼前等待他回答的人,生平头一回承认自己也曾渴望得到别人的依赖与信任。
承认那些温暖的、美好的东西近在咫尺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力量去抗拒。
“是的。”
面前的人霍然抬头,眼中仿佛有光。
“是的。”他哑声重复了一遍,缓慢又认真地说,“我在乎。”
那个少年傻呼呼的眨了眨眼,随后微微扬起唇角对他笑了,“那我原谅你啦。”
火把摇曳的光仿若坠落的星辰照映进了那双翠绿的眼眸,明亮温暖得不可思议。
他竟那样轻而易举的说出了原谅的话,但又很快满脸不甘心的,小小声的嘀咕了起来,“说话那么刻薄,活该单身。”
斯内普极难得的囧了一下。
难道这就是他的打击报复?
幼稚的格兰芬多。
他心里这么想,长久以来沉郁紧绷的情绪却陡然间放松了下来,变得平缓又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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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回到霍格沃茨的时候,斯内普从八卦的画像那里听说了小救世主和他教子的二三事,心里颇有些无语。
那两个小崽子是不是闲得慌?所有人都忙得脚不沾地,他们还有心思为一点小事闹别扭。
他在天文塔上找到那个望着夜景出神的黑发少年,冷声道:“格兰芬多扣三十分,因为级长夜游。”
那孩子回头看他,神情异常的沮丧,“晚上好,教授。”
“波特,霍格沃茨的夜景就这么吸引你吗?”低头打量了焉哒哒的格兰芬多级长一眼,斯内普皱起了眉,“让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天文塔来。”
“夜景很美,但一个人看很无趣。”哈利看上去更沮丧了,闷声闷气地对他抱怨,仿佛一个孩子在外头受了委屈,终于找到了可以诉苦的人,“教授,德拉科和我闹别扭了。”
斯内普微微怔了怔。
这孩子是在对他——撒娇?
这可真是难得的体验。
“为什么?”
看着察觉到自己语气不对变得尴尬起来的黑发少年,他压下微微翘起的唇角,表情平静地询问,哈利便唧唧呱呱的将事情的经过给他复述了一遍,然后眼巴巴的看着他。
斯内普眉心跳了跳,头一回体会到给人做家长的烦恼。
他从未想过,居然有一天会需要帮忙处理两个小年轻的感情问题,作为一个斯莱特林,他当然了解德拉科的骄傲和挫败,可看着眼前向来从容自信的孩子满眼迷茫失落的样子,心里还是对自家教子稍嫌幼稚的表现产生了些微的不满。
在那么多人面前犯蠢,就等着卢修斯让你抄家规吧德拉科。
他用上了生平最大的耐性,慢慢的开解,却在那孩子提到那些过往之后忍不住怒火中烧。
十五岁就出门历练?杀妖兽,做任务?
这就是他口口声声说的过得很好?!
偏偏哈利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倒像是他在大惊小怪了一样,对着那张无辜的脸,斯内普无语片刻还是打发他回寝室休息了。
忽然想起当初伊万斯的质问,他站在哈利方才站立的位置,看着月色下显得分外静谧的霍格沃茨,黝黑深沉的眼眸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对那孩子的过去,的确从未曾揣测过,听他说一切都好,似乎没有半点波澜一般,也就没谁再去追问,毕竟大家都不愿意看他过多的怀念那个再也无法触及的世界。
比起在那些麻瓜的虐待下成长,有人用心的教导他,照顾他,宠爱他,那已经足够幸运了,可是这世上,哪里就真的有那样一帆风顺平安顺遂的人生呢?
一个从未经历过挫折打击的人,怎么可能在被迫割舍一切之后,那么快的适应新的身份好好的生活下去?更何况,看他平日里的表现也能知道,上辈子因为死亡回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的年纪应该不会太大——
沉默站立许久,斯内普无声的叹了口气,默默转身离开了天文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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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不利多有消息了?”
马尔福家主的语调还是一贯的低沉柔滑,冷漠的灰蓝色眼眸却微微的放松了些许。
斯内普沉声道:“是的。”
“真难得,”他讽刺地挑起了唇角,“你居然还有担心他安危的一天。”
卢修斯漫不经心地用银匙搅拌了一下红茶,眉梢轻轻的扬起,“好歹也是同一个阵营的人了,表达一下对老校长的关心,很奇怪吗?”
