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安芮冥

27、涟漪（中）

　　我是尹夏。
　　所有航班全部延误，我站在顺河机场的大厅里，心急如焚。
　　两分钟前，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是刘坤打过来的，那个让我经历了绝望的男人。
　　“就在今天，我要让你亲眼见证极性云魔术。”
　　“我承认你当年的厉害，差一点就毁了我的计划。不过，你最大的过失就是没有调查我以前的职业。我曾经是老南门火车站的列车员。”
　　听到这里，我浑身开始颤抖。当时，那栋废弃的大楼爆炸的那一刻，我站在老南门火车站的候车厅顶楼，看着那些废弃的列车。
　　“很聪明，我的确把试验品都放在废弃列车里面了。可惜，你当年失算了嘛。”
　　“你现在根本阻止不了我了，西部顺河游乐园里藏的催化剂、北部客运站的大批旧巴士里的催化剂，还有老南门列车里的催化剂，全都在这几天被我释放了。”
　　“如你所见，这些极性云已经引起了风暴，等它们成功汇合，我就会把东部的催化剂也释放出来，顺河市，就完蛋了。”
　　“小姑娘，你输了。”
　　我的泪水涌了出来，莫名地，有心碎的感觉。丢下行李箱，我头也不回地向气象局跑了过去。
　　“你玩够了没有！”果不其然，气象局对面的办公楼顶楼，我看见了刘坤的背影。满脸胡渣的男人回过头，狞笑着说:“这么快就找到我了，还贼心不死呢？”
　　“我恨你。”我咬牙切齿。
　　“砰——”刘坤向天空中开了一枪——不是手枪，枪里装的不是子弹，是极性云融合剂，只要击中空中飞旋着的极性云，它们就会立刻融合成黑风暴，然后从天上掉下来，破坏顺河市！
　　此刻的天空已经称不上是天空了。黑与灰混沌，风吹着漫天的黑风暴，一个一个满满降落。我已经清晰地看见，远处一团黑风暴已经落到地面，卷飞了一排排的居民楼。
　　“你住手！这样下去，你也会完蛋的！”我嘶吼着。
　　“我儿子都快死了，这些根本无所谓。”男人耸了耸肩。
　　“你儿子的命，要赔上这么多人的命吗！？”
　　“笑话，”男人的面目狰狞，“若不是三年前那场该死的冰雹，我儿子就不会患病！都怪气象局，今天我要亲手毁了它！”
　　“不是这样的！”我怒吼道，“你的儿子自幼就生活在艾伦岛这种荒岛上，酪氨酸酶活性降低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冰雹只是触发点而已！就算当时没下冰雹，你儿子的病也迟早得发生！”
　　“姐姐说得没错！”一个熟悉的童声从身后传过来——刘钥气喘吁吁地站在顶楼楼梯口，“爸爸！你别再这样了！你不是坏人！你对我和哥哥都那么好！你不会做坏事的！”
　　“刘钥……”我不知所措地看着他，这个两年前被刘坤领养的男孩。
　　“姐姐，都怪我，那天没有拦住掌控天气的大姐姐，”刘钥哭了，“前几天我和哥哥还有爸爸去东郊的时候，我知道爸爸要去启动云朵催剂，但我不敢阻挠他……但是我在地铁上碰到了会掌控天气的大姐姐，尹夏姐姐你前一阵子和我说过她，我就记住了……我让她不要下车，她就可以发现爸爸的云朵催剂了……可是，可是我……”小男孩泣不成声。
　　“你住口！”男人又向天空开了一枪，巨大的黑风暴在不远处猖狂而下，又忽地升空。
　　“这不可能！”男人暴躁地向气象局望去，随即低吼:“又是这个女人！”
　　我也向气象局望去，林灿站在顶楼的平台上，双手僵在空中，他头顶的上空，盛漪操控着这些极性云，将即将降落的黑风暴重新送回天空中，然后打散。
　　男人一连向空中开了好几枪，乳白色的催化剂还未绽开就被牢牢地束缚住了一般，没有与极性云融合。
　　“这个女人有点意思，看来，我要启动东部的催化剂了！”刘坤按下一个按钮，身后传来隆隆的声音。
　　一切可能都已经晚了。
　　我飞速跑下办公楼，双腿发软地在马路上跌跌撞撞地跑着。天空中的极性云化成两个巨大的黑色旋风，由远到近地将几座建筑卷了进去。东部，这里就是东部，耳边隐约听见嘶嘶的声音和刘坤恶魔般的笑声。突然，天空中一道闪电划过，没有雷声，但从我身后的天际，一片片浓墨色的，像小蛇一样的云迅速爬向气象局。而盛漪，两只手操控着那两个巨大的黑色旋风，试图将它们变向，朝东南去往太平洋。
　　我连滚带爬地冲进气象局的电梯，透明的电梯外，那些尖锐，看起来带着锋芒的黑云仍然不断逼近，它们化成了两股，盘旋了几圈。
　　到了顶楼，我冲出电梯，眼睁睁地看见，黑旋风合二为一，吞噬了盛漪，而林灿，也一脸绝望地，拼尽力气支撑着盛漪。
　　“林灿！林灿——”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扑倒在了林灿面前。他疲惫地看了我一眼:“尹夏，怎么办……”
　　又是霎时间，黑色的旋风突然消失了，盛漪又出现在我的视线中——她吞噬了那团黑旋风，在空中不停地喘气，早已力不从心。
　　“当心——”她的身后，一股锐利的黑云突然窜了过来，盛漪猛地转身双手向前，抵住了那乌瑟的刀刃。下一秒，另一股黑云又从另一个方向，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她。盛漪倒了下去，两股黑云融合，周旋在气象台的上空，像顽皮的孩子一样游荡、游荡。而我的心冰凉，一点也不觉得它可爱。
　　“林灿，送我上去。”
　　林灿惊愕地转头看着我:“我不能…两个人太...我承受不起。”
　　“送我上去，你可以的。”我说。
　　“求你了。”
　　失重的感觉，我飞了起来。林灿几乎跪了下来，咆哮着，用一只手支撑着奄奄一息的盛漪，一只手将我送上了高空。我竭尽全力地在空气中狗刨一样划过去，然后扑向了盛漪，抱住了她。
　　“尹夏……”她的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背后淌下来的鲜血滴在了我的衣服上。
　　“盛老师，你别说话。”我悲伤地望着她。
　　要是时间能够暂停，我愿意永远定格在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