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故事们》ou

6、瓶心痣

　　瓶心痣
　　茫茫林海，
　　会有什么发现呢？
　　这种艰苦的环境里最好找到珍贵的药材了，衣着邋遢的人拼命的用铲子挖着什么，兴奋的样子让人很觉得好奇。

　　突然铲子好像碰到了硬东西，他伸手一带，铲子连着泥土，和着树根及其他的什么拉出来，仔细的辨认了一会儿，他起身去拿包袱，取出里面小小的两根蜡烛，一打纸钱，然后在刚才挖的坑前开始焚烧。
　　纸钱不多，不一会儿就烧完了，黑色如蝶般，纸灰们在烟雾中冉冉的上升着，飘向远方。
　　农人拿出了一瓶酒，小口小口的喝起来，慢慢的，睡倒在地上……

　　醒来时，面前站了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魂，穿着古朴花纹的衣服，看到农人醒过来，很有礼貌的打招呼：“您好^^”
　　农人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点头道：“你好。”

　　接着他又拿起铲子，继续挖，魂很安静的站在旁边没有说话，当他看到农人很开心的从土里拿出一种黑色植物的根茎时，禁不住问道：“您要找的是这种药材吗？”
　　农人抬头看看他：“你认识？”
　　接着他坐倒在地上：“累死我了，终于找到了。”

　　“……您是？”
　　“我？哦，我是名游医，挖药材为了找到治病的新方法。”农人的回答看似轻松，将拔山涉水的辛苦一带而过。
　　“这样，”魂也坐到地上，临坐前还下意识的用袖子小心的啪啦啪啦地上尘土，“如果您需要，我知道一个地方，还有很多这种植物。”
　　“是吗？那太好了！”农人看起来非常的高兴，他拉住魂的手激动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可以救很多的人？~你太好拉~”

　　可是手却穿魂而过，农人不好意思的收回去道歉：“对不起。”
　　魂轻声道：“没关系的。”
　　他笑起来的样子很特别，农人愣了一下：“你，其实还蛮好看的嘛~！”
　　魂似乎没有听见，伸手抚过农人手中的植物：“好看有什么？生下来就能好看，还是有用的好。”
　　听到这里农人爽朗大笑道：“对~对~！最救命的药材也许是最丑的呢！”他问魂：“你叫什么名字？”
　　魂想了一会儿，摇头道：“我忘了，在这里很长的时间，我都不记得，”他看向山谷，“这里原来并没有这么多的大树，如今却已经是一片森林了。”
　　农人说：“那你一定在这里很久了，但你的身体……我是说，身体并没有损毁的很厉害，看来，”他摸摸四周的泥土，“是这里的气候很容易保存尸体。”

　　“您，”魂憋了很久似的说，“为什么不怕我？”
　　农人奇道：“为什么要怕你？”魂解释说：“因为我不是人啊，一般人看见我不都是会啊啊啊的叫不停然后晕倒的吗？”
　　大笑，半天才停下来的农人说：“你长成这个样子，有谁会叫啊？”
　　魂头低下去，听农人继续说：“我不是那种随便就大叫很惊讶的人，平常我就不着家，总是4处流浪，希望能够多治点人，把采集来的药材，研究成形，这样子，哪里偏僻就到哪里去，经常会碰到很多奇怪的东西呢！”
　　他回忆道：“挖出尸体已经记不清是多少次了，还有见到根本认不出来的古器具，在平原上居然有鱼们的尸体，很多的事情，如果真要大惊小怪，我早就死了一百次了。”

　　魂突然很感兴趣的说：“古器具？在哪儿？您带了吗？”
　　农人有点讶异的答道：“没有，我要那个没用啊，除非是一些上古的龟甲可以入药，一般我不会拿那东西的。”
　　他看魂很失望的样子，就问：“怎么，你对那个很感兴趣吗？”
　　魂点点头：“是啊，我生前就很喜欢瓷器的，家里大大小小的摆了很多，别人常说我是瓷疯子呢！”他好像想起了过去的一点什么，很高兴。
　　农人拍拍他的肩膀（尽管碰不到），也是很高兴的附和：“有缘有缘！别人也都说我是医疯子呢！”

　　魂轻轻摇下头，脸有点红：“您真是有勇气，敢一个人出来闯荡，要是我，肯定连大门也出不来。”
　　“其实没什么，看起来辛苦而已，再说，你待的这里，不是也很好吗？要是以后我不干这个了，就来陪你吧~”
　　魂很高兴：“是吗？”他停了一会儿，又摇头，光从透明的长发穿过，农人听到他说：“不，您一定是很喜欢给人治病的，您还是多多的施展您的才华吧！”