斯内普从鼻腔里喷出口气来,表示自己对他的这句话嗤之以鼻的态度。
“我仍旧不喜欢那只老狐狸,但也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他的确是所有人的主心骨。”卢修斯端起了骨瓷茶杯,喝了一口红茶,低低的嗤笑了一声,“自他出事的消息传开以来,蠢蠢欲动的人可真够多的,也幸好,凤凰社有弗兰克·隆巴顿坐镇,霍格沃茨有——”
他的话音顿了顿,放下杯子,不怎么情愿地念出了那个名字,“——哈利·波特。”
斯内普听他这充满怨念的语气,竟莫名觉得有些好笑,“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波特在德拉科面前,简直——”
简直是个跟你一样的妻奴。
他摇了摇头,只在心里默默腹诽,没有真的蠢到说出来挑战他们这么多年的交情。
——虽然马尔福家主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在他面前炸毛了,但他一点也不怀念,真的。
“那你看,让波特嫁进马尔福家的可能性大不大?”卢修斯居然很认真的这么问他。
斯内普无语,也很认真的开始考虑,他的这位老朋友是不是荣光药剂喝多了闪坏了脑子。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后,卢修斯忽然低下头,从口袋里取出个双面镜来。
“德拉科?”
“父亲——”
双面镜里传来的呼喊急迫又尖锐,还夹杂着似乎已经很接近的杂乱的哭喊与尖叫。
“你现在在哪?!”
卢修斯面沉如水,拿起手边的蛇形手杖便站了起来,斯内普也深深的皱起了眉,起身大步走到了他身边。
“有大批食死徒和黑暗生物袭击霍格莫德!”
镜子里的德拉科脸色苍白,语速极快,“哈利去救人了——”
在他们急匆匆赶到霍格莫德的时候,哈利和伊万斯已经撑了好一会儿了,幻影移形出现在村落的路口处,斯内普第一眼见到的就是那片刺目的暗红,和满地零落破碎的尸体。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息,仍有敌人不断的出现在附近,他都来不及朝那个在密集的魔咒光束中快速闪避的孩子多看几眼,就陷入了包围,手里的魔杖微微一抖,一道冰冷的绿光重重击飞了冲到眼前的狼人。
这样大规模的袭击事件,已经十几年没有出现过了,针对的居然还是一群未成年的小巫师——
哪怕是黑魔王最疯狂残暴的时候,也没干过这样动摇魔法界根基、彻底站在所有势力对立面的蠢事,斯内普心里惊怒交加,下手愈发的狠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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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点核对过获救的学生,将他们与闻讯赶来的家长一起送回霍格沃茨,几位教授极快的交流了一番便开始忙碌起来。
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各有一个学生在袭击中丧生,两位院长陪同着那些陷入悲恸的家属,根本脱不开身,学生会的成员自己都还惊惶未定,仍然白着小脸协助其他教授开展善后工作。
他们需要安抚乱成一团的孩子们,将那些只是受了轻伤的人送往医疗室治疗,还有部分受伤较重的由圣芒戈赶来的治疗师小心的带走;有些坚决要让孩子请假回家的家长,也为他们做好了登记,再三确认身份后才让他们带着学生离开。
期间,两位学生会主席,和格兰芬多的女级长表现得相当出色,尤其是格兰杰,在D·A遍布四大学院的成员中影响极大,很快就有条不紊的安排好他们,为维持霍格沃茨的秩序帮上了不少忙。
惊心动魄的一天结束后,晚餐时的气氛比往常沉闷了许多,杯盘轻微的碰撞和所有人刻意压低声音的交谈,在礼堂里汇聚成了一片令人烦躁不安的低沉杂乱的嗡嗡声。
斯内普面色淡淡的切割着牛排,目光扫过礼堂时,在格兰芬多长桌哈利常坐的那个位置微微停顿了一下,又很快的移开了。
也不知道那孩子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
心不在焉的吃了些东西,离开礼堂的时候,他在入口大厅处见到了汇聚在一起的学生们,人群中央传来的高昂激烈的争吵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
“……霍格沃茨现在连言论自由都没有了吗?!”
尖锐刺耳的嗓音,带着明显的气急败坏的味道,“我哪里说错了,波特今天杀了多少人,你没看见吗?!”
“他是为了救人!”韦斯莱怒气冲冲的瞪着她,拳头握得紧紧的,大伙儿毫不怀疑,如果面前不是一个女生他早就揍上去了。
“我有说他不该救人吗?”克里斯塔·罗尔冷笑,“我只不过提出一个疑问而已,你见过哪个十五岁的学生,冲敌人下死手时能这么冷静的。韦斯莱,你们相处了这么多年,真的就知道哈利·波特是个什么样的人吗?总说他有多温和多优秀,呵呵,优秀我倒是没法儿反驳的,至于其它——看看他动手时毫不留情的样子吧,那么熟练,谁会相信那是他第一次杀人?”
见周围居然真有些学生被她一席话说得面色犹疑,一旁的格兰杰愤怒得嘴唇都在哆嗦,“刚刚被人救了,就不知感恩的在人身后说三道四,这就是你们罗尔家的教养?!”
“有什么不能说的?!”克里斯塔指着她的鼻子怒斥,神态傲慢又尖利,“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低贱的泥巴种对我指手画脚了?!”
“蠢货。”
围观的人群里,忽然响起一个冷冷的嘲讽的声音。
克里斯塔又朝那人看去,“有你什么事?!”
“今天我也在霍格莫德,也被他救了,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了?”一个看上去软软萌萌很好欺负的赫奇帕奇女生气呼呼的瞪着她,“哈利又是为了谁非得那么拼命的,如果没有他,你还能好好的站在这儿说这些蠢话?”
克里斯塔轻蔑地抬高了下巴,“又是一个泥——”
“克里斯塔·罗尔。”女生的男友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揽住了恋人的腰,微微皱着眉,神色冷淡又厌恶,“注意你的措辞。你现在这幅样子,可真难看。”
克里斯塔不屑地轻哼了一声,“安西尔你也真够大度的了,女朋友这么着急替救世主强出头,还巴巴的护着她,都不觉得丢脸吗?”
安西尔冷笑着挑了挑眉,“怎么,你觉得,我们就该眼睁睁看着救了自己的人被诋毁?”
“你们就是仗着人多——”
被周围那么多人用愤怒不齿的目光看着,克里斯塔恨恨的一跺脚,转身想要离开,一回头,便看到了人群之后那双冷沉的黑眸,“院长——”
斯内普在乍然分开的学生中间走了过去,看都没看她一眼,只在擦肩而过时扔下一句平铺直叙般不带任何感情的话。
“无故诋毁同学,斯莱特林扣一百分。”
他的语气平静到平淡,在场的人却都有种奇异的错觉——如果被罚的不是一个斯莱特林,随后念出的那个分数会翻倍到扣光那个倒霉的学院所有宝石为止。
入口大厅登时如同掠过一阵寒流,四处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下子就消失了,连聚在附近的幽灵和画像们都安静了下来。
克里斯塔气到涨红的脸,瞬间就白了。
能让冷漠又护短斯莱特林院长亲自给自己学院一口气扣这么多分,也是种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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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好很多了。”
练习时失败了许多次的哈利抬头看他,眼里并没有气馁,摇着自己的手指头不服气地嘟嚷道:“教授您的要求可真高,这不是常见的问题吗?”
斯内普不悦地抿紧了唇,他见过不少学生因为幻影移形失败将自己弄得身体分家的场面,但那样鲜血淋漓的模样落在这个少年身上,叫人格外的难以忍受。
“看好了。”
抓住了他的肩,斯内普带着人消失在原地,又很快落在隔壁一个光圈内。
“目标、决心、从容,记好这几点——”
哈利看着他没说话,似乎对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很是意外,斯内普没有松开手,略显冷淡的吩咐了一句。
“感觉一下我是如何运转魔力的,别一想到要移动,就惦记着会不会难以控制,你以前不是做得很好吗?”
换做之前,要是有人对他说他有一天会主动让别人探查自己的魔力,就为了教导那人一个魔法,他肯定会怀疑说话的人是不是和巨怪交换了脑袋。即使年幼时,他也从未对自己母亲以外的人如此彻底的交付信任。
难道是被那些莽莽撞撞的格兰芬多传染了?
斯内普在心底暗自嘲笑自己,又像一个真正的斯莱特林那样,冷静又清醒地权衡这样的交付,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他曾经收到过一份极其用心的礼物,暴怒之下却摔坏了它,即使后来独自摸索着修理好了,缺失的那个角落却始终无法恢复如初。
就像那些他曾经嗤之以鼻,厌烦逃避,之后又亲手摔碎的东西,再次找了回来,也很难拼凑成从前的模样。
看着那孩子一直努力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他忽然也想要为了打消那些看不见的隔阂,主动去做些什么——
哈利沉默不语,偷偷抬头看了看他,眼底隐约有些忐忑与试探,许久之后,才小心翼翼的开始探查他的魔力。
一如他所预料的那样,那孩子从来不愿辜负别人的亲近与善意,像是终于确认了安全范围的小兽,神态很快变得放松,甚至是欢快的,让他有种,一松手就能跑去撒欢的错觉。
肯定是和那只蠢狗呆久了的缘故。
他有些嫌弃的想着,素来严厉刻板的眉眼却微微舒展,透出一丝极难得的纵容来。
半章番外,希望没走形
谢谢宝宝的地雷
比起揣摩教授的立场,努力不把画风歪向SH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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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齐
说真的,这番外要不是我写的,看到最后,我也会以为这是SH
好心虚的感觉,还是发了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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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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