　　“才华？”农人眼神黯淡下来，“我吗？也许吧，但是在这种世道上，有才华的人，才更容易惹祸上身呢……”
　　魂看他的样子，安慰道：“您一定是很有才华的人，真的，再说，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很平安的生活啊，比如我，因为家里的瓷具好又多，就招来别人的嫉妒，被官差拷打，差点还……”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别说了，我们都是生活的很辛苦的人，”农人怕他记起往事又伤心起来，就许愿说，“以后我还来看你吧，你可要多多的找一些珍贵的药材留给我~”
　　魂用力的点头：“是，我一定给您留着，您什么时候想来取，就来~！”说着就起身：“我现在就带您去那个地方吧，拿药去。”

　　农人止住他：“不了，时间不早了，再说这种药的药性我还没有研究清楚，不如你帮我看着，下次来时我一起拿。”
　　魂想了一下，应道：“好的，您要小心啊，路上可能有怪物的。”
　　农人装作摸他下巴似的调侃道：“我看你才是应该小心的人呢！”说完又很后悔轻薄的样子，就问：“你需要我把骨骸收殓起来吗？下次我可以带个小盒子来的，你喜欢瓷的吗？我选的不好可别笑我。”
　　魂红着脸说：“不了，临死前我许过愿望葬在这里，千年以后就化为尘土，让人选作瓷器的原料，这样我就可以永远的和瓷在一起了。”
　　农人很感动：“你是真的很喜欢……好吧，那下次我再来看你，你等着。”说完就朝着原路返回，很远的地方还可以听到他的回声：“你等着啊~~~下次我给你带好东西~！！！”

　　魂微笑着的招手答应着，直到农人的背影消失了，还是望着那里没有动。

　　因为答应了农人，魂在山里游荡，找寻珍惜的药材和植物。
　　也许现在这植物没有用，下次他来了就会发现可以治病的呢？
　　如果有不知情的农民上山，他就呼啦啦一阵风吓跑别人，免得自己苦心维护的地方被人挖走：
　　仅仅是为了少见的药材，随身还带着蜡烛和纸钱，农人其实是很细心和善良的人呢^^

　　就这样子过了很长的一段日子，在魂，并没有时间概念，看着山中树叶儿们绿了落，落了又绿，都不知过了几世春秋，只在这里静心等待。

　　终于有一天，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只是面色已黄，而且身后多了两个官差模样的人。
　　农人的头发有些斑白了，他看到魂，勉强对着官差们笑了一下：“多谢两位大哥，把我送到这里，能让我和故友说几句话吗？”
　　官差们很累，不耐烦挥手道：“去吧，说完了好上路。”
　　农人点头答应着，又请求把枷锁松开，官差们看他不是要跑的样子，就卸下了。

　　农人松了一口气，对魂说：“累了，我坐一坐吧。”
　　魂泪水盈盈，好半天才说道：“您……这是怎么了？”农人叹气：“没什么，这世道就是捉弄有才华的人啊，你不是说过吗？”
　　魂抽噎了几声：“那您……您是要……”
　　农人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几块黑灰黄绿的瓷片说：“这是上次答应你的，只是路上被人拿走不少，而且碎了……”他很不好意思的一片一片摆在地上。
　　魂没有看，只是用袖子捂住了嘴。
　　农人拿给他，边说：“这是陕西的，原来的一个大坛子上的；这是从海边的沙堆里掏的，上面长满了东西，没敢拔，留给你看的……”
　　魂轻轻的跪下来说：“您……就别说了，我……”

　　农人看他这样，反而安慰道：“别哭啊，本来早就应该来看你的，可是慢慢的收集了不少的东西，就想一起给你送来，让你高兴高兴，这一拖就是这么多年，唉……”
　　魂伏在他的怀里哭着：“不不，您……很守信……”

　　这边的官差惊讶的看农人一个人自言自语：“他莫不是疯了？”
　　“咱们还是早点解决他好回去交差吧！”
　　于是两个人都起身，走向农人：“说完了吗？说完了可就要上路了。”
　　“您说要死在这地方，我们也奉命给您带到了，我们知道您是好人，好大夫，可千不该万不该您不该医死王爷啊，虽说他也是该死……”
　　话到这儿被另一个差人止住：“反正，您看我们这一路上对您够可以的吧，我们可是没亏待您，要到了那边，您可别怨我们。”

　　魂很想现身吓跑他们，可是这官差们杀人无数，根本就看不见他，农人看他急得哭着没有办法，就说：“没事，我马上可以来陪你的，我们不是说好了的吗？”
　　他抬头朝天空许愿：“我希望，死后血溅到他的身上，后人做瓷器的时候，可以化作他身上的一点，就足够了。”
　　说完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他的话让官差们都起了鸡皮疙瘩，胆大的那个终于举起刀……

　　很远的地方，官差们还在议论：“都说他是脾气怪，真是，临死的话也叫人听着渗的慌。”
　　“人是好人，听说还没有后人呢！”
　　“说什么远方有人等他，我看到现在，死了也没有人来看他，真是不知道是不是好人都难活。”

　　又是千年的风霜雨雪，时间到了现代，在这仍然沿用古老方法制瓷的土地上，突然烧出一种难得的瓷器，身上有许多的红色斑点，越擦不掉，反而越来越亮。

　　瓷种的名字是，
　　瓶心痣